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耻观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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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耻观的历史-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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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尔丁认为在“前辈面前,尤其是在女士们面前”敞开衬衣领口或不系好紧身上衣的扣子而露出身体是不体面的行为。关于廉耻观的这一社会观念—社会底层人士必须遵守,上层人士可灵活处理—来自亨利三世的礼仪小册子,这位国王曾试图让朝臣们执行却末能实现。1585年1月1日颁布的法令曾规定“在陛下面前脱衣、解扣被视为鲁莽和不德道行为,应赶出去”。而放荡的亨利四世宫廷忘记了男性这一最基本廉耻,直到太阳王时期的宫廷才又恢复。    
    至于女士,没必要再提醒她们注意礼仪规则。女性裸露已被征讨了一个世纪,她们都知道在火旁边或在街上撩起裙子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既然如此,那么从此以后,便没有人再穿加尔松女式短裤了。但是,以下的行为否故意而为呢?出行专挑路滑的地方走,套车专捡驽马套,乘车专挑不稳的乘,以便享受不可告人的乐趣。在一些多少有些不便公开的回忆录中,我们看到有大段大段的文字在讲述贵妇人跌跌撞撞,把裙子撩到了头上。连最高雅的沙龙也不能免俗,风格细腻的沙龙诗人对这种事情不惜大费笔墨;使用最富有诗意的比喻而大书特书。    
    百花园中,    
    玫瑰花容失色,    
    康乃馨苍白憔悴。    
    水仙花仙子,    
    顾不得自恋,    
    面对胴体自愧形秽。(116)    
    皮埃尔。都菲在已经很古老的女式内裤史中收集了一些从前发生过的风流艳事。布西…拉布丁讲了一个女工跌跤的故事,整个宫廷,甚至国王本人听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大为开心。看来女人跌跤可以使男士和女士开心,当然也有例外,一位王后身边的B小姐听了之后就急忙宣布“她要碰上这种事,宁愿去死”。这种反应有些过分,而且在国王身边也很少见,不过这正好反映出宫廷女士们廉耻观念在进步。    
    从此以后,女士们都穿三层裙子:硬布料外裙、薄裙和紧身裙,就是走在塞纳河的艺术桥上,桥底下吹上来的强风也难以把裙子掀起。严谨成为时髦,一位不拘小节的外国王妃大概还不习惯巴黎上流社会的新规则而招来了巴黎人的哄笑。女中豪杰瑞典王后克丽斯汀娜加冕当上了国王,其作派简直像卫兵那是粗鲁那是天下闻名的。一天,她陪王太后奥地利的安娜去剧院看戏引得剧院大哗,可以打赌,她当时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瑞典王后“坐姿非常不雅,双脚摆放的高度超过了头顶,让人看见了连最不修边福的女人也羞于露出的部位”。还应该指出,这次她连件合适的内衣也没穿,当时的巴黎女士已根本不穿内衣了。安娜强忍心中怒火,才没当场给这位王室客人一个耳光。观众可没有什么顾忌,对这位女王大喝倒彩。演员们又添油加醋扩大事态,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对准她的阴私部位投了一件小东西,克丽斯汀娜王太后把投掷物捡起来,又交还给了主人……当时人们对此事过分的夸张说明丑闻闹得确实不小。同时,我们可以看到天主教国家的宫廷和没经过宗教战争的北欧国家宫廷之间的距离,看来宗教改革和反改革在廉耻观史上确实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一位名叫布西…拉布丁的人退隐归乡,写了一本《高卢爱情史》,揭露了一些宫廷艳史,其中谈到他的私敌茜维妮表妹令人费解的不知羞耻使他大丢面子。因为他这位表妹裸露胳膊(仅仅是小臂)的作风使我们这位先生大受刺激。他愤怒地说道:“不管什么人只要愿意都可以亲吻她的胳膊。没有什么规矩可以对她有所约束,她赤臂露肘地晃来晃去与其说是为了剌激他,不如说是在挑逗那些男人,因为她心中明白这种风气一旦形成,男人们一高兴,礼仪规则就不会禁锢在有限的范围之内了”。在一个展示乳房和臀部比展示胳膊更常见的时代,这种廉观还是很罕见的。可能因为布西…拉布丁的个人恩怨更重于廉耻观吧。


第二部分 廉耻观与穿衣第21节  颠倒的裸体

    十八世纪初叶,女性的廉耻观已成形,女士不习惯穿的、只起预防作用的加尔松女式裤已无人问津。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有人穿,比如女演员在需要作击脚跳动作时、女佣人登高打扫卫生时或女骑手为预防从马上摔下时才穿。斯巴地区一位裁缝由于为男男女女做了很多骑马专用裤子而出了名,从此加尔松女式裤的叫法消失了,而以马裤取而代之,这种变化记载于1773年前来斯巴洗矿泉浴的老爷太太们的衣物单中。内衣是否又成为都市的时髦了?    
    这是可以预料之中的事,因为十八世纪的廉耻观主要表现在视觉上,而有损于廉耻的机会又特别多。比如,当时有妇女秋千大赛,而男人们都站在打秋千的淑女前面观看。还有为平民和外省人开通的巴黎—凡尔赛的公共马车,车厢是柳条编的,像鸡笼子,从凡尔赛宫到巴黎不足四法里的路上,人们要挤在这个鸡笼子里跑上六个半小时。车子一晃,乘车人“不是碰到一位嘉布遣会修士的胡子,就是跌进一位保姆的怀里”,赛巴斯田 麦尔西耶在《巴黎风情》中写道:“铁制梯子的阶梯间隔太宽,女士们不管老妪还是少女、少妇都得在好奇的过路人面前露出大腿。”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女士们对大胆的裸露反而津津乐道。1763年出版的一本黄色小册子《俏女郎的加尔松内裤》,书中讲述了一位女士为了预防从马车里跌出来时(不知是故意而为还是事故所致)不太丢脸面竟然像给脸化妆一样打扮起自己的屁股来,她用上了手绢、香粉和胭脂……在这篇又长又臭的故事中,只有一位圣克莱尔修女穿着加尔松女式内裤,那还是为了掩饰一块长得不是地方,像短粗香肠一样的胎记……或者为了掩盖男人都心知肚明的部位。不过也不尽然,当时用这种款式的衣服作遮羞之用的人已不多见了,那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才用。那些放荡的男男女女心中都明白加尔松女裤的潜在诱惑力,故事中的圣克莱尔修女就独出心裁:    
    娇娘谨防范    
    私处遮盖严;    
    只因浪男怪    
    裤底之诱惑    
    那抵半遮掩。    
    十八世纪人们见识了放荡风气的胜利,可以说这种胜利无处不在,也可以说无迹可寻。其过度时期发生在1715年,来得异常突然。路易十四王朝最后几年的道德观处于怪异的状态,当时国王年迈,秘密结婚的王后处境暧昧,但又不得不严格遵守当时的风俗。所以到了摄政时期禁锢多时的社会风气便一下子崩溃了。    
    十八世纪有很多衣着裸露、几乎不穿衣服的、以私人名义组织的节庆活动,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其中有摄政王搞的“亚当节”或者称作“女神晚宴”,这里展示的自然是巴黎最时髦的风尚。还有萨德侯爵府上的狂欢节,他把春药混在巧克力中发给参加晚会的来宾。除此之外还有夏特勒公爵在王宫组织的“疯狂之夜”:1784年6月4日,来宾达二千多人,都是来观看三位“身上只穿一件用腰带束身的宽大女式睡袍”的娇娘,她们要向来宾“展示身上所有(我无法说出名字的)部位”。放荡史对这些私人节庆活动比廉耻史更为重要。不过,在这些活动中出现了男性廉耻观,这在当时还是比较少见的。作为摄政王侍从的瓦尔纳骑士,公开宣布如果非要他赤身裸体参加女神晚宴的话,那么他要求为自己做一件肉色服装。但是裸露公开化之后,当局就不得不采取措施进行惩治了:1731年6月4日,歌剧院老板葛鲁埃因为组织了一场过分裸露的私人演出,并且由于幔帐没挂好给路人看见了,从而受到处分。而在王宫中表演的三位女神也在1784年被卫兵客气地请出了大门。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私人的放荡行为对道德进化还是起了很大作用。十八世纪那些反对袒胸露臂的激烈言词已销声匿迹。是不是女士的行为有所收敛?反映当时风气的油画和版画告诉我们事实恰恰相反。麦尔西耶曾报怨巴黎人去教堂时有不雅行为,但他针对的是随地吐痰或者在讲道时中途退场,而没有一个字是针对衣着打扮的,在十七世纪,神父们最关注的都是这些方面的琐事。    
    实际上,裸露渐渐有了另外的含意。在中世纪,在大街上赤身者大都是苦修士、鞭笞派教徒,要不就是异端分子、宣扬赤身主义的亚当分子或丑角。那时,赤裸总是跟犯罪联在一起的,十七世纪还认为“藏在衣服下面的肉体是原罪的起源”。但是随着文艺复兴的到来,出现了另一种观念,肉体与禁欲和异端没有关系,而只与欢悦有关。十八世纪的放荡之风虽然有些过分,但是,他们的裸露癖和观淫癖至少在如何正确评估肉体方面有可取之处。这些完全可以写一部大众裸露史。人们看到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赤身裸体从面前走过时,头脑中反映出的是什么呢?中世纪是“异端”,十八世纪是“放荡”。而十九世纪是“疯狂”,二十世纪则是“挑逗”。


第二部分 廉耻观与穿衣第22节  假道学卷土重来(1)

    有关廉耻观的法律基础正在形成的时候又出现了各种各样围绕身体大做文章的运动。    
    “露屁股”又重新成为公开的羞辱方式。如果说从前这种羞辱还不能致人于死地的话,到了1793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位妇女因为被人当众撩起裙子,后来就疯了。其反应之激烈达到了病态程度,女人的廉耻观于1791年7月19日第一次被法律认可。大家对露屁股看得如此重要,以至于“女士们去东正教堂做礼拜时,都把衬衣的下摆在两腿之间缝起来,权作加尔松内裤之用”。十九世纪突然间穿裤子成风,有些人很想了解这种现象的起因何在。    
    督政府时期,身体再一次变成某种传递信息的形式。热月党人要逐步恢复自由,象征性地先从解放服装开始,然后解放身体。起初,时髦服装是戴帽子、大翻领、花边饰带、宽松的裤子、宽摆礼服,这种服饰难以展现体形。后来,紧身裤变得时髦起来,要想穿上这种紧身裤,需要四个佣人帮忙才能达到平整而没有折皱的效果。在1797年,花花公子们那身富有挑逗性的时髦服装令见识多广的格利莫。德。拉海尼艾尔感到好笑。“这些服装剪裁得体,过于合身,瘦得不能再瘦,体形完全彻底地显露出来,简直到了毫不顾及廉耻,引人想入非非的地步。”    
    而喜欢穿古装的时髦女士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们也有东西可以展示。“连衣裙的领口越开越大,起初衣袖到胳臂肘,后来,认为胳臂肘不能算胳臂,而短袖连衣裙又太虚伪,于是干脆改成了无袖裙。后来,秀腿和金莲也都向胳臂看齐露了出来。”大胆的“雅典裙”连胸衣也不要,衬衣被肉色紧身衣取代。这种欲盖弥彰的裸露使很多人患上了肺炎,一年内患肺炎死去的女士比在大恐怖时期死的人还多。于是,这种过分裸露的新式服装很快便寿终正寝了。    
    喜欢穿古典式服装的时髦女士领军人物是泰雷兹。加巴吕斯,这位塔兰夫人后来以热月党夫人闻名。她为恢复古典式服装所做的贡献不亚于为熄灭丈夫的革命热情所做的努力。不过,也正是这位夫人敲响了半露式服装的丧钟。帝国五年的一个休息天,她穿着透明的印度薄纱衣裙来到香榭丽舍大街,远处一看,好像一点衣服没穿,引起了街上过路人的一片嘘声。陪同她的女友也裸露着一只乳房。龚古尔兄弟评论说:“人们对这种形体的过分放荡报以嘘声。这两个穿着雕塑式服饰的希腊人回马车时,一路上引来了一片讥笑和责骂声。”    
    古典式雅典裙并没因此而消声匿迹,不过却不得不越来越顾及他人的反映。历史总有巧合,当时正赶上拿破仑施行欧洲大陆经济封锁政策,禁止进口印度乔其纱。皇室也只能穿用里昂绸和里昂绒。    
    女式裤趁此机会卷土重来。对于讨厌衬衣而喜欢穿古典式服装的女士来说长裤是必须的,虽不算特别庄重,权作是对古典服装的一种继承吧。古希腊人不是也穿夹裤,古罗马人不是穿弗莫哈拉裤吗?1807年,德萨尔兹和德。圣…于尔钦医生对这种“回潮”大为欢迎,说穿长裤可以使女士避免感冒和其它麻烦。    
    不过,穿长裤在十九世纪重新变得时髦主要还是出于女性廉耻观,并不完全是为了卫生起见和保护身体。如果说从1807年起在校女生必须穿长裤,那时因为根据英国教育模式,舞蹈属于必修课,穿长裤练习跳跃可使女孩子避免尴尬。1807年这一代人是在穿长裤为时髦中的风气中长大的,并且一直保留了这种习惯。1820年,女士们都穿着长裤去滑冰,因为害怕摔跤。后来,公共马车问世。女士们为了登上双层马车的二层时春光不泄,所以穿起了长裤,因为要在一层先生们的眼前抬腿迈步登楼梯,大为不雅。于是马车二层禁止女士乘坐!直到1890年才允许女士登上马车的二层,当时本想硬行规定必须穿长裤,不能穿裙子。不过这种想法很快放弃了。因为不可能有足够的监督人员执行这项任务。好在有胆量登上马车二层的女乘客自己都很检点。    
    同时,也是利害关系使然。根据拿破仑法典,廉耻不再是女人的特权,如果她们对男士有所冒犯,也要受到惩处!敏感程度和处罚轻重因国家不同而有所不同,所以女士出门在外还是了解清楚为妙。一位法国女郎绝没想到会在奥地利因为上车时大腿裸露过多而被拘留。更令她吃惊的是在警察局为了教她懂得廉耻,她受到处罚不是罚款而是挨了一顿鞭子(132)。    
    自行车的出现带来了另一种犯罪行为。“盖好盖子,马达露出来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小伙子一看见敢于骑自行车的女孩子都会这么喊上几嗓子。而警察的警惕性也很高。1898年,一位女士因为没穿长裤骑自行车而被拘留一个星期。至于跳舞,当时人们跳的已不仅仅是忧郁和伤感的华而兹舞了。警察局下令凡是跳四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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