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作家叶永烈就他的“红色三部曲”——《红色的起点》、《历史选择了毛泽东》和《毛泽东与蒋介石》回答了编者的提问。
问:你为什么要写《历史选择了毛泽东》?
答:起因是我在前几年经过多方采访,写出了关于中国共产党诞生的三十多万字历史长篇《红色的起点》,在建党七十周年前夕印出,二十多家报刊加以连载、选载或摘载。朋友们建议我继续写下去,从“红色的起点”向前进。于是,我上井冈山、入瑞金、进遵义,进行了一系列实地采访,又写出四十多万字的《历史选择了毛泽东》。
《历史选择了毛泽东》可以说是《红色的起点》的续篇;
《红色的起点》写的是“中国有了共产党”;
《历史选择了毛泽东》写的是“中国共产党有了领袖毛泽东”。
我沿着中国革命的红色道路继续写下去。我去西安、延安进行了实地采访,还去重庆、南京、北京等有关的地方采访,写出五十多万字的续篇《毛泽东与蒋介石》。这部长篇写出“毛泽东领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战胜了蒋介石”的历程。
《红色的起点》、《历史选择了毛泽东》、《毛泽东与蒋介石》构成“红色三部曲”,一百多万字,从中国共产党诞生写到新中国诞生。
问:书名为什么叫《红色的起点》?
答:因为中国共产党的诞生,是中国红色之路的起点。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的执政党。《红色的起点》在中国共产党诞生七十周年前夕出版,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一部长篇如此详尽地记述这一重大事件。
这本书一字不易,同时在香港和台湾出版,只是为了适应当地的图书市场,改了一下书名。香港版叫《中共之初》,台湾版则叫《大机密》——因为台湾读者几乎不知道中国共产党是怎样诞生的,所以这本书对于他们来说是“大机密”!
《红色的起点》是带有鲜明政治色彩的名字,《中共之初》则是中性的书名,《大机密》则带有浓厚的商业色彩。从两岸三地对于同一本书的三个不同的书名,反映出两岸三地不同的政治倾向。
中国共产党是在上海诞生的。我作为上海的专业作家,写作《红色的起点》,可以说占了“地利”的优势。
《红色的起点》采用T字形结构,即既以写横剖面为主——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诞生的断代史,又写及纵剖面——中共“一大”代表们的后来,这样给人以历史的纵深感。
问:为什么说“历史选择了毛泽东”?
答:《历史选择了毛泽东》这部长篇是从特殊而新颖的视角——领袖史,来写中国共产党,来写毛泽东。
领袖是党的舵手。党的成败,领袖起很大的作用,在一定的条件下甚至起决定性作用。
中国共产党在一九二一年诞生之后,没有成熟的领袖,因此早年“左”右摇摆不定,像走马灯似的更换领袖:从陈独秀的右倾机会主义,到瞿秋白的“左”倾盲动错误,到李立三的“左”倾冒险错误,到王明、博古的“左”倾教条主义,走过了一右三“左”的曲折道路。
毛泽东是中共“一大”代表,是中共创始人之一。不过,在一开始,毛泽东在党内的地位并不显山露水。在一九二七年的八七会议上,毛泽东排名第十二位(当然,当时排名顺序并不很严格)。然而,他坚持了一条正确的路线,即坚持武装斗争,创立红色根据地和红色政权,运用游击战术和运动战术,粉碎了蒋介石的多次“围剿”。虽然他多次受到“左”倾中央的批判、打击,甚至被剥夺军权,但实践证明了他是正确的。特别是一九三四年冬,长征途中,在“左”倾军事路线指挥下,红军大败于湘江,博古和共产国际军事顾问李德威信扫地,党内、军内要求毛泽东主持中央工作的呼声日高。这样,在一九三五年一月的遵义会议上,确立了毛泽东在中共和红军中的领袖地位,乃是历史选择的结果。
事实表明了历史对毛泽东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从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到一九三五年遵义会议,这十四年间经历了一右三“左”的挫折;从一九三五年遵义会议,到一九四九年新中国诞生,也是十四年,在毛泽东领导下,中国共产党打败了蒋介石,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前十四年和后十四年的鲜明对比,表明了毛泽东的正确,表明了领袖的重要作用。
《历史选择了毛泽东》正是基于以上的思索写成的。
《历史选择了毛泽东》也分别出版了港、台版。香港版的书名是中性的,叫《毛泽东之初》,而台湾版的书名,令人不可思议,叫《毛泽东的掌权术》!不过,尽管根据台湾的市场情况改了书名,但是内文一字不易。
问:《毛泽东与蒋介石》写些什么呢?
答:蒋介石和毛泽东是国共两党的旗手,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至七十年代,蒋介石与毛泽东的合作和斗争,就是半个世纪的中国历史风云,就是国共两党的关系史。
诚如美国总统尼克松所言:“半个世纪以来的中国史,在很大程度上是三个人的历史:一个人是毛泽东,一个人是周恩来,还有一个是蒋介石。”
我正是选择了这么一个特殊的视角,透过国共两党的领袖,即毛泽东和周恩来与蒋介石的谈谈打打、打打谈谈、边谈边打、边打边谈,把半个世纪的中国历史风云浓缩于本书之中。
我运用“比较政治学”的手法,不断将毛泽东和蒋介石进行比较,比较他们的思想,比较他们的功过。从他们在二十年代初识,比较到七十年代他们相继去世。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序:关于“红色三部曲”答编者问 2
《毛泽东与蒋介石》同样分别出版了港、台版。台湾版书名就叫《毛泽东与蒋介石》,分上下两卷,而香港版书名则叫《毛蒋争霸录》。
《世界日报》多次以三分之一版的篇幅,刊登《毛泽东与蒋介石》台湾版广告:
“毛泽东和蒋介石的个人传记多如牛毛,但将这两位影响中国半个世纪历史风云的国共两党领袖,以比较政治学的手法合在一起来写,本书应是第一本。正因为作者选择了特殊的视角和人所未用的手法,使本书令读者耳目一新。”
问:这三本书为什么叫“红色三部曲”呢?
答:前面已经说过。
第一部《红色的起点》写的是“中国有了共产党”;
第二部《历史选择了毛泽东》写的是“中国共产党有了领袖毛泽东”;
第三部《毛泽东与蒋介石》写的是“毛泽东领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战胜了蒋介石”。
我正是用这三句话,概括了中国半个多世纪的历史。
这三句话,也是中国共产党半个多世纪历史的概括,所以叫“红色三部曲”。
“红色三部曲”是我的代表作之一。我在初版的基础上,对全书进行修改、补充,出版新的版本。
问:“红色三部曲”是纪实小说吗?
答:不,不是纪实小说。“红色三部曲”具有很强的可读性,是用文学笔调写党史,属于新品种——“党史文学”。它是文学与史学的结合,讲究史实的准确性。正因为这样,我作了大量的采访,也查阅了大量的档案、史著。我注重“两确”,即立论正确、史实准确。由于进行了多方采访,掌握了许多第一手资料,因此这本书的内容比较新鲜。
问:除了“红色三部曲”之外,近年来你还写了哪些作品?
答:《红色的起点》、《历史选择了毛泽东》和《毛泽东与蒋介石》这“红色三部曲”属于“红色系列”。关于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五十万字的纪实长篇——《1978:中国命运大转折》也属于“红色系列”。
我还写了“黑色系列”,内中有“‘文革’人物系列”,即系列长篇“‘四人帮’兴衰”——包括《江青传》、《张春桥传》、《姚文元传》、《王洪文传》四部长篇传记。《陈伯达传》也属于这一系列。此外,我写的七十万字纪实长篇《反“右派”始末》,同样属于“黑色系列”。
我还写了“名人系列”,出版《名人秘闻录》、《名人风云录》、《名人悲欢录》、《名流侧影》以及《陈云之路》、《胡乔木传》、《傅雷与傅聪》、《梁实秋与韩菁清》、《是是非非何智丽》等书。
我的《行走美国》、《行走俄罗斯》、《行走中国》、《受伤的美国》以及《五光十色美丽岛》等,组成“行走系列”。
我的纪实摄影集《叶永烈目击历史》、《叶永烈目击美国》、《叶永烈目击俄罗斯》、《叶永烈目击欧洲》、《叶永烈目击台湾》等,又组成“目击系列”。
此外,八十四万字的《追寻历史真相——我的写作生涯》、六十四万字的《是是非非“灰姑娘”》以及即将完成的《出没风波里》,这三部长篇构成我的“自传三部曲”。
在二○○二年秋,我完成了政治幻想小说《毛泽东重返人间》,写的是毛泽东回到改革开放的新世纪中国。接着,我着手创作《蒋介石重返人间》,写的是蒋介石回到陈水扁掌权的台湾。我还创作了《斯大林重返人间》,写的是斯大林回到早已解体的苏联。这三部长篇小说构成“重返人间三部曲”。
这七大系列,便是我近年来创作的概貌。在长篇创作的间隙,我写了不少散文,《叶永烈散文选》、《叶永烈笔下风情》、《心中的花》等便是我的散文选集。
“红色三部曲”(《红色的起点》、《历史选择了毛泽东》、《毛泽东与蒋介石》)于二○○四年四月经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审定同意出版。
叶永烈
二○○四年五月十日于桂林全国书市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红色“福尔摩斯”出了好点子
时间如东逝的流水。在历史的长河中,追寻昔日闪光的浪涛,往往颇费周折……
一九五○年初秋,金风驱走了酷暑,在上海市中心一条并不喧嚣繁华的马路——黄陂南路,一男一女缓缓而行。那女的东张西望,在寻觅着什么。那男的跟在她的后边,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女的四十九岁,一身蓝布衣裤,一头直梳短发,最普通的打扮。然而,那精心修剪过的一弯秀眉,那双秋水寒星般的眼睛,风韵犹存,看得出曾经沧桑,非等闲之辈。
她叫杨淑慧,写信或写文章署“周杨淑慧”。她的知名度并不高。不过,那个冠于她的名字之前的“周”——她的丈夫周佛海,却是个名噪一时的人物。在汪伪国民政府中,周佛海当过“行政院副院长”(相当于副总理),当过“财政部长”,当过“上海特别市市长”,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大汉奸。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八日,病死于监狱之中。
那男的三十四岁,穿一身蓝色干部服。他在出门前脱下了军装,摘掉了胸前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符号。瘦瘦的他,戴一副近视眼镜,举止斯文,倒是一派知识分子风度。
他姓沈,名之瑜,就连他的子女也姓沈。其实他原姓茹,名志成。他的胞妹茹志鹃后来成了中国的名作家。
他本是画家刘海粟的门徒,一九三五年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一九三七年毕业后,他留在这所美术学校当助教。战争的烽火,烧掉了他的画家之梦。一九四○年,他离开日军铁蹄下的上海,来到浙江西南偏僻的遂昌县,在那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茹志成改名沈之瑜——因为茹是中国的稀有之姓,他不改名换姓很容易使弟妹受到牵连。不久,这位画家进入苏中抗日根据地,在那里当起参谋、文工团团长来。此后,他在陈毅将军统帅之下,进军大上海。解放初,他是上海军事管制委员会文艺处干部。
沈之瑜跟杨淑慧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如今,他与她怎有闲工夫徜徉在黄陂南路上?
事情得从几天前的一个电话说起……“你马上到建设大楼本书初版本写为“海格大楼”。一九九八年九月七日,据曾在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工作多年的丁景唐先生打电话告诉笔者,应为“建设大楼”。来一下。”沈之瑜接到了姚溱的电话。
姚溱此人,当年以笔名“秦上校”、“丁静”、“萨利根”活跃于解放前的报刊,尤以军事述评为世瞩目。外界以为“秦上校”必定是一员武将,其实他乃一介书生。他十八岁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四六年,二十五岁的他在中共上海地下市委负责文教宣传工作。解放后,他被任命为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从一九五九年起,姚溱被任命为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三日逝世。
沈之瑜奉命赶往位于上海福州路上的建设大楼。解放后,此处成为中共上海市委的办公大楼。中共上海市委的首脑人物陈毅等都在那里办公。那时,只要一说去建设大楼,便知是去中共上海市委。
当沈之瑜一身军装跨入姚溱办公室,姚溱当即把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干部杨重光找来,三个人一起开了个小会。“交给你们两位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姚溱用苏北口音很严肃地说出了这句话。
沈之瑜的目光注视着姚溱,急切地想知道这项不寻常的政治任务究竟是什么。“是这样的……”姚溱顿时成了“秦上校”似的,以命令式的口吻向他俩下达任务,“这项任务是陈毅同志提议,经市委讨论同意——寻找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因为我们党是在上海诞生的,明年七月一日是建党三十周年纪念日。作为中共上海市委,要把寻找党的诞生地看成是自己的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沈之瑜一听,显得十分兴奋。他是个老上海,对上海熟门熟路。他问姚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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