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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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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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獾乃档溃骸拔颐抢矗妹妹檬芾哿恕>腿妹妹美匆黄鹱伞!崩咸担蜐M面春风的看着女儿说:“都是自家哥哥,你就来坐吧。还这么羞羞惭惭的站着,让两个哥哥不好意思吃饭。”锦屏听这么说,便大方的来挨着娘坐了。
  明凯、明杰自从来到王家,就见这母子三人确是不同凡庸;老太太言谈豪爽大度;锁柱乖觉伶俐;尤其是这锦屏姑娘,仪态严冷,衣着淡素,面无脂粉,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武飒爽之气,双眸闪烁间,似射电一般逼人。但是,燕明杰看出,自从他们到来,这姑娘总在顧盼中不时的地眼角眉稍间暗暗去打量明凯。后来在谈话中,老太太问起他们两家老小近况之后,又询问到他们两个的婚事如何;特别对明凯的事问得仔细。在郑鹄来议事毕,临离去时,又被老太太叫去西屋悄悄说了一会子才放他去了。从这种种情形看,明杰已是明白了几分。吃着饭,老太太又几次嘱咐:救人的事千万要周密行事。然后又以往事为题谈了些闲话。饭毕便各自歇息了。
  明凯、明杰同锁柱睡在东屋。几人枕上闲话中明杰问锁柱:“你这么大个人儿卖菜,一天能挣多少钱哪?”锁柱闻听这话,有些不服气了:“怎么,你还瞧不起我?”明杰忙说:“哪里!哪里!我不是瞧不起你;是说你人还小,人家能担一百斤,你能担了那么多吗?”锁柱歪过头来瞪着眼睛,悄声答道:“要论担么,我还真敢跟他们比量比量,就是娘不让担那么些;一是怕累着,二是怕惹人疑心。可是,我不担一百还担八十吧!不过我有门路,卖的快。他们担一百斤进城一天卖一趟;我担八十,一天卖两趟;你说谁多谁少?”明杰听着觉得这孩子还真有些意思,便回脸看看明凯,又转来看着锁柱嘻嘻笑着问:“喂呀!看不出,小老弟儿!卖菜还有门路?那么你是走的什么门路呢?”明凯也好奇的问:“对呀,你告诉咱们,跟你学学,遇事上咱也好走个门路儿。”锁柱拍拍后脑勺儿,眨眨眼睛,不太情愿的说:“告诉你们?啊!行行。反正你们是卖药的,也不能来撬我的买卖。别人我可不能告诉。”他从枕头上爬起来,把头伸到明杰脸边说:“是这么回事;我认得本府黄总兵的小儿子——金豆子。他今年十三岁,是个独丁儿。我前年在他家后门外卖菜,担子上放个蝈蝈笼儿。装两个蝈蝈儿一路上叫得吱吱脆响。金豆子那会儿十来岁,听见蝈蝈叫,就从门里出来看,看希罕了就朝我要。我也不认得他是谁家的,就逗他玩儿说:‘牠这么叫唤是在帮我卖菜呢,你要去牠,还谁帮我卖菜呢?’他小孩子家当了真,瞪着眼睛说:‘你别忙,我叫咱家厨房大师付来买你这担菜,你可得把蝈蝈给我。’我遇上这宗事,你说乐不乐?可我只当他一个小孩子,说话能算数吗?谁知,还真算了!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明杰见他那付得意的样子,笑着问:“为什么?”“他是金豆子呀!因为他爹娘先前只有四个女儿,直到四十岁上才得他这么个儿子。这是个宝贝疙瘩,家里谁敢不依他!莫说厨房师付,就是他老子黄总兵也得依从他一半呀!
  这担菜卖的我长了不少心眼儿。从那以后,我宁肯饭不吃,也花工夫去掏弄那些小玩艺送给金豆子;像那蛐蛐啦、蚂蚱啦、黄雀啦、鹌鹑啦,得到了我就送给他。打那以后,不但他家,连兵营里也因为金豆子爹说了话,也专等我给送菜,反正他们总得吃菜呀!再说,因为我岁数小,还不用防备我走漏军情啊!”
  明杰听罢这番话,哈哈笑着在锁柱后脑勺儿拍了一下道:“哎呀!行啊,小老弟!交上总兵老爷的公子了,够个硬门路!”明凯一旁却郑重的说:“还真别当笑谈。你看,这一来,他买卖好了,一家三口的衣食不也就周到些了吗!”锁柱听了这话,更来了精神,随口应道:“对呀。”但遂即有些犯难的样子说:“咱俩交往熟了,他什么事都让我帮着干。前些时候他又说让我给打听着找个师付,要学飞檐走壁呢?”明杰就试探着问锁柱:“那么你不能交交他吗?”
  锁柱就摇头表示回答明杰的问话,嘴上回答明凯道:“你们不知道。这小小子跟先生唸书,一唸就头痛,所以‘诗云’、‘子曰’、一点学不进,可是偏对那些‘秦琼卖马’‘程咬金称王’和‘黄天霸’、‘连环套’、‘五鼠闹东京’这些个特别喜好。他爹对这不但不脑,还直高兴,说这是‘将门出虎子’,照这样长去,将来准能像老子一样有出息。将来当个武官,在这内乱外侵,刀兵四起的年月,武官比文官有出息。先生见这样子,也就不去深管他了,这么一来,金豆子整天只要离开先生眼睛,就去看那些鼓词、唱本。一面看了‘打登州’、‘瓦岗寨’一面就觉着自己身上有了神力,好像自己就是那力大无穷的李元霸、裴元庆一般。
  后来,他又从《三俠五义》、《小五义》等话本上看到,那些俠客们都是‘飞檐走壁’、‘穿房越脊’的,並且有不少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就有那么大的能耐,这可正合了他的心意。再看这些飞俠的能耐都是从师傅那学来的,所以他就生出这拜师学艺的想头来。
  我倒是跟娘和姐姐学了一点招法;可是俺娘早就嘱咐了,咱们不能显露这个,怕因此再招惹事非。所以宁肯让我去卖菜营生,也不敢显露武艺;不然就凭俺娘和姐姐的身手,设场教徒或是当街卖艺,哪用我去买菜?”
  明凯、明杰俩人听到这里都暗暗点头。明凯就问道:“那么你准备怎么答对那金豆子呢?”“现在还没想好主意呢。”明凯当下在心里划了个圈儿,便以很随便的神情说道:“啊,那好哇。这几天先别回答他,推一推一再说。”
  锁柱孩子心正盛,一面“哼”、“哈”答应着明凯;一面还因为明杰说他小而不服气,伸胳膊撩腿非要跟他掰腕子不可。明杰摆手不干,明凯见锁柱聪明可爱,一时高兴,就伸手要和他较较力,可锁柱又嘻笑着不和他掰腕子。明凯问道:“怎么不和我掰呢?”锁柱只晃着脑袋“嘿嘿”笑,並不说出因由,还只拉住明杰不放。明杰推不过,便伸臂就枕上和他比试一回,並不板倒他,怕他孩子家恼羞。二人只以平局收场。但是,锁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明杰让他,他自然明白,只是嘻嘻笑着,一竖大姆指,表示心领了。当晚,三人说笑一回,也就安歇了。
  次日早饭后,明凯、明杰告知王老太太,说是“为了昨天郑鹄约下的事,今晚就不一定回来了,还许要有几天的耽搁。”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事毕一定要回来,要远走也定要从这儿走。还有要紧事相商。”二人答应了,便辞出,往约定地点而来。
  二人到柳林河边,果见郑鹄同两个人摆船等候在那里。再看仓里,丁刚、韦通也都在里边。郑鹄当即将二人迎上船去。小船便顺流向下游划来,行约十余里的样子,在一个僻静处泊下。

  三十亏有女师收糼徒(1)

  三十闪失如梦醒悟得受算发追兵
  亏有女师收糼徒釜底抽薪撤追缉
  一
  船走着的时候,郑鹄已向明凯兄弟介绍了丁刚、韦通和船家二人。明凯、明杰见这丁刚三十来岁,瘦长身材,黄白净面皮,浓眉大眼,鼻粗唇厚,一付淳朴忠厚的神情。再看那韦通,却是生的五大三粗,重眉暴眼,脖子像水牛一般粗;说句话憨声憨气,声音像似从缸筒子里发出来的,“嗡嗡”震耳。两人都是一付庄稼汉的打扮。
  明凯、明杰向丁刚说了金自重荐引的话,互相又寒暄一番。船停靠后,几个人就在仓外船板上坐了,头上晒着秋阳,耳边金风送爽,五谷香气扑鼻,倒也令人提神壮气。大家说了一会闲话之后,便话归正题。先是丁刚、郑鹄几人要依仗燕家兄弟的相帮,再集合起一伙同党,混进城去劫牢或是劫法场,就此大闹一场之后,大家一起往东平归到龙头寨去。
  明杰说:“这恐怕不成吧?请想:府城里的兵力一定不少,如今的军兵又都有洋枪火炮的;我们即使集合起一帮子人来,也不能太多;还都是些没经过阵仗的,又仅有些刀子、矛子之类的笨家什,这怎么能抵敌得了经过训练、人数又多、器械又完备的大队官兵呢?况且咱们是深入虎穴去抢夺人,人家是把守家门,形势也不一样啊!再说,咱们就是侥幸得手,从此地到东平,穿州越府的长途奔逃,那可是容易的吗?官府一道通牒关文下来,关卡要隘你想怎么通过,就是插了翅膀也不成吧!”
  大家听他这么一分析,都觉得在理。于是又陷入沉默。稍后一时,慢慢又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许多办法,又一个个被否定,直到天晚,话又回到劫牢、劫法场上来。燕明凯默听一回,便慢慢说道:“这事我的意思硬拼一定不成。还得从智取上想法子。咱们就别往别处费心思,只往机谋上想主意好啦!”
  稍停,明凯又说道:“莫说咱力量差,就是力量强,生打硬拼总是要杀人流血;杀人伤生,不管怎说,总不是个好事;即使那些官兵甚是可恶,多杀了他们,毕竟也要惊动朝野,事后官府就要对无辜百姓来一场大报复。我们为了救出几个人而捅的马蜂窝,让无辜百姓遭殃,那我们算是干了一桩怎样的事呢?将来天下百姓又要对起义会党怎么看呢?古语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以我们做事总得要以对百姓大众有利为好。如果损害他们,不管什么人,都将失去民心,不得好结果的。就说那场鸦片战争吧,禁烟的主张得民心,百姓便都愿出力助战,来抵抗洋人。一到反禁烟派出来,里勾外连暗中通敌,弄坏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最后割地赔款,把赔款银子压在百姓头上,这就闹得民怨沸腾、人心思变;你看眼前从太平军、捻党到三合会、天地会,这大股小股的起义数都数不清;总之是到了天下大乱的地步了!这不就是失掉民心的结果吗?可是朝廷就偏偏看不到这民心的力量,只看到洋人、洋船、洋枪炮;见了洋人就像见了天神一样的卑怯。”
  丁刚当即附和说:“你可说呀,一个堂堂中华大国的朝廷,落得如此光景,真是让人哭不得,也笑不得。可惜那些皇帝、宰辅,文武大吏,都他妈的是些混帐行子!”丁刚话音刚落,就见郑鹄一拍脑门道:“有了,有了!燕老弟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倒想出个主意来!”
  韦通见郑鹄挥拳踢腿的只管高兴了,便去摁住他的肩头说:“你就放稳当些快说吧!把人都急红了眼,你还尽这么咋呼什么!”
  郑鹄嘻笑着道:“你可说啦的,全在这一咋呼啦;刚才要不是燕老弟讲前比后的说到了洋枪炮、洋鬼子怎么怎么的,我还想不起这个主意呢!”
  “快说正经的吧!”韦通着急的没法儿,紧催促他。
  “是啊是啊。方才燕老弟不是说朝廷上下都有惧怕洋鬼子这个老毛病吗!那咱们就假扮洋鬼子,给他来个装神弄鬼儿之计,跟他强要人,他们一害怕,把人交出来,这么不是不动刀枪的救出人来吗?”
  “不成、不成。”韦通紧摆着手说:“这办法倒是好,只是拿洋鬼子的声气来吓唬人,未免不体面。让人知道了说怎们捧高洋人,不算好汉!”
  燕明杰也含笑说道:“我说郑兄,那兵法三十六计里可没有‘借鬼吓人’这一计呀!”
  丁刚一旁说道:“哎!你还别这么说,那诸葛亮征南蛮时,不就曾令士兵装成狮、虎吓退孟获的蛮兵吗?”
  “那只是扮狮、虎,可不是扮洋鬼子啊!”
  燕明凯听了一会争论,慢慢说道:“我看这也没有什么捧高贬低的意思;咱们不过是为的办成大事,又不杀人流血而已。再说,就是假借了洋人,也不一定就是因咱们不如他们;古人用兵打仗有火牛阵、连环马。还有孟尝君使秦时,不也利用过‘鸡鸣’‘狗盗’的法子吗?难道那就能说牛马鸡狗比人高超吗?不也就是利用它们一下,以达到取胜的目的罢了。”
  大家觉得这话有理,于是再无异议。这事说定之后,可是这洋人的事如何解决呢?
  郑鹄道:“只要此计可行,洋人这事由我来办。”见大家都来看他,便说:“我有个朋友生得和洋人一样;他在崂山住,我去找他帮忙此事,他一定肯来。这事就交给我好了。”
  于是就让他快去快回。这里众人就分头准备些需用之物,以候他请“洋人”来。
  第三日,这天傍晚大家在船上正要吃晚饭,忽见郑鹄同着一人到来。众人看时,那人果然是洋人模样;身躯魁伟、发红皮白、眼蓝鼻高、额突腮阔。二人上船后,郑鹄给大家做介绍说:“我这朋友姓付,付振扬;原名永生。以行医为职业……”互相介绍毕,大家见过礼,落座谈了一回,便开饭了。
  这一晚,为防走漏风声,把船又摆往河心上抛下锚,大家便围坐一团,把行动计划周密商议一番。付振扬也提出:“这个行动,要把船傍到城下,经过一番往来周折。此项计划里,最要紧的是要有个胆大心细,机警敏捷能言善辩的人来充当个假翻译。我们要充做个英国海军军官;因为官大,不屑于进城去和府官交涉,所以这整个行动就全要由这个‘通事’——翻译来穿针引线。这样呢,他就要冒很大的危险。所以他得有闯龙潭虎穴的胆量和智慧。不然,稍有差池疏失,整个行动计划就将失败。那样,我们捉鸡不着反而蚀把米。”
  大家都说:“这是高见!”议论一回,当下郑鹄推举让燕明杰来扮演这个“翻译”。众人都表赞同。只有燕明凯没言语,只以目光去探询明杰,明杰心知其意,便微微点头回应表示“可以。”这事也就这么说定了。
  且说,在郑鹄去请“洋人”的两天里丁刚、韦通又分头找了十几名党徒,並几个可靠的木匠,外又有两只大木船。木匠做了些假枪炮並塗了黑色,似可乱真。船上又备了些打得响的火铳和刀子、矛子之类,以防万一。此外,又由几名党徒分头踩办了些土造火药、磁罐,是为“炮弹”。就是这些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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