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走到门口一看,门外全是手执大刀的士兵,瞪着两眼监视他们。
徒丹益又走到窗子前一看,外面也有士兵守着,便回到座位上坐定,向房子上面一看,这屋子既高又坚固,若想穿破房子逃出去,真比登天还难哩。
卫绍王永济又来到徒丹益面前,问道:“有法子逃出去么?”
徒丹益无力地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胡沙虎既然发动政变,怎么会轻易让我们逃走呢?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呀!”
他说完,又走到门前,向守门的士兵说道:“皇帝在这里,你们不能无礼呀!”
有个士兵的头目过来说道:“这不能怪我们,胡沙虎元帅命令我们这么做,我们怎么敢违抗他的命令?你可以去找他交涉去,与我们讲没有用,我们只知道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别的什么也不问。”
徒丹益立刻说道:“那皇上的命令,难道就不听了?”
那小头目立即说道:“胡沙虎已经对我说了,他现在不是皇上了,已经被废了,是下了台的皇上呀!”
徒丹益又说道:“他这话就不应该听,胡沙虎一个人怎能把皇上废了?皇上是大金国全体人民的皇上,怎么能由他胡沙虎一人说废了就废了呢?”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说道:“一点不错,这个皇上由我一人把他废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完颜永济,再也不是大金国的皇帝了!”
徒丹益与卫绍王永济一看,见胡沙虎一脸的奸相,边说边进了屋子,看着两人。
未等永济说话,徒丹益当即质问道:“你胡沙虎一人怎敢废了皇帝,这要由满朝文武大臣来定。”
“我是监国元帅,我有权废他,不需要文武大臣商议了,那些人都是马屁精,也包括你徒丹益,你也不是什么右丞相了!”
徒丹益向他提醒道:“胡沙虎,你要冷静些!这可是一件大事啊!古往今来,阴谋政变、篡皇帝位的人,都是人民痛恨的逆子贰臣,一个个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在历史上留下了骂名。难道你不怕被子孙后代唾骂么?”
胡沙虎哈哈大笑道:“你别在这里大放厥词了!我没有想那么远,我只是想到眼前。”
卫绍王永济说道:“我自登基四年来,虽无多大政绩,却也夙兴夜寐,辛劳勤恳,尤其是对人总是与人为善从没有害人之心,更没有杀人之心,这次到这里来,也只是想——”
胡沙虎急忙把话接过去说道:“这次来老军营的目的,是要治我的罪,是吧?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位,我告诉你,我要废了你!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已下定决心,不怕挨杀被剐,一定要把你拉下皇帝的宝座!”
卫绍王永济又说道:“几年来,我对你不差呀!那么多的大臣对你有看法,可是,我一直信任你,甚至可以说是袒护你,难道你都忘了?至于这次来,可能有人从中挑拨、离间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这也没有什么,只要我们彼此说开,也就可以相互谅解了。”
这时,克洪伟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两个酒杯,急匆匆走了进来,向胡沙虎使了一个眼色,站在那里没有走。胡沙虎向卫绍王永济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君臣一场,等一会我派人送你上路。临别之时,我们干个杯,留作纪念吧!”
卫绍王永济听了,急忙问道:“你得先告诉我,要把我送往哪里去,然后我才喝,不然,我是不喝的!”
胡沙虎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你听你说的,我能把你送到哪里去?告诉你,送你回中都去!这该放心了罢!”
这时候,胡沙虎已把克洪伟先斟下的一杯酒,送到卫绍王手里,然后又从克洪伟手中接过第二杯酒,只见他看着犹疑不定的卫绍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怎么?害怕这酒里有毒?好吧,我俩换个杯子,你该放心了吧?”说完,就从永济手里夺走那杯酒,又把自己手里的酒杯交到永济手中,这才举起酒杯说:“祝你——我过去的皇上一路顺风!”
两人碰杯后,胡沙虎头一昂,一饮而尽,卫绍王也不得不举起杯子,慢慢地喝干了。
第六部分三杯美酒送亲人
胡沙虎指着克洪伟手中的酒壶说道:“自古以来,送亲人、朋友上路时候,都是以三杯为限,所谓三杯美酒送亲人嘛!今天,我们也干三杯,好不好?”
未等卫绍王永济答应,胡沙虎已把酒杯伸过去,让克洪伟斟酒了。二人连续碰了三杯酒之后,胡沙虎便把酒杯扔给克洪伟,一扭身子,出门扬长而去。
徒丹益虽是一个聪颖之人,对刚才胡沙虎的行动一时却猜不透他的用意何在。
正在思考之时,忽听卫绍王永济“嗳哟”一声,见他双手捂着肚子,立刻蹲在了地上。
徒丹益急忙上前,扶住他连声问道:“怎么啦?哪里疼?是……是肚子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了徒丹益的心头,他一边扶着永济到椅子上坐下,一边问:“疼得厉害么?”
只见卫绍王点了点头,额上的汗珠如豆粒一般,一个个滚落下来,脸色眼看着在变黄。
徒丹益看着永济疼痛的表情,心里想道:“难道那酒里有毒么?胡沙虎也是连喝三杯酒呀?难道那酒壶有……有问题?”
徒丹益在想着,又回忆刚才喝酒的情景,突然间,徒丹益用手拍了一下额门,轻声说:“啊!原来问题就在那酒壶上!”他记起来了——
克洪伟在斟前两杯酒时,都是一样地斟法,酒也自然是一样的,惟独在斟第三杯酒时,两个人就有差别了。
克洪伟替胡沙虎斟完酒后,徒丹益看得十分真切,只见克洪伟伸手在酒壶的盖子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才给卫绍王永济的杯子里斟上酒,他记得真真切切。
当时,徒丹益看见后,心里也曾闪了一个念头:他按那酒壶盖子做什么?
徒丹益正在想着,转过身来一看,见卫绍王永济坐在椅子上,竟然静静地睡着了,他走到椅子前,仔细一看,皇上两眼微闭,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把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徒丹益不由得轻声喊了两声:“皇上,皇上。”
他见皇上没有反映,遂伸手往皇上的额头一摸,觉得很凉,再往皇上的鼻子下面一摸觉得没有呼吸了,心想:“完了!皇上怕是断了气息,死了!”
徒丹益伸手按了一下皇上的脉搏,觉得连一动也不动了,这才向门外大声喊道:“皇上死了!皇上被你们毒死了!”
听到喊声,门外的士兵进来许多人,那个克洪伟也来了,他冲着徒丹益说道:“你喊什么?他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徒丹益不由得一时气愤,走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大声叫喊着说道:“你们太残忍了!为什么要毒死他?”
他正在喊着,胡沙虎来了,对克洪伟说道:“把尸体弄到车上去!”
克洪伟指挥士兵,抬着卫绍王永济的尸体往外走,胡沙虎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叮嘱道:“要派人看好,可别让狗把那尸体吃了!”
说完之后,胡沙虎又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看着徒丹益说道:“现在,咱们来好好谈谈下一步的打算。”
徒丹益不屑地对他说道:“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无非一死而已。”
胡沙虎笑道:“不能那么说吧!一个人来到世上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一个有识之士,我们大金国能有几人?”
徒丹益正气凛然地对他说:“对你这样的叛逆之人,我不会弯下腰来,只有怕死鬼才肯求饶,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我要留得清白上云霄!”
胡沙虎听后,哈哈一笑,劝说道:“别作诗了,那是你们文人欢喜干的,这工夫,你要面对现实!你要清白上云霄,我要你担上毒杀皇帝的罪名,你可相信?”徒丹益正要说话,见完颜丑奴进来了,胡沙虎指着他对这位参与政变的助手说道:“你来开导他!只要他按我们的计划去做,还让他当丞相,不然,这笔账全推到他徒丹益的头上,还要杀他的全家,灭他的九族!”
胡沙虎说完,向徒丹益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便走了出去,屋子只有留下了徒丹益和完颜丑奴两个人,只听他慢吞吞地说道:“他说得到,也做得到,如果你不就范,身死名裂,还得背上毒杀皇帝的罪名,你可得仔细想一想啊!”
徒丹益却说道:“你别吓唬我,我不是三岁孩童!”
“谁吓唬你?这事情正如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谁看不清楚?胡沙虎毒杀了永济,却把你留着,不杀了你,朝中的大臣怎么看你?再说,皇上是你陪着来的,纵然你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自己的身子呀!”
完颜丑奴的这一席话,使徒丹益深受震动,但是,他仍然固执己见地说道:“说我毒杀了皇上,没有人会相信的,不仅朝廷中的文武大臣不信,金国的广大百姓也是不信的,我不怕你们栽赃陷害!”
“你呀,真是书生气太足了!”完颜丑奴看着徒丹益,又笑着说道,“你整日读经看典,没听过那‘三人言虎’的故事么?”
徒丹益说道:“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怕别人说闲话呢!”
完颜丑奴又说道:“未必见得你能沉得住气,到时候,人们见了你抠鼻子挖眼吐唾沫,指着脊梁骨骂你,当面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你都受得住?”
“那我就去死,干脆一死了之。”
“死了麻烦更大,正好背上那个罪名,连子孙后代也不能谅解你,这就叫作活着受累,死了受罪,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哪条路呢?你就直说了罢!”
完颜丑奴见他有些认卯了,进一步劝道:“皇上虽被胡沙虎毒死的,若是想想办法,把他送回中都去,让他在宫里过两天,再宣布死的消息,谁又能了解实情呢?”
“那不是瞒天过海,欺骗国人么?”
“唉!你这人老实得有些迂腐了,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多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太认真了,反招来麻烦,不被人理解,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的好。”
第六部分皇帝的死讯
经过这一番开导之后,徒丹益倒真的感兴趣了,二人便坐下来仔细商议对卫绍王永济的善后工作。
当晚,凡是知道卫绍王被毒死的士兵们,全被胡沙虎下令杀了,这消息只缩小到他们几个人当中,因此全军将士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皇上仍在军中。
次日,在胡沙虎的指挥下,徒丹益主动上前,协助他们把卫绍王永济的尸体安放在车里,关上车门,放下窗帷子,外面什么人也看不见。
随从的人除了胡沙虎、徒丹益、完颜丑奴和几个亲信内侍之外,别人全不知道皇上早已死了。
于是皇帝的车队照常向中都进发,每到了一处地方,文武官员与百姓都照常夹道跪拜,胡沙虎、徒丹益等谎称皇上操劳过度,正在休息,也就遮掩过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直到天色晚了,才借着夜色进了中都城。胡沙虎等担心宫妃们走漏了消息,便派兵守住卫绍王永济的寝宫,只让几个宫妃进去“侍候”皇帝,随而把那几个宫妃杀死在里面。
次日朝会时,胡沙虎向文武大臣宣布了皇帝的死讯,惊得朝廷上下一片唏嘘,众人心里都明白卫绍王永济死得可疑,但是,怯于胡沙虎的权势,都不敢讲话。
过了一会儿,朝中威望甚高、又执掌重兵的尚书左丞相完颜纲突然问道:“皇上去老军营时,身体还是好好的,怎么两天后就突然回到宫里死了,这实在太蹊跷了。我建议由大臣们带着御医前往验尸,看看皇上病因,也好对全国百姓有一个明白的交待!”
完颜纲的话音刚落,左谏议大夫张行信、参知政事梁王堂等一班大臣齐声赞成,要求立刻前去宫中查验尸体。胡沙虎听了,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查什么,验什么?你们对我不相信,难道对右丞相徒丹益也不信么?他可是你们一贯相信的大臣啊!”
完颜纲听后,立刻说道:“好,让徒丹益说个明白,以解众人疑虑。”
这一下可把徒丹益难住了!只见他嗫嚅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儿我……我说不清楚,还是让胡沙虎自己向众大臣讲吧!”
徒丹益的话如同一块大石头坠落于池水里,顿时激起巨大的浪花,满朝大臣议论纷纷,乱七八糟地说开了:
“皇帝定是被人害死的,要追查到底!”
“害死皇上,欺骗大臣,该当何罪!”
……
胡沙虎见到事已至此,不说不行了,便说道:“吵什么?死了一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皇上病重时曾让我当监国元帅,有谁想趁机起哄闹事,或是故意与我寻衅滋事的,我有尚方宝剑在此,不怕死的尽管站出来就是了!”
听了胡沙虎这段话,大臣们敢怒而不敢言,不仅上方宝剑在他手里,殿下的卫队全是他的亲信,还是忍一忍吧!这时候,手握重兵的完颜纲首先说道:“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就退朝罢!”说罢,他就与张行信、梁王堂等大臣,转身向殿下走去。
谁知刚走几步,胡沙虎大声喊道:“慢走!在为皇帝治丧期间,我这监国元帅要亲自主管军队,请把兵符留下来!”
完颜纲立刻说道:“这兵符原是卫绍王永济派我掌管,如今他已死了,应该在新的皇帝继位时,我交还给新皇帝,怎么能交给你呢?”
胡沙虎冷笑道:“废话!我是监国元帅,那兵符不交给我,难道由你一个人掌管?快交出来罢!”
完颜纲又说道:“这是国家大事,请诸位大臣发表意见,如果大臣们都让我交出兵符,我就交出来。”
他的话刚落音,完颜丑奴立刻说道:“我代表众大臣说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