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官恪敢扑进太后怀里,却是不敢在上官桀面前撒娇的。
太后爱怜一笑:“恪儿,不与你说,也是怕你担心,你年纪小,该以念书为重,你父亲的病,有太医就够了。”
之后,又冷了声,望着站在殿前的,那些跟着上官恪的乳/母嬷嬷太监宫女们道,“这件事,是谁多嘴告诉皇太孙的?”
一群人寒蝉若噤,跪在殿前,谁也不敢说话,听见太后这厉声责问,上官恪抹抹眼泪,从太后怀里出来,抿唇道:“老祖宗,不怪他们的,是上书房的师傅跟我说的,父亲的病大过天,若我还能在书房里坐着安心读书的话,我怎么配做人子呢?所以我是一定要来探望父亲的!”
上官恪这一番懂事的话惹的太后轻叹一声,眸带欣慰之色:“好好好,你比你父亲是强多了,这么小便懂得这样多的道理,只是,怎么衣裳湿漉漉的?你方才在殿外嚷嚷什么,与哀家说说?”
上官恪又规规矩矩的站好了,听了这话,微微撇了嘴道:“我和沅儿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因为太着急了,结果两个人都一起掉进御花园的水池里去了,好容易才上来的呢,都来不及更衣就来了……老祖宗你看沅儿他也是,身上都湿了……咦?沅儿?你、你是谁啊?”
上官恪一进来就只顾着跟太后说话,方才回来又落了水受了惊吓,这一番周折之下,在路上他都没发现玉竹的异样,而玉竹因为人/皮/面/具的脱落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慌乱之下,只是着急忙慌的赶来找她娘,她是个小孩子,又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只能赶在上官恪的前头来找桑枝了,她却不知道,她把桑枝带进了怎样的纠结境地里……
这会儿上官恪反身看向玉竹,这才发现异样来,平日里熟悉的瑞王世子,突然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这让他一时接受不能,呆怔在那里。
玉竹这会儿只是满心的愧疚,娘嘱咐过她的,戴在脸上的东西不能泡水,一沾水便会掉下来,可是,掉进池塘里是意外,她被救上来之后,这人/皮/面/具就脱落了,还有那放在裤裆里充当男孩子那玩意儿的小萝卜,是瑞王妃几天前悄悄给她塞进去的,她也不敢拿出来,她娘也没有跟她换,那水灵灵的小萝卜都蔫了,这会儿浸了水在裤裆里难受的要死,所以她一并拿了出来,全塞在桑枝手上了……
“娘……对不起哦……”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桑枝全身都是僵硬中,只觉得手里的东西很烫,她心知事情不好,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坐了片刻,忽而站起来,牵着玉竹的手走到夏侯懿面前,一言不发的跪下来,沉默半晌,才道:“贱妾欺君,欺瞒王爷,罪该万死。”
她想过要继续装下去的,可是玉竹都已经喊她娘了,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只稍稍一想便知道她是假/扮的,若是负隅顽抗,只怕是遮不过去的,倒不如坦白从宽,心里只是觉得过意不去,雅雅让她拖上个七八日,她也只给拖了个三四日罢了。
玉竹自然也知道闯祸了,只低头不语,跟着桑枝跪在那里。
夏侯懿眸光沉沉的看着面前的桑枝,那张脸还是窦雅采的脸,声音也还是她的声音,偏偏语气体态,都不是那样子了,他心头怒意弥漫,眸色越发冷凝,撩起的千丈怒意在眸中波动,但是仍是一语未发,只是盯着桑枝不说话。
心里头认清一个事实,窦雅采她还是跑了!这个认知让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沉眉半晌,夏侯懿的眸光忽而从桑枝身上移开,沉意稍稍散去,然后慢慢站起来,走到上官桀身边,望着太后微微扯唇道:“让皇上太后见笑了!这几日年节,雅儿与臣闹了些小别扭,竟然瞒着臣跑了,这还戏弄臣,实在是臣的过错,倒是在年节下让皇上皇后太后看了笑话了!其实太子爷这病症,也是与原来一样的,若是把雅儿的医案给越太医看一看,想必越太医是能开出方子来的,这治病,还是要循序渐进,皇上太后也不必太过忧心,太子爷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她设计逃跑了戏弄他,这本就让人生气,只是露馅在东宫里,还是在皇上太后面前,他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他就先替她将事情兜住好了,等回府之后,再好好的与这些帮了她的人算账!
夏侯懿是这般想的,所以在上官桀还有太后面前说的话,轻描淡写几句,就将王妃私逃之事,化成了一场夫妻之间的戏弄罢了,何况上官泰的‘病’又不是今日才有的,不过是因为旧‘病’复发上官桀和太后才会这么紧张罢了,要是越子耀潜心研究了窦雅采的医案,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他这话,是替众人都找个台阶下,而且,他心里自然知道,上官泰这一病,大婚是一定会延迟的,太后知道上官泰倚重他,吴佑添如今还不是自己人,自然太后要买他的帐,而上官桀和太后又把治好上官泰病的希望寄托在窦雅采身上了,为今之计,肯定是不会为难他的,必然是只嘱咐他将窦雅采找回来就是了,绝不会将事情闹大的。
所以,他心里放心的很,又是深知上官桀和太后的心思,才会这般说的。
上官桀抿唇没说话,心念电转间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想着自夏侯懿回来关于他二人之间的传闻,这会儿也不过哂笑一声,倒是没说话了,太后看了夏侯懿半晌,微冷的眸光划过跪在那里的桑枝母女身上,半晌,才微微笑道:“到底是小夫妻呢,虽说成婚五年了,可相处也是最近才有的吧?哀家心里知道瑞王妃的心思,你不说哀家也能猜到的……罢了罢了,这年节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子病了,可病症倒是跟从前的一样,哀家也是急糊涂了,还是宣越太医来瞧瞧吧……”
最后,又深深的看了夏侯懿一眼,抿唇带着深意道,“一切,还要等瑞王把瑞王妃带回来再说,若太子的病好了,哀家自然也不过再管你们小夫妻的事儿了,否则的话,这再小的事儿,也是会变成弥天大祸的。”
夏侯懿沉眉,跪地行礼道:“谢太后恩典。”15366774
太后这意思,便是不再追究了,交由他全权处理,但是他若不能把窦雅采带回来,听太后的意思,隐有威胁之意,这事儿只怕也就麻烦了。1
又说了一会儿话,去宣越子耀的小太监就回来了,寝殿里人多了也妨碍病人休息和诊病,太后命人把上官恪先带下去了,夏侯懿便顺势告退,带着艾叶和桑枝母女出来了东宫寝殿。枝脸侯会她。
外头依旧大雪纷飞的,艾叶忐忑的跟在夏侯懿身后,心里到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她就觉得今儿一早起来心里就难安,觉得总会有事情发生一样,跟着桑夫人来东宫瞧病就觉得会有事,这会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生怕被发现,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这下倒好了,就连皇上太后都知道小姐逃走了,不过这峰回路转看的她是心惊胆战的,还好瑞王爷替小姐兜住了,否则哪有这么容易就过关呢?
只是,她现在担心的是,瑞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小姐呢?
几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不发一言的一路走出宫城,宫外头候着的来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瞧着玉竹发了一会儿愣,等人都上了马车,才问道:“王爷,是回府么?”
夏侯懿沉沉的声音自车内传来:“不回王府,去窦府。”
他要亲自把她抓回来!
他要亲自把她抓回来! 窦府正厅,外头还簌簌的下着飞雪,但是大堂正厅里却拢着地龙,银丝碳烧着的炭火旺旺的,厅里温暖如春,即便开着雕花正门也并不冷。
正厅堂前挂着药圣师祖的画像,供着两柱清香,夏侯懿沉着眉眼坐在那正位雕花檀木椅上,寒眸裹着冷然的眸光,沉沉的盯着站在厅前的人。
桑枝这会儿早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清水擦过一遍,然后给取下来了,牵着玉竹,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艾叶也站在二人旁边,但是也不敢抬头看夏侯懿,就算不看,她也能感觉到这沉寂的堂中,夏侯懿沉敛的滔滔怒意了。
窦泓韬和陈氏一看见这情况,心里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窦雅采走之前拉着他们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说的也就是这个,但是只说了想试试瑞王的心思,但是并没有告诉过他们,瑞王知道了事情真相,会生这么大的气,不过,他们也总算是知道被人摆布算计的滋味了。
不过窦泓韬和陈氏,并没有艾叶她们那般紧张,他二人也只是想知道瑞王的心思罢了,因此都望着夏侯懿。
这会儿,几个人都站着,也不敢就坐下,夏侯懿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夏侯懿紧抿薄唇,沉郁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打转,最后眸光停留在窦泓韬身上,微冷了声音道:“岳丈大人,小婿曾经说过的,开玩笑总要有个分寸,若是有事,小婿不好受,想来岳丈也是不会好受的,难道这话,岳丈忘了?”
窦雅采让桑枝来假/扮她,还让玉竹来假/扮夏侯沅,这分明就是之前算计好了的,他在东宫的时候,就已想通其中关窍,窦雅采必定是觉得自己没脸再见他或是怎样,就直接遁逃了,而窦府里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他一开始也只是这样猜想,如今来了窦府,见窦泓韬与陈氏俱在,唯独不见窦芙茹,真真是坐实了他的猜想,窦家的人,联合起来帮他算计了她,如今又帮着窦雅采隐瞒私逃的事情。
他今日既然来了,势必要从他们口中将事情原委给问出来!
窦泓韬一怔,随即捻须笑道:“记得,记得啊!”
夏侯懿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撩起眼皮道:“记得?”
“上次岳丈为了试验小婿对雅儿的真心,已经设计过一次了,小婿也已经表明了真心,这些,岳丈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婿以为,岳丈不会再如此了,那今日之事,该如何解释呢?”
夏侯懿丝毫不掩藏他的怒气,沉着眉眼坐在那里咄咄逼问道。
窦泓韬自然明白夏侯懿话中指的是上次他故意跳进河塘里,引的窦雅采也跟着跳进河塘里用以测试他对窦雅采身心之事,但是那次过后,他就已经对夏侯懿放了心,又怎么会再次做这样的事呢?
不由得一叹,抿唇道:“王爷你误会啦,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采采她自己做的,这事儿,她自己说的,她从年前去参加宫宴之前就开始谋划了,她一心就想着离开呢,她是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呀!”
“从参加宫宴之前就开始谋划?一心就想着离开?”
夏侯懿嘴角抽搐,冷眸凝着墨黑沉郁的眸光,这么说,她是早就想着要逃跑咯?
这一下,怒气又添了一层……之前他不知她的心思,她也不知他的心思,要逃还情有可原,问题是,这两个人明明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了,还逃走像什么话?
陈氏瞧出夏侯懿的不悦,便抿唇道:“是采采她想试试王爷对她的心意,她说,若是她逃了,王爷肯追去,她才肯相信了王爷对她的心。”
这话一说,夏侯懿非但没喜,怒极反笑道:“这么说,她还是对本王不放心?本王若是不追,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艾叶听这话,在一旁急了,忙插/话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她只是那一夜之后太害羞,我亲眼看见的,她整个人都羞的发红了,她心里是喜欢王爷的,她只是,她只是……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王爷!她只是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啊!”
艾叶这话说的夏侯懿微微敛了眸光,益发显得眸色纯黑如墨,半晌,那潮水般的怒意还是遮住了那一眼的潋滟,微微扯唇冷道:“哦?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本王么……”
桑枝在旁听了半晌,这会儿轻轻一叹,也开了口:“王爷,雅雅走之前,与我谈过的,她只是怕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做不得数的,只是怕你一时情迷才会那样说,我瞧着她的神色意思,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觉得她吃了亏,她喜欢你在先,而王爷你晚了几年才喜欢她,而她最怕的,是再一次动心之后,王爷你又不顾而去,若是让她放心,她就会乖乖的了。”
夏侯懿垂了眼皮,眸光落在手上的碧玉扳指上,半晌,哼了一声:“本王那一夜又没有喝酒,又不是说的酒话,如何做不得数!”
抬眼,沉眉望着众人道:“她去了哪里?”
“小姐临走前,我也问过的,小姐怎么都不肯说她要去哪里,但是之前谋划的时候,”艾叶说到这里,见夏侯懿脸色不大好,顿了一下,忙又道,“小姐之前还想着要带着小王爷一道走,所以要我待事情完结之后也去找她的,我问过怎么找,小姐只说,她要去的地方,我一定能猜到的,所以她不告诉我……但是当时是这么说来着,后来小姐只说这次出走是去散散心,而小王爷又不肯跟着小姐去,因此我就不知道小姐这次是要去哪里了。”
圣水国这么大,小姐要去哪里都可以,这要是真找起来,不是跟大海捞针一样么?
“她还想带着沅儿走?沅儿不肯跟着她走?”
夏侯懿拧眉,“那沅儿去哪里了?”
他以为窦芙茹夏侯沅都是跟着窦雅采一起走的,如今听艾叶的口气,好像不是?
这件事情,艾叶从头到尾是了解的最清楚的,见夏侯懿这么问,便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提及那一夜夏侯沅跟窦雅采闹别扭的事情,但是并未细说,有些事儿,也是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的。
府正花不药。“二小姐知道小姐醒来必是会找她的,所以提前就带着小王爷去梅城看梅花散心去了,还带去了十几个小厮,这会儿想必在梅城玩了好几天了,只是也没个信儿回来,小姐当时说,小王爷能去散散心,她也要去散散心,还说小王爷不在,也不必告诉王爷了,索性玉竹是要扮成小王爷的,而等到王爷知道这事儿,她也走了很久了,也是无妨的。小姐说老爷夫人算计了她,理当是要帮她的。”
听艾叶说起夏侯沅不愿意走,要跟着他的话,夏侯懿面色稍霁,但是这也不能抹杀他心头对窦雅采的怒意,听着艾叶的话,冷哼了一声,默了半晌,心头已有计较,便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