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七却说道:“谁都免不了受人非议。你应该庆幸,我是在你面前说的。”
沈卓航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曹勇七却突然来了兴致,问道:“你为何不索性结束了生意?都没钱了,何苦挣扎。”
“争一口气。”沈卓航表情严肃的说道。
此时。又是一阵喝彩,曹勇七连忙又扔了一个银元下去附和。
随即,转头对着老薛说道:“帮她这回。”
这就成了?沈卓航出奇的把曹勇七望着。却只见那曹勇七与老薛都是固有的满不在乎表情。沈卓航千言万语皆是只能化作感谢之词。
成事如此不易,又仿佛如此容易。沈卓航不知曹勇七为何会帮她。唯知,得来不易便要好好掌握。
正文 第五章 爱情故事
回到公寓之时,沈卓航的模样十分狼狈。不仅油头垢面的,就连旗袍上都是混着一层黑腥子泥浆。惠姐吓了一大跳。却也只是替她扫干净鞋子,拿来干净拖鞋与热毛巾。随即,告诉她程小仪来过电话。
沈卓航洗了把脸,便回了个电话给她。
或许是还担心沈卓航没缓过劲来。她想约她一块儿出去游玩。可接连几个电话都扑空了这是她所没预料到的。沈卓航笑着告诉她,自己已没事,并且找到了人生目标。如今,她可忙碌着呢。没有时间去玩。一方面,程小仪十分替沈卓航开心。一方面却有点恼,自己少了一名玩伴。
挂了电话后。沈卓航叫惠姐下碗面条给自己。虽是吃过晚饭,可沈卓航还是喜欢家里清清淡淡的口味。
老薛叫她做一些报表以及详细报告给他看。即便是有了曹勇七的支持,可财政权仍是老薛所掌管的。沈卓航自然能理解老薛的顾虑。她思索良久,若不是曹勇七一时兴起,凭老薛那刻板的性子,自己是怎么也不会拿到如此好的机会。可既然拿到了,她便要做到最好。让老薛知道,选择自己是没错的。
沈卓航与公司的同事们接连是忙碌了好几日。甚至为了这些合同报单连熬了几日通宵。因事前功夫做的足,所以即便是熬夜,也无人有怨言,干劲满满。在七天内,基本所有的零星小单都已解决。那报单也终于在三次约谈后得到了老薛的认同。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因事前疏通过上海商会会长——做漕运的袁光启。所以他们很轻易的就能将大批的货物送上去香港的路上。
终于,沈卓航了却了一桩心头大患。只觉得前路不再灰暗。
应该放松休整的时刻,可却松不得。因为出口这单与进口那单几乎是同一时间下的单、签的合同。在出口上虽是以最快的速度,可撇除天气环境不说,也就是将将离合同期到没几日才能勉强到达香港。更何况从国外而来的货物,那不可抗力的因素更是数不胜举。
于是。她想,或许曹勇七能帮这个忙。联系后,得到的是否决。他从不碰那一块儿的生意。自然,沈卓航知道他指的应该是大烟一类的祸国殃民。可这就够了。即便是正经医药用品,曹勇七也不会帮她。
“不过,你身边就存在一位救星。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请动他了。”电话那头,曹勇七玩味的说着。
沈卓航连忙追问,“是谁?”
他却只是回答,“看报纸。”
近几日事忙。倒是没有怎得看报纸。她立刻唤来了惠姐将最近的报纸统统拿出来。见她如此急急忙忙,惠姐暗自庆幸自己没将报纸放如灶头中付之一炬。拿来了近一周的报纸,沈卓航却还嫌不够。突然灵机一动,便只是找有关于自己的新闻。而惠姐看图片十分的厉害,记忆力也深刻,一下就找到了沈卓航当众致歉后一日的新闻报纸,头条便是她鞠躬的模样。
沈卓航盯着这张报纸发呆,却不知道究竟是谁能帮助自己。难道是工友?怎么可能。
却突然灵机一动。眼见那叶先生站在报中笔挺的站在自己身边,十分严肃的模样。此时,惠姐适时的递上了另一张报纸。那大帧照片,正是叶先生本人。而他,竟是苏惊蛰口中的叶世芳将军。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叫沈卓航一时间脑袋空空。或许是太意外。这是一篇人物专访,自然主要那日开枪后的连带效应。略带过解释。
沈卓航顿时有了想法。若苏惊蛰当时的特许通行证是他签发的。那么他该有多么大的能耐啊。如今,自己与他也是算得上朋友。这个契机必定是要抓住做一回尝试的。
第二日,沈卓航去到百货公司买了好些个月饼。拎得两手满满造访叶家。
此时,叶家仍只有叶太太一人。沈卓航自然是借着中秋将至的幌子而来,不过她倒是将叶太太视作恩人好友。那叶太太本也是在家闲得无聊,自然是愿意多一个人与她说说话。
“悦心姐。您最近身体可好些。”
叶太太脸色依旧苍白,看上去消瘦。秋日的夜里,寒气愈发浓重。许是受了寒,她时不时的咳嗽。只有在咳嗽那一会儿才憋红着脸,显得有些起色,却尤为可怜。
她用帕子掩着嘴,摆摆手,道:“无碍的。已经习惯了。”
沈卓航给她递了杯茶,道:“最近可有看医生?您这病,总也不断根可是个麻烦事。”
叶太太无奈苦笑。淡淡道:“医生是时常在看的。说是租界医院里有一位俄国医生十分了得。已经在托人去排队了。估计这两日就该轮上了。”
沈卓航先前与叶太太也聚过几次。叶太太的遭遇着实叫人同情。本是富家之女,又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便是叶先生。应求仁得仁一应俱全。可命运总爱捉弄人。她十八岁那年,双腿第一次偶感麻痹,起初不放在心上,后意识到事态严重,家中便为她寻访名医。经过了三年的休整寻医,双腿却是愈发的无力,麻痹的次数亦是越来越多。毫无起色。直至前两年,已无法靠自己起身。
双腿废了。整个人也跟着萧条了。幸得叶先生在旁支持。
那叶先生爱妻心切,寻遍名医,却最终只是徒劳。药没少吃,人没少折腾,却始终不见好转。
“我啊。也是认命了。看开些才能活的更轻松一些。倒是我家先生,仍是执着。”叶太太无可奈何的说着。
这样的消极情绪叫人于心不忍,沈卓航笑着规劝道:“国外的医疗水平是我们想不到的高。我曾经在英国就眼见医学院的学术研究,竟能把瘫痪了一年的人给治好。你说,这是不是神奇。所以啊,做人应该是有希望的。”
本是安慰的话语,却没料到,叶太太把话听偏了。满脸希冀的说道:“英国。我也曾有机会留学。只可惜一次次耽搁。到如今,怕是永远都没机会了。”
沈卓航有些尴尬神情。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你会不会打网球。我年轻的时候,可喜欢着呢。”说起兴趣。叶太太如孩子那般满心欢喜。
“会的。”
她们从网球又聊回了英国,沈卓航向叶太太缓缓地叙述着自己眼中的英国,大本钟,泰晤士河畔的烟花。还有那时时刻刻阴霾的天气。她说她倒是更喜欢温布尔登这个地方,性属温润。正好也经常有网球比赛。
“对了。怎不见叶先生?”
眼看已近黄昏。沈卓航却还是没等来叶世芳。她不动声色的问道。虽是与叶太太聊的十分尽兴,可也总要兼顾正事。她心想,带着自己太太来上海这一花花都市寻名医,这叶先生却每日不见人,这多少有些叫人浮想联翩。
叶太太却笑着说道:“他要工作啊。怎会那么早下班。”
沈卓航有些纳闷,道:“工作?据我所知,叶先生不是军官吗?”
叶太太这回,有些幸福的笑道:“为了带我来上海治病,他已辞去了南京的工作。另寻了一份工作。”
“什么?”
沈卓航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陪笑道:“军中职务也是可以说辞就辞的吗?”
若是真辞去了职务。那么她的想法必定是要落空的。即便他叶世芳声名远播,却也对于一张小小的通关文牒无可奈何。
“自然是无法轻易辞去。他这回卸任几乎是清空了所有的头衔及军衔。说起来,当时,我可是又担忧,又感动的。”叶太太眼中的柔情蜜意显露无疑。
沈卓航自知计划泡了汤。倒也十分愿意听听这内里的故事。没了请求帮助那一层,他们更能是推心置腹的朋友。
本南京政府是要派叶先生去驻守东北三省。可叶太太却无法坚持这样的长途跋涉。更何况上海名医荟萃,那边相对落后。多番协调不成。总之,为了叶太太,叶先生毅然辞职。只愿陪在爱妻左右。这一回,沈卓航是真的敬佩这位叶先生了。保大家,首先要确保小家,他这样的选择,是十分正确的。除了了一切功名,他给了自己太太百分百的信心。
与此同时,她亦是做了个决定。她与叶氏夫妻只会是最单纯的朋友。永远不会涉及利益。
正文 第六章 多事之秋
乘胜追击固然是好。可若是实在是没有法子,也不必要勉强自己。
沈卓航已经让张会计估算自己若是违约,用与曹勇七合作的那笔收益,到底赔不赔得起这笔款子。
眼见就要中秋。可沈卓航却仍旧忙碌。好好的大家小姐,却每日都要起早贪黑。她一直记得父亲当初在电话里与自己说的一番话。所以她下定决心,不成就一番事业,是怎都不会回去了。即便是‘人月两团圆’的时节,亦如此。
她只打了个电话回家。电话中,倒是出奇母亲良好的态度。毕竟女子心软。这叫沈卓航心中十分感慨。到头来,还是家人最亲。父亲更是叫她有困难就开口。可沈卓航却只是回答他们一切自己可以办妥。
她这回,想靠着自己来。
因公务繁忙,沈卓航最近回家都是十分晚的。这一日,从惠姐口中得到消息。说是严守成律师以及苏惊蛰先生来了好几通电话。皆是等不到沈卓航。
沈卓航这才忆起,自己身上还有一桩未了结的官司。生活在继续,名誉亦是要恢复的。
这日,虽已晚上十点。但沈卓航估计着律师这份工作,是不太会那么早睡觉的。还是连夜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状况。毕竟,新闻变作旧闻,不变的是沈卓航始终想要一个公正的说法。
那边,果然严守成还未就寝。他告诉沈卓航,官司的事情已经取证完成,入禀法院。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审理。他有十足的胜算把握。若是沈卓航愿意,可以去做旁听。
沈卓航很满意严守成的办事效率。他甚至为客户考虑周全,不必叫沈卓航露脸便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是最好不过的。
她表示了感谢。刚想挂断之时,严守成却叫住她。
原他这几日急忙找沈卓航并非为了这件板上钉钉、既已成事实的案子。而是另外一桩悬而未决的事情。那便是她与胡从良的纠葛。
这一回,她不似上一次那般鲁莽冲动的拒绝他人的好意。
即便上回沈卓航回绝了严守成的帮助。可经验老道如他,总是知道客户哪句是真,哪句是意气用事。他仍旧是暗中进行着一系列的动作。只可惜,进展并不顺利。那胡从良在婚礼后除了在报纸上露过一次面后,便仿佛消失于上海滩一般。甚至连同家人居住了多年的房屋都已经在第一时间委托人卖掉。
“他那是怕我找他麻烦。”沈卓航冷哼着说。
严守成淡淡的语气,“我仔细研究过。其实沈女士,您是无法将他告做重婚的。”
沈卓航道:“我知道。她夫人上回来找我之时已明确表态,不介意做小。他们夫妻如此委曲求全,倒是我成了不识抬举。”
严守成继续说道:“即便这件事情可以遮掩含糊过去。可有一样,他是怎么也推脱不了的。那便是卷款私逃一事。我了解过,他与您一同做的生意,几乎是全由您出资。如今东窗事发却突然消声觅迹。这其中惯用的伎俩应是已卷走大笔钱财。只是沈女士您还未曾将这些告知您的代表律师,也就是我。”
事实如他猜测的一模一样。作为律师不仅文思过人,口才更是一级。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她两单官司的律师。所以说他是上海滩一流的,那是有实力的。
沈卓航笑道:“严律师所言句句属实。他的确亏空了我公司一大笔资金。可我没有办法证明。”
“作为一个律师。不仅要叫自己的客户受到法律的保护。更是要懂得所有一切钻空子的行为。”
这样一句话,或许从律师口中说出是十分不妥帖的。可却叫客户听得十分满意。
他继续说道:“只要他回到上海。我们便能叫他将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沈卓航兀自点头,她明白了严守成的意思,“好。我也再从别处去打听打听,是否有他的消息。”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秦溢文。第二日,亲自去了伯约翰会一会他。仍是初见时候的模样,见到沈卓航分明有些意外,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惊喜。仿佛是刻意、他避而不谈胡从良,即便他知道沈卓航此行的目的。可倒是愿意多兜些圈子,与沈卓航多讲一些话。
虽是故友,可沈卓航却怎也无法与他尽兴相谈。只是草草聊了几句,她便单刀直入。说话的时候,她甚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溢文看。可到头来,他却只是坦荡荡的说着不知道。
之后,沈卓航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人。或许知道胡从良的去向。
那便是查理。毕竟他们在英国的时候是室友,又是一同闯荡事业的好友。
在上回合作后,查理已经去了天津发展。沈卓航许久没有联系他,倒也突然想到,可以找他在生意上帮帮忙。这个电话倒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关于胡从良。查理同样也是不知道。
很奇怪。这胡从良一家子倒是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这叫沈卓航心中很不舒服。前些日子忙也就罢了。如今,旧事重提。她不得不面对愚昧的自己。
她缓了缓精神,继续问道:“对了。查理,你在英国有没有人脉可以帮助我进口一些医药用品?”
电话那头,查理说道:“这个倒不是没有。但是海莉你也知道,上海的海关检查之严格。若是一个不好,那赔得可就大了。”
沈卓航有些无奈,这已经是她最后一个希望了。前两日张会计才刚刚得出结论。若是赔了这笔生意,他们公司就等着清盘倒闭吧。沈卓航不愿叫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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