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
“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说,我非常生气。”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欺负你了吗? ”
“我受到了侮辱。”
“谁侮辱了你? ”
“克鲁格。”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全部事实都讲出来。
约翰的面容痛不堪言。
“他企图强暴你吗? ”
“是的。”
“老骚货,告诉我全部过程。”
我把所有经过都告诉了他,只是未提到尤都。约翰变得严肃认真而忧心忡忡,他说:“这件事的发生,说明你应该留在这里,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是幸福的。”
“我们永远不可能摆脱掉他们,他们完全可能毒杀我们,我敢断定,”我肯定地说。
“不要担心,克莉丝! 我去找劳尔,他会想出办法的。”
“我不敢相信会有什么办法,约翰! 克鲁格势力强大,他还会利用他的儿子来反对我们。”
“我知道,但是我们得想办法。”
“我拒绝了克鲁格,他可能会放开我,不再找我的麻烦。”
“你了解他,克莉丝! 他今天没做成,下次还会重来。”
我回想起当我提起尤都时克鲁格抱着我的那种恶心劲儿。
“我要把他们杀死。”他似乎铁了心。
“不要开玩笑,那样,你不仅成了杀人犯,还可能使自己遭到谋杀。”
“这简直使我发疯。”
我神魂颠倒,这天夜里我们互相枕着对方的胳膊,也没有心情想别的,我们偶尔互相吻一会儿。漆黑的夜晚更使我们感到恐怖不安,忽然,约翰说:“我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必须马上离开。”
我们从床上骨碌下来。
“什么时候我们能见面? ”他问我。
“约翰! 我不知道。”
“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
我们告别,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泪水止不住滚落下来。
“不要哭,克莉丝! 劳尔会想办法的。”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记住! 你必须像岩石一般地坚强。”约翰再次叮嘱我。
“约翰! 我会的。”
他吻了我,然后,我们分开了。
我回到了家里,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沙发上。虽然约翰告诉我不会出什么事,劳尔可以做出安排,但是,我心中一直被恐惧忧伤缠绕着,担心着大难即将临头。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卧室,将房门打开,走了进去,按了电钮打开灯,我猛地一声尖叫,我看到尤都正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禁不住浑身打起哆嗦。
“我吓着你了吗? ”尤都问。
“是的。”
“你到哪里去了? ”
“我到佛莱德贸斯去了。”
“你今天不需要去,”尤都说。
“但是我去了,我的情绪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不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为我自己而来,你告诉我爸爸说你是我的情人,所以我到你这里来了。”
“我不清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都! ‘’我压低声音说。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着我一步步贴近,突然,他伸出两只胳膊,紧紧将我抱住,眼睛像凶神似的看着我。
“克莉丝! 我今天是来和你做爱的,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我们如饥似渴地互相等待着。”
当他拥抱我企图吻我的时候,我想要保护自己,试图挣脱他,但是无力做到。
“尤都! 放开我,”我喘着粗气乞求着。“你错了。”
“你不是全都告诉我父亲了吗? ”
“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 ”
“是的。”
“为什么? ”
他仍然抱着我。
“尤都! 我喘不过气来,”我抱怨着说。
他放开了我,粗野地说:“快,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
他推搡着将我逼坐在床上,然后坐在我旁边。我想逃走但无法脱身,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已经告诉我爸爸你是我的情人,是吗? ”他嗔怪地说。
“尤都! 你爸爸让我做他的情人。”
“他让你做他的情人? ”尤都困惑不解。
“是的。”
“结果怎么样? ”他急不可耐地问。
“我拒绝了他,他企图施暴,我告诉他我和你……”
“我明白了。”他紧咬嘴唇,直到咬出了血。
我羞容满面,更害怕他滋生出别的花招儿。
“他和你发生性关系了吗? ”
“没有。”
“你告诉他我是你的情人以后,他放开你了吗? ”
“他放开了我。”
“那好。”
我依然胆战心惊。他的眼神在起着变化。
“你知道我来是干什么吗? ”
“你告诉我了,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事情经过以后,会……”
他打断我的话:“克莉丝! 我爱你,这是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怀疑你我是兄妹关系的话,你可能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这我知道。”
“你告诉我爸爸你不想回英国了吗? ”
“我告诉了。”
“如果你留下来不是为了我,那你是为什么? ”
我觉得胸口发闷。我不能告诉他我另有情人,那样他会强奸我的。如果他发现约翰是俄国的间谍,那我将是永远不可饶恕的。
“我在等待着你的回答,”他恳求地说。
我犹豫了会儿,说道:“尤都! 我害怕。”
“仅仅是害怕吗? ”
“是的。”
他睁大眼睛审视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他霍地从床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疾步绕着屋子打转转。他耷拉着脑袋,眉头蹙起一个疙瘩,牙齿咬得咯嘣嘣响,眼睛半眯着望着窗外,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忽然在我面前收住了脚步,吓得我魂不附体。我的喉咙发紧,好像有人在掐我的脖子。
“克莉丝!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我了解我父亲,了解他是多么的爱你母亲,你的形象使他长期保留着对你母亲的怀念。他看到你如同看到了她。他是一个健壮的人,需要表示自己的感情。他和我一样有着强烈的欲望。他缠着你,需要你,并设法占有你。”
“但是他如果想到你和我……”
“他对此是不会有所顾及的。”
我没有告诉他克鲁格曾暗示我,我可以和他们两个人都保持性关系。
“如果我不爱你,你可以做我父亲的情妇。他想占有你,就不会顾及人们的舆论。可是,我想拥有属于我的爱,克莉丝! 你并不一定需要待在这里,你是漂泊不定的,随时都可以消失,随时都可以被浪涛吞没。我可以把你带到一个海港,只要我能够拥有你。”
我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仿佛觉得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愿意看到他,但是他站在我面前。我该说什么? “克莉丝!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我想回答,但是我不能。
“你想拒绝吗?!但我决定锲而不舍,父亲的举止迫使我非这样做不可。如果他试图拥有你,我将抢在他的前面,并且不允许他私下占有你。他想背着我占有你,这一点,他可能做得出,太可能啦! ”
我气得头脑滚烫,嗡嗡直响。他们两个我谁都不愿意拥有,别想以势压人,逼我就范,我宁死不屈,我恨透了他们这号人。
他用手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水,似乎又冲动、失控了。
“我要对我父亲说,”尤都毫不动摇地说,“我要在桌子上放一张纸条,告诉他,我胜利了,我已经带着你出走了。”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首先你必须离开这座楼房,你要和我住在一起,不要再工作了,立即公开我们的关系,废除你们的婚约,然后我们就结婚,你明白吗? ”
我不能不说话了。“尤都! 这就是你所说的……”
“你没有告诉我你是否爱你丈夫? 你必须抛弃他和我相爱。
你爱我并不困难,因为你从前曾经爱过我。“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很害怕,”我有气无力地重复着说。
“克莉丝! 我不信。”
“我说的是实话,我害怕被查出来遭枪杀,”我提高了音量。
“你很安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没有别人只有我能拥有你,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我的嫉妒心很强,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谁要是企图干扰,我就把他干掉。“
我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觉得房间里已经没有空气了。
“躺下! 你的脸色不好看,”他劝告着。
我站了起来。
“你要上哪里去? ”他问。
“我头痛,想找点药。”
他紧跟着我,几乎要踩着我的脚后跟。我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他从我手里夺了过去。
“让我看一看! ”他检查了瓶子里的药片。“你可以服用这种药。”他将药瓶递还给我。
“我要是服毒自杀,你怎么想? ”
“你肯定不会,”他低声说。
我吞下了瓶子里的药,但是没有脱衣服。
“你可以脱掉衣服,你还等什么呐? ”
我假装没听见他说话。
“你躺下就会觉得好一些的。”
“我要等我的头脑清醒一些,”我说着躺在了床上。
“你害羞我看你的身体吗?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今天,明天也会发生的,是不是? ”
我闭上眼睛,希望他迅速离开,好好休息一下。我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强忍着啜泣,这时候,他的唇压住了我的唇。我恐惧地睁开眼睛。现在,我软弱无助,他要是对我下手怎么办?!我想坐起来。
“躺下! 你不舒服,现在我不会招惹你,我们来日方长。”
他再一次吻了我。
“再见,克莉丝! 请放宽心,我们以后见。”
“再见! 尤都! ”我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希望他永远不要再来。
二十八
次日清晨,太阳昏暗,没有刮风,天气还算暖和。我向着窗外远望,见到一缕薄雾飘进窗内。这么早,街上虽然车辆很多,但行人却很稀少。这是我住在菩提树下街以来第一次向窗外远望,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往街上看,这除了是因为忧伤烦躁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呢? 一只落在壁架上的小鸟见到我飞去了,我望着它直到它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它的自由是多么令人羡慕。我被链条拴着,在四面墙壁的围困中透不过气来。
我将窗帘放下来,躺倒在床上,想到自己是那么的不幸,完全生活在乌云、飓风和暴雨中,没有晴天,只有黑夜。我又从床上起来,想做点事,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我按了下电铃,惊奇地看见安娜走了进来。
“早安! 夫人! ”
“早安! 安娜! ”
她走向窗户,将窗帘拉开了一半。
“夫人! 我给您放水洗澡好吗? ”
“好的。”
她走了出去。
我头痛,全身麻木,心想,可能洗个澡会好一些。
我换上浴衣,穿上拖鞋,走向浴室,在浴缸里浸泡了会儿,但并未觉得舒缓。我又站起来洗淋浴,热乎乎的水冲着我,毛孔张开了,洗去了身上的汗水,觉得轻松了。我将热水关上,打开了冷水,皮肤骤然紧缩,神经受到刺激,这对斩断愁思起到了作用。我走出浴缸,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半个小时以后,我开始吃早饭,虽然不饿,也得勉强去吃。我看着面包上抹的黄油,正在往嘴里填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喂! ”安娜在接电话。
“等一会儿,我去叫她。”
她把手放在话筒上,说:“夫人! 你的电话。”
“安娜! 是谁呀? ”
“我想可能是将军。”
她将电话递给我。我心想,他那么早来电话干什么?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着的话音:“我是。”
“早上好! 莱普·惠特! ”
是冯·麦克将军。安娜说得对。
“早上好! 将军! ”我欢快地打着招呼,但自己仿佛没有感觉。
“你吃过早饭了吗? ”
“我现在正在吃。”
“克莉丝! 下楼来和我一起吃吧! 我想和你谈谈。”
我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穿上衣服马上就去。”
“我会等着你。”
他的话音奇特,好像他对所发生的事感到高兴。
安娜没看见我回坐在餐桌椅上,问道:“你不吃早饭了吗? ”
“我没有时间了,请你从抽屉里给我拿一片药来。”我请她帮忙。
“你不舒服吗? ”
“是的。”
“你可不要生病。”
“不用担心,我一向很健康。”
“你这样生活下去,没病也得生病。”她说。
她看上去很为我担心。
“这个鬼战争,”她嘟囔着。
我从未听到她对战争的抱怨。
“我不知道我儿子将来会怎样? 他们是我的,是我生的。”她用手摸了摸肚子。“做母亲的没关系,他们是会被杀头的。”
“小点声音,安娜! 别人会听见的。”
“我感到痛苦,有时候简直什么都在所不顾。”
她用围裙底边揩了揩眼泪。我听到她说这话感到惊奇,她虽说粗俗但是个好人。
我急忙走下楼去。将军把我让到起居室,那里的椭圆形桌子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莱普.惠特! 请坐! ”他边说,边给我拉过来一把椅子。
我胃口不好,几天来早上都觉得恶心。
我和他坐在桌旁,虽然不饿但还得勉强进食。我觉得头有点晕。
我想起和约翰几天前曾经谈到过关于我怀孕的事:“我有些担心。”我说。
“亲爱的,为什么? ”
“我担心我怀孕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 ”约翰问。
“我早上头晕。”
“这不重要,你的前途重要。”
“你说得完全正确。”
“不要自寻烦恼,要往好处想。”
“我不敢肯定,我时常想跟你生个孩子,但现在不是时候,如果现在有了孩子,那问题就复杂了。”我叹息着。
他看着我笑了,并没流露出忧烦。
“你来月经了吗? ”
“没有。”
“即使没有,我也不认为你是怀孕,你忘了从前你有过许多这样的错误症候吗? ”
我放松下来不再想这个问题,但是约翰继续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
“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