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转唱‘驻马听’)良夜迢迢,良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渡重关,奔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途遥。心忙有恐人惊觉。吓、吓得俺魄散魂销。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生逼俺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洽便似脱鞴苍鹰,离笼狡兔,折网腾蛟……此一去搏得斗转天回,高俅!管教海沸山摇……叹英雄气怎消!(转唱‘沽美酒’带‘太平令’)……怀揣雪刃刀,行一步,啊呀哭、哭号啕,急走羊肠去路遥,天、天哪!……(转唱‘收江南’)呀!又听得乌鸦阵阵起松稍,数声残角断鱼樵,忙投村店度寂寥……(转唱‘煞尾’)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到梁山借得兵来,高俅哇,贼子!定把你奸臣扫!(白)吓!看前边已是梁山,待俺赶上前去!”
这几口戏唱得激越苍凉,声泪俱下;看戏的人们的一颗心都让这字血声泪的悲歌给揪落到凉水盆去了似的难受,许多人都流了泪。更多的人是咬牙切齿;也有的唏嘘叹气。
“林冲”唱罢,做个上山的架式,退了场。随后有两个小段子的,之后一阵锁呐,宣告戏文结束。
四十僧王提兵控数省(1)
四十誓师大练兵时势迫煎不容情
僧王提兵控数省座镇中军驻聊城
一
且说周炳当晚留下众大小捻,总响者宿在寨里,准备于次日举行会议商议重大事宜。待把当晚诸事料理完毕,回房见付振扬、燕明凯、燕明杰几人正在谈得热闹;见他进来,都欠身让座、道劳。周炳忙摆手让大家都坐。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下,什么喀儿谈得这么热闹?”
付振扬答说:“咱们是在说您这寨里真是人才济济呀!”
周炳谦辞道:“啊呀,让你说的这么玄乎!哪里的话呀!这都是些船老大,荘稼汉;平常没事倒也罢了;一遇上点子大事小情,我就觉着抓不上手似的。”
“不、不。就从今晚的会上看,执事的丁刚大哥就支派得当,安排妥贴;读祭文的历先生,不但文章做的古雅,且含义深沉,叙事顺畅。演武的也演的不错;唱戏的戏也唱的很好,不但段子与眼前的时候对景;就是那声那情更是感人至深;在场的人十有八、九都被打动了心;唏嘘叹气、擦鼻抹眼泪。咬牙愤恨的都有。一段小戏唱到这个份,不容易呀!咱们三个回来就议论这个呢。”付振扬边说还扳着手指头像怕漏掉什么似的。
燕明凯、燕明杰也都称赞不已。
周炳轻轻摆着手,语气沉重的说:“三位所说的虽都不错,但些都是些不顶实在的小事。眼下的大事是:听说朝庭已派定僧格林沁带着十万人马来山东、河南防守,以防太平军北上进取北京城。你想想:大兵一来,下马首先还不得肃清地方?咱们这里地处河口,为南北要冲;又早已让官府头疼了;还不得先来对付这里吗?所以咱们这里是骑上虎背,让官府给逼上了拉旗成队的地步了。再有年前派去淮北的人前两天回来报告,那边也让咱们拉起队朝他们那边靠过去,並说他们已和太平军接上了头,到那边去,互相间大家都有些照应。我掂量着也只有这么办了!现在把这话跟你们说了,让你们也好有个准备;不然,你们那些人临时忙乱,怎么行呢!”
“啊!多承周兄关照。”付振扬略显惊异,但随即缓和下来,问:“那么你们打算在什么时候拉队启程呢?”
“这不,我今晚把几个弟兄都留到寨里住下;让他们开过会以的,马上把人都整治好,先集合到寨里来练练兵,免得遇上阵仗时矇头转向,打斗不得干吃亏。再有,人集合起来还都得有件应手家什;平时我们也弄了一些,但还不够用。这东西不能四外去买;所以我想明天让大家回去挑些灵巧能干的人,找几个行家领着,打造些刀、矛、钩叉之类的家伙,分发下去;这样,一旦打起仗,我们才能应酬上去。这么一来,约么也得个把月的工夫吧?”周炳扳着指头说。
“大伙儿素日都憋着一肚子气了。看今晚您在台上讲过话,大家又看了戏,那林冲的冤怒之情把人们的斗志都鼓动起来了。”燕明杰在榻上坐直起身子说:“再练达一阵子,这个队伍一定错不了!”
“看看,我到差一点把这件事忘了——就是要请二位燕兄弟劳劳神,帮助教练教练使用刀、枪、钩、矛这些家什;要不一到打起仗还不都成了烧火棍子了!”周炳带着恳求的语气说:“你们看可以不?”
燕明凯、燕明杰都说:“周兄不嫌我们手低,我们怎好推辞”。
这事说定了。付振扬一旁说道:“对自己人就应该这样,所以我也不客气了;我不会别的,就是一旦需要,可以出一点医生的力气。再者,我们的弟兄们愿做你们的随队救护和采办药物等事项,周兄看怎么样?”
周炳闻听这话,乐得一拍大腿,上前拉住振扬等三人的手,摇了又摇,说道:“三位真真帮了我的大忙;不是三位到来,我可往哪里去请这些能人呢!我就先代表弟兄们谢谢你们了!”
振扬又说道:“周兄,咱们大家谁也没当过兵,虽说你们三人都通晓武艺,可我还是要把见到的事说出来,不然我就对不住朋友,对不住东平众弟兄。不知你想到没有?现今打仗可不同于先前哪?现今是有了洋枪火炮的时候啦!所以在练兵的时候不可不让大家学些洋枪火炮的知识。咱们手里没有这些东西,也得懂得怎样防避才成啊。你想,打仗就是两方都要消灭对方。咱们既要保护住自己又要杀伤敌人,这就是胜仗;反过来呢,就是败仗。就算两下的人都没有了,那也算不了大胜。因此打仗首先要极力减少自己的伤亡;到不得已的时候,伤亡,是无可如何的了,所我们能够有效的救治,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虽没当过兵,但我学习治伤的同时,还从洋人的书本学了一点枪炮的使用和防避的知识,愿意在你们练兵的时候找个闲空给大家说道说道,一到打起仗来就可以减少伤亡。在这将要面临战事的时候,做为一个中国人的我,想到了不说出来,就是没有良心,所以我要求做这件事。”
周炳听这一说,立时大喜,十分感动的说道:“真是‘人多出圣贤’。付先生要不说,我哪里想的到这些!你说的这事可是关乎许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太重要了。啊呀,我这可是天大之喜呀!”
四十僧王提兵控数省(2)
二
以上诸事谈毕,又随便闲谈,燕明杰向周炳说:“周大哥,有句话我早想向你请教,总也没得便说;方才说起准备迎挡官兵和医药的话,我才又想起来问了,可是不知好说不好说?听田二哥介绍你们这里原先起捻子时候,您曾施用迷幻术捉弄府衙差人,解救下几位乡亲,那是怎么回事,好不好给咱们讲讲?咱们都听说白莲教的人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捏泥跑兔,剪纸飞鹰等等手法,您那迷幻术是不是也属这一类呢?”
周炳闻言笑道:“那哪是什么法术,只不过是用了一点儿药物就是了。你们没听说有蒙汗药、迷魂香吗?就是那么一种东西;不过我使用的那个药特别一点儿就是了!”
“噢!这么说你有这个药,将来遇到开兵见仗,找准时机,给敌兵使上些,不就让他不战自败了吗?”燕明杰惊喜的说。
“这样的东西哪有那么许多呀!我这只是前些年里的一个朋友送的那么一点点,顶不得大用啊!”
“那么说,是不是可以把这位朋友请来,让他帮助咱们多多制造这种药,以备制胜敌兵呢?”燕明杰探问说:“因为咱们力量弱,敌兵势力大,咱们直顶直拼不过人家;敌强我弱,咱们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用这药物一类战胜敌人不是最好吗?”周炳摇手道:“你说的倒是有理,可是办不到哇!我那朋友是川南、云贵那面的苗人。分别这些年,他要回乡,我还怎么能找到他?再说,他们南蛮子的事有些神神怪怪的。朋友之间,他送我那药,说是带着它,在外走动,说不定哪时遇上危难,可以用它自解自救。就是说,一旦遭了困,拿这药给敌人施用上,他就对你失去控制力。由此而脱身;因此,我也不便深问他那药是怎么个来历,是他自己泡制,还是从别人处得来的。你看这样,一是难找到他,二是即使找到他,他能不能制造也难说。咱们眼下这种情况,还怎么指望它呢?”
“啊、啊!这倒也是。”燕明杰叹惜的应道。
这时,周炳像似忽然想起似的向付振扬和燕明凯说道:“唉!咱们说这药而犯难,可是咱们这就有你们两位医生。当医生是能知道那个迷幻药的泡制方法?要是知道,不就可以自己制造了吗?”
二人见问,便互相看看,停了停,付振扬才慢慢说道:“要说这种药,到是听说过。在我学医的时候,一次讲麻醉课时讲到过。不过没学制造法。
那位英国教授讲到迷幻药物,说:‘距今二百多年前,有位叫萨古那的西班牙传教士,在墨西哥南部的一个偏僻小山村布道,因为日子长了,就和当地土人混的很熟了,成了朋友。一天晚,这教士信步来到一处平时没人住的小茅草屋,见许多人在内躺着昏沉熟睡。他很惊异,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就仔细察看屋内各处情况,忽然发现在屋中央的桌上摆着些祭物,其中有一件稀奇物件,形似牛角,上有许多牙齿咬过的痕迹。他拿过手里一看,是一种菌类植物。试着咬一口,只觉得又苦又辣;他回到住处,也就昏迷睡去,睡中产生一系列幻觉。醒来之后,便把这宗奇事记录下来。
又过了几十年,他的这份记录被一个科学家发现,这个科学家按照这份记录找那个牛角所在地,並经当地人帮助,拿到了那种牛角,经过分析研究,知道了它的药性。它含有一种称做麦角酸的成份,该物有很强的致幻做用,但不能毒死人。由此猜想:前面说的一屋人昏睡的事大约是那些土人迷信,祭神时,用咬麦角的方法进入幻境,从而达到升天,会见神仙。是所谓自我入幻法罢啦。而科学家却用这种麦角酸制成多种迷幻药,供人们各种用途。比如,执法人员给犯人施用一点药,可使罪犯讲出实话;给做手术的医生用上,可以让他坚持长时间的工作而不知疲劳,直至完成手术;也有给剧烈不驯的牲畜施用,使之驯顺的服役;如此等等吧。我对这迷幻药所知不过如此。不知我们中国人的迷幻药是怎么制做的;所以只知有这种药,並不会制造。明凯兄弟在国内学医,是否对这药了解得更多或会制造呢?”
燕明凯见问,轻摇两下头,微眯左眼,说:“我们中国人,凡是读过几天书的都算是孔孟之徒,就是学医的,也是先学孔、孟的书来启蒙,识得文字之后才学医;而孔、孟儒学的主旨是讲仁义道德,温良敦厚;所以正当的医者是连堕胎药都不沾染的,何况这种迷幻药呢!
“不过,虽然一般行医不沾染,但在学医中,也听一些老先生在一起谈论过那些什么蒙汗药、迷魂药、麻醉药和那种迷幻药。他们讲:在我们中国川南、云、贵地方,山高林密,炎热、多雨,由于气候湿热闷蒸而常常发生毒雾,称做瘴气。咱们常常说什么‘乌烟瘴气’,就是指那种瘴气的。周大捻子说是苗人朋友赠送的药和付大哥才说的那种牛角,我想就兴许是那种山林瘴气中产生的药草,再经当地人泡制出来的也说不定。这不过是我的推测,实在没有见过更难讲制做了。
“並且我想:像刚才明杰所说的白莲教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和拍花这些行径,是否都是由这类药物致幻呢?再说,咱们平常所说的‘拍花’,依这么说,它正经应该叫做‘拍幻’才对,只是因为‘花’和‘幻’二字音近,被讹悮为‘拍花’了吧?平常所说的拍花,不是讲:人们在外面偶然遇上个陌生人,他似乎不经意的在你身上拍拊一下,你就被迷幻了,而失去理智,完全按照他的意志行事,可以把你身上或这的钱物都拿给他;还有的用这种方法去拐卖妇女、儿童的,如此等等,都是迷幻药的做用啊!”
“对了、对了!”周炳听到这里连连拍掌称“对”,说:“正是这样。当初我那朋友赠我那药物时候就正是这么说的:拿这药在手,就如同拿枪、练武功一样,只可用以护身和其它匡扶正义之举,不得用去为非作歹,否则就是违犯药规”。
燕明杰听罢这些谈论,有些失望的说:“我这个提话让大家费了许多解说,到归终,对我们眼前的事来说还是于事无补哇!”
“虽然于事无补,可是经过大家的这番议论也让咱们懂得了这种药的来由,不也长了见识吗!”付振扬总结似的说。
当晚直谈深夜才睡下。
三天后,龙头寨上已在分几处练兵,水上陸上,一处处呼号连天,金戈铁马盁耳;一些向来握橹、捏锄的手,现在都拿起刀、枪、棍棒;世代走运河、耕田垅的朝庭顺民,现在已在磨牙历爪,要做困兽之斗了!他们从离娘胎就习惯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尔今聚在这里练兵演武已觉得不平常了;可是他们心里更在琢磨:今天的新鲜举动只是为日后做准备;那么,日后的明天又是怎样呢?后天又是如何呢?倘若哪一天真的和那些狼凶虎恶的绿营兵,八旗队碰上了,以他们这些笨手脚从没见过阵仗的二汉和那些惯于行凶做恶的两脚兽拼杀,是对手吗?万一……!嗳!不这样又能安生的活下去吗?但凡能有路走,谁还闹这捻党干嘛?既是闹了捻党,再拿起刀枪不是更仗义吗?既拿起刀枪,练它灵巧,岂不更好!总是到了刀枪並举,你死我活的关头,因为有了这巧与拙之差,从而怕是也是生与死之别吧?
大凡人做一件什么事,都是要有些算计的;没有算计就作的人是白痴。现在在这里受训练的不下三、二百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白痴;他们都意气风发的来受训练,可说是都不出上述的算计,所以练得都十分用心、用力,因而进步都很快。
四十僧王提兵控数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