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航皱眉,拉着他,道:“你到底想干嘛。”
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心中有些瑟瑟。
苏惊蛰冷笑,道:“想干嘛?想为小姐报仇。他叫小姐这样受辱,我看不过去。更何况,一个乡下土巴子竟来上海滩称老大,你说他到底要不要脸。”
说着,他故意用刀子轻轻滑着钱为民那油腻微微颤抖的肌肤。嘴角带着不可抑制的笑容。
“哎呀。”他刻意轻叫一声。
沈卓航绕过他往前一看,心头一颤,他用力几分,竟将那把匕首用力划开了钱为民的脸,那殷殷的鲜血随着钱为民的脸颊一路流到了他的胸口,本就被汗湿透的衣襟瞬时染成了一片鲜红。
空气中不再是大蒜味,而是更叫人作呕的血腥气。
她本以为苏惊蛰只是准备吓吓钱为民,却没料到,他真的整出了别人的血光之灾。
“别……别这样。”
沈卓航一手掩着口,一手去轻拉苏惊蛰的手。从来都是生活在文明社会的她,从没料到黑势力竟真的就在自己身边这么近。
只是刚一触及到苏惊蛰的手,她立刻闪电般的缩了回来。那只手实在是透凉,凉的叫人害怕。
“哦?那小姐认为该如何?”
苏惊蛰笑着回头。好似询问。一双眼,却是寒冷彻骨。沈卓航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同钱为民一样,竟这样怕此刻的苏惊蛰,她语音颤抖道:“我以为……你只是想打他一顿便好。”
苏惊蛰笑道:“那小姐也太小看我苏某人了。打他一顿,岂非给自己留下殃祸。我从不是会给自己留下祸端的那种人。”
听到这样的话,任谁都会猜到苏惊蛰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她惊道:“难道你想……”
却没料到,自己话没说话。苏惊蛰将他手中那把带血的匕首塞进了她手中,强迫她握好。
顺势绕到沈卓航身后,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前推进一步。即便沈卓航再不愿意,却始终还是移了脚步。他的手附在沈卓航的手上,沈卓航的手则愈发牢牢的握紧那把匕首。
只听到耳边传来苏惊蛰的冷清声音,道:“他用那只手欺负你,你就废了他哪只手。这很容易的。”
如今的她,就好似苏惊蛰手中的扯线木偶一般,而她身后近在咫尺的苏惊蛰更是化作了撒旦。的确是不想让这钱为民好过,可她真不喜欢这样血腥的方式。尤其是自己来。眼前的钱为民眼中的恐惧深深的感染了她,脸上那道翻着肉的血淋淋的口子因激动更是‘沽沽’流血不止,十分触目惊心。他弩大的眼睛,满是惊恐。沈卓航想着,或许就跟自己现在一样。只是大家的恐惧点不同罢了。一个是怕伤害,一个是怕被伤害。仿佛只有苏惊蛰乐在其中。
沈卓航不知道为何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境况,她只觉得既滑稽又可怕,她大声惊呼道:“我……我不要!”
沈卓航的声音十分尖锐,甚至惊恐了门口守着的黄包车夫。他警觉的推门而入。
这时,苏惊蛰终于是放开了她的手。
‘啪踏’匕首掉在了地上。她亦是无力的垂下头。太好了,终于不必被逼着双手染血了。整个人甚至是软趴趴的撑在桌子边沿。
耳边还是那钱为民带着恐惧的急促呼吸声。没一会儿,掺杂了苏惊蛰淡淡的笑声,他倒了杯茶给沈卓航,又是递了块干净的手帕给她。
若无其事道:“我只是与沈小姐开个玩笑。早告诉过你这样的场景不适合你这样的娇贵大小姐的。”
沈卓航抬手擦了擦脸,这才发现,早是满头的汗水。无力的接过苏惊蛰的手帕,抹了一把汗,她这才回了魂似的道:“你这可真吓到我了。”
她竟是连发脾气都忘了。
苏惊蛰规劝道:“所以小姐还是回避吧。”
沈卓航点头。看了一眼满眼是求救信息的钱为民。她一时兴起做了个鬼脸。随即拉过苏惊蛰嘱咐道:“让他不敢再犯便是,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苏惊蛰却只是跟沈卓航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出去。
在门外,沈卓航忐忑未定。她生怕苏惊蛰真的整出些什么祸端。方才他那带着杀气的眼神是实打实的。若只是为自己,应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杀气。思来想去,看来这苏惊蛰真是老油条,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在里面的。
屋内,苏惊蛰此刻见到钱为民这害怕的样子玩心大发。他在沈卓航离开后,又是重新捡起了手中的那把匕首,在钱为民的每一寸肌肤上流连。
他微笑着淡淡道:“钱公子,这样身不由己的滋味很难受吧?可惜了,谁让你偏要来上海的,听你老爹的话,好好的在待在山东现在不是有肉吃、有酒喝,有姑娘抱。不过也只能算你倒霉吧,竟是栽在我的手上。我苏某人在上海滩摸爬滚打也有些年数了,自然不是善男信女。看到你这么天真,我都舍不得伤你了。”
苏惊蛰的笑很深邃,甚至有一种魔鬼索命的架势。
而他手中的匕首停留到了钱为民的左边手腕,反手一握,将匕首九十度倾斜,看准了那根快速跳动的青筋,他嘴角依旧带笑,眼神却骤然一冷,丝毫没有迟疑,将那把匕首直插钱为民的手腕。锋利的刀尖甚至穿透了椅子,血顺着刀剑,透过木料,‘嘀嗒……嘀嗒……’一滴滴的滴在地板上,很快形成了一滩血水。
那钱为民倒吸着凉气。满腔的痛苦无处发泄。一张脸早就是憋得涨红涨红的,脖子肿的青筋更是骇人的很,就仿佛被人下了怎样要人命的剧毒一般。
着实让人看着心生怜悯。而独独这苏惊蛰,眼中竟连半分同情都没有。只有那叫人畏惧的寒气。
他此刻用着一旁洗手盆的毛巾细细将手上溅到的血渍擦干净。
随即,又是坐到钱为民跟前。扭动了一下那把匕首,看得他泪流满面却无处发泄的痛苦表情,苏惊蛰这才满意的笑笑。
玩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钱公子你真是太天真。沈小姐那样的姑娘都还时不时到现在都防着我呢。怎么我随便给你几个姑娘,你就真把狐狸当自己亲兄弟了,难道钱公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他凑近,看着钱为民的双眸。
苏惊蛰的眼底一片清澈。仿佛看不到眼前这人的伤痕累累一般。
他拍了拍钱为民的脸继续道:“对了,还有哪只手轻薄了沈小姐?”
“应该两只都是吧。”
说着,他将原本固定在钱为民手中的那把匕首轻轻一拔。
顿时,只听得钱为民痛苦的嘶哑呜咽声,却是闷的很。他眼中的眼泪,鼻中的鼻涕流了一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早就将整件上衣染得湿透。他的脸色也早就不是那样的涨红,已然是面如土灰了。或许是太疼了,亦或许是实在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他的瞳孔都仿佛是飘离涣散。
而他那被刺穿的手腕,随着喷溅而出的血柱,本能的抽搐着。血腥子蹦了苏惊蛰一脸,就连衣服上也沾满了。他将糊了眼的血擦掉,不慌不忙的去找干净的毛巾。整个过程出奇的冷静以及安静。整个房间中弥漫了两种气息,钱为民深深的恐惧,以及苏惊蛰的淡然。仿佛一切他做的惨无人道的惩罚都与他无关一样。
就当钱为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那苏惊蛰已是尽量将自己清理了个干净。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重新将将匕首插入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腕。
钱为民死死的挣扎着,却只因那一条无法挣脱的绳索,他便成了这拔了牙的困兽。只是挣扎间,整个二楼的木质地板都是咯咯作响。引得一楼是抱怨连连。
“钱公子。若你有幸活下来。请一定要记得,我们上海滩的地头蛇,强过你们一家的过气龙。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能那么幸运了。”
苏惊蛰笑着说完,本还想重新拔出那把匕首。但再一看自己的衣服,便作罢。将染满了血的马甲脱掉,只剩下雪白的衬衫稍稍透着点微红,这才走出了房间,与黄包车夫交代了几句话,他有些疲惫的往楼梯口走。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讨人厌跟讨人爱先生
他看到沈卓航正低着头靠在楼梯口的柱子上,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听到他这边的动静,猛的抬头。他慢悠悠的点了根烟,向她点头笑笑。沈卓航亦是牵了牵嘴角。
方才一阵巨大的动静,叫她有些心悸。而当黄包车夫走进门口没多久后,里面却没了动静,是真真实实的叫她有些害怕。
她不是不想上前询问。可面对这从未接触过的‘苏惊蛰’她却步了。
苏惊蛰看出了她的迟疑,主动走到她身边,道:“走吧。都解决了。”
说着,亲昵的托起她的手,牵着她一路往下走。而沈卓航竟是奇迹般的不反抗。后知后觉她发现,应当是畏惧居多。
“沈小姐,我送你回公寓。”
大门前,苏惊蛰拦了辆黄包车。牵了沈卓航一同坐上去。
沈卓航默默点头。微微侧头看着他身上零星的血点子,她很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有他护送回家,倒也安全。沈卓航只愿这样安安静静的到家。今晚已经让她经历太多的不可思议了。原以为的英雄救美,却跑来一个黑帮分子。这真真是有些可笑了。
只是沈卓航想要安静,苏惊蛰又怎会叫她如愿。
他侧头含笑看着沈卓航。
沈卓航分明发现了他的眼神,若在平常,她一定会不服输狠狠的瞪回去,出口揶揄也是尽然。只是现在,她却是更将头别到另一边。足以显现出她对于今日这苏惊蛰的畏惧。
苏惊蛰见她这样倒是有些不习惯,觉得好笑起来。
眼珠子一转悠,嘴角扬起分明作弄的笑容,又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沈卓航的手。离开了那烟花巷柳,他的手心恢复了些人气,不再那么冰凉。
沈卓航这才惊觉,难不成走了个钱为民又要来个苏惊蛰?!
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厉声道:“苏先生,请放尊重点!”
苏惊蛰轻笑,玩弄着手中的扳指,道:“沈小姐还是呛口一些比较有趣。如木偶那般木讷实在无趣。”
沈卓航语塞,只是恢复平日里的态度死死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今天晚上太顺从了。简直都不是沈卓航了。直到现在,这气氛才是刚刚好。而苏惊蛰又变回了原来的苏惊蛰。仿佛从来没变过一般,却真真实实的叫沈卓航害怕过一把。
想到那钱为民,沈卓航心有余悸,道:“你把那钱六公子怎么样了?他应该挺有来头的吧。”
苏惊蛰含笑道:“你这是在担心苏某人的安危?”
沈卓航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在担心我自己的安危。我怕他第一个找我寻仇。你不是跟我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青帮一听就知道来头不小。你我应该惹不起吧。”
她倒是不知道什么帮派有怎样的视力。只是大概知道,向来有门有户有名讳的,总是实力非凡的。即便是过气的。
苏惊蛰笑道:“你倒将我说的话记得牢。对了,还有一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钱家早就是连条蛇都不算了。上海滩哪里还有他们撒泼的份。放心吧。”
沈卓航默默的点头。心中仍有些不妥,皱眉道:“那你究竟把钱公子怎么样了?”
她总是想搞清楚个所以然的。
见沈卓航如此焦急模样,苏惊蛰笑着刻意凑近,眯着一对狭长的双眼,似笑非笑道:“那你想我怎么样。总要给你一雪前耻啊。”
这样分明的言语挑逗,惹得沈卓航浑身鸡皮疙瘩,她撇了撇嘴,厌恶的将他推开,高高抬起头,道:“你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随即转念一想,试探问道:“你难道把他给……杀了?”
最尾两字,就好似蚊子一样的嗡嗡声。说到攸关生死的事,她还是不敢显得太旁若无人。
却怎料,苏惊蛰仿佛听到了多么好玩的笑话一般,他拍着手哈哈大笑,道:“杀了他?实在好笑。”
沈卓航见他如此张扬,连忙去捂他的嘴。口中啐着要他不要再笑,心中十分郁闷。
苏惊蛰一把大力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大声笑着道:“我苏惊蛰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干打家劫舍的事。这杀人放火更是从没干过。沈小姐你实在想的太多了吧。”
“哎呀!你放开!你放开!”
既然没有弄到杀人如斯田地,沈卓航自然是放心许多。使劲想从对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却怎奈,苏惊蛰笑得戏谑,双臂愈发的收得紧。
“据我所知,你我婚约可是还未解除的。难道我不能牵自家夫人。”苏惊蛰玩笑道。却是更凑近沈卓航。
“无赖!放手!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要嫁你谁嫁!反正别打我沈卓航的主意!”沈卓航大声叫唤着,眼急了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淑女仪态。
苏惊蛰不禁笑道:“可爱,沈小姐真是既有趣又可爱。”
随之便是沈卓航搞出的动静更加的大。就连黄包车夫也忍不住回头不耐烦的提醒两人‘再这样下去,是要翻车的。’
沈卓航这才放弃了抵抗。
到了公寓楼下,苏惊蛰今日好似心情大好一般,依旧胡搅蛮缠的要上楼喝杯咖啡。这次,沈卓航坚决不依,跑的跟脱兔一般的快。重重的关上门,抵在门背后,这才放心的连连大喘气。
苏惊蛰在她眼中,已然是升级到了瘟神的地步。即便是他救过自己,还是没用。
刚脱掉穿了一夜的高跟鞋。灯还没来得及开之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
她跌跌撞撞间,膝盖撞得生疼。
“海莉!你终于接电话了。到底去哪里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电话那头,劈头盖脸的是胡从良关切的指责。
听到阿良的声音,沈卓航顿时觉得今夜一切的委屈都化作烟云消散而去了。她嘴角微微上扬,黑暗中笑的甜极了。
“阿良啊。我刚回家。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都如此着急了,沈卓航对情郎这般体贴的女子又怎会徒增他的担忧呢。她决定今夜的事半个字都不要讲给阿良听。
“恩,我联系到查理,将我们的想法与他说了。他十分喜欢,他同意与我们试着做这笔生意。”
电话那头,即便是他刻意压低的嗓音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澎湃。
原来否极泰来是真有其事。沈卓航此刻就真真正正的有这样的感受。
她高兴的紧握着电话听筒,急切道:“那怎么样?我们需要去英国同他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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