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恩,万岁,万万岁。”
宝林跪倒谢恩,李世民又追封梅氏为一品义烈夫人,在坟前立碑祭祀。之后,徐军师传令,全军祝贺。
几天后,贞观天子升坐大厅,与文武商议进军的事。宝林挺身出班奏道:“离此不足百里,就是金锁关,臣愿讨旨杀贼立功。”
“好!”
唐天子大喜。徐军师道:“宝林一人,未免孤单,可让程咬金协助同行。”
唐天子点头,拨给宝林五千人马。尉迟恭对老程说:“我把孩子交给你了,对他要严加管束。”
老程笑道:“你放心好了,没有错。”
尉迟恭又对宝林说:“皇恩浩荡,让你统领重兵,你一定要为国立功。”
“是,儿讨令就为的是这个。”
尉迟恭又说:“你要听程伯父的教导,不准一意孤行。”
“是,儿都记住了。”
到了第二天宝林先向皇上和军师辞行,然后点齐士兵五千,浩浩荡荡直奔金锁关。
再说金锁关的主将伍国龙和伍国虎,于三天前就得知刘国祯阵亡,白狼关失守的消息了。他俩一面向狼主告急,一面严守关口。伍国龙在军事会议上说:“唐军来势凶猛,有尉迟宝林为辅,真是如虎添翼,众位有何御敌之策?”
伍国虎大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唐军胆敢犯我金锁关,管叫他有来无回!”
参赞刘桐道:“将军不可轻敌,唐军兵多将广,一路打来,就凭俺们这座小小关城,岂能阻挡得住?”
“你怕死了?”
伍国虎瞪着眼问。刘桐躬身道:“不敢、不敢。卑职是说,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我们应该想点办法。”
伍国龙道:“先生有话请讲,如能克敌制胜,你就算立下了首功一件。”
“是,大帅容禀。”刘桐欠欠身,然后晃着脑袋说:“二位将军可给唐将写封诈降书,信上就说,我们有意降唐,请他们的主将与二位将军协商,地点可设在西山的龙骨寺。那里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将军可在周围布下重兵,待唐将进寺后,以鸣钟为号,将其拿获。这样做不仅可破唐军,更能挫伤他们的锐气,岂不一举两得,事半功倍?”
“高!实在是好主意。”
伍国龙连声称赞。
“高个屁!”伍国虎插言道,“你说要降唐,人家信不信?你叫人家协商,人家不来咋办?你奸,人家也不傻,简直是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脱了裤子放屁——用得着吗?”
刘桐笑笑说:“事在人为,只要我们花上工夫,就不容他不信。”
伍国龙皱着眉说:“我弟弟说的不是不对,请问先生,你看他们肯信吗?”
刘桐道:“在下不才,愿替将军冒险去下诈降书,就凭俺的两排伶俐齿,三寸不烂舌,管叫他们中计。”
伍国虎道:“要不成怎么办?”
“甘当军令!”
刘桐用手在脖子上比划着。
“好,就这样决定了。”伍国龙说,“我现在就派人着手准备。”
两天后,一切就绪,唐军也开到城下了。从探马口中,他们知道领兵官是尉迟宝林和程咬金。
刘桐笑道:“大功成矣。”
伍国龙忙问:“怎见得?”
刘桐道:“尉迟宝林才是个十几岁的娃娃,胎毛未退,少年气盛,有什么韬略?程咬金又是个有名的饭桶,李世民派他们来打金锁关,分明是叫他们送死来了。”
伍国龙立刻动手给尉迟宝林写了封诈降书,用印之后,交给刘桐。刘桐把信揣在怀里,拱手向众人告辞,带了四名亲兵,开关落锁,直奔唐营。
再说宝林和老程,率领大军开到金锁关前,离城三里安下营寨。安营已毕,宝林升帐,请各位将军到帐中议事。忽然,辕门官禀道:“伍国龙、伍国虎派人求见将军。”
“哦?”
宝林一愣,向程咬金请教:“老伯父,我与伍国龙仇敌也,不知他们这是何意?”
老程翻着眼睛想了想:“现在还猜不出,叫进来问问就明白了。”
宝林吩咐一声:“叫来人报门而入!”
“是!”辕门官冲着外面高声喊道:“将军有令,命来人报门而入!”
“命来人报门而入——”
牌刀手一个挨一个地往外传呼着。
刘桐听了,暗吃一惊,他略微镇定了一下,把头上的四棱逍遥巾理了理,把腰一哈,低着头走进大帐,迈两步喊一声:“小人金锁关军机参赞刘桐告进。”
离着桌案还有一丈多远,他就不敢往前走了,停身站住,躬身拱手道:“在下刘桐,参见将军。”
“跪下,跪下,你他娘的找打吗?”
牌刀手往上一闯,就要动手。尉迟宝林冲他们一摆手,牌刀手退回原位。宝林目光炯炯地盯着刘桐,威严地问道:“刘桐,你我本是两国仇敌,只能兵戎相见,尔反欲见我,所为何故?”
“讲,快说!”
两旁不住地吆喝着。“是,是。”刘桐连声称是,扬起头答道:
“小人是奉总兵大人所差,给将军投书来了。”
“书在何处?”
“在这里,在这里。”
刘桐从怀中把信取出,被中军官李宽接过,转身呈给宝林。尉迟宝林把书信展开,定睛瞧看。上写:
“金锁关总兵伍国龙、伍国虎,致书于尉迟将军麾下:
天朝与突厥友邦也,世代相承,本无仇怨,恨奸人从中作梗,致使战祸连年,百姓涂炭。
我兄弟曾屡次上书,规劝狼主罢兵息战,却遭到权臣弹劾,心实不甘。常言道,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唐天子明君有道,八方称颂,四海拜服,德配天地,实为万国之主,我等倾慕久矣。追根寻源,我们也是大汉子孙,今愿认祖归宗,献关降唐。望将军上达天庭,如蒙旨准,当感恩不尽。
将军如有意,请于后日辰时驾到龙骨寺,会商献关事宜。
书不尽言,亟待佳音。
伍国龙、伍国虎敬禀”
宝林把这封降书连着看了三遍,不知伍国龙、伍国虎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他沉吟片刻,突然把桌子一拍:
“唗!胆大的刘桐,尔竟敢来下诈降书?岂知本将军是不会中计的,来人,把他推出去斩了!”
“是,遵命。”
牌刀手往上一闯,拖着刘桐就走,刘桐大叫道:
“将军且慢,小人还有话说。”
宝林冲两旁一挥手,刽子手这才把他松开。
刘桐躬身施礼道:“将军何故要杀小人?”
“啪!”宝林把桌案一拍:“伍国龙、伍国虎设下诡计,命你来下诈降书,为何不杀你?”
刘桐“嘿嘿”冷笑道:“原来尉迟将军错疑了,当然谨慎是对的,兵法云,用兵之道,虚实并存。不过,也要审时度势,酌情而断。否则,一味猜忌,将因小而失大。我家总兵大人,乃诚心降唐,特差小人前来下书。书中所言,情真意切,怎见得是诈降?”
宝林道:“尔既是真心降唐,就应该事先交出兵权,放下兵器,城门大开,把某接进城去,何必又要下书,又要商谈?”
刘桐笑道:“将军岂不闻,另保一主,情如再嫁的道理?这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和几千弟兄的安危,岂能草率行事?望将军三思。”
宝林见刘桐对答如流,态度从容,便犹豫起来。他寻思了片刻说:
“来人,把他押下去,听候发落。”
牌刀手答应一声,把刘桐拖出帐外。
宝林问程咬金:
“老伯父,您看该怎么办?”
老程把眼一瞪:“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你叫我说个屁!”
宝林把信交给老程:“你看看这封信。”
老程一扑棱脑袋:“你小子是不是成心耍坏,难道你不知道我不识字吗?”
宝林一听也乐了,便逐字逐句给老程读了一遍,深的句子还作了解释。老程手捻胡须,眯缝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宝林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屏息宁神,耐心地等候,过了好半天,老程才开了腔:“依我看来,这封信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我们信也可,不信也可。”
宝林一听,得!这话跟没说一样。
“老伯,我们到底怎样答复他们哪?”
老程道:“我看你就答应他,按时到龙骨寺去会面。他要真心降唐,当然是最好了;他们要自不量力,胆敢冒坏水儿,耍歪点子,咱们就以牙还牙,将计就计,杀他个措手不及。”
“对,老伯说得对,咱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宝林又与老程商量了多时,这才吩咐一声,把刘先生请进来。时间不大,刘桐二次进帐,宝林离座迎接,满脸赔笑:“刘先生受惊了,都怪某年轻性躁,慢待了先生,请多多原谅。”
刘桐大喜,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下来,躬身答道:“将军太客气了,两国相争,变化多端,人心叵测,不可不防啊。不过,我家总兵大人,确实出于至诚,请将军勿疑。”
宝林道:“方才我和众将商量过了,大家都欢迎伍将军降唐,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请先生回城后,见着伍总兵多多替我致意,后日辰时不见不散,我一定准时赴约。”
刘桐笑道:“将军高瞻远瞩,量大超人,实令人佩服。但愿此次的会商能圆满成功,则国家幸甚,天下幸甚。”
宝林吩咐左右:“来呀,快些摆酒,款待刘先生。”
“不不不,承蒙将军抬爱,后会有期,小人告辞了。”
宝林道:“也好,等某进城后再喝也不晚,来呀,送客。”
中军官李宽、辕门官赵守枫代表宝林,把刘桐送到营外。刘桐上马,带着四名亲兵回城去了。
再说宝林,送走刘桐后,立即召集会议,协商攻打的计划,以及有关防卫措施。他们是这样决定的:李宽、赵守枫领兵两千留守大营;副将孙忠、周宣领兵两千在西山龙骨寺外巡逻,前后呼应,以防万一。参将于雷、陈大刚、贺超、马元起领精兵五百同去赴会,承担护卫之责。
宝林又挑出身强力壮的精兵三百名、骑兵二百名专门保护全权代表程咬金。宝林还写了一份奏折,命专人立即动身加急赶程六百里送交皇上和军师。分派之后,他们就等着赴龙骨寺之约了。
话分两头,再说刘桐,兴冲冲回到金锁关,向伍氏兄弟禀告了前后经过。伍国龙大喜:“先生深入虎穴,舌战顽敌,立下大功一件,待大事告成,必上报狼主,为你请功。”
“谢将军。”
伍国虎道:“依我看,他们虽然是答应了,决不能不加防范,咱们也应该准备好了,别落个搬砖砸脚,弄巧成拙。”
伍国龙笑道:“这是自然,愚兄都作了安排,管叫他有来无回,插翅难飞!”
伍国龙说着把地图展开,对刘桐和众将说:
“你们看,这是西山,共有南北两座山口,各派军兵五百名守卫,不但准备了弓矢、弩箭,还设下了礌石、滚木等。尉迟宝林、程咬金等进山后,咱俩就把山口堵死,来他个瓮中捉鳖。你们再看,这是龙骨寺,在这座大庙的周围,我埋伏了一千人,每人分配了火油一瓶,柴薪一捆,还有硫磺烟硝等引火之物。只要我一声令下,就把唐营官兵活活烧死在庙中。再有,会谈开始时,咱们还给他们准备好一桌酒宴,酒中有毒,菜中有药,先把唐营为首的毒死,余下的就好对付了。倘若此计不成,后面还有埋伏。”
伍国龙吩咐中军:“把印盒取来。”
“遵命。”
中军一转身,把印盒捧来,放到桌上,伍国龙指着印盒说:
“这条计策,是神仙也料不到的,比如谈到交付兵权的时候,咱就把印盒给他,叫他当面验看,他不开印盒便罢,只要一掀盒盖,就触动消息,内藏三只弩箭,一并射出。”
伍国龙把眼睛一挤,哈哈笑道:“他还活得了吗?”
众将也笑得前仰后合,同声赞道:“妙计,妙计!”
“还有呢?”伍国龙接着说,“假如这些都失败了,或者没能用上,下一步咱就派人行刺,杀他个措手不及!”
刘桐眯缝着眼睛问:“对,这就叫三环套月的埋伏,他得了躲一却躲不了二,躲过第二步,又怎能逃过第三步!妙哉,妙哉,不过……这刺客可是主要角色,不知派哪位担当?”
“当然是出手不凡、武艺精通的人了。”
伍国龙吩咐一声:“来人,把屠氏兄弟唤上来。”
时间不大,就见帘子一动,从外面走进一高一矬两条壮汉,看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高个的膀大腰圆,面如蟹盖,满脸都是癞皮癣,怪眼圆翻,相貌十分凶恶。矬个的是五短身材,瘦小枯干,尖嘴猴腮,活像一只大老鼠。两只小圆眼睛,闪着蓝光。刘桐一看,认出来了,原来是伍国龙豢养的贴身保镖,屠占奎和屠占元。
书中代言,这屠氏兄弟原都是塞外的马匪出身,打家劫舍,到处流窜,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干,后来被伍国龙、伍国虎收降,做了保镖。他们的差事最自在,待遇也最优厚,白天吃饱了没事就是练武和玩乐,到了晚上就给伍国龙、伍国虎巡更守夜,以防不测。这次为对付尉迟宝林和程咬金,就把他们用上了。伍国龙答应他们,只要把程咬金等人刺死,每人赏白银五百两,俊俏的女奴两名。还答应保举他们当官。因此,屠氏兄弟兴趣十足。
此刻,他两人站在伍国龙面前,躬身施礼,伍国龙道:“现大事已定,一切都按计划行事,你们俩准备得怎么样了?”
屠占奎拱手道:“请大帅放心,小人们都准备好了。”
“嗯!”伍国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记住,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只要我把茶杯或酒杯一摔,你们俩就往上闯,记住,占奎对付尉迟宝林,占元对付程咬金,其它的事你们都不要管。”
“是,小人们记住了。”
“好,下面休息去吧。”
屠氏兄弟又向众人施了礼,这才退出大厅。伍国龙往靠背椅上一靠,望着众人得意地问:
“你们看怎么样?还有什么遗漏吗?”
刘桐摇头晃脑地说:“大帅用心良苦,管保万无一失。”
伍国虎冷笑一声:“其实呀,就不用这些计策也没关系,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