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像是被震,不由退了一步,道:“不,是你,是你这个叛徒——”
“奴才说了,奴才不是叛徒。叛变奴才的人,是你!”朱公公猛然抬起脸来,眼睛里蹦出了一抹凶狠,直射到淑妃脸上,“娘娘,你杀不死我的!”
“你说什么?”
“我有隶王妃给的免死金牌。因此,皇帝想要杀死我都不可能。隶王妃不像娘娘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得了奴才的恩情逃出皇宫以后,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奴才。而娘娘你,和那贼人养的其它羊一样,终究是要露出狼的本性来!最毒就是你们这些妇人心!”
淑妃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上气不接下气,见朱公公脸上露出了另一抹神情,而那神情其实在很多地方她见过,她心头间不禁大骇,连连后退:“你只是个奴才,竟然敢对本宫有企图之心——”
“奴才怎么不敢?奴才也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人。要不是娘娘的这般美色,让奴才流连忘返,奴才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守着娘娘一个。奴才比那贼人痴心多了,娘娘不美的时候,奴才也守着娘娘。现在那贼人先走了,对奴才来说,是奴才最后的机会了。他不能带娘娘走,但是,奴才能。”
“本宫不会跟你这种奴才走的!”
淑妃刚要大声往外喊呼救的声音,朱公公踏前一步,猛地一只大手捂住她口鼻,另一只手则掐在了她脖子上。不会儿,淑妃的两只眼皮即翻白,眼角落下一颗液体。
朱公公的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液滴,抱住她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接着,一脚踢翻了床边的烛台。
熊熊的大火,照亮了景阳宫的天空。
看到宫里突然有地方着火,在冷宫里,知道皇帝驾崩等着最后一个逃离冷宫机会的静妃和容妃,同时跳了起来。
这个火,烧的有些不同寻常。
莫非是皇后下的手?
不,皇后都要坐太后了,苦尽甘来,根本不需要闹出放火的大动静。
没过多久,消息传来了,听说是淑妃所在的景阳宫,有个奴才不小心踢翻了烛台。淑妃因为皇帝驾崩的事过于伤心,没有能逃出屋内,大概是伤心欲绝想随万历爷一块去了,结果给烧死在景阳宫。
容妃和静妃一听,一股子冰寒凉到了心底。
怎么觉得这个春天,比冬天更冷呢?
容妃抱紧身子,只知道自己姐姐尤氏去御花园赏花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这年头,想活命几乎不可能。
容妃此刻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当初怎么样都死心塌地跟随护国公。没有想到皇帝是个忘恩负义的,而且有皇后这样一只可怕的母老虎,是想把后宫所有人都吃了。
静妃抠着指甲,等,耐心等,等待儿子来救自己。儿子不会弃自己不顾的。
可是,现在朱璃都自身难保了,别说他,除了太子,所有皇子都一样。被迫跪在灵堂内接受新皇的人苛刻的监视。
只要他们中间,有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被抓住是对新皇不利的话,马上会被当成叛贼处决。
新皇登基,最需要的是杀鸡儆猴,威震四方,确立新皇的威信。
如此一来,皇帝的诏书来到冷宫时,朱璃都不知道有这个消息。
容妃和静妃被迫跪了下来,接受万历爷临终前留下来要新皇执行的圣旨。
宣读皇帝圣旨的公公,不是王公公了,是皇后宫里的人。
静妃一瞬间把指甲插进了手掌心里,仰天大喊:“皇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容妃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空白的脑袋想:是祸躲不过,看来也就是这样子了。
其实想也是,当年六宫里争斗,她和淑妃,都是皇后的眼中钉。哪怕她如今进了冷宫,如果皇后因此放过她?不,不可能。皇后是那样一个小心眼并且记仇的人。
只是可悲了静妃要陪着她容妃给皇帝陪葬了。
孙氏是想,如果只让她容妃一个人死,貌似会引起外面人猜疑这份诏书的真实性。但是,有个静妃一块死,都知道静妃是她皇后的人,说明了这份诏书是可信的,不是她皇后杜撰的。
诏书念完,马上要执行圣旨。
几个太监走上来抓人。
静妃大吼大叫:“我要见我儿子,三爷呢?三爷呢——”
容妃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冷笑至极了。
有个儿子,现在看来,这个结果也一样。
夜里,在其他人都在灵堂守着皇帝的灵枢时,容妃和静妃躺在屋里的木板上,口鼻被蒙上了湿布。
皇后孙氏穿上了白色的丧服,扶着卫立君的手走出屋子,准备前往灵堂。听着来报信的公公说:“容小主和静小主,随皇上的恩典归西了。”
“嗯,给她们换上最好的衣服,打扮的美美的,毕竟,她们是皇上临走之前属意陪行的人,皇上对她们的喜欢,让本宫都羡慕啊。”孙氏的声音,伴随摇晃的灯笼,消失在甬道里。
万历爷驾崩,以及新皇登基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传到了北燕。
小李子跪在李敏面前,叩了三个响头,脸上那抹不舍的表情倒是看不出有假。抹抹脸上的眼泪,小李子说:“奴才此时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和主子相聚了。”
想到这人对待自己,倒也没有真做过什么坏事儿,而且是帮过自己忙的。李敏因此不会怀疑他此刻动情的话,说:“你好生侍候你的主子,本妃这儿,肯定不需要你担心的。”
小李子想,她这话也没有错。她将来的命运肯定是好的,要跟着护国公飞黄腾达的,因为眼见京师都成那个情况了,八爷都在皇帝驾崩前连夜逃了出来,可见得,以后八爷肯定混得没有她好。
迟疑了下,小李子开口说起八爷交代的话:“奴才的主子,想问问十一爷,要不要随奴才的主子一起走。”
李敏几乎不假思索:“行,她想走,也好。”
真是无情!小李子偷瞄了李敏脸上一眼表情,随之低下头。
李敏倒不是什么无情有情。一般来说,她当媒人的话,确实是在合乎形势的情况下,凑合成好几对的。只是,朱琪这事儿,她真无能为力。
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说你情我爱能解决的问题。更何况,一个公主,一个护国公府二少爷,都有各自坚定的立场。最致命的是,京师和北燕的大战是一触即发。留朱琪在这儿干嘛?看着朱理在战场上把自家兄弟杀了吗?
再浪漫的爱情,也得有个限度。
李敏只是单纯不喜欢,做一个没有现实基础的美梦罢了。也不喜欢自己小叔和朱琪为此遭罪。
小李子去问朱琪。朱琪在那晚上大概是想明白了。再说,小李子是说奉八爷的命令来问她意见,八爷到底是舍不得她死的,于是给她下达了通令,说:如果这回她不走,以后,别指意他会回来接她。
他们是去逃难,以后如果护国公掌控天下大权,怎么可能让八爷回来呢?想也知道不可能。
朱琪听小李子又说了最新的消息。
“十一爷还是走吧。关内在集结军队。如果主子不信,看看护国公府内的人,是不是近来走动的越多?”
朱琪握起了双拳。
到了傍晚时分,朱琪打理好包袱。朱永乐亲自把她送到王府门口。
朱琪转身对她说:“你也别焦心。护国公和隶王妃对你,倒是很真心诚意的好。恭亲王府的事儿,护国公终会保住你这个底的,只要你记住不要回去。”
朱永乐对着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此刻,只是觉得与她分离恋恋不舍,抓紧她的手。同时,又深深为她感到惋惜,并为自己感到幸运。朱琪没有得到的,她朱永乐好命却得到了。
终究是需要分开的。八爷不被护国公允许踏入燕都一步,只能在燕都的城门等着她,已经是等了一天了。时不待人。
放开朱永乐的手,朱琪把头一甩,上了马车。
或许是那点最后的期待,在小李子甩起马鞭马车往前开驶的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大街前后,没有他的踪影。
她是该彻底绝望了。
据说,八爷准备带她和常嫔,离开北燕之后,到高卑,在高卑坐上高卑的好船,继续前行到其它国度。
李敏对这个八皇子从此刻起的逃亡生活,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因为,从小李子走漏的风声来看,或许是朱济故意透露给她知道的,说他以后会姓白。
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她在现代遇到的白家人是这么回事了。难怪她觉得某人似曾相识,因为是这个狡猾的朱济的后人。现代的那个白家人也好,或是古代的朱济也好,对她有过帮助,同时又少不了商人本性要利用她。看来,她和这些人的关系,到底就是如此了。
朱琪走后不久,朱理骑着马回到了王府里,带着从北峰上回来的王婆子等人。
王婆子除了到这里给李敏代替儿子叩头谢罪,同时,是准备带一批人,包括儿子归顺护国公。
与小李子所透露的风声一样,护国公这边,早已接到了新皇登基之后召集军马俨然要发动战争的态势。
军师们集结于军部,昼夜不断地进行商酌,策划。
或许,对于护国公而言,关内京师那些被养尊处优惯了的朝廷士兵们,根本连骁勇善战的马上民族东胡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而东胡人是被护国公的军队直接打回到原始森林里去了。可以说,朝廷的军队,在护国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所谓没有百战百胜的道理,只有常胜将军靠的是不掉以轻心的基础。公孙良生提倡的军队一日不能大意,在护国公军营里,是被列为首条军训存在的教义,被广大将士所接受。因此,哪怕对待这样看起来很弱的敌人,这边北燕依然以如临大敌来准备。
朱隶一方面让军队全力做好准备,不能有一丝马虎,一方面,却也知道此战势必胜券在握,只在于自己想打多少的问题,于是回府先安慰起妻儿,并不想李敏对此过于忧心。
夫妻俩夜里静静地对坐在房里。
朱隶说:“本王这条腿,虽然说有王妃和李老先生的鼎力医治,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下面的人体恤本王,因此,本王可能不会亲征。”
说自己不会亲征,肯定是想让她吃颗定心丸。李敏不由微笑,他的部队什么作战能力,她能不知道?
只怕关内那些自大狂,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过来被护国公当来训练新兵作战用的靶子。
要说真正聪明的人,还是万历爷。在位时根本不敢和护国公正面撕破脸。因为一旦开战,京师想要有胜算,除非京师里再出现一个护国公。这点,却是在近段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如此说法,京师里新登基的皇帝是个傻子了,这么着急违背万历爷的心愿和北燕撕破脸?
新皇朱铭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们夫妇都很清楚,说是朱铭让军队与北燕开战,朱铭那个懦弱性子,百分之百不可能。所以,背后肯定有谁操控着新皇了。
这个幕后黑手想让军队开战的原因,更值得深究三分。
李敏说:“王爷是怕,自己到了战场上,反而不好下手。”
朱隶抬头看了眼她,知道她这话没有错,道:“本王就在府里陪着你和世子,王妃意下如何?王妃不会嫌弃在府内待业的本王吧?”
他后面故意加上去的那句话,直接让她笑喷。李敏止住笑声,道:“王爷倘若不嫌弃,妾身在府里确实是有许多事要做的,王爷可以在旁看着。”
他让他的军队从实战中锻炼,她也有秘密武器需要在实战中演练。
朱隶浓眉双挑,明显是听见了不少风声,早就对此很好奇了。
于是,护国公集结军队准备打仗,不止北燕的男人要上战场了,北燕的女人们一样忙碌了起来。
李敏之前组织的妇女会,第一次有了实质性的任务。平日里,李敏让妇女们给军人准备的军靴、棉服,以及行军用的装有急救药品的背囊,全部从仓库里放了出来,并且日夜敢做,毕竟这些存量肯定还远远不够。
急救包等新型装备,由公孙良生等军队指挥官统筹安排,按一定比例分发到一线作战的将士手里。
同时,作为春天刚建起了一半的大药庄,则要先面临第一次作为军队以及百姓战时救助医院的大考验了。此事自然由李老亲自坐镇指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关内朝廷的军队来袭。
京师里,为了谁出征的问题,是在朝野上争吵了起来。
本来,朱铭的年纪,足以是独自为政了,事实却是,从新皇登基第一天开始,新皇的龙椅背后多了一道珠帘。后面坐的人,当然是垂帘听政刚当上太后的孙氏了。听说此举,全是因为
新皇自己对孙氏提出的要求。
朝廷百官因此有不少非议,认为孙氏这是后宫干涉朝野,实为不妥。但是,朱铭那个性子,什么事都办不成,别人给的主意他又做不出选择,几乎一事无成。没有孙氏,新皇恐怕一道决策都下不了。全国每日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新皇决断,这样的情况能成吗?还不如孙氏把权,最少不会耽误国事的日常处理。
在这样的情形下,造就了孙氏独揽大权。因此新皇登基七日后,见朝野基本表面归顺,对她没有什么太大意见之后,孙氏开始履行自己的计划了。
由于朝野中,在万历爷时期,已经有不少大臣主张要向北燕开刀。基于此,孙氏提出要打北燕收回护国公权力的时候,朝野的反对声并不强烈。
接下来,一切顺利进行着,召集军队,准备马草。天气转暖,对于不耐寒的朝廷军队去攻打北燕,又造就了很好的条件。最后,只剩下让谁带领军队出发了。
孙氏肯定不会让朱铭亲自上战场的,于是提出了,为了鼓舞士气,让朱铭的兄弟上战场,等同于新皇亲征,可以最大限度稳定军心,保证胜利。
无疑,孙氏这话一放出来,先炸开的是不是朝野,而是后宫!
有成年皇子可以出征的妃子,全部往太皇太后的福禄宫跑去了。皇子未成年的妃子,一样是犹如惊弓之鸟,心惊胆战。
大家心里都明白,孙氏这是要新皇效仿万历爷,对亲兄弟们赶尽杀绝。
妃子们在福禄宫里哭,太皇太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