《东厂与西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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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与西厂-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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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事!”龙儿不胜惊讶地叫着,和虎儿一样,先是把头转来转去,四下里寻找,连天花板、地下都一一看过。然后,他把视线转向众人,在郝举人、小厮、小乞丐、四个行令吃酒食客、小二哥、小毛子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那个道士的脸上,略一沉思,朝那张桌子走去。    
    “妖道,是你在捣鬼?”    
    龙儿这么一说,虎儿也恍然大悟,一个箭步抢过来,与龙儿一左一右逼向道士两侧:“好你个牛鼻子道人,敢坏爷们儿的事!你长了几个脑袋?”    
    那道士坐在那里,先前凡是朝他投过视线的人都看到他在不停地大杯喝酒,大口吃肉,但此时发现他面前的酒瓶子仍然是满的,那两盘牛、羊肉也依旧堆得满满的,并且排列整齐。众人无不吃惊,有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的啧啧称奇,有的窃窃私语。龙儿、虎儿上去兴师问罪时,道士正在大嚼牛肉,顿了顿,咽了下去,这才咧开了嘴巴,却不是说话,而是大笑:“哈!哈!哈——”    
    笑声甫停,道士一抬胳膊,“当啷”一声,两把钢刀从他袖口里滑出来,掉落在地下。龙儿、虎儿弯腰捡起来,定睛细看,刀柄上的名字赫然入目,分明是他们的腰刀!    
    “哈!哈!哈!物归原主。”    
    龙儿、虎儿还刀入鞘,站在道士面前,不无惊奇地望着对方。他们弄不明白这么两点:以他们的武功,不敢说“走遍天下无敌手”,但在五通镇这种弹丸之地,应该说是数一数二的,何以紧握在手里的钢刀竟会被这道人轻轻松松、不露痕迹地掠走;这道人穿的衣衫、袖管并不大,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却竟藏得下两把钢刀,而且还能轻松自如地端杯喝酒?    
    不单是龙儿、虎儿觉得惊奇,在场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道士。半晌,那穿绿缎夹袄的“爷”站起来,在原处朝道士拱拱手,笑吟吟问道:“先生贵姓,仙号如何称呼?”    
    道士站起来,揖了一揖又坐下,回答道:“贫道法名云珠子。”    
    “爷”也坐下,脸上笑容依旧:“先生在哪座仙山参修?”    
    “贫道四海为家。”    
    云珠子说着,朝龙儿、虎儿看看,含笑道:“贫道适才和二位壮士逗着玩儿,望二位切莫见恼。”    
    龙儿不吭声。虎儿望着云珠子,粗声道:“师父的行状太奇特了!”    
    “哈!哈!”云珠子笑道:“贫道是出家人,出家无家,四海皆家,周游天下,见怪不怪,这‘奇特’之举,见着学着,数十年下来,倒也积累了几手。”    
    这时,众人围拢上来,七嘴八舌请云珠子露几手,给大家开开眼界。    
    云珠子笑了几声,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朝小乞丐看着:“你且把这杯子拿着,端平了!”    
    小乞丐遵命,双手捧杯,肃立不动。    
    云珠子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袖口拂了一拂:“看看杯中!”    
    众人一看,酒杯竟已满了;闻闻,酒香扑鼻。    
    “拿来!”    
    小乞丐奉上酒杯,云珠子擎在手里,眼睛望着众人:“这杯中有酒否?”    
    “有!”    
    “错矣!”云珠子把两个指头伸进酒杯,轻轻一扳,那瓷杯竟如皮革一般地被翻了过来,仍是一个酒杯,未见一滴酒掉落下来,令众人目瞪口呆。    
    “杯中有酒否?”    
    “没……有。”    
    “错矣!”云珠子把酒杯放在桌上,众人看去,仍是一满杯酒!    
    云珠子望着“爷”:“这位客爷方才想吃鲜活黄河鲤鱼,未能遂愿?”    
    “爷”迟迟疑疑地点了点头。    
    “此有何难?待贫道钓来献与客爷前,为爷助兴!”


第一部分第4节 酒楼奇道(4)

    云珠子把小二哥叫到面前,从他肩上取下抹布,撕下拇指宽、长一条,左手两指捏住,右手两指边捻边拉,须臾间便成了一根丈许长的钓线。他把钓线拿在手里,四下里乱拂,只听得“啪”的一声,一条尺余长的黄河鲤鱼落在小二哥的面前,鲜龙活跳,尾巴把楼板打得“啪啪”作响。    
    “送往厨下,烹来给这位客爷下酒!”    
    众人自是啧啧称奇。先前那不可一世的郝举人走到云珠子面前,躬身深揖:“拜谢师父救吾性命!李僮,取十两银子奉谢这位仙师。”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双手奉上。云珠子接过来,在手里掂了两掂,递给小乞丐:“这位小兄弟,此银权作先前一掌之偿吧。”转脸问郝举人:“公有何求?”    
    郝举人作揖道:“在下有一疑难事求教于仙师。”    
    “道来。”    
    “贱内怀胎将生产,不知生男生女。在下家产颇丰,然膝下无子……”    
    云珠子点点头,打断道:“明白了!你写个字吧,贫道与你一测便可知晓。”    
    郝举人让小二哥取来纸笔,想了想,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也”字,放下毛笔,双手捧着送到云珠子面前。    
    云珠子一看,便侃侃道来:“咦!尊夫人可是个‘绝户’呀,父母兄弟、近身亲人已经无一人健在了!因这‘也’字加‘人’字,则是‘他’字,现在只见‘也’而不见‘人’,所以只剩她一人了。唔,尊夫人的家产也差不多完了,因为‘也’字加‘土’则为‘地’,现在只见‘也’而不见‘土’,所以她并无什么家产。郝举人,贫道所测的是实情吧?”    
    郝举人点头如公鸡啄米:“是!是!是!”    
    云珠子喝了一口酒,又开腔道:“尊夫人怀胎已经足日,唔,必然有十三个月了!”    
    “啊!”众人皆惊。    
    云珠子旁若无人,又说:“因这‘也’字,中有‘十’字,两边两竖,加上下面一画,一共是十三。”    
    “仙师,贱内怀的是男是女?”    
    “非男非女。”    
    “啊?!!”    
    “‘也’字加‘虫’则为‘蛇’字,令尊夫人所孕,大概是蛇妖一类的东西。但看不到虫,所以还不至于为害。”    
    “啊!”郝举人声音颤抖,大汗淋淋。    
    这时,楼梯上一阵脚步声,急奔上来一个家仆装束的汉子,见到郝举人,松了一口气,作着揖气喘吁吁道:“老爷,夫人生……生了!”    
    “生……生了什么?”    
    “生了一盆蛇,大大小小足有百十条!”    
    郝举人大叫一声,昏厥于地。旁边那小乞丐笑得眼睛没缝,拍手顿足,幸灾乐祸。小二哥看不下去,把他叉了下去。小厮给主人掐人中、灌水地忙了一阵,总算把郝举人救醒了。郝举人双膝跪下,问道:“仙师,此等罕见不幸横降在下头上,此为何故?”    
    云珠子喝着酒道:“此乃汝平时为富不仁,仗势欺人,横行乡里之故。汝若从今停止作恶,行善积德,以贫道之测,尚有生子育孙之望。”    
    “多谢仙师指点。”    
    郝举人说着,拜了三拜,站起来,朝众人作了个罗汉揖,由小厮搀扶着下楼而去。    
    郝举人走后,云珠子招呼小二哥结了账,站起来也要走。那“爷”赶紧上去,作揖道:“先生此去何处?”    
    “贫道四海为家,无谓‘去’、‘来’之说。”    
    “小生有一请求,未知先生允否?”    
    “道来。”    
    “小生寒舍离此间不过七八里之遥,不知先生能否屈尊光临,小生与先生一聚为快!”    
    “可也。”    
    “多谢先生!”    
    “爷”披上已经烘干了的红色大髦,和云珠子并肩下楼,出了店门,龙儿、虎儿腾出一匹坐骑让云珠子乘坐,四人三骑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灰蒙蒙的雨雾之中。


第一部分第5节 乃王返京(1)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古长城上骑马淋雨,在五通镇小酒楼喝酒并爱打抱不平的“红衣青年”、“绿袄爷”,竟是当今皇帝的堂弟、乃王朱见济!    
    朱见济年岁虽轻,却已经受过世间一般寻常人从未经受过、也永远无缘经受到的大起大落的生涯。他曾被立为太子,还差一点登上皇帝的宝座;又曾被绑赴午门候斩,在行刑刽子手高擎寒光闪闪的鬼头刀即将砍下来时,太皇太后的一道紧急懿旨赦了他。    
    这一切,都是明朝历史上有名的“土木堡之变”和“夺门之变”这两大事件所赐给朱见济的。    
    公元1435年,宣宗皇帝朱瞻基在做了十年皇帝后,患病不治,驾鹤西归,从而结束了宣德年代。朱瞻基的长子、年仅九岁的朱祁镇接替父亲,登基做了皇帝,改年号为正统,是为英宗帝。朱祁镇三岁被立为东宫太子时,宣宗帝给他派了个名叫王振的太监做贴身随侍。这王振系河北蔚州人氏,从小好逸恶劳,成为地方无赖,长大又犯了罪,被官府判为流刑,充军到外地。他看到当时在位的永乐皇帝重用太监,正扩大招收,便发狠自阉其身,投托太监,混入宫中。王振做了东宫太子的随侍太监后,整天哄着年幼的太子,想方设法讨太子欢心。太子九岁登基,还是个幼童,虽然做了皇帝,还是处处离不开王振,与王振的感情极深。    
    英宗帝登基伊始,朝政由其母亲孙太后亲自掌权。七年后,孙太后去世了,十六岁的英宗皇帝开始正式执政。王振依仗英宗皇帝的宠信,掌握了司礼监衙门,成为内廷总管。从此,王振开始专权擅政,他利用英宗皇帝的无知,怂恿英宗用重刑树立皇威,驾驭大臣。    
    公元1450年,北方的瓦剌国兵犯山西大同,攻击明朝边陲重镇。大同参将吴浩迎战瓦剌骑兵,首战被杀。大将井源等人率四万官兵出击,结果,也被瓦剌所击败,全军覆灭,边境连连告急。    
    王振见大敌当前,不做切实准备,却幻想以英宗皇帝御驾亲征来镇住瓦剌,吓退敌兵。他竭力怂恿英宗皇帝出京亲征。糊涂的英宗皇帝毫不分析,竟然听从王振的鬼话,下令七月十五日出征瓦剌,亲统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    
    八月一日,五十万明军进入大同。瓦剌军队立刻分兵包抄,各路兵马逼近明军。英宗皇帝闻报,六神无主。王振代帝下令,让大军火速东撤。瓦剌军队派出两万骑兵为前驱,对逃跑的明军穷追不舍,屡创兵将,使明军军心大乱,不战而溃。八月十五日,明军退至距怀来县仅二十里的土木堡时,瓦剌方面出动全部骑兵,四周合击。霎时,土木堡大地铁蹄嗒嗒,杀声震天。晕头转向的明兵,受此一击,立刻全线瓦解,英宗皇帝被俘。王振被英宗皇帝身边的护卫将军樊忠一锤打碎脑袋。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土木堡之变。”    
    “土木堡之变”的消息传到北京后,京城内外顿时紧张,人心震动。英宗皇帝出兵时奉命监国的其弟郕王朱祁钰受太后命,实行摄政。其时,太子朱见深仅是个两岁的婴儿,尚在后宫妇人之手,无法继位。于是,朝中大臣拥戴郕王接位,以稳定政局。郕王于当年九月六日,登基继位,是为代宗,改年号为景泰,尊尚在瓦剌当俘虏的英宗皇帝为太上皇。    
    代宗皇帝继位后,依靠兵部尚书于谦,出兵击败了瓦剌军队。瓦剌在明朝的压力下,只好无条件送回英宗皇帝。回归后的英宗,被代宗皇帝安置在崇质宫。他眼见皇位丢掉,往日独尊的帝王威风没有了,心中郁郁不乐。而代宗皇帝为了表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坐稳这个皇位,果断更换了太子,把原先的东宫太子、英宗皇帝之子朱见深废掉,改封沂王,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居住在崇质宫的太上皇朱祁镇自然不甘心代宗皇帝的作为,他利用当皇帝时的余威,经过数年努力,终于拉拢了京师团营指挥石亨、监军曹吉祥等人,密谋政变,夺回皇位。公元1457年正月十六日,石亨、曹吉祥等人趁代宗病重,发动兵变,武装占领皇宫,拥戴朱祁镇重新登基。朱祁镇登基后,仍称英宗皇帝,不过将年号改为天顺。这次政变,历史上称为“夺门之变”。    
    复出的英宗皇帝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朱见济的太子名分废掉,重新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深为太子,封朱见济为乃王。英宗皇帝也许念及兄弟情分,在他在位的八年中,并未迫害乃王。乃王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要想登基当皇帝是不可能的,还是太太平平守着王位过不缺荣华富贵的日子。因此,他和堂伯父英宗皇帝倒也相安无事。    
    公元1465年,中国历史上惟一的两度登基当皇帝、一度做大上皇的英宗帝撒手赴泉台。东宫太子朱见深继位,称为成化皇帝,改年号为成化。成化皇帝心胸狭窄,容不得堂弟乃王,整天担心乃王会像自己的父亲英宗皇帝那样搞一次“夺门之变”,把皇位从自己手里夺去。他即位后的第二年,便降旨将乃王府迁往京城兵马司衙门旁边,名谓“保护”,其实是秘遣兵马司指挥使江会德负责监视乃王,想抓住把柄将乃王诛除。    
    乃王自然知道堂兄皇帝的心思,为了避免杀身之祸,他凡事留意,处处小心,不让江会德抓到把柄。江会德是个性格耿直的武将,凡事皆按自己的主张去办,虽然忠于成化皇帝,但还不至于违心地捏造罪名陷害乃王,讨好皇帝。乃王托这位将军的福,又平平安安过了几年。    
    成化皇帝越是抓不到乃王的把柄,越是担心,深更半深,怀搂美妃犹在做噩梦,梦见乃王仿照英宗皇帝导演了一出新的“夺门之变”,惊得大汗淋漓,怪叫连连而醒。这样时间一长,成化皇帝想将此事快快了结。    
    那几天,乃王正患伤风,自是闭门不出。成化帝知道后,心中窃喜,寻思文章可以做在这上面。一天下午,他突然直接从宫中传谕:即宣乃王进宫晋见!司礼监太监急忙去乃王府传达皇上旨意,乃王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换上朝服,备轿进宫。成化皇帝在乾清宫西暖阁御书房接见乃王,态度和蔼,谈的都是两人幼时在宫中一起的情景。乃王吃不准是凶是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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