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威声望。”
余氏淡淡道:“母亲都发了话,怕是我们劝也劝不住的。”
刘氏笑道:“姑太太未免太过多虑了。四叔这回犯了大错,老太太令其分出去单过也是怒其不争,没准过个一二年,等老太太气消了,四叔改过一新之后,又重新搬回来也未可知,没什么稀奇的,任谁听了去也不会觉得过分。京中像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最后浪子回头的也不在少数,不过都是些父母激励幼子成才的手段而已。”
“不行,我现在就写信回去。”高敏珍还是觉得不妥,连晚饭都没吃就匆匆走了。
这件事情其实瞒不了多久,跟着高世清来的家仆早就将这件事传遍了,传到了明珠的耳朵里,明珠不由得担心起了六堂妹明沁的境况来。四夫人卷了钱财跑回了娘家,明沁和她姨娘将来可要依靠什么过活呢?后来从高世清那里得知高太君在四夫人走后,将明沁、珉勋、明芳和明馨几个孙子孙女都接到了身边抚养,说是等四老爷稳定下来之后再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老太太还念着骨肉亲情,没有将事情做绝。
与此同时,明珠照常去医馆见万仲善,想在摊牌前多做一些努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日,万仲善终于送了口,道:“小姐这些日子特地来找老夫看病,其实是另有所图吧。”
明珠不笑反问道:“万大夫这辈子可做过亏心事吗?”
万仲善沉默良久,苦笑了一声,道:“小姐是姓高吧。”
明珠道:“我母亲就是已故的高夫人,您还有印象吗?”
这一日,二人密谈了很久,万仲善吐露了当年的实情。
原来,他当年还是一个出师不久的大夫,对自己还很不自信。被高家请去给明珠的母亲看病,大夫们挨个诊断完之后,都说是心疾,不可治愈,只有他诊出了有异状,说出之后,却被其他大夫所取笑。因他行医经验尚浅,对自己的医术尚不自信,便告了辞,打算将自己的老师请来,一诊便知真伪。
“可惜的是,等老夫找到了自己的师傅,请教之后,发现自己是对的。可等我赶回来的时候,那位女病人却已经病故了。这件事一直令老夫愧疚不已,以至于多年来一直行遍大江南北,为百姓免费诊病,就是希望世上能少一个像这样离世的人。”
明珠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诊出来的都是心疾呢?”
万仲善道:“高夫人的脉象和心疾十分相似,但其实并非心疾。或者说,这种病的症状表现为心疾,但是吃治疗心疾的药却对治疗此病丝毫无作用。”
明珠的心怦怦的跳得厉害,如果她没记错,当年给母亲的诊病的大夫中,明明有成名已久的名家。
“我想知道,此病是否十分难诊?”
万仲善道:“如果没有多年经验,确实不易分辨清楚。”
“如果说,来人是专治心疾的名家呢?”
万仲善很干脆的摇了摇头,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若说是专治心疾的名家,除非是沽名钓誉,招摇撞骗之辈,否则必然分得清楚其中的差别,要不然也妄称‘名家’了。”
明珠心事重重的道:“多谢万大夫。”
万仲善满面愧疚的道:“高小姐,令母的事,万某着实对不住了。”
明珠摇了摇头,道:“多谢你告诉我实情。”她抬起头,望向门外,轻声道:“有一件事,我要亲自去证实一下。”
挑衅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和雅院复课,明珠和余氏说好,提前几日搬回了宿舍住。这一日的午后,她正在内室和青雪商量事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说道:“请问高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青雪问道:“谁呀?”
“是我。”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了进来,明珠听那声音耳熟,站起身,向门外望去。
素英疾步过去打了门帘子,就见一个年轻姑娘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俏生生的立在了明珠面前,满面笑意的道:“表妹,还记得我吗?”
“二表姐,你怎么来了?”明珠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女子就是上官钟灵,只不过她比从前长高了些,也变得更漂亮了。
“我是昨夜才到的,今日一早就去你家寻你,哪知道人说你不在家,已经回院了,我又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钟灵一进屋就四处打量着一番,然后点点头,赞道:“这里很好。”
明珠笑道:“二表姐请坐。”然后命人奉茶,继续问道:“二表姐是自己来的吗?大表姐呢?”
钟灵道:“姐姐去了国子监,见哥哥和姐夫去了。因我想见表妹,就先一步过来了。”
明珠先问了外祖母和几个舅舅舅母,以及其他表弟表妹的们的近况,还特别问了上官婷婷的境况。钟灵道:“你放心,婷婷很好。她虽口不能言,手却很巧,祖母特意请了江南有名的绣娘教她针线;她学得也快,性子也比从前大方多了,那些夫人们见了都夸她呢。”
明珠这才松了口气,她对这个身有残疾的小表妹很是同情。只听钟灵絮絮的道:“这些其实都多亏了大哥,临上京城之前,大哥和祖母说了好些话,绣娘也都是他找来的,要不然……三婶的脾气表妹你也是知道的,婷婷又不是她亲生的,那年险些就被定给一个快三十岁的男子做填房,等她及笄了,那人都快要入土了。幸亏大哥一力阻拦,祖母才没答应。”
明珠轻轻颔首,道:“表哥一向都对姐妹们很好。”
钟灵抬眼看着她,别有深意的一笑,道:“我倒觉得大哥对表妹你尤其好。”
明珠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转了其他话题。
二人叙了一番过往的情谊,越发亲密起来了。不多时,明欣和康思思听见消息也结伴而来,明珠连忙给她们介绍了一番,三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明珠找了个借口来到外屋,青雪跟了过来,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你真的想继续查下去吗?”她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丝丝怜悯的。
明珠眼望着远处的桃林,道:“要查,这对我很重要。”她的语气虽轻,却很坚定。
“如果真的查出来那个结果……小姐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也许不是也说不定。可是青雪,我不想背负着这个心结一辈子。”
也许没人能够理解,两辈子都同样失去母亲的痛苦。这是她所有苦难的起点,是她永远没有办法释怀的死结。
青雪低声道:“奴婢这就去找苏槐大夫,他说了今日就能找到那人。”
“你去吧。”
青雪走后,明珠在外面站了好一会,直到情绪完全平静了下来才转身回到了房中。
钟灵又坐了不多时就走了,临走时和几个人约好了,次日去刘恬在京里的宅子给姐妹二人接风。
康思思连饮了两杯茶水,舒服得叹了口气,道:“你这个表姐还真有意思,没想到我们一下子聊了这么长时间。”
明欣觉得明珠有些不太对劲,遂问道:“三姐姐,你哪里不是舒服吗?”
明珠心里有事,略一沉吟,道:“如果一个和十分亲近的人,她的父母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明欣想了想,道:“那就要看究竟是什么事。如果是小事,也许我会看在亲近的人面子上不予追究,不过心里还是会有隔阂的吧。”
“如果说,是非常难以原谅的事呢?”
明欣有些奇怪的望着明珠,道:“三姐姐,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明珠摇了摇头,道:“是我偶然间听到的传闻。”
康思思兴奋得道:“说说看,是什么传闻?”
“没什么,大概就是两个感情很好的兄弟,因为上一代的原因而互生心结的故事,具体的我忘记了。”明珠专注的摆弄着手里的细瓷茶盅,茶水不经意间溅出了杯口,晕湿了百子婴戏的绸布桌帘。
“照三姐姐如此说,这两兄弟之间的仇怨不会太小。”明欣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若是父母之仇呢?”
康思思一拍手掌,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两人从前的关系有多好,隔着这一层仇怨,还谈什么感情好呀。”
明珠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抖,明欣看着她,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青雪摇醒了明珠,轻声道:“小姐,该走了。”
明珠睁开了眼,神情有些茫然。
“小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青雪心疼的道。自从那一日从万仲善口里得到了一个猜测之后,自己小姐就执着的到处寻找医馆,查找当年给夫人看过病的大夫们。终于,她们偶然在苏槐处问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有一个大夫曾与他是旧识,并且他知道此人近日会来京城。昨夜,苏槐命人送来了一个栈的地址过来,明珠当即决定次日就去上门拜访。
明珠拥着被,坐起身,望着外面逐渐开始变得阴沉的天气,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能后悔。”
刚过了午时,天空终于开始降起了大雨,明珠走到栈门口的廊檐下,望着外面的大雨,双手紧握,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听到的话。
“老夫自从高府回来之后,想着将诊断结果告知上官大爷。管家却说大爷不在,告诉大奶奶也是一样的。然后有人领着老夫去见了大奶奶。多年的经验告诉老夫,高夫人得的并非是心疾,是可以治愈的,我记得当时还开了一张方子交给了大奶奶。只要按照那方子抓药,不出半年就病情就会有很大的起色。大奶奶一再称谢,还额外给了老夫许多诊金,说是家里事多,不方便多留,还十分热情的让下人驾马车亲自送老夫回老家去。老夫推脱不过,也乐得有人送上一程。”
阴沉的天空忽然一瞬家大亮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个响雷,似打在了明珠的心坎一般。豆大的雨点打在房檐之上上,纷繁紊乱,雨水顺着房檐流下,千万万条透明的雨丝连绵不断的将大地笼罩起来,绵延不绝。
“小姐,外面凉,进来躲一躲吧。等雨小了咱们再走也不迟。”青雪将披风搭在明珠身上,轻声劝道。她知道,现在不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打了老鼠,还怕伤着玉瓶,只可惜了表少爷对小姐的情谊,可惜了大舅爷和上官老夫人的一片心。
这场雨下了总有一个时辰,终于开始渐渐小了下来。明珠上了马车,一路去了刘恬家的宅子。入得厅堂,上官毓秀含笑迎了出来。比起未嫁之前,毓秀更多了一份安静沉稳的气韵,身影也略微丰满了些,显然在刘家过得不错。
“我今早还想着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雨,也许你们路上就耽搁了,改日再聚一次也好。没想到表妹竟然冒雨前来,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
明珠笑道:“许久不见大表姐了,珠儿着实思念得紧,迫不及待的想着过来探望。”
毓秀笑吟吟的道:“好妹妹,随我一块进去吧。”说着,搀着明珠,穿过厅堂,走了一条曲折回廊,来到一处气派的院落。入得正房,暖阁内生着火盆,十分暖和。明珠脱了披风,交给丫鬟,坐下来烤火。
刚坐定,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听有小丫鬟来报,说又来了人。
“今日天气不好,路上不好走,估计还得有小半个时辰才能开宴。这里是专门招呼亲近熟人用的,妹妹先在这里歇一会,我得出去招呼一下。”
明珠轻轻颔首,“表姐慢走。”
毓秀于是起身出去了。
明珠烤了一会火,渐渐的觉得头有些昏沉,不自觉的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身上忽然一暖,等再睁开眼时,却正好对上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楚公子。”明珠连忙坐起了身,一张薄毯从肩头滑落。
“小心着凉。”楚悠坐在她的对面的,静静的喝着茶。
明珠浑然不觉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心中责怪青雪怎的不来叫醒她,她还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其是青雪很冤枉,楚悠进来的时候她正好被毓秀叫了去,询问明珠喜欢吃的菜式。别的丫鬟都不敢多事,只顾着偷偷打量楚悠。
明珠捏着薄毯,轻声道:“多谢楚公子。”
“无妨。”楚悠淡淡的道。
两人不再说话,明珠盯着火盆静静的发呆,楚悠研究着手里的茶杯,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响声。
晚宴上,众人的兴致都很高。虽然外面仍下着小雨,室内却温暖明亮,飘着酒菜的香气,宾们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刘恬甚至还特意从梳流馆请来了几名胡姬起舞助兴。异国情调的鼓乐声想起,美丽大方的胡姬翩然起舞,清脆的银铃伴随着鼓点,再配上明媚大方的笑脸,看得众人俱是心醉神迷。
鸿瑞有事来晚了一步,刘恬嚷嚷道:“不行不行,来晚了要罚酒的。”
一宾打趣道:“呵呵,恬兄连内兄都不放过吗?”
鸿瑞笑这拱了拱手,道:“在下不胜酒力,还请众位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回。”
众人起哄道:“至少也得罚三大杯!”
楚悠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将里面琥珀色的醇酒一饮而入。他没有看胡姬,只是向对面的女席上望去。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安静的坐在那里,旁边的绿衣女子和她说话,她淡淡的笑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旁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伸手碰了碰藕荷色衣裙的女子,捂着嘴笑着凑上去说了句什么。女子抬起头,正好与他视线相碰,微愣过后,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楚悠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酒杯,霍的站起身,众人都愕然的望向他。
“此宴甚是无趣,上官公子,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如何?”少年清朗的声音划过空气,众人皆是一愣。
鸿瑞转过身,稍微迟疑了片刻,问道:“不知楚公子想要比试些什么?”
楚悠轻掸袍袖,淡声道:“随你挑选。只是有一样——”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明珠,“如果你输了,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鸿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