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觉得困难我们能够理解,可是时不等人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让大家慢慢去熟练设备,更不能指望团里给我们派人支援了。要是这样团长还不把我们的皮给扒掉啊,还想争取打先锋?那只能给其他连队当后勤队了!”指导员显然对排长们的态度很不满意。
“你们这帮家伙啊!唉!现在可不是说你枪打得准,弹投得远就能打赢战斗的时代了。玩不转高科技就没法和敌人作战,你们中大部分人都参加过前一阶段的防御作战,应该清楚现在战争的特点是什么。按老法子打,杀敌八百自损一万,那算什么胜利。就算我们把鬼子赶出国门那要付出多少代价!光不怕死是没用的。”田连长点着排长们的头骂道。
几个排长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不敢做声。
“按团里的决定,我们各从每个步兵排抽调两名战士加强通信班的力量。抽调的战士通信班赶快加紧训练,熟悉电话线架线等技能的掌握。”老默冲田连长说道。
“指导员,我们不是都已经用无线通信设备了,干嘛还要配发有线电话这种古董啊。再说了在坑道里防守的时候还管用,要是我们反击作战,那抱着这东西有什么用啊!还一发就几百公斤电话线?”吴大炮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但据团部要求,这是一件重要的工作,大家就不要问那么多了,认真执行就是了。你们先把那些激光控制器、红外观测仪摸熟再说,怎么这么多废话!”指导员显然也被团里的安排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满地向大家摆手。
开完大会后连长开始逐个对各个排长询问自己排战士们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情况,指导员老默在旁边一面听一面作着记录。
晚上炊事班长居无竹送来加热的饭菜。
“走吧。跟我到排里去。”吃完饭向连长和指导员及其他排长道别后柳排长带着我出发了。三排是步兵排,在坑道里有三间房,一个班一间房,排长和我就住在一班的房间里。走进房间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潮湿的气味,夹着浓重的男人汗味。五月底的江南,气候还是比较炎热。
“排长,开完会了。”一个战士看见我们进来后从床铺上爬起来。
“黄彪呢?又到那去玩了。他奶奶的,就知道偷懒。有时间还不学着摆弄那些破仪器!”老柳边脱衣边骂道。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坐在床边开始摆弄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台设备。
“班长到三班那里去了,我去叫他。”战士看见老柳脸色不好赶快准备出门溜掉。
“孙猴子,你站住,把三个班长都给我叫过来。”老柳转身叫住这个外号猴子的战士。
“哦,知道了。”这个瘦瘦的孙姓战士飞快地溜了出去。
“这帮家伙,有时间就知道玩扑克。老子被连长骂得半死,他们却在一边快活。哎,小卫,别傻站着,这张床是你的。到家了,你可以随便一些。”老柳看我还傻站在一边东张西望的,赶快招呼我放下东西。
一会工夫三个班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打头的班长光着膀子笑嘻嘻地冲老柳说道:“排长,不会又挨连长训了吧。”
“卡,黄彪,你们这些小子还笑!就是你们这帮笨蛋。上午连长来检查训练结果,你们个个笨手笨脚的,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刚才连长还在骂我。你们倒好,一边快活去了。”老柳看见这三个活宝,气不打一处来。
“排长,我们下午在你走后一直在练习啊,没有偷懒。只是到八点后才玩了一会,还没打几把你就回来了。不相信你问战士们。再说了,上午检查时您不也跟我们一样吗?”黄彪仍然嬉皮笑脸地冲老柳说着。看来战士们和老柳已经打成一片,没上没下的。
被黄彪揭了短,老柳没脾气。转头把我拽到班长们面前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副排长卫悲回同志。大家要对他尊敬一些,人家可是响当当的战斗英雄。”
三个班长慌忙立正。
“我叫黄彪,一班班长。”黄彪说道。
黄彪看上去显得精明强干。眉毛粗长,眼眶深陷,一双眼睛就像鹰一样。
“我叫郭永,二班班长。”郭永答道。这是个典型的农村老战士形象,皮肤被晒得黝黑,一脸憨厚的样子。
“我叫徐少波,三班班长。”徐少波跟着答道。徐少波看上去像城市兵,皮肤白皙,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显得老成。
“这是我们排的三大活宝,以后你要多提防着些。”柳排长对我说道。
“排长,你怎么把自己漏掉了。应该是二连四大天王啊!”黄彪笑着冲老柳说道,旁边的两位活宝吃吃地在笑。
“还四大天王,都成四大猪头了。”在部下面前没有威信让老柳显得很没有面子。
第5节
“大家这几天一定要抓紧时间熟悉新装备,可能这几天就有大的军事行动了。”老柳坐在床边说道。
“小卫,抽烟吗?”老柳从床边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问道。
“来一颗吧!”我笑着说道。
“柳排长,咱们是非主力编制的步兵师,在可能展开的反击作战中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我一下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下有空就问问现在在一线的军官们。
“按照我们师现有的战斗力和在防御圈里的部队组成情况,我估计我们可能会担任突击部队的侧翼防御屏蔽任务。因为我们师现在的战术机动能力不是很强,这一带的地形是主要以水网稻田为主的南方丘陵,我们师又缺乏履带式车辆,所以对公路比较依赖。如果战役打响,在我们师的行军机动方向上需要先清除敌人的远程火力威胁,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实施大规模远程机动。但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敌人已经在我们外围地区形成包围,而且这一片地区的公路国道早已经被鬼子掐断控制了。哎!我也说不清。反正没几天大家就知道了。
哦,对了,我们最近配发了很多反坦克和防空装备,从我们装备这些导弹、火箭弹以及配套的观瞄设备等武器的性能来看我们担任突击部队侧翼掩护任务应该是没错的。”老柳边吸着烟边说道。
“只是我们不知道前指是计划怎样反击的。要知道,我们现在处于敌人立体火力打击的中心啊。一离开这座山,我们就失去了最后一个天然的防御阵地,暴露在敌人强大火力的直接攻击下。敌人离我们这最近的军用前线机场只有300多公里啊,而且敌人在沿海的全部机场和沿海的航空母舰上的前线作战飞机都可以对我们这片地区实施打击。想不通啊!”老柳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话,一个人低着头专心地吸烟。
“卫同志,累了一天,你先洗洗脸吧。这里现在条件艰苦,水都限量供应了。”二班长郭永不知从那端出了小半脸盆水。
我连忙称谢。郭永憨笑着搓着大手。“卫同志,听说您可是战斗英雄,能不能向大家介绍介绍。”郭永蹲在门边上靠着墙边,边用软军帽扇着边问道。
“怎么,老郭。想学着怎么当革命英雄啊,好回家向媳妇报喜?”一边正在问老柳要香烟的三班长徐少波开始拿郭永打趣。
“嘿嘿,咱们当兵的,不就指着这个吗?要不,当了十几年兵,又上前线打仗,回家一说,咱什么功也没立,多丢人!”郭永讪讪地说道。
“那是!”黄彪在一边开始附和。
“什么英雄啊,只不过比那些已经牺牲的同志们运气好一些,晚死几天罢了。”我从脸盆里抬起头来说道;脸上满是水珠。
“你们都在啊!”门口有人边说边走了进来,听声音是江泪来了。
“这是一连的江泪。”我转头向大家介绍。
“欢迎!欢迎!”老柳站起身来。
“我也是刚伤愈归队的,一连二排一班班长江泪。”江泪向大家作开自我介绍。
晚上我们就在老柳的床边围坐着东撤西聊。203师的部队在前一段时间的城市防御作战中损失不大,但也没捞上多少机会,主要是负责最后的掩护作战任务。战士们对此非常不满,没怎么打就撤退,从沿海的前线一直撤到这里。
大家的士气普遍低迷。而且战士们对将要发动的反击作战显得信心不足,从平时的训练就看得出来。也难怪,开战到现在我军就一直在吃败仗,这对官兵们的影响是巨大的。以前咱们认为海空军我们和美军差距大,但陆军的战斗力差距不大甚至不相上下。可是连续的失利让很多官兵的信心受到打击。在晚上的交谈中我明显感觉到大家内心的忧虑。敌人陆空火力的空前强大给大家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
晚上的聚会是在漫长的沉默中结束的。夜里,我躺在床上,因为炎热潮湿,我上身脱了个精光。黑暗中听着大家悠长的呼吸声我也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天我就开始和战士们一起训练,熟悉武器。在197高地上是老雷现场教我使用步枪和轻机枪的使用技巧,我对火箭筒、无坐力炮、重机枪以及新配发的反坦克导弹和单兵防空导弹的使用还一窍不通。在大家的帮助下,我开始一项项地学习。对于反坦克导弹和单兵防空导弹的使用以及红外观瞄仪、激光测距仪的操作,我反而比他们学得快,不到两天的工夫我就成为大家的老师了。毕竟是学电脑出身的,在这方面我比那些只有高中甚至初中文化的官兵们条件要好得多。大家也就对我这个新头目产生了信任,纷纷让我给大家做示范,连部也让我到各排去帮助训练。
转眼之间四天过去了。江泪晚上也来过两次,在他们连,江泪俨然成了导弹训练教官,从这小子得意的神情来看估计深受连长器重。
五月28号。从早上开始我们就得到紧急通知,进入最高战斗准备!
整个三连的驻地都沸腾起来了。战士们把已经锃亮的枪炮擦了又擦,反复检查,弹匣里的子弹倒出来全部检查擦拭又一颗颗装回去,刺刀也被反复擦拭;炮手们也在拆装火炮、火箭筒,检查弹药。连长、指导员则上上下下地转悠,这时候他们俩显得无事可做了。连部炊事班长居无竹不知从那弄来一堆酒肉,整个连部都弥漫着香气。
上午,我把反坦克导弹发射器又彻底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开始沿着坑道溜达。郭永坐在二班房间的门口正在细心地擦拭机枪,嘴里吊着一根钢丝,脸颊的肌肉紧绷着,显得神情肃穆;黄彪则在逐个检查战士们的装具;徐少波则在三班看来看去,见我走过来。
老柳一大早就到连部报道去了,上午又陪着连长、指导员在排里检查了一遍。看来田连长对大家的准备工作比较满意。
中午全连在连部大聚餐,大家这些天低沉的情绪显然被丰盛的美食调动起来,整个坑道里笑语喧天,战士们三五成群地围坐着饱餐美食。
我不会喝酒,浅尝即止。炮排长吴贲就毫不客气地接过我的茶杯欢喜地与大家共饮。我不喜欢喧闹的场地,就在一边静静地吃饭。黄彪见我一人坐着,也凑了过来。
师长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整个坑道顿时安静了许多。我转身向坑道远处看去,只见十来个军官们说笑着走了过来。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
“是薛恩平薛师长,没想到居然到我们连来视察。任团长也来了。看来我们这仗小不了。”站在一边的黄彪捅捅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地问道。
“不打大仗,师长不会到基层连队来的。咱们全师一万两千多号人,师长哪记得住啊,更不用在这个时候到基层来视察。卫排长,你瞧好吧!”黄彪咧着嘴说道。
薛师长来到战士们中间开始挨个地同大家握手,嘴里还不时地说着:“感谢你们!感谢大家!祖国人民的希望就落在大家身上了。”
薛师长在和田连长握手的时候,田连长显得非常激动。旁边的任团长忙着做介绍。
师长在连队呆了十几分钟就离开了。据随行的参谋讲薛师长这两天要转遍整个师的每一个连队。
真的要打大仗了!
薛师长走后好半天田连长都没有办法把激动的心情压下去,在连部里走来走去的,最后又冲大家慷慨陈词了一番。战士们也齐声吆喝了起来,整个坑道里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三班长徐少波满脸通红地走了过来。“排副,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喝酒?今天不喝,以后就没得喝了。来,喝一口!”
“不了,我的胃受不了酒精的刺激。谢谢!”我笑着婉拒。
徐少波有些摇晃地离开我找其他战士去了。
“徐排长退伍后在家开了一个公司,据说还挺有钱的。原来的老婆跟他离婚了,好象又找了个姑娘。这一打仗,全都没了。难怪今天他有些失态。”黄彪在一旁解释道。
“那你呢?”我问黄彪。
“我?在部队学会开车,退伍后在我们镇子上开了个汽车修理铺,不好也不坏。老婆孩子反正有饭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像老郭,退伍后只能回家种田,要不是这场战争,他老兄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黄彪懒懒地说道。
下午,我们几个排长在连部开会。指导员老默主持会议。
我们师果然担任主力师进攻路线的侧翼掩护任务。具体的行动还没有下达,但大家基本清楚自己的工作了。连长也反复强调行动的一致性,凡是与战斗无关的东西全部不带,每个战士带上比平时多30%的弹药基数,准备进行长途行军。指导员则再三强调注意对敌人可能出现的航空火力的隐蔽,特别是对子母炸弹的躲避;另外大家随时提高警惕,统一行动,防止被敌人M270火箭炮的远程覆盖射击摧毁。最后,指导员要求各排要保护好自己的反坦克导弹发射装置,指定专人管理,别到打起来的时候卡壳。被加强的通信班也被连长反复叮嘱,注意保护器材。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回到排里老柳又召集战士们作了一番动员。
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反而觉得无事可做了。看看没有什么事情,我倒在床上就睡开了。
傍晚我被老柳叫醒。“起来,有命令了!现在吃饭!两小时后集结!”
我抬表看了一看,是七点差五分。
排里战士们已经忙碌着整队出发,前往连部,大家显得神色严肃,没有往常的轻松活跃了。
我们团的集结地在一段巨大的坑道里。当我们三连列队鱼贯进入这个坑道时,大家被坑道里的景象所震撼。
团长站在一边,后面的战士手里举着八一军旗。步兵团的连队包括步兵连、炮连、工兵连等等按顺序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