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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韶阅这会儿到了落华院,还没敲门,便被紫衫和绿舞两个大丫头给劝说回阅然院里去,
“二小姐,夫人这几日怕是见不了人,夫人说过,任何人不见的,小姐还是隔些天再来吧!”说话的是稳重的紫衫,绿舞在旁边点头附和着,夫人平日待她们极好,都是很疼她们的,夫人说不见人那就是谁也不见的好。
“是啊,二小姐,隔些日子再来吧。”
连韶阅笑了笑,冬来将手上提着的纱灯朝前提了提,好让她家小姐的脸清楚些,只听连韶阅道,
“紫衫,无碍的,今晚上,府里的小姐们都出去了,我想与母亲说些女儿家的话,过些天就要出嫁了,总想在母亲身边多呆些时光的。”连韶阅神色有些忧思,仿佛真的如此一般。
紫衫与绿舞对视一眼,好像二小姐的确是很有诚心,这时间来找夫人,定是想好了这时间没多少人,可夫人……
“二小姐,那紫衫就去告诉罗素姑姑,让罗素姑姑禀报夫人,如今夫人只见罗素姑姑,连紫衫和绿舞都不见呢,只让我们两来前院门口拦住想要进院的人了。”紫衫笑了笑,大方得体,对着连韶阅福了福身子,便与绿舞两人进去了,连韶阅在外头等着。
虽说是亲生母女,但也要遵循府里规矩,而且这种大宅院里,其实这母女,母子,父子的,也没多少深厚的情谊,只算计着个人利益,便将这亲情温暖都淡薄了。
紫衫回去敲了敲荣华夫人的屋子,罗素姑姑便从里头出来了,见是紫衫,便问,“是谁要见夫人?”这时候紫衫来敲门,定是有人又要见夫人,如今夫人算是失了势,这院里,谁还想着她!哼!
罗素姑姑替她家公主不值,就算当年公主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将军大人才如此的,何况,挽云苑的那位,虽说也是位公主,但又怎么能与她家公主大人媲美呢!那玉鸣国土地贫瘠的,什么也不如大苍国,自是大苍国的长公主地位远超那小国公主。
罗素自然是帮衬着荣华夫人的,心里只无限贬低着玉云颜,也就是凉暖的娘。
“回姑姑,是二小姐,”紫衫福了福身子,声音恭敬,罗素姑姑在府里的地位,比一些不受宠的姨娘小姐都要高一些,是夫人下面的第一嬷嬷,当年也是宫里的大宫女,是她们这些丫头不好比的。
“二小姐?早上不是来过,夫人说不见么?”听到是连韶阅,罗素姑姑的语气好了些,毕竟是她家公主的嫡亲女儿,不过,夫人已经说不见了,怎的还来?“二小姐说是特意在这晚上,大家都出府看集会去了,便过来夫人院里,想与夫人说些体己话,说想着几日后就要出嫁了,便更加念想着夫人了。”紫衫将连韶阅的话一句不落的说给罗素听。
罗素一想也是,二小姐也马上就要离开连府,嫁到六王府了,这府里,夫人的两个嫡亲女儿都是嫁出去了,这时候母女两再不多说说话,将来可是没多少机会了,便向着紫衫点了点头,关上门进去了。
紫衫与绿舞在外边等着,绿舞的眼神有些忧虑,紫衫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夫人也定是会没事的。
不多时,罗素姑姑便从里面出来了,
“去叫二小姐进来罢。”
“是,姑姑。”紫衫福了福身子,绿舞想朝里面探头看去,被罗素姑姑使了个眼色,便瑟缩着不敢了,平日对下面丫头婢子的最是不客气的绿舞,见到紫衫和罗素姑姑是最怕的。
连韶阅听见荣华夫人让她进去,心里也是高兴了下,到底是亲生女儿,不一样的!虽说母亲向来较为疼已经出嫁的姐姐,不过如今府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亲生女儿,而姐姐也怀了孩子,姐夫又是疼宠姐姐,母亲便没什么好忧心姐姐的了。
连韶阅进了屋子,原以为会见到荣华夫人一副颓废的模样,心里都想好了如何劝阻母亲,进去了却见到了荣华夫人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妆容打扮,双颊依旧胭脂红粉,头上的簪子一根不落下,身上穿的袄子还是最新定制的狐皮的,此刻躺在美人榻里,里头点了一些银碳,暖和紧。
“韶阅,来了,坐会儿吧。”荣华夫人躺在美人榻上,都没睁开眼睛,就和连韶阅如此说道,和往常一样的语气,一点一不见什么忧色。
见到荣华夫人这摸样,连韶阅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母亲……”她唤了荣华一声,坐在连韶阅旁边的椅子上,冬来站在她旁边,局促不安,她这个婢子也是不知道夫人竟什么事也没有,心里紧张不已。
“嗯,过些天就要出嫁了,在院子里头不好好养着,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了?”荣华夫人微微掀起眼帘,斜睨着她,开口问道。
连韶阅被这么一问,也是一下噤了口,原先想说的话,此刻是万分不合适的,也不知要说些啥,踌躇两番,撒娇道,“女儿这不是担忧母亲么,爹爹将死去的五姨娘提上了正妻位,与母亲为平妻地位,府里的风向女儿看都要变了,见母亲关在屋子里不见人,女儿忧心不已。”
连韶阅声音说的甜甜的,任一个人听了都是甜到心坎儿里的甜,这荣华夫人是谁,就算现在在府里头因为这事儿颜面缺失了些,但她依旧是连府大主母,还是皇宫里出来的长公主殿下,连韶阅话里的意思,自然是听得清楚明白。
她抿起唇,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我,连府主母不是那么就容易垮下的。”
她这几日不出去,自有她的考量,与连啸龙大吵一架,将前事全盘脱出,自然知道这后果的,作为女人,她的确是伤心伤肺了一阵,但只是一阵,一阵过后便是替自己打算,如今出去,自是不好的,但若是因伤心欲绝在屋里不见人,必能使外面的人引起恻隐之心,而重新淡忘那些事,毕竟她才是连府主母。
那些旧事说出来也罢,也省得心里总有一块大石,如今这大石终是一番波折而下,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再过两天,她便可以出去了。
“那母亲打算怎么做?”连韶阅见荣华夫人的语气悠闲,便知道母亲心中定是另有打算。
“这府里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老太君了……”荣华夫人朝着自己的小女儿瞥了一眼,便又闭上眼,稍作休息。
连韶阅一听,就知道母亲也是如她一样的想法,心里期待着老太君回府里来,老太君以前便是疼爱自己和姐姐,这一次,要将那挽云苑的贱种给打压地不着地儿!
母女二人,各存心思,想的却都是对付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一如今在外闲逛帝京集会的凉暖。
但她们不知的,是,属于她们的谣言,正慢慢地,在帝京的贵妇圈子里盛起,也因为这荣华这几日闭门不出,恰恰是助长了这风头,吹啊吹……
……
这一日,还是玉鸣国的人要从皇宫里盗取皇城布局图的日子,以及下药给大苍国睿帝,使其原本就虚弱中空的身子更是虚弱,这柳氏原本是要去拖住连啸龙的,但如今她这地位,如何娶拖住?!
想想她如今在玉鸣国那里也是没了地位,被人在使臣那里当面戳穿了,就算今日不去,将来必也是受尽白眼。
柳氏将连梦如哄睡了,坐在如今的自己的小屋里,双眼有些无神,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有些无措。
如今没有那样的床板了,夜郎不知从哪个阴暗的角落出来,伸手向柳氏要这身子的救命药丸,
“药呢?”夜郎的声音依旧像是被铁链磨过得一样,粗糙难听。
柳氏从锁着的梳妆镜里拿出那药丸,递给夜郎,有些无神,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冷嘲热讽几番夜郎的面容,如今她可是没时间去管夜郎如何。
夜郎吞下药丸,冷哼一声,
“自己酿的果,自己吃!”他自己也是靠着她苟且偷生,相依相存,也不能说什么,见她也没理会自己,便又消失了。
柳氏听了,凄惨一笑,可真是自食恶果,
可是,
她不信!她就这么活下去了,以前被人摆布,如今要为自己争取,以后玉鸣国那边,也不会容下她,她也别想靠着什么虚无的公主养母的身份了,好好在这连府重新争得一席之位才是高招!
“夫人,五老爷来了这儿。”柳氏养着的一个小厮过来在柳氏身前小声说道。
以往都是喜儿做这些事,如今喜儿没了,便只剩下这个小厮了。
柳氏一听,眼神一亮,这连府,也不止是大房这一脉,这连啸霖如此依赖她的女儿香,她要牢牢攀住这棵树,向上爬,在连啸霖那里获得一席地位,毕竟,她可是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
这样想着,柳氏挥退了小厮,吩咐一会儿让连啸霖进来,此刻便先洗浴一番,换上新的衣裳,薄透的浴袍,身上也要涂些香膏。
连啸霖在小厮安排下,在一间屋子里等了会儿,才接到里面的信息,满面红光地便钻进了柳氏的新屋子里。
里头美人正相侯,妖娆多姿,曼妙可人,连啸霖双眼放狼光,那张还算俊美的脸上,满是淫秽之色。
殊不知,床上的正是一条美人蛇,且是一条被人弃了的美人蛇,如今看上他连啸霖巢穴,最终都会一步一步吃掉他的美人蛇。
……
而这连啸龙,将军府的主人,在屋子里听了侍卫回报,知晓凉暖去了帝京街上,有人保护着,便也不担忧了。
在书院里站了许久,看了许久的外面的景色,终于是唤来了一直守着府里某一处的两个影子暗卫,
“那小屋里的人,怎么样了?”
连啸龙的声音复杂无比,里面似乎带着无限情感又是无限的憎恨,还有一些些的悔意。
忽然跪在面前的两个黑衣影子,自然是知道将军说的是什么,其中一个人低着头,声音刚冷还有些嘶哑,就像是许久没有说话的人一般,让人听着极度不舒服。
“回将军,六主子在那里很好。”
连啸龙听了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让这两个人下去了,心里回想着昨日得来的消息,神色沧桑,想着二十年前的事,回忆着曾经的滔天巨怒,想着那一年发生的事情,终是叹了一口气,淹没在岁月的流逝里。
“将军,十三夫人在外求见。”书房外面的侍卫朝里面禀报,
连啸龙皱了皱眉,如今见到那一张脸,更是忆起以往之事,真如凉暖所说,当初为何要将这生的与云颜一样的女人带回家来,如今还怀上了孩子,在得知当年之事后,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梨。
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就说我今日查看兵书阵图,就不过去了,让她早些歇息吧,注意着肚子里的孩子。”
那侍卫点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外面白梨候在那里,身边是她的丫头书儿,两人都有些焦虑,只因昨日的事情,白梨心里慌了,她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了连啸龙身上,她把自己的下半身都放在这个连府,她宁愿一直做一个替身备受宠爱下去,也不愿意如今他得知当年事后,不面对自己,那这张容颜,岂不是又成了负罪?!
听到侍卫的回报,白梨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许隆起的肚皮,眼神闪烁,因为这张美丽的容颜,她几次被卖入妓院青楼,终于逃出,在山上靠着以前学来的记忆打猎谋生时,遇到这虽已中年却俊美的将军,见他见自己的模样不一样,便是使尽了手段,
让卖自己的父亲假装对自己百般疼爱,才获得如今地位,她这么辛苦地用尽千方百计跟着连啸龙回府,不是就这么简单就被凉在一边的。
“夫人?”书儿唤了一声白梨,白梨回过身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屋子,终是回过头扭身离开,
男人,最厌恶女人纠缠不清,她今日若纠缠着进去,必不会和以前一样备受呵护,而是被遭到厌恶,今日便回去,她还年轻,她还有了这连氏的孩子,总有冲天的时机。
而连啸龙等到外面动静没了,才忽的从窗子里飞身出去,朝挽云苑飞跃而去,或者说,是朝着挽云苑后面的屋子飞跃而去。
……
凉暖与小玉在帝京的街上逛得痛快,凉暖从没想到过,帝京的集会会如此丰富精彩,各式各样好玩儿的小东西,今日都摆了出来,讨得小姐少爷们的喜欢。
“小姐,快瞧瞧,这是小的娘子亲自动手做的千巧结,将这送与心上人,便能与心上人白头到老,相携终生。”
凉暖被人群挤到了一个小摊前,小玉还忙着保护凉暖,就听得那小贩滔滔不绝地向凉暖介绍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说得熟练无比,毕竟是说过千百遍的吆喝了,见到凉暖还能说出几句更加讨喜的来讨得客人欢心。
“小的看小姐红光满面又生的貌美,定是有心上人的,听小的没错,这千巧结一买回去,给心上了系上,将来定是能结连理,成喜事!”
那小贩说得头头是道,口水都要喷溅出来,却见凉暖依旧只是凉凉地观赏着她手上里的千巧结,不说话,倒也是心急,这小姐要是不做他生意,就赶紧离开吧,别挡了他生意啊!
“这东西,真如此灵巧?”旁边忽生出一个如醇醉酒酿的声音,低沉好听的动人,声音里满含兴趣,拿起与凉暖手里的千巧结相仿的东西,询问那小贩。
凉暖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熟,刚想看看是谁,刚想抬头,就被旁边人挤了一下,又撞向那男子,
“脱我裤子还不算,如今投怀送抱了?”凉暖被挤在男人怀里,只听他附在她的耳边,暧昧又小声却又只她一人感觉到的热辣地说,
凉暖当下面色就是一红,她自然是听出了这声音是谁,可不是那宗政晚!
小玉被人挤着,天色又暗,帝京街上只沿街几只纱灯挂着,也看不清那男人长什么样,见自家小姐向男人怀里,便是一急,就拉出小姐,
“小姐!”小玉心里想着,小姐可不能被什么登徒子非礼了去,她家小姐现在是晚公子的,她可不能让别的人有机可趁!
凉暖被小玉一拉,一下就是被拉了出来,心里就是夸赞小玉一番,小玉这回终于是争气了一回。
但小玉一把凉暖拉出来,就在纱灯下,看到了纱灯下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便是一愣,顿时心里大叹后悔,
原来,这是晚公子啊!她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