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儿只是随便说说……”
陪华阳太王太后用完晚膳,离开之际已是晚上。
月柔和如水,微风吹拂,月色从树与树之间的空隙,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空隙流泄而下,温馨地照射在嬴政的身上。
“大王!”赵高弯着腰细步走到嬴政的身边,声音尖如针:“冷宫那边传来话说,云少使已经清醒,大夫诊断已无大碍,奴才斗胆问大王一句,冷宫湿气偏重,再加上怨妃繁多,对云少使的身体很不利,是否……”
嬴政举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举头望明月,若有所失地道:“后宫的事自有太王太后处理,你多注意点前朝的事就行了!”
“喏!”
“夏太王太后的晚宴准备的如何?”
“万事俱备,一切妥当!”赵高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身边无人,这才低声道。
嬴政厚唇微扬,双目炯炯有神,一副痴情男人的表情,琅声道:“云少使单纯无心机,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是时候替她揪出罪魁祸首了!赵高,替寡人准备好血燕野味,寡人今晚要陪云少使用膳!”
“喏!”一挥手中的拂尘,赵高领命退了下去。
华阳太王太后宫殿。
赵育手捧凤袍走了进来,堆起笑脸,低哈道:“参见太王太后!”
华阳太王太后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刚到哪去了?”
“大王连夜宠幸云少使,奴才料想云少使也该没空绣花,奴才便斗胆请绣衣坊的下人给太王太后缝制了这件凤袍!这不,刚送来,奴才便急着给太王太后过目,看合不合身,是否有要修改的地方!”
华阳太王太后看了眼他手中的衣服,手娇柔地支撑着头,淡淡地道:“哀家穿惯了云儿绣的衣服,罢了,放下吧!”
“喏!”赵育把衣服交给一旁的婢女,殷勤地给华阳太王太后彻茶,并递到她的面前,体贴入微地道:“太王太后,最近后宫琐事较多,也够折腾您老人家,奴才给你沏了一杯人参茶,养精蓄神,消除疲惫!”
“你说,楚美人再笨也不可能在自己送给云儿的饭菜里下毒,会不会真的是另有其人?”华阳太王太后没有接过茶,微闭眼,紧紧蹙眉。
“云少使打了楚美人一个耳光子,太王太后心地仁慈没有惩罚云少使,也许是楚美人怀恨在心,气昏了头,一时没想到太王太后会追究便冒险走险棋吧!”毕竟是下人,再加上性命之忧,赵育讲话还是偏向于云少使。
“不!依哀家对楚美人的了解,她绝对不会蠢到自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华阳太王太后睁开眼睛,刚想去接赵育手中的茶却吓了一跳:“你的手……”
赵育忙把手缩到身后,眼神飘忽不定:“谢太后关心!奴才没事!”
“什么没事?都红肿了一大片了呢!”
赵育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把茶举到头顶,嗓音透着哭腔:“奴才惶恐!”
华阳太王太后一拍桌子,怒喝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育是她从楚国带来的奴才,服侍她长达六十年之久,平日作事战战兢兢,埋头苦干了五十年才爬上副总管的位置,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敢有人对他不敬,那不是公然挑战自己的威信吗?
赵育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妃子心情不好,惩罚一个下人也是应该的!”
华阳太王太后冷冷地看着他,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020华阳太王太后的野心
“今日奴才去替太王太后和大王准备晚膳之时,碰巧遇上楚美人,奴才跪拜楚美人之时,她心情好像不顺,一脚就踩在了奴才的手上,还骂奴才是狗奴才!”说这话的时候,赵育的眼睛还时不时地透过高举的双手观察着华阳太王太后的脸色。
“你本来就是一条狗,一条秦国的狗,但,这条狗除了哀家,谁也没有资格评头论足!”华阳太王太后气愤地一拍桌子,冷喝。
赵育大气也不敢出,哑着嗓音,道:“算了吧,太王太后,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让楚美人听到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悲剧来了!”
“混账东西!”华阳太王太后愤愤不平地拍掉赵育手中的茶杯,骂道:“哀家是秦国的太王太后,一个妃子都能让哀家忍辱偷生,哀家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赵育擦着冷汗,畏畏缩缩地低着头,道:“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说这些烦心事扰乱太王太后,奴才该死……”
说着,他用力地打着自己的耳光。
“够了!”华阳太王太后喝道,眼神变得深邃:“哀家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
“太后……”赵育面色微惧,这毕竟是丑事,说出来有损帝王脸颜,该叫他如何启齿啊!畏畏懦懦地道:“先帝还在赵国当质子时,太后就与吕相国有夫妻之实,二人的风流俗事可以说是传得满城风雨,大家还说……说……”
“说什么?”自然是些不体面的话,但华阳太王太后还是想听听赵国的人到底是如何评价赵姬的!
“说太后乃是一名歌妓,私生活不干净,除了先帝和吕相国,还和赵国的巨鹿侯、侍卫都有染,还……还说大王是……是吕相国的……的儿子……”赵育的声音越说越低,本是凉爽之夜,他额头上的冷汗却冒个不停。
“人言可谓,政儿是先帝的孩子,谁敢说过不字,杀无赦!”华阳太王太后挑眉,厉喝道:“赵姬最大的本事就是给哀生了一个能干的好儿子!”
“最近太后……好像和吕相国有来往……” 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赵育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继续密切监视太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禀哀家,哀家决不能让外姓人毁了哀家在秦国辛苦建立的一切!”华阳太王太后凤眉一梢,声音琅琅用力。
赵姬,或许就是政儿扳倒吕不韦的最佳利器!
“是!太王太后请放心!”
“哀家是老了,朝延内外也有不少反哀家的势力存在,对这些势力而言,哀家唯一能翻盘的机会就是大王,哀家,必须得想个二全其美的方法,一替大王解决掉麻烦,二替哀家巩固好楚系宗亲的地位!”
赵育暗思了一下,郑重地道:“奴才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华阳太王太后声音威严,气魄逼人。
“外面都传大王将立楚美人立后,今日太王太后就是处死奴才,奴才有一句话也必须说,不能立!如果楚美人成了秦国的王后,夏夫人的势力必然大涨,楚系宗亲就成了沾板上的鱼,任人宰剐!至于大王,长安君早已蠢蠢欲动,他必会带兵反王,不要说大王的位置,就连太王太后的地位也难保啊!”赵育肺腑之言,头用力地跪在地上,忠心可鉴!
华阳太王太后岂会不明其中的道理,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要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戏,自己对成蛟的脾性一点都不了解,反而是成蛟对自己的孝心愈来愈明显,要不是知道他母亲的狼子野心,只怕她也会被成蛟所迷惑!
更何况,在宫里,人人都戴着二张面具,一张正的,一张反的,谁戴的面具越稳,谁就能八面玲珑,渔翁收利。
“在你心中,可有人选?”
“奴才愚昧,不敢妄加推荐!”赵育笑呵呵地道:“但依奴才之见,王后必须得忠于太王太后!”
“你觉得……云儿如何?”
赵育故作想了一下,然后点头,赞道:“云少使性子未定,但能获得大王的专宠,必有独占鳌头一面,只要太王太后肯下功夫好好地磨练一下她的爪子,奴才相信云少使必能独担王后之位!”
华阳太王太后征征地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表情里有着浓浓的不安:“你说,大王会不会为了讨哀家喜欢,故意和云儿演了一场恩爱戏?”
赵育的身子颤了颤,依然小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的事不是第三者所能勉强的!奴才不知道大王对云少使是不是真心的,但大王对太王太后的尊重和崇敬,奴才却是可以肯定的!”
“哀家只是担心云儿性子柔顺,万一当了后宫之主,其她的妃嫔会对她不利!”
“就算不当王后,依大王如今对她的宠爱,只怕云少使也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赵育小心谨慎道:“太王太后,奴才觉得如何让楚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犯错才是当务之急!要想有得,必先有失!”
华阳太王太后思忖的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微蹙眉,心中明白赵育平日口蜜腹剑,恭维之词也甚多,但他往往能一语点中自己的心思,沉重道:“赵育,这秦国毕竟是政儿的秦国,就算哀家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终会有老去的一天。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政儿是先帝一手挑选的帝王,哀家相信先帝的眼光!所以,哀家在有生之年,必须协助政儿稳坐江山,统一大业!”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气息且如锣鼓喧天,惊天动地,字字句句让人敬佩。
“大王会明白太王太后一片苦心的!”赵育眼中闪过惭愧,太王太后如此信任自己,他却为了保命挑拨太王太后与楚美人之间的关系,但愿云少使的精心策划真的能除掉楚美人,解除掉太王太后的烦恼。否则,等寿辰一过,太王太后要是质问起楚美人,只怕他和云少使的性命也攸关了!
赵育的迟疑及眼神的飘然都看在华阳太王太后的眼中,她淡淡地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平缓:“人啊,要懂得感恩图报,是自己的,永远都是,担待不起的,永远别逞英雄!哀家能把你从一群公公里头提携到公公副总管,大王就有本事把你给踢下去,甚至砍了你的头!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秦国,不是我华阳太王太后的秦国!”
“太王太后教训得是!”赵育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再胡思乱想。
华阳太王太后叹了一口气,要想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办事,那是轻而易举!但要想留住一颗忠诚的心,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你的这条命,你可要揣好,藏好,捏好,别到时糊里糊涂地给弄丢了,哭着一张侮气的脸找哀家要!”
“喏!”
一瞬间,华阳太王太后再好的心情也变没了,挥了挥手,屏退了赵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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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大将军王——王翦
万事皆有风起云涌,前几天还乌云密布,寒气袭人,今天就晴空万里,炎夏逼人了!夕阳西下,一片片火红火红的灿漫晚霞穿过冷宫,透过那翠绿的树叶,映得冷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红霞满面,成了红人。
沐浴在火烧云之中,莫愁怅目遥望,漫步在院子里。她服食的毒药乃是自己调制而成,解药就是房中的迷香。楚美人的哀求,太王太后的愤激,嬴政临走时的温柔一直徘徊于耳。
良久,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眼神里带着惆怅,生出一种漠然置之的浅浅疑虑。心中百思不解,嬴政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一会儿用非人的方式折磨她,一会儿又用温情脉脉的口气对她倾诉甜言蜜语,是在演给他人看吗?
入秋了,亭院大树纷纷落叶,带着热气的树叶吹拂在莫愁娇艳的脸上,凝脂白的肌肤冒出了粒粒细汗。云少使的姿色倾国倾城独领一枝秀,可惜就是底子不行,弱得几乎捏死蚂蚁的力气都没!
刚刚她在清洁身子之时,被身上的紫痕吓了一大跳,本该是无瑕疵之肤的身子遍体鳞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闲来无事一数,有二十多道是长鞭导致的疤痕,嬴政种下的草莓更是无数!
她爱干净,这朝代没有淋浴液香皂之类的洁净之物没关系。让她崩溃愁肠百结的是上完厕所后既然没有厕纸,而是用一种叫“厕筹”的木头片或竹片拭污,这不是自伤身体吗?
唉,真是落后的蛮横之地!
这让一向喜怒不形于外露的莫愁都不免怒形于色。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漂亮的美眸望去,只见数十名全副甲胄,手执长矛的侍卫涌了进来,为首的和一个背影修长的男人嘀咕了几句,那男人一挥手,原先的侍卫马上撤出了冷宫。
那男人转过身子,浑身散发着不可违拒的霸气!
只见他走上前,单膝跪在地上,表情冷淡,声音沉稳:“下臣跪见云少使!”
莫愁只是淡淡地抬眸,看着那道声音的主人。
冷!
这是她看他的第一印象。
只见眼前这男人身材挺拔,一身黑衣黑裤还黑着一张脸!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浑然呆在冰窖般冰凉刺骨。
不管是那双幽暗深邃的大眼,还是那张微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抑或是他周围散发出来的冷空气都让人望而寒颤!
凭着敏锐的感觉,莫愁已经确定对方又是一个高手!
莫愁一挑眉,冷冷的道:“什么事?”
“下臣已到了换班时辰,特向云少使告退--”王翦面无表情的声明,太阳马上快下山,他还得赶回将军府准备明天的一战!再者,从军以来,王翦从没失过手,第一次战败,就败在这个女人邪恶的毒药手下,这对大男子主义的他来说简直是一个莫大的侮辱!
“你叫什么名字?”莫愁打断他的话,思忖道。
她记得这个男人。那晚,嬴政化身苍狼,屋里躺着的男人就是他。凭此,她可以确定他是嬴政那色胚子的亲信!
“下臣王翦!”
“大将军王--王翦?”莫愁皱起了眉头,她记得历史书上记载过王翦的事迹,上面说王翦精研兵法,称为将才,辅助秦始皇统一六国。
王翦错愕的抬起头,难以相信耳中所听见的话,转而双眸闪烁,嘴角上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更冷了!
“下臣惶恐!大将军王只有出征的时候才会被大王点名带兵,统领士兵冲锋杀敌!王翦无才无能,只是一名小小的将军,配不上大将军王的封号!”
他的语气温和淡然,却让莫愁感到有一股浓浓的气息在压迫自己!
她从没看过如此冰冷的气场,莫怪乎未来王翦上阵屡战屡胜,有一个能在气派上就压人一筹的大将军王,士兵士气自然水涨船高!
莫愁别过脸去,淡淡道:“你会成为我很好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