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嫂和睦。”
上官大老爷沉吟片刻,道:“此事还要容我同老太太商量一下。”
上官大奶奶笑道:“这是自然。瑞儿不但是妾身的儿子,也是老太太的嫡长孙,婚事自然要好好计较一下才是。”
上官晟睿顿了顿,不再提这件事,转而扯了两句闲话,顺便问了问小妾的身孕。上官大奶奶详细的说了一遍大夫说过的话,用了什么药,恢复得如何,又道:“眼看着没两个月蝉姨娘就要生了,大夫也说姨娘胎像稳定,只等着生产了。妾身听了自是欢喜。只是听前日来庄子上报信的人说,祝、柳两为姨娘到了庄上后就成日的以泪洗面,日日抄经写文,悔不当初。”
上官大老爷“哼”了一声,道:“无事竟在主人家背后捣鬼,这些恶奴,都该打死了才是。”
上官大奶奶劝道:“老爷息怒。若是屋里人怨气太重,对蝉姨娘她们母子也不好,您就当为蝉姨娘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积些福德吧。再者,那圣人也曾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她们已经知错,这罚也罚过了,还是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庄子上苦寒,万一她们生了病,岂不是又伤了两条人命?别的不说,那柳姨娘可是老太太所赐,服侍老爷十多年,从没出过错,这一次想也是一时糊涂。再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万一老太太哪一日再问起来,人不在府中,即便老太太不追究,但是每一想到此事的因由,想来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到时候再怪罪到一向不喜欢的蝉姨娘身上……上官大奶奶没再继续说下去。
上官大老爷这才不再言语。半晌才道:“这件事就由夫人做主吧。”
上官大奶奶温婉一笑,“那妾身就去安排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上官大老爷这才离开。
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上官大奶奶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甘草静悄悄的换上了一杯热茶,小声道:“奶奶请用。”
上官大奶奶突然道:“我是不是太急了些?”
甘草犹豫了一下,才道:“蝉姨娘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即便现在去接两为姨娘,怕也得过个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奶奶着急也是有的。只是大少爷的婚事……您有一次曾说起过孟家小姐眼空心大,而且没什么脑子,可您又为何将她说给了大少爷呢?”
上官大奶奶慢悠悠的道:“我这样说不过就是想让老爷知道,我不希望“那人”做我的儿媳。”她轻叹了口气,“我宁可让孟芷媛做我的儿媳,也不希望由那人来做。”
甘草面色一变,小心翼翼的道:“您是怕“那人”将来会不敬您吗?”
上官大奶奶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未及眼底,“敬不敬的我倒是不稀罕,想来,这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甘草不敢多言,换了话题,道:“那两位姨娘……”
上官大奶奶道:“你下去安排一下,让德旺、德兴准备两辆马车,多派几个人手,去庄子上把两位姨娘接回来。记得避着人些。”
甘草应是,转身来到侧间,取出腰间别着的一串铜钥匙,打开了一个抽屉,取出一副竹木做的对牌,这才离去。一路行至二门外一处下人房,早有专门管着家下琐碎事宜的莫管事笑着迎了出来,“姑娘来了。”
甘草也很客气的回了句,“莫管事。”又问:“德旺哥在吗?奶奶因过两日要往庙里去打醮,做道场祈福,特遣我来寻他准备车轿的事。”
莫管事忙道:“姑娘稍等,这就去给您叫人。”说着,将她让进了屋内,让了座,自有婆子送上了茶水。
甘草瞥了一眼那婆子,见她退了出去,这才漫不经心的道:“莫管事,你是奶奶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也不瞒你。其实奶奶是想让德旺哥他们去办一些私事,您就辛苦些,帮忙看着点,别让外人知道了。回头奶奶自然有赏。”
莫管事满面带笑的道:“那是那是,既是奶奶吩咐的,小的自然照办就是。”
不一会,德旺来了,甘草私下里交代了他一番,将对牌递给了他。德旺自去准备不提。
单说甘草往回走时,见几个婆子丫鬟正聚在一起说闲话。只听一个婆子道:“你听说了没,亲家老爷来了。”
另一个道:“不知是府里那一位奶奶的亲家老爷?”
那婆子抿嘴一笑,语气中有掩不住的羡慕和一丝轻蔑,“自然是咱们大房的蝉姨娘了。”
甘草一怔,慢下了脚步。
另一婆子惊讶道:“她不是勾栏出身吗?哪有家里人?”
那婆子一脸得意的道:“说了你别不信,这事除了我,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我今早上来迟了些,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了一个叫花子,非嚷嚷说是府里奶奶的亲爹,谁信呀?差点被看门的打出去。后来他吐露说是咱们蝉姨娘的亲爹,当年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这才把女儿卖了。后来听一个同乡说起过,知道女儿如今出息了,这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其他人问:“那后来怎的了?”
那婆子道:“后来有人去回给了大管家,再后来我就进来了。等我点了卯出来再看,人就不知被带哪去了,问人也都说不知道。想是被管家带走了。”
一个丫鬟不屑道:“不过是个姨娘罢了,难道这会子竟成了皇亲国戚不成?都卖了十多年了还能摸上门来,她爹也真够不要脸的了。”
那婆子指着她,笑道:“你瞧瞧,你瞧瞧,早说莺丫头你见识短了。姨娘怎么了?人家肚子争气!我告诉你呀,等她生下了儿子,就要抬成正经二房了。这回又有了娘家人帮衬,大老爷这样心疼姨娘,只随便扔几个钱,再过个三二年的,等经营了起来,那也是一方的地主老爷了。”
其他人也都不信,七嘴八舌的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婆子道:“自然是老爷亲口跟姨娘承诺的。我当时正在趴在窗下锄草,可是亲耳听见的……”
甘草禁不住暗自咬牙,没再继续听下去,紧走两步赶着回去向主子报信去了。
、突如
明珠很意外的听说了孟家给表哥“提亲”的事,当时只是觉得荒唐;过后反过劲来,又禁不住有些担心。明珠暗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前世发生过的事早已没有办法作为依据。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外祖母和舅舅从未说过想要和高家再亲进一步的打算,连暗示似乎都没有过。若是万中有个一,外祖母和舅舅觉得亏欠了孟家小姐,真的应下了这门亲事呢?
明珠越想越担心,结果什么事也无心做了,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了整个一上午。
青雪也发现了她的异状,趁着素英去厨房取燕窝粥,林妈妈外出打听消息的功夫,突然道:“小姐可是心仪表少爷?”
明珠眼皮一跳,看了她一眼,道:“你为何这样说?”
青雪笑道:“上次您和表少爷说话的时候,奴婢就觉得似乎是这样的。”
明珠略微红了脸,道:“我一直都把表哥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看待,我也很喜欢外祖母和大舅舅,他们都待我这样好……”
青雪倒也没去打趣她,只道:“难道小姐觉得这样还不够吗?”她顿了顿,继续道:“表少爷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待人也和气,平日里也对小姐多有关心,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了小姐。府中地位最尊的老夫人又是小姐的亲外祖母,舅老爷又是当家人,亦对小姐多有照拂。家世更是不消说了,乃是江南名门中顶尖的。似这样的人家,在碧水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了。”
明珠对此也早有思量,但是经青雪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有些害臊。她嗔了青雪一眼,道:“休要胡说,否则我把你送去给三舅做妾!让你去照顾我三妹妹去。”自从知道青雪可能长得像小表妹上官婷婷的母亲鲁姨娘之后,明珠暗地里就爱打趣她,但也让她尽量避着些三房那边的人。
青雪听了也不恼,只是又想到了一事,略有些担心。但见明珠面有喜色,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明珠刚刚欢喜了片刻,却又开始发起愁来。
青雪知道她担心,便劝慰道:“小姐倒别担心。这事就算要定下来也要先合了八字,还要寻媒人,还要选吉日,事情还很多呢。实在不行,咱们想个法子往回去报个信,告诉老太太表少爷要定亲的事。”
明珠若有所思的道:“老太太确实曾在言语之间暗示过我,还提起过让我和表哥多多亲近的话。我当时也察觉到了老太太的用意,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坚持一定要做成此事。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顾我今后的死活,硬是要促成这桩婚事,甚至就算是毁了我的名誉也要将我嫁进来。到时候,不但惹怒了外祖母和舅舅,连我在上官家也会抬不起头的,那岂不是违背了咱们的初衷?”
青雪想了想,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嘴上还是劝慰道:“小姐也别都尽往坏处想,万一这一回因祸得福,反而促成了小姐和表少爷的终身大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明珠看着自己的细软的小手,想象着前世自己的芊芊玉指,禁不住有些泄气的道:“可我才八岁而已,表哥肯定嫌我年纪太小了,瞧不上眼。”十二岁的少年已略具青年男子的雏形了,可八岁的女童……还只是孩童而已呢。
青雪忍不住笑道:“又不是让小姐现在就嫁,只是先定下了亲事而已。这样一来,小姐也不用担心今后还会再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明住珠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万一他们真的订了亲,那自己可就不能随意来上官府走动了。再等到十五岁嫁人,七年的时间漫长到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比如像她前世那样凄惨的死亡……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前世曾发生过的事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今生的她早已不一样了,那她的命也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小姐,点心来了,是刚蒸好的桂花酥酪,您闻闻看,香不香?小姐?”素英的声音重新唤醒了明珠,她竟然没有察觉到素英是何时进的屋。
明珠“腾”的一声站起了身,吓了青雪素英二人一打跳,轻声唤道:“小姐……”
明珠的神情中略带严肃,道:“青雪,你去研磨,我要给祖母写一封信。素英,你去寻林妈妈,看她打听出来什么没有。外祖母、舅舅或府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尽快回来告诉我。”
素英先是吓了一跳,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刻去了。青雪面上则是一喜,道:“只要小姐肯谋划,这事定然能成。”
研磨,润笔,蘸墨,明珠刚写了两行字,却见林妈妈回来了。
青雪忙道:“妈妈这可是打听到什么了吗?”
林妈妈苍白着脸,有些不安的道:“咱们家大老爷来了,正在老夫人那里说话呢。”
上官家的人再一次聚集到了上房的花厅里。只是这一回,他们是来见自家的姑老爷的。
高世箴这次究竟是因何而来呢?这还得从明珠离开高府后说起。
原来,自从明珠走后,高家一直也不算太平。先是四老爷又纳了一房小妾,这虽然没什么稀奇的,然而那妾却竟然是原先被四夫人打了一顿,后来被撵去绣房的贴身大丫鬟锦绣!为此,一向懦弱的四夫人还闹了一场,惹得四老爷发了好一顿脾气,数落四夫人是不下蛋的母鸡,说她犯了七出,早该被休了。四夫人听了气得又是上吊,又是抹脖子,整个四房闹得鸡飞狗跳的,让阖家上下看了一场笑话,弄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然后就是大老爷新纳的颜姨娘竟然有了身孕,大老爷很是高兴了一场。谁知道后来李姨娘患了风寒,大夫再次上门看诊,顺便去给颜姨娘又诊了一次脉。而这一回却又说她是假孕,可能是吃了影响脉象的药物。换了几个大夫,都说她并未有孕。大老爷空欢喜了一场,觉得很是无趣,对颜姨娘也淡了些。
当然,当最重要的一件当数大老爷要娶继室的事。这件事牵动着全家上下人等的利益,不但是四夫人的娘家莫家很是上心,后来就连二夫人的娘家贾家,以及各家亲戚人等都纷纷举荐人选,着实热闹了一番。高太君也三不五时的请众家夫人看戏吃酒,顺便也请了各家的小姐们,一时间高府整日都门庭若市。哪知道高家大老爷却不声不响的和从前一位交好的余大人定下了亲事,求娶他的一位远房妹子,今年十八岁。高太君虽然对儿子没有尽告诉自己这个消息而略有不满,但毕竟还是应了。如今已经过了小定,来年就要进门了。高大爷今日就是来和从前的岳家说清此事的。
高世箴暗示过来意后,众人陪坐了一会,说了些寒暄之语就散了。上官大老爷则单独请高世箴去外书房内叙话。二人说了半日,上官家留了饭,又去遣人请来明珠来与父亲见面,二老爷相陪,上官大老爷则入内向上官老夫人请安去了。
明珠早已换过了衣服,重新梳洗了一番,来见父亲高世箴。
她掩下心中的冷意,跪在了丫鬟放好的蒲团上,低眉垂目的向父亲磕头请安,口中念道:“女儿给爹爹请安。”连磕了三个头,由青雪搀起,退在了一旁,静等高世箴发话。
高世箴缓缓喝了一口茶,竟然和颜悦色的道:“珠儿快些坐吧。”
明珠扫了一眼一旁端坐的二老爷,甜甜一笑,道:“多谢爹爹。”这才在高世箴右手边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高世箴先是说了些在府上做客要懂规矩,算是训诫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又问了明珠一些诸如在上官府内住得还习不习惯,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等问题,还说起了老太太、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她的各位姐妹等都对她甚为挂念等语。
明珠全都笑着一一答了,又说了外祖母和几位舅母对她也很关照的话,还特意提了一下二舅母送她的衣料子,两位表姐妹待她如何的好,和亲姐妹也差不远让等语。父女俩言笑晏晏,场面十分的轻松和乐。
二老爷笑呵呵的道:“姐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