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
第二日一早,曾公公便带领内侍,捧了策封贵人的诏书到达祥云殿,宣读完之后,便连声恭喜,笑道:“贵人福缘深厚,一进宫便得此殊荣,实属少见。”
王倾君心里冷笑连声,那个老皇帝是将死之人,纵自己封妃封嫔的,过不多时就是未亡人,何喜之有?且父兄和母亲已亡,也不能享自己之福,何福之有?若不是自己机警,这会早化为炉灰,何荣之有?
曾公公待王倾君接了诏书,又道:“祥云殿地方偏僻,向来是秀女所居。如今贵人既然接了诏书,便请移居玉阶殿。那处离三清殿不远,皇上要召见贵人也方便些。”
“谢过公公!”王倾君忙道谢。
因王倾君仓促进宫,本来没带什么东西,也不必收拾什么,很快便随曾公公到了玉阶殿。
那一头曹公公领人去接王倾君,在祥云殿赴了一个空,闻听王倾君移居玉阶殿,便带着人赶往玉阶殿,务必要赶在叶素素之前接走王倾君。
王倾君随曹公公到清宁宫时,各殿的嫔妃已请安完毕,退了出去。
陈皇后见王倾君来了,却是收起昨日召见七巧女时那份高高在上的态度,样子亲切,待王倾君行完礼,便已使眼色,让宫女扶了坐在旁边。
一时屏退众人,陈皇后也不多言,只道:“王贵人今日来见本宫,想必已考虑清楚了。贵人放心,将来事成,本宫便与你是姐妹,佑儿也会尊你为母,从此荣华富贵,享万人尊荣。”
王倾君待要应话,一抬头,对上陈皇后探视的眼神,心里一惊,那句原来要说的话便吞了下去,改口道:“谢皇后娘娘厚爱。只是,只是……”
“有话不防明说。”陈皇后见王倾君没有表现出一副对荣华富贵向往的样子来,一时却放下心来。王倾君出身将门,衣食不缺,缺的,不过是一个如意郎君。昨日仓促进宫,昨晚又饱受惊吓,如何会喜欢宫里?且她年纪轻轻,如何甘心守寡,当个无趣的太后?现下这般的反应,才是正常。
王倾君垂了头,悄悄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我只求事后能出宫,安稳过下半生。”
“好,到时定然如你所愿。”陈皇后听得王倾君的话,点头应承。
王倾君听得陈皇后语气松快,知道她已然信了自己,便又道:“孙淑妃让宫女叶素素找过我,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何指示?”
陈皇后冷冷一笑道:“本宫明早会让人放松防守,让孙淑妃的人递消息出宫。想来大殿下很快会进宫。到时孙淑妃令你设法让大殿下进三清殿面见皇上,你只管照做。”
“是。”王倾君忙恭身应了。
王倾君从清宁宫出来,回转玉阶殿,叶素素果然已等候在殿里。
王倾君心里早知道,叶素素虽是童年好友,但她进宫多年,又忠于孙淑妃,再不可能顾惜那份友情了。因淡下心思,也不准备叙旧,只道:“素素,你有话便说罢!”
“淑妃娘娘说了,异日大殿下进宫,定让他过来拜见您这个‘母后’。若大殿下登位,淑妃娘娘也好,大殿下也好,不会忘恩负义。您有何要求,他们定然办到。”
王倾君沉默一下道:“容我考虑。”
至晚,清宁宫便传出消息,道是陈皇后第二日要领人上青云观为皇帝祈福求寿,让几个有位份的嫔妃准备随行。
孙淑妃听得消息,认为正是良机,便装作不舒服,推托不愿出宫。
第二日一大早,陈皇后果然领了嫔妃出宫,往青云观去祈福。
孙淑妃的人动作极快,才晨时初,已是把消息递到唐天致王府上。唐天致正因唐若龙多日未召见而有疑惑,听得唐若龙病情又加重了,且有太医隐隐的担忧之语,这一惊非同小可,再顾不得许多,忙忙递牌子进宫求见。
孙淑妃好容易盼得唐天致进宫,却又怕他冒然求见唐若龙,反会坏了事。自然密令人请他先至自己的繁锦殿。
唐天致心知有异,便避人耳目,随内侍到繁锦殿中见孙淑妃。
孙淑妃见了他,一番密谈之后,又道:“如今只有新封的王贵人才能见到皇上。大殿下想见到皇上,便得先见过王贵人。”说着耳语几句。
唐天致嫡母死后,渐被皇帝疏远,好几次差点着了陈皇后的毒手,亏得孙淑妃多番照料才有今日,平素极少逆孙淑妃之意,只是乍然听得孙淑妃让他认一位才十六岁的贵人为“母后”,还是免不了吃惊,好半晌不能作声。
孙淑妃语重心长道:“大殿下,成就大事者,何必拘小节?”
好歹是父皇的嫔妃,总是长辈,喊她一声“母后”,也不算什么。唐天致只一转念,就从善而流,应了下来。
孙淑妃见他应了,心下一松,又在他耳边道:“待会我安排你和她单独见面。你嘴里只管喊她‘母后’,若见她神色松动,你许诺她,待你登位,迎她为妃。”
王倾君今年十六岁,未曾尝过艰苦,荣华富贵对□,不若一位能勾动她心弦的俊俏如意郎君。唐天致贵为皇子,相貌出众,笑容温柔,他想诱惑一个小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有王倾君迅速坠入情网,才会不计后果帮助唐天致取得遗诏。
唐天致对于喊一位十六岁的贵人为“母后”,心头略有不畅,但对于要捕掳“母后”的芳心,却没有一点儿心理障碍,只一听便道:“淑妃娘娘放心,她不过初进宫,涉世未深,只须些许手段,自然服服帖帖。”
孙淑妃意味深长道:“女子总把身子看得极重,谁个得了她的身子,她身心从此就归了此人。”
唐天致明白孙淑妃的意思,拿起折扇摇了摇道:“既如此,淑妃娘娘便安排一下,让她与我,在御花园邂逅。待她落水,我便下水救之。之后的事,便水到渠成。”
作者有话要说:新码了一章,字数较少,就合并在一章了。
☆、公主之计
王倾君移居玉阶殿后,宫闱局按她贵人的品级,拨给一应摆设和服侍的宫婢等。因一位梳头的嬷嬷病了,一时找不到人顶上,第二日才另派了一位嬷嬷过来。非常巧的,拨过来给王倾君梳头的嬷嬷,正是七巧节那天帮王倾君修眉剪甲的莫嬷嬷。
莫嬷嬷一知道自己的新主子是谁,待梳头的空隙,候着寝室只有王倾君和葡萄在,便跪了下去,从怀里掏出原先从王倾君手里得的首饰,捧在手上道:“奴婢该死,没有办成事,不敢白得贵人的赏赐。”
“嬷嬷快起来。这是赏你的,好好放着。”王倾君打量莫嬷嬷,见她四十岁出头,脸上神色不像其它嬷嬷那样阴沉沉,却有一种看开的味道,再想及她七巧节那天劝自己想法出宫,且也没有趁机谋了自己所有首饰,由不得生了好感。
莫嬷嬷见王倾君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由暗松一口气,忙道了谢,收起首饰,站起来继续给王倾君梳头。
王倾君见莫嬷嬷并没有一味的献媚,思量了一下,便朝葡萄使一个眼色。葡萄会意,自去守在寝室门口。
“嬷嬷进宫多长时间了?”王倾君慢慢问道。
“奴婢十五岁进宫,至今已有二十五年了。记得初进宫时,当今皇上还是太子,……”莫嬷嬷忆起往昔,有些感慨。
王倾君留意到莫嬷嬷说起皇上这两个字时,语调微微一颤,忍不住问道:“嬷嬷服侍过皇上吗?”
莫嬷嬷一怔,接着笑了,轻声道:“奴婢初进宫时,曾在东宫当过宫女。后来太子登位,东宫人事变迁,奴婢便跟了奚宫局的嬷嬷,直至孙皇后过世,新立了皇后,奴婢方才从奚宫局脱身,转而成了梳头嬷嬷。”
王倾君听得奚宫局三个字,微微一怔,奚宫局是负责管理后宫疾病以及死亡的一个部门,是一个不祥的部门,但凡有点关系,都不喜欢到这个部门做事。莫嬷嬷当时被分配到奚宫局,定然是受了排挤。
王倾君的头发又柔又软,莫嬷嬷梳着梳着,心里也柔软起来,接下去道:“当年曾在太子身边服侍过的宫女,只有奴婢活了下来。”
“是孙皇后做的?”王倾君暗汗。
“是。”莫嬷嬷简短答了一句,隔一会道:“奴婢在奚宫局时,见过太多病死的宫妃和宫女,渐渐倒知道,孙皇后并不算厉害,真厉害的,是陈贵妃。后来孙皇后果然死了,陈贵妃继立为后。”
说着话,已梳好了头,莫嬷嬷在镜中看看王倾君,赞道:“贵人天姿国色。”
王倾君缓缓转过身子,看定莫嬷嬷道:“嬷嬷为何肯跟我说这番话?”
莫嬷嬷并不回避王倾君的眼光,坦然道:“奴婢现时是贵人身边的梳头嬷嬷,贵人若遭不测,奴婢也活不成。奴婢想活下去,就必须提醒贵人,这宫中,一直是陈皇后在作主,以前是,现在是,只怕以后也会是。”
莫嬷嬷在宫中二十五年,她的话,自然不能轻视。王倾君深吸一口气,这才问道:“嬷嬷认为我该如何做?”
“照皇后的话去做。”莫嬷嬷压低声音道:“孙淑妃表面聪慧,实则常做糊涂事,若不然,当年就该立她为后,而不是立了陈皇后。”
王倾君一下拉住莫嬷嬷,低声道:“嬷嬷请坐下,细细的说。”
莫嬷嬷见王倾君从善而流,并没有因策封贵人就得意忘形,也略略放心,自有一番话说。
不多时,葡萄却报进来道:“主子,常贵人李贵人来访。”
莫嬷嬷一听,迅速道:“她们是孙淑妃的人。”
王倾君沉吟一下,吩咐葡萄道:“请她们进来。”待葡萄应声下了,便问莫嬷嬷道:“嬷嬷度着她们为何而来?”
陈皇后于这当口出宫为皇帝祈福,疏于防守,让孙淑妃顺利递出消息,再至唐天致顺利进宫,种种迹象,都有些可疑。只孙淑妃自以为智计双全,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会又让常贵人李贵人来访,自必大有深意。莫嬷嬷在深宫二十五年,又在奚宫局看惯生死,自有一份沉稳心思,很快便想明白孙淑妃的用意,因俯在王倾君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倾君吓一大跳,常贵人李贵人来拉皮条,要让大殿下色诱她?
莫嬷嬷叹息一声道:“奴婢敢这样断定,皆因这个法子,是前朝淑妃娘娘用过的,且有效果。”
“啊!”王倾君捂住自己的嘴,惊疑不定看向莫嬷嬷,“你是说,皇上曾色诱过宫妃?”
莫嬷嬷点点头道:“先帝育有六子,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曾淑妃为了儿子能争得皇位,先是献上绝色美人取悦皇上,再让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儿子勾搭美人,许以妃位,让美人想法取得遗诏。那美人也颇聪慧,不知道使了何法,竟真个说动先皇,让先皇立了三皇子为太子。”
王倾君怔怔问道:“皇上登位后,当真有立那个美人为妃?”
莫嬷嬷摇摇头,“三皇子一得了遗诏,曾淑妃便命人毒死了美人。那美人,当时已有孕。当年知道这么一段秘事的,大部分都死了。奴婢还是初到奚宫局时,有天夜里老嬷嬷喝醉,说了出来的。没过几天,那老嬷嬷也死了。”
王倾君脸色白了一白,站起来朝莫嬷嬷行个礼道:“请嬷嬷助我渡过难关!”
莫嬷嬷也不回避,坦然受了王倾君一礼,点头道:“奴婢在宫中二十五年,无亲无物,其实也活腻了。如今既然受了贵人的礼,便会全心全意为贵人谋划。若贵人侥幸活下来,便是赚了。只有一个要求,若贵人能活下来,异日登了高位,便派人到宫外,为奴婢寻找一下小时候失散的弟弟。”
“好!”王倾君一口答应,正待再说,听得殿前声响,知晓常贵人和李贵人来了,忙整整衣裳,迎了出去。
常贵人李贵人进得殿来,见摆设只是按了份制,并没有额外奢华,这才稍稍解了酸意。一个刚进宫的美人,不过侍寝一次,便被封为正三品贵人,和她们平起平坐,要是搁平时,她们定然没有好脸色。
常贵人貌美,先前进宫多时未得侍寝,还是靠向孙淑妃,这才得了侍寝的机会,因对孙淑妃死心塌地。李贵人却是因其父和孙家一气连枝,在朝中互为助力,进宫后便和孙淑妃抱了团。这当下,她们也知道一朝唐天佑登位,陈皇后得势,她们这些嫔妃定然没有好结果,因和孙淑妃同心,不顾一切要阻止唐天佑被立为太子。
见王倾君迎了出来,常贵人和李贵人眼睛只一扫,便笑道:“妹妹果然年轻貌美,怪不得皇上动心。”
王倾君忙上前行礼,口称见过两位姐姐,一边引她们坐了,叫宫女捧上茶来,这才笑道:“妹妹初初进宫,不懂宫中礼数,若有不到之处,还请两位姐姐见谅。”
“妹妹不必拘礼,既然一同侍奉皇上,便是姐妹,自该常常来往才是。”常贵人含笑瞟一眼王倾君,拿扇子扇了扇,道:“我们本要往御花园去赏花,听得来了一位新妹妹,顺路过来访一访。现下还早着,阳光不猛,妹妹不若随我们一道到御花园赏花喝茶。”
“两位姐姐邀请,自然要去。”王倾君笑着看一眼垂手立在一边的莫嬷嬷,心里暗暗感叹,莫不是莫嬷嬷提醒,还真以为这两位贵人可亲呢!
见王倾君应承一同到御花园,常贵人李贵人悄悄互视一眼,都笑道:“既如此,这就走罢!”
常贵人李贵人在玉阶殿说话时,千金公主却在凤阳阁吩咐人道:“好好盯着,瞧着差不多了,便引简太妃到场,当场作个见证。”
几位内侍轰然应了,先后退了下去。
服侍千金公主的侍婢六雪眼见众人退下了,不由笑道:“那帮子人以为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