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很快将门打开。如此堂而皇之的闯入,惹得二姨太是早就煞白了一张脸。只见她似笑非笑,更像哭,就那么踌躇站立着,看着众人不知所措。
发髻衣衫皆是凌乱的站在屋内。浑身发着抖。豆大的汗珠由额头不住的滚落。
那苏太太一瞧,便是立刻上前关切道:“哎哟,二姨太您这是怎么了。快坐下,让我瞧瞧,我给你号号脉。”
随即,沈太太一干人等亦是进了屋子。刚一进屋便发现了端倪。平日里这院子中鲜少有男人走动,可现下却是一股很强烈的男人味道。苏太太没注意,可又怎么瞒得了这平日里善洞察的沈太太。
一双眼不带表情,直勾勾的看上了二姨太。二姨太顿时将头埋得更深了。
冷道:“怎么回事?”
一语双关。向来沈太太的威严是叫二姨太害怕不已的。这一下,本就是做了亏心事,更是惊恐,扑通直直倒在了苏太太的怀里。强吞着口水,竟是浑身痉挛抽搐起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苏太太是立刻唤人将二姨太扶到了床上。可一掀这凌乱的被子。苏太太惊讶的扯高了嗓子叫唤道,“哎哟,这是什么!”
两手指捏的赫然是一条粗制的裹腰带。脑中瞬间闪过了万千想法。最终只落下一个,便是暗笑着提到沈太太的面前。
沈太太一瞧,更是了然于心。这大好的日子,她竟然装病偷人偷到床上去了!
默不作声的接过裹腰带,沈太太道:“既然无碍,我们先走罢了。”
毕竟现下心知肚明,有外人在,捅破了总不是好事。回头再将这狐媚子好生法办了也不迟。
却不料,苏太太却是‘啧啧啧’了几声。一副不依不饶看好戏的模样。
窃笑道:“沈太太。我瞧,这二姨太也不是生了什么病。这房内恐怕也是有人在好生伺候着的吧。”
那一干下人听得如此讥讽之言亦是忍不住捂着嘴窃窃笑。
再一看沈太太,一张脸是铁青,眸子亦是只欲喷出火龙来。牙关紧紧咬着。
但好歹是当家做主,少顷,眼神平淡,口中轻描淡写说道:“苏太太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太太,你也是瞧见了的。还有,就是……”苏太太哼的一笑。
脚风极快,几步是走到了一旁的楠木大衣橱前。迅速拉开那没关紧的门。而那衣服堆里,赫然是老丁,此刻衣衫不整的落在众人眼里。
这一下,众人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竟是叫外人捉奸捉双啊!
那老丁一瞧,聚了这么多人,一下子是乱了心神。打着颤,一把推开了苏太太,狂吼着发了疯的叫唤着便是往外冲,可怜这苏太太距离是离得极近,一把是被狠狠的推在了地上。手中的玉镯敲在地上一断为二,手腕上刻出了丝丝血印子。
本就是满屋子的弱质女流,怎能抵挡了这莽夫的蛮力。
倒是沈太太沉着高声呵了一声,“来人呢!把老丁给我捆起来!”
里面没男人。可这屋外是有家丁的呀。这老丁自然是逃不掉。
屋内一片肃静,唯有这倒霉的苏太太,捂着手腕,口中吃疼喃着:“哎哟,哎哟~~~”
沈太太命人将她搀扶起来。走到她跟前,道:“今日真是叫苏太太笑话了。害您毁了这上好的镯子,又伤了手。是我沈家做的不周到。改日必定登门致歉。”
转而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苏太太送回府。”
这苏太太本就疼的十分紧要。虽满脑子想着看戏,却怎奈没这命啊。咬着牙,只得在两三个丫鬟的搀扶下悻悻离去。
正文 第五章 有道是‘走为上’
沈卓航为怕惹祸上身,二姨太慌了乱咬人,也是一早躲在了自己的房内。只是开了一条小门缝细细的看那屋外发生的情形。却是没她想象中那般鸡犬升天的热闹。只知道母亲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婢初二一直留在二姨太房内。
那屋内,灯光倒是异常的平稳。她不禁有些疑惑,事态发展至此,母亲虽是当家主母,可也知道她早就不待见这小姨太太许久,怎么竟还如此忍得住。
直到沈太太带着初二犹如往常一般并未神色慌张的出门,沈卓航心中这才愈发的疑云密布。
见沈太太在门前吩咐了初二几句,便是回了房间。倒是初二,一直守在二姨太房门前一步未动。
没多久,又来了个丫鬟,拿了一把巨大的锁链,交给了初二将二姨太的房门牢牢锁住。
倒是换做沈卓航焦急。打开门,轻轻唤了初二过来。
“大小姐有何吩咐?”平日里跟惯了沈太太左右,这初二亦是见惯大场面的,从不似普通下人那般爱嚼舌根,现下倒是平静的很。
沈卓航问道:“姆妈准备怎么办?”
初二低头,回答道:“不知。太太说,一切待大小姐大婚后再做处置。”
沈卓航不禁有些愠怒。事已至此,还准备息事宁人?那苏家夫人可是亲眼瞧见了这桩丑闻,这一般的普通人家能答应如期举行婚礼?
便是有些焦急说道:“都这样了,难道不必清了门中这败坏之风?”
初二依旧老老实实,口不多言,“太太说了,一切待小姐大婚后再做打算。”
深知这是母亲的心腹,自然是套不出什么话,沈卓航意兴阑珊的回了房间。
这一夜,她自然是没个好觉。也总想着府里上下应该也是没有好觉睡的。却没料到,整一夜,半分动静都没有。这更是叫她纳闷。难道自己离家这几年国风有变?败坏门风不算什么了?
思来想去,千头万绪,还是要指意那苏太太。方才一番事,便是瞧得出这苏太太也是闲不住的主。若是她不答应,或是要将沈家将这门风清清干净再做考虑,自己尚有一线生机。
翌日用早膳时,沈卓航特意起了个大早,观察了母亲的一举一动。却是半分没瞧出与平日不同之处。就连父亲也是一如往常,上午弄弄鸟雀,下午便是出门玩乐。
而府中一切关于她的婚事依旧是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这下,沈卓航再怎么沉着都是坐不住了。更何况,她心里这些花花肠子还嫩着呢,半点称不上老练。
午后,便是走到母亲身边,拉她到一旁,好似关心府里事物,实则探听母亲口风。
“姆妈。媚姨如今这样。我这婚事还要继续下去吗?是不是该到苏府探探虚实?”
沈太太只是睨了沈卓航一眼,依旧拿着手中的剪子小心翼翼的比划出个大红喜字。
沈卓航又是摇了摇她的手臂,急切撒娇道:“姆妈~”可真谓是心急如焚。
沈太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剪子。看着自家女儿,这眼神在沈卓航看来可是目光如炬。虽一言不发,却是叫她浑身发冷,做了亏心事还是有些抵不住这般凌厉的眼神。
佯装着镇定,又是急切的询问了几句。
沈太太这才喝了一口茶水,笃定淡笑道:“妹妹啊,沈家若是治不了苏家,又怎会叫你嫁过去受苦呢。”
“这话怎么说?”沈卓航疑问。古来自有以夫为尊,这自家母亲怎么如此多的花花肠子,可是要逆天?
再看这沈太太如此淡定的笑容,倒是沈卓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愈发觉得母亲真真是一只褪了皮的老狐狸。
“沈家只有你一女。这些年,你虽人在国外。可家里为你物色夫婿一事从未搁置过。这么告诉你吧,我们沈家要办就是大办,风风光光的大办,无论是嫁女还是招婿。但有一点,家里是决计不会让你吃亏了的。”沈太太一心为女儿打算,头头是道的说。
沈卓航这下子总算是听得明白了。言下之意,这苏家简直就是沈家手中随意能拿捏的一只小蚂蚁。且不论苏家究竟是否愿意真心娶她,她嫁过去必定是高高在上的地位。甚至连苏太太都不敢多给她半分脸色看。
可这哪里是大户人家的婚姻。实在是可笑!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见沈卓航没有反应,沈太太自当是亲昵的拉过她的手,说道:“妹妹,你放心好了。往后你跟孩子也不会有吃亏的地方。即便是明日你过门后,也还是沈家的人。走的只是一个形式罢了。我们沈家嫁女儿是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这究竟是什么事!旧也不似旧,新更是不沾边。跟她脑子里新旧固有模式都是冲突的厉害啊!这沈家的模式,俨然是自成一派了呀!
倒是有一样,这沈家千百年来估计是从未改变的。
面子!面子!三句话不离面子。即便是沈家独女的婚姻,也是牵扯进了沈家的脸面。一定要风风光光?!除了面子,他们可曾真正在意过沈卓航是否会过的幸福!若干年后,沈家的主人总是要死绝的,到时候怎么办?!脑中又是不禁浮想出自己若是安于室那副苦命样……
笑话,她沈卓航偏要让你们瞧瞧,这看似风光背后的阴霾。一计不成,她再使一计便是!
“我累了。”从沈太太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的固有模式,沈卓航是打破不了。就如自己不愿嫁这个事实,他们即便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亦是改变不了的。这么看来,沈家血脉可都是异常固执的。
她可不在乎什么家族脸面,只是为了那莫须有的面子赔上她的一辈子,门儿都没有!
趁着月色,沈卓航去杂物房。只有一个目的——唆摆老丁在今夜就带着二姨太逃跑。自然不是因为她好心,唯一的目的便是叫府中乱作一团。她已然放弃了与家人好好沟通的想法,转而满脑子便是自己如何逃跑。
因为平日里无人会经过这杂物房,所以沈卓航倒也是能够安心进行自己的计划。远远的,她便是看到了杂物房门窗被大大的铁链子捆绑住了。
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只有一条细微的缝。凑到门前一看,里面是一股扑鼻的霉味搅得她头昏脑胀。本就地处幽暗,这一下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老丁……老丁……”沈卓航捏着鼻子,又凑近那条门缝低声叫唤着。
“谁?”里面传出了老丁有些交瘁的声音。
“是我。我是大小姐。”
见来人是沈卓航,那被五花大绑的老丁是立刻提了神,拱着被缠绕的身子努力的往门口爬。口中急切询问道:“大小姐!大小姐,二太太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为难她?!”
“哎~~”沈卓航故意叹了口气,“你说呢。媚姨这回也真算是遭了罪了。沈家本是大门大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回又在苏家面前丢了脸面,即便一时无忧,可待我这婚事一过,媚姨跟你都是逃不过的了。”
沈卓航说完这话,这听得老丁在房内默默抽泣,口中担忧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都是我害了媚娘啊。”
随即,‘咚咚咚’的几声,是叫沈卓航吓了一大跳。想来,粗人总归是将思绪化为行动的,用脑袋砸门了。
沈卓航安慰道:“你也别这么说。是沈家太食古不化,你们太不好运气了。但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是怎么都逃不了的。还好,我回来了,你们有我。我现下倒有个不成办法的法子。不知道丁叔你是否信任卓航?”
老丁生性软弱,却也是个不安于室的性子。一看救星来了。立刻是迫不急到道:“相信相信!大小姐是我与媚娘最大的恩人,老丁当然是相信的!不知是什么法子?”
“这唯一的法子,就是逃跑,越快越好。这样不仅能保命,你们还有幸福的将来。只是,我不太确定,怎样可以弄开这一堆大锁,帮你逃出这间斗室。”
沈卓航看着面前的锁链,真有些为难。钥匙没有,凭她这小脑瓜子也是弄不到的。她本身又没学过那些个鸡鸣狗盗的龌龊事,自然是没法子用一根针之类的便是能够轻松开锁。
“这老丁有法子。府中大大小小的锁链几乎都是我去购置的。大小姐可否给老丁找把小刀,让我先把身上的麻绳给结了。”老丁欣喜说着。
这一拍即合的老丁叫她十分欢心。交代了晚上的行动与时间,强忍着心头欢笑离开。
晚膳时她一改下午恹恹的模样。吃了许多。沈太太自以为她想通了,心情不错,时不时的往她碗里添着食物。
待一切万籁俱静,沈卓航却是蠢蠢欲动。身上带了自己几千块的小金库,便是准备逃离这个封建的家。
与老丁相约的时间是十点,她负责支开侧门的看门小厮。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沈卓航熄了灯,出了门。
先是走到二姨太房前,早没了灯。细细看了一眼那锁链,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这更叫她信心十足。
走到侧门处,两个守门的小厮坐在石阶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看到沈卓航走近,两人便是立刻一扫疲态精神了起来。
沈卓航微笑着向两人点了点头,道:“我就随意走走。你们不必紧张。”
走了几步,又道:“哦~方才碰到初二,说是叫你们去一趟正厅,好像是牌匾有些松动,去修理一下。”
两人自然是不怀疑,可看着沈卓航的眼神却是有些踌躇。
沈卓航嫣然一笑,理解说道:“既然那么怕我出门,你们去一个就好了。另一个还是守在这里。毕竟明天就大婚了。若是匾额掉了下来,多不吉利啊。”
只有一个,凭老丁扎实的身材,是手到擒来的。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长得稍高大的一人便是小跑步去了正厅。
“大小姐,夜深了。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另一小厮有些局促的说道。
沈卓航笑着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着,眼神却一直飘忽在黑暗中。
果不出她所料。没多久,周围一处较密集的草丛中发出了悉索的轻声。想必,这就是老丁与媚姨一早准备好的藏匿之处。也就只有沈卓航占了先机才会注意到。其他人大多也就以为是风吹了草动。
沈卓航更是快步的走到了一处幽暗的大树下躲着。看那守门小厮松了松神色靠在门沿上有些发困的模样。她心中暗暗好笑:今日你是睡不好咯~!
还有两分钟准时十点。那边草丛中一早是按耐不住。倒是恪守着与沈卓航的十点之约。
十点一到!只见一个魁硕的身影拉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子是冲到侧门边。
那小厮分明是受惊。
慌张呵道:“谁!”
话音未落,便是被老丁一脚踹在旁边。那一脚分明是软绵绵的,小厮毫不死心的一把死死拽着老丁的裤管。老丁慌忙间拼命去打掉那双手。那小厮口中艰难的呜咽道:“快来人呢!老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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