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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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1331-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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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于,毛延寿是钦命要犯,你不该收留他。”
  “啊!”呼韩邪指着石显的鼻子问:“你通知我没有,说他犯了罪,不能收留他?再说,你可以跟我要人啊!上一次,你跟我要,我不是给了吗?”
  “可是,他逃走了。”
  “是我放他逃的吗?你自己的犯人,自己抓不住,怎么怨我?”
  石显语塞。心里不免懊悔,太轻视了呼韩邪,只以为他是个草包,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上。哪知言词居然犀利得很,竟能问得人无词以对,说出去只怕不会有人相信。
  呼韩邪却是越说越气,还有套令人难堪的责备话,“都说中国是礼义之邦,你们这么对待我,礼在哪里,义在哪里?”
  他又谈到和亲:“几次三番的欺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算了,今天在你家里说过的话不算!要结亲,把真昭君给我。不能,这一段儿就算吹了。胡里图!”
  “在。”
  “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就走,这儿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大家走着瞧!“说完,气冲冲地往里走了。
  这下,石显可真有点着急了。本来杯酒言欢,前嫌冰释,不管昭君真假,呼韩邪都愿做汉家的女婿。本来,在他来说是件委屈的事,而石敢当惹出这么一场祸,以致一发不可收拾。石显想到这里,不由得顿足骂道:“石敢当这个混帐东西,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唉!”胡里图亦为之扼腕:“功败垂成!”
  “不!”石显不肯认输:“胡将军,事已如此,一切在我。
  请你向单于声明两点:第一,我郑重道歉;第二,和亲之事照计划不变。“
  胡里图面有难色,“恐怕很难!”他说:“如今单于必又想起上林苑的美人,是赛昭君,不是真昭君。”
  “真、真!”石显加重语气:“如假包换!”
  胡里图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又说:“还有件事。单于对你派人来抓毛延寿这一点,很认真。石公,你知道的,我们胡人在沙漠中守望相助,最重义气。不管什么人,只要逃到你帐幕中,你又留了下来,就应该跟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样地保护这个人。所以… ”
  他虽不说,石显也能想像得到。不过还是问问清楚为妙:“所以怎么样?请往下说。”
  “如果杀了毛延寿,事情就很难挽回了。”
  这是另一个难题。石显心想,如果此时明说,毛延寿必死无赦,局面立刻就会决裂,好歹且先敷衍着再说。
  于是点点头,含糊地答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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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关在京兆尹衙门里的毛延寿,是死囚的待遇,白天脚镣手铐,到晚来睡的倒是高铺,不过手足都绑在特制的木台上。
  这个木台名叫“匣床”。
  三天匣床睡下来,毛延寿大有生不如死之感。可是一听狱吏说一声:“毛司务你今天大喜!”却又吓得几乎昏了过去。
  “你,你老说明白一点儿,什么喜事?”
  “那就说明白一点吧,省得你做糊涂鬼:今天奉旨拿你处斩,你有什么话交代家族?”
  这一下毛延寿真的昏死过去了,瘫痪在地,不便上绑,狱卒取来一桶冷水,当头一淋,毛延寿方始悠悠醒转,放声大哭,乞求饶命。狱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死囚,料知劝亦无用,只有不理他。
  就在这扰攘之际,突然由廷尉衙门派了人来,阻止行刑,将毛延寿提走,随即转送中书府。
  毛延寿喜出望外,心知事有转机,一条性命全靠在石显身上。一路上盘算,必得整顿全神对付石显,好歹将死的说他活来。
  进了相府后堂,他满面感激地跪倒磕头,恭恭敬敬地说:“毛延寿叩谢相爷不杀之恩!”
  “不敢当,不敢当!”石显答说:“我无权不杀你。”
  “相爷太过谦虚,皇上只听相爷的话。毛延寿自知死罪,只有相爷能救我一条小命。”
  “我倒想救你,无奈你太狡猾,救人不敢相信你!”
  毛延寿痛苦地咧起了嘴,然后猛然一咬牙,重施自责的故技,一面打自己的嘴吧,一面骂:“毛延寿,你混蛋!毛延寿,你该死!谁叫你平常不做一件好事,到想改过向善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
  “毛延寿!”石显大声喝阻:“你真的想回心向善?”
  “相爷莫问我,我又不能将心挖出来给相爷看!”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相爷、相爷!”毛延寿“咚咚”地磕着响头:“果然如此,相爷就是我的重生父母。”
  “你先不要高兴!”石显正一正颜色说道:“要看你的本事,如果你办不成功,还是要死!”
  “一定办得成功,一定办得成功!”毛延寿精神抖擞地说:“相爷智珠在握,最能识人,当然已经估计到,必是我毛延寿力所能及的事,才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这两句话恭维得恰到好处,也是实话。石显觉得很中听,点点头说:“话虽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
  “性命出入的事,何敢轻心?”
  于是石显吩咐左右回避得远远地,方问毛延寿:“呼韩邪跟你的交情不错吧?”
  毛延寿不敢说实话,“嗯、嗯”地支吾着。
  “说实话!”石显提出警告:“你越诚实,活命的机会越大。”
  “是!”毛延寿豁出去了:“呼韩邪对我交情不错,管我叫‘老毛’”。
  “如此相称,交情很不错的了。毛延寿,我现在要把你送回呼韩邪那里,你要跟他忏悔,说你骗了他。”
  毛延寿乱眨着眼睛问:“请相爷的示下,说我骗了他什么?”
  “你第一次逃到宾馆,是不是带去一张王昭君的图?”
  “有这回事。”
  “那你就跟呼韩邪说,王昭君那张图不对!你不过为了煽惑他,故意画得那样美。其实,本人与你所献的图,并不相符。”
  毛延寿想了一下,连点头:“相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他又迟疑地问:“呼韩邪如果问我,真的王昭君是什么模样,我该怎么说?”
  “你想呢?”
  “住在,”毛延寿试探着问:“住在上林苑的韩文?”
  “王昭君!”石显重重地说,倒把毛延寿吓一跳:“记住!
  如今住在上林苑的,是宁胡长公主王昭君。呼韩邪已经见过了。“
  “是,是!这下,我完全明白了!”
  “光明白还不行!你要说得呼韩邪相信。他如果不相信,你还是不能活命。”石显略停一下又说:“毛延寿,我知道你诡计多端、花样百出,你好好去筹划,要怎么样才能让呼韩邪相信你的话!”
  这可是极大的难题,毛延寿不断用手敲着额角,三角眼一扬一眨地煞费踌躇。
  如是有好一会的功夫,毛延寿突然问道:“相爷,有件事我不明白,你老人家放我出去,不怕我逃走?”
  石显微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儿的玩具,一个竹框蒙薄皮的小鼓,两面结着绳子,上系一粒黄豆,只捏住把子一捻;小鼓摇转,黄豆打击鼓面“冬、冬”作响,其名谓之“博浪鼓”。
  “你认得这玩具是谁的吗?”
  毛延寿入手便知,上有一个“毛”字,是他亲手所书,“这、这是小犬的玩具”。他说:“怎的到了相爷手里?”
  “你妻子跟你儿子,我已经派人好好安置在极妥当之处。”
  毛延寿一惊,而表面却不能不堆满笑容道谢。
  石显虽掌握了毛延寿的“命根子”,但亦并非一味威挟。
  好言慰勉,作了很多将功赎罪,及有赏赐的诺言。毛延寿自是感谢不尽。
  将这一段说开了,毛延寿问道:“请示相爷,我什么时候去看呼韩邪?”
  “如果你已经想妥当了,随时可以去。”
  “想妥当了!一句话,随机应变,我闯的祸,还要我自己来摆平。”
  “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石显大声吩咐:“备马伺候。”
  由于胡里图事先的疏通兼以毛延寿被送了回来,呼韩邪当然不会再像头一次那样对石显不客气。但亦没有什么笑容,只是以礼相待而已。
  “单于,你看,我把毛延寿带来了。”石显说道:“皇上看单于的面子,赦免了毛延寿的罪名。”
  居然能够赦免,倒是出乎呼韩邪意外的。等将毛延寿带了上来,他便问道:“老毛,你被赦了?”
  “是的,要谢谢单于。”
  “谢什么?重新替我画张像是真的。”
  “可以,可以!”石显急忙接口:“毛延寿现在是自由之身,尽可以在你这里作客。”
  谁知毛延寿却摇摇头说:“不行!”
  这一声,连石显都楞住了。呼韩邪问道:“你不愿意替我画?”
  “不是不愿意。”毛延寿答说:“我的罪是被赦免了,可是我宫廷画工的差事也丢掉了,我得想法子糊口。”
  “这,”呼韩邪笑道:“还用你愁吗?我送钱你花就是。”
  毛延寿顿时精神一振,“那好!”他说:“单于要什么时候画就什么时候画。”
  “今天就画。你在我这里住几天。”
  “可以。”
  于是石显作个准备起身告辞的姿态,“好了!”他说:“咱们把话说开了,一切误会,涣然冰释。”
  “既然说开了就算了!”
  “和亲之事,仍照原议。”
  “原议是原议,可是得王昭君。”
  “是王昭君!”石显装作诧异地,“单于不是相过了吗?”
  “什么?”呼韩邪瞪大了眼:“那不是韩— ”
  “文”字不曾出口,毛延寿突然打断:“不,不,是王昭君,是王昭君。”
  这下,呼韩邪心头疑云大起,看看石显,又看看毛延寿,大声问道:“老毛,怎么回事?”
  这时在座的四个人,各具一副表情,呼韩邪是惊怒;胡里图是困惑;石显在沉着中透着紧张,怕毛延寿应付不下来会露出破绽;而毛延寿的表情绝妙,满脸胀得通红,惊惶窘迫,溢于词色。
  “是我不好,是我闯的祸。这中间有许多委屈,一时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我太荒唐,太不负责就是了。”
  见此情景,石显放心了,正好顾应情势,为毛延寿做个配角,把一段戏好好唱下来。“想必毛延寿碍着我,有些话不便说。单于,”他站起身来:“我告辞吧!”
  “石中书,”呼韩邪略事抱歉:“今天不能留你喝酒了,胡里图替我送客。”
  目送胡里图陪着石显走远了,毛延寿平静地说:“算了,上林苑住的是假昭君。”
  石显的计划完全落空。毛延寿居然将真情都告诉了呼韩邪!
  不但透露了真情,还为呼韩邪借台代筹,当然也是为他自己觅生路。他劝呼韩邪要狠,越狠越好。以他本人为例,若非呼韩邪对石显施以强大的压力,他就不可能刀下留人,又回到这里。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老毛,我现在问你,我怎么样才可以把真昭君弄到手?而且,”呼韩加强了语气说:“又能让石显相信,你真的把我说服了?”
  “有办法,第一,单于,你要早早脱离虎口,到了边界上,就是你狠了。第二,你要假装相信,上林苑住的是真昭君。”
  “装糊涂很容易。”
  “第三可不大容易。”毛延寿说:“单于你得收买一个人,给你通消息,做你的内应。”
  “单于早有这个意思了,”中途加入密谈的胡里图说:“就是没有门路。”
  “我指点你一条明路。”毛延寿说了一个字:“史!”
  “掖庭令史衡之?”
  “包会上钩。”
  “其实,老毛,你不也可以给我通消息吗?”
  “我?”毛延寿指着鼻子说:“我得跟单于走啊!”
  “跟我走?好!”呼韩邪很高兴地说:“可是,石显肯放过你吗?”
  “肯,”毛延寿极有把握地:“到时候我教单于一句话,管教石显哑口无言,非放不可。”
  “慢来,慢来!”胡里图有疑问:“老毛,这一来石显当然知道,你又投到单于这儿来了。那时候,你的妻儿怎么办?”
  毛延寿没有开口,只竖起手掌,朝下一砍,是个杀头姿势。
  “你舍得?”呼韩邪问。
  “没法子,我得活命。”毛延寿说:“石显这个人,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就算我替他把事情办成了,单于你把韩文当昭君娶回去了,真昭君做汉宫的妃子了,石显他还是要杀我。
  单于啊单于,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老毛如果连这点都不懂,我还能混吗?“
  “好吧!你就死心塌地跟着我吧!”呼韩邪向胡里图说:“我们怎么走,怎么敷衍石显,怎么连络史衡之,走了以后该做些什么?你跟老毛好好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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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依照毛延寿的策划,第一步是通知石显,说呼韩邪接到警报,国内发生叛乱,非赶紧回去镇压不可。事起仓猝,无法亲自迎娶宁胡长公主回国。希望两个月之后,在边界迎亲。
  这个要求当然不会被拒绝,于是第二步,折简邀客。其中也有史衡之。特别带了口信去。请他格外早到,另有要事拜托。
  史衡之如言照办。一到宾馆,是由胡里图接待,引入静室,屏退从人,他用对待自己人的那种态度,轻声说道:“我家单于对史公仰慕已久,以后还要请多多关照。”
  史衡之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只好冠冕堂皇地答说:“两国和亲,便成一家。若有可以效劳之处,自然不敢推辞。”
  “好说,好说!”胡里图顺手取过身旁的一个小包,递到史衡之手里:“区区微物。聊表敬意。”
  “不敢当。谢谢!”史衡之不经意地将布包放下。
  “史公,”胡里图怂恿着:“你何妨打开来看创。”
  打开来一看,史衡之又惊又喜,竟是一方温润无瑕的美玉。
  看他的表情,胡里图知道说话不必有何顾忌了。“史公,以后有什么你觉得应该见告的消息,请随时赐示。”他说:“过一天我再约史公详谈。”
  “好,好!一定效劳,一定效劳。不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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