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程小姐的戏
翌日。胡从良又是请了一日的假。早早的以他与沈卓航共同的名义定了一束漂亮精致的白玫瑰。晚上,与沈卓航一同送给了首次演出成功的程小仪。
程小仪接到这样漂亮的花束很开心,拥抱了沈卓航。感谢她,也感谢胡从良。
说道:“二位实在有心。这花真的好美丽。”
沈卓航笑着要她不要客气。
胡从良原想着今日再继续努力与路云霄熟络熟络,却没料到,他根本没有现身。现下能与社交圈名人谈上几句话,博一博存在感,也是好的。不再如平日那般谦卑。
他大方说道:“程小姐这说的哪里的话。再美的花在您面前那也是见拙了。今日这出,程小姐实在了得,当真浑身是戏。”
程小仪今日演出的舞台剧。是莎翁极富盛名的《王子复仇记》,虽她谦虚的只将自己说成是一个配角。可这‘配角’却是整剧不可或缺的两位女主角之一,同样撑起了半边天。担得起众人的溢美且有余。
没有人料到,程小仪这初次登台的女子,竟能将那本就悲剧的乔特鲁德王后演绎的那么叫人唏嘘。即便那么位高权重,但仍身不由己。这大概就是自古以来女子最悲哀之处。无论是中是西。
接受众人一致的赞美,程小仪只是寡淡的笑。
她道:“这是戏。看过就算了,根本无需如此感怀。而我,也不是那悲哀的王后。我绝对会主宰自己的命运。”
‘浑身是戏’的程小仪,却抽离戏本身如此的迅速。但无法说她根本没入过戏。
方才那一幕,程小仪扮演的乔特鲁德王后喝下毒酒那一刹那。沈卓航看痴了,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认为程小仪真的就这么死去了。谢幕之时再看到她安然站在舞台上的这才放下了心。
记着胡从良说过要她多社交。第二日,恰巧程小仪打电话相约她一同去百乐门跳跳舞,她便欣然应允。
只是没料到,晚上七点,出现在她公寓楼下接她的,竟是那日的黄公子。
第一次见面,他狠毒又狼狈。之后一次,他狐面黑心,谦卑讨好。狐狸总比饿狼好。也算是挽回了一点沈卓航极度厌恶的情绪。只是独独因为第一次在百乐门的交锋,她便无法再对这人有任何好感。
可即便这样,沈卓航依旧不失礼节,对着主动献殷勤为她开车门的黄公子莞尔一笑,道:“黄先生晚上好好,程小姐呢?”
黄公子笑得仍旧那么叫人不舒服,他道:“程小姐去了舞台剧的庆功宴,也许会晚些到。她托我先带沈小姐您过去,免得耽误了时辰,叫您多等。她会自己去的。”
既然解释的如此详细,沈卓航自然是放心上车。
车厢内,黄公子首先开口,摸了摸鼻子,笑道:“沈小姐,那日的事情叫你见笑了。你可要多多包涵啊。我骨子里也不是个崇洋媚外的人呀。您瞧我这一口溜溜的中国话就知道了。我上海话也是说的很好的。”
话说的有些乱。沈卓航却瞧出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格。
这样的人,在上海滩应该不至于混的太差。但即便再位高权重,也是难改骨子里的习性。可笑的是,一般性格如此之人,是无法身居要位的。
基于礼貌,她淡淡的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黄公子是怎样的人,沈卓航即便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扯开话题道:“我们为何不兜去接程小姐?她一个人拦不到车怎么办?”
黄公子道:“沈小姐放心,程小姐他们庆功就在百乐门的宴会厅。比你我都近。若她能走开,那肯定第一时间来会合我们。放心放心……”
还真近……只是无法抽身罢了。程小姐这么忙碌,还想着带她一起玩,这真的是将她当朋友了啊。但是将朋友交给这黄公子,是不是有些不尽责呢。
一路沈卓航沉默。对于黄公子的话只是敷衍的回答。
到了百乐门,是一曲慢歌撩人摇曳。
世事就是那么凑巧,正是沈卓航第一次进百乐门后听到的那支歌。而为他们服务的,是那日的半洋人。
见沈卓航与黄公子一起,起初他眼中稍许有些波澜,但只是一下子,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确,这样的事情,在百乐门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只需要做好本分。
两人喝着酒,依旧话不多。
黄公子见气氛恰好,伸手邀请沈卓航跳舞,却没料到沈卓航半点儿不给面子,直接摇头拒绝。黄公子见吃瘪,唯有悻悻然笑。随即请沈卓航自便,便如花蝴蝶一般,去同其他桌上的朋友聊天。很快,与一妙龄女子共赴舞池。沈卓航如看戏者那般靠在椅子上看着舞池中的莺莺燕燕。
只是落了单,有些无趣。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没有邀胡从良一同前来。
放眼望去,唯一眼熟的只有那半洋人的服务生。单看他这中西合璧的长相,就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沈卓航很想与他聊聊,问问他伤势如何。却不料,他才接触到沈卓航的眼神,便是闪过身去,不再看她。这叫沈卓航很是尴尬,甚至在摇晃间撒了酒杯中的酒,还好只是弄湿了手臂,并未脏了衣服。
脱下手腕中微湿的表,看了看时间,七点一刻。见门口依旧没有程小仪的影子,她拿着手包,走向洗手间准备去检查一下妆容,也换换空气,这样的场合,没有三五知己好友,只会叫人眼晕,又怎能玩的畅快。
只是转弯的时候,不巧撞到了一位身着中装的先生。
此为先生中等身材。光着头,横肉的脸,留着络腮胡子,年纪轻轻却煞气畏人。只一眼,沈卓航便知这位定不是善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双方都有错,她却退后两步,主动低头说道:“对不起。”
那男子的一双眼第一时间流连在沈卓航的面容上。又是走近一步,道:“没得事。有没有撞坏姑娘你啊。”
态度如此和善,分明与面貌不符。
而这男子话中具有很浓重的口音,尤其是一张口便是一股惹人做晕的大蒜味,尤为刺鼻。怎么也叫沈卓航无法多开口说一句。
她屏住气,微微的笑着点头,便是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那男子吸了吸鼻子。摩挲着手也是离开了洗手间,大声的用听不懂的话与身边的跟从说了几句话,两人齐齐大笑。
这边,沈卓航到了座位上,正巧有一位服务生拿了张纸条要交到沈卓航这一桌。
接过一看,原是程小仪的致歉,因那边热情太高涨,怎么都不让她这位有功之臣提早离开。同沈卓航他们的庆祝只能押后,自己今日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分身,来不了了。
沈卓航无奈。自己是冲着程小仪的面子来的,既然程小仪都不来了,她形单影只的留在此地还有什么意思。见黄公子与女子跳的如痴如醉,仿佛二合一那样的难舍难分。她也不愿去特为扫了别人的雅兴。
叫来了服务生,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歌舞升平齐奏乐的旖旎。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暗巷遇流氓
或许是没到散场时分,又或许是今日百乐门实在客流太多,大门外竟没有一辆黄包车。沈卓航便打算穿小道,到另一条马路上碰碰运气是否有黄包车。
走到一半,才想起方才弄湿的手表还在百乐门中躺着。那可是当年在法国旅游时买的香奈儿高档货,是拖了个法国朋友才有幸买到的,是沈卓航一直都很宝贝、随身佩戴的物品。
只觉得今日万事俱背。幸好没有走很远,便想着折返回去取。
却没料到,刚一回头,走了几步便是撞上了一个厚实的人。
分明一惊,幽暗中定睛一看,竟是方才满口大蒜味的男子。
乌云遮盖了天空。她只看到对方一双咕溜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打着转,回想起方才那人分明有些暧昧的笑容,再一想这四周无人的处境,她顿时觉得恐惧。
怀着侥幸的心理,叫自己要冷静,她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可否让一让。”
一阵凉风吹过,五月里的天气,她只觉彻骨的冷。
那男子轻佻道:“不可以。”
随风而来的,又是那股子大蒜味。
她不由皱眉,一只手表,跟自己的人身安全,她果断选择后者。
刚想回头,却发现跟在这男子身后的随从早已悄然无息埋伏在她身后。狭小的道路,她腹背受敌。
那随从亦是一双鼠窃之眼,此刻笑的满口黄牙,说道:“都是出来玩的,我们大爷不是一般人,看上你是你三生有幸。识趣的,开个价。我们大爷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分明不是尊重之人,出言更是污秽。他们竟把她看做‘那样的人’。难道真的只把百乐门当普通的寻花问柳场所了?!
沈卓航立刻知道自己是碰到麻烦了。冷静分析当下情况,对方两个人,自己一个人。尤其对方来者不善,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若拼死打斗起来,即便自己学过一段时间的武术,也必定吃亏无疑。
再一联想周围情况,几步开外便是车水马龙,怎奈自己被两边挟持着,动弹不动。但只要拖延住时间,不一定等不到过路好心人来救她。
随即她提高嗓音,厉声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的人。”
旨在让别人听到这边的谈话。她的眼睛,也一直朝巷子外面望去,但凡有一个过路人,她必定大声求救。到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这两名丑陋的男子随便哪个任意一脚。便等同于打开了一道口子。
但机会只有一次,若被抓住,想必处境是要比现在还差。
“什么人不人的。大爷我刚到上海。大爷看上你了。”那男子说着,上手就要来拉沈卓航。
她闪身,却撞上了早就有了准备的另一个人。
只听得后面的声音暧昧的说着:“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还是识相点!”
说话间,沈卓航被那‘大爷’勾住了肩膀。一双手亦是不规矩的往她身上乱蹭乱摸。
沈卓航只觉浑身恶心,但更重要的是恐惧的情绪,叫她大声惊呼。
却没料到,被那大爷反手立刻捂上了嘴巴,双手被身后那跟从死死的钳制在身后。就那么电光火石间,沈卓航已不是自由身。
眼见着那人不规矩的手欲要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
沈卓航吓得腿哆嗦,更是感觉呼吸不过来,他手上同样一股叫人恶心的大蒜味。
她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完蛋了。就连求死的机会也没有。更何况,她根本不想死。
她忍着万分恶心,努力张嘴,一口咬上了那只手。
那大爷吃痛撒开手,嘴里骂骂咧咧,刚准备一个巴掌打过来之时。
沈卓航立刻换上了笑。心中紧张,慌乱间,她决定使上一出缓兵之计,他们不把他当做好女子,那么她就应运而生,不再是好女子。
她笑得妩媚,从未有过的黏腻道:“大爷大爷。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此刻,她满脑子将自己幻想作那勾栏中的女子。眼波一转,直勾勾的看着那‘大爷’。
那男子见沈卓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凑近饶有兴致笑道:“哦,小姐你想要说什么?说不好,给你点颜色瞧瞧!”
如狐般的笑,说完却是重重一巴掌赏了沈卓航。想是让她识趣点,又或者是方才咬他的惩戒。总之,沈卓航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口中沁出咸涩的血味。
她强颜欢笑道:“大爷,您先别急嘛。弄花了我的脸,岂不是你自己不痛快。”
说着,她更是笑得谄媚。将书中看过,自己见过的所有那妩媚样尽数展露无疑。
她说到:“大爷,您想要我,那么请问你出得起多少钱?我这一夜,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有的。”
她眼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那男子,尽管心里打着鼓。面上佯装旖旎无限。
“你有什么能耐要大爷这么多钱?”
那男子用手指勾起沈卓航的下巴,问道。
沈卓航配合的笑,道:“这自然不是一言二语说得清的。反正保管叫您不后悔便是了。”
那男子会意的哈哈大笑。
沈卓航如今十分庆幸自己找对了方法。
刚还要说些什么,只听那男子兴奋道“走,早这么听话不摆谱不就好了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勾住她的腰,狠狠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顿时恶心的大蒜味加之黏腻的唾沫叫沈卓航真是生不如死。却是根本无法擦拭,唯有悻悻陪笑。
她知道,她逃脱的机会越来越大了。
对方的手依旧在她身上肆无忌惮,毫不规矩,可她现在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唯有想着,待自己得救之后,要如何惩治这两个狂徒。
但很快,沈卓航意识到即便是人头攒动的大街。她依旧是无计可施,只因自己现下与这男子实在是太亲密。仿佛是一同刚从百乐门出来的一样。一个是登徒浪子,一个是搔首弄姿。她现在告诉别人,自己是被劫持的,有谁信?
昨日还说程小仪演戏了得。今日沈卓航这一出戏码,有可能害死她自己。
她被那男子与跟从一左一右架着,除了自己能走路,能讲话之外,唯有被迫着让他们吃尽豆腐,沈卓航心里很气愤,又是深深的恐惧。
她的眼睛看向周围,又到百乐门周围。此刻,应是百乐门最热闹的时分,门前依旧是服务生,仍旧没有黄包车。
沈卓航知道,若是向这些服务生求救,必定是自讨没趣的。他们向来接受的宗旨便是闲事莫理。
“他妈的。怎么连辆车子都没有。大上海大上海,大个屁!”
那男子显然是着急了。搂着沈卓航腰的那只手愈发的不规矩,上下磨蹭。沈卓航甚至能感受到旁边那人不断上升的体温透过初夏单薄的衣服传递到她身上。这叫她十分害怕。
她笑着规劝道:“无碍的。我们可以慢慢走的嘛。”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境下,她恨不得变成地下的蚂蚁。
“他娘的,慢个屁!老子都多少天没吃荤腥了!等不及了!你他娘的还抱着老子的女人!赶紧给老子去看看,周围有什么客栈没有!”
那男子说着,狠狠的拍了跟从一脑袋。
跟从这才后知后觉的放在了同样吃着沈卓航豆腐的那只手。仓惶的跑了出去。
那男子依旧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的女人也敢动。姑娘,你可不要介意哦。”
说着,紧紧搂着沈卓航,油腻脸孔贴了上来。
沈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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