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 第52部分

原来这几日，母亲竟是忙碌着给自己缝制冬衣，沈卓航心中感动，握着沈太太有些发凉的手，道：“姆妈。倒是不必这么麻烦。如今上海滩百货齐全，什么没有啊。”

沈太太觑了她一眼，道：“娘为儿做衣服那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买的哪里有自己做的精致。本还想绣朵花，可你爹却已买好了船票。也只得作罢。不过这小夹袄可是暖和着呢。”

她硬是要沈卓航立刻换上，“这一个人在外啊。也没人照应。姆妈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可要顾好自己。”

替她扣上扣子，又是交代了一些琐事。

沈卓航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十八岁离家之后，已是很久没有这样的留恋家中，她甚至有了一种就留在这儿的想法。

少顷，她握着沈太太的手，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姆妈，我知道了。天气冷，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沈太太替她拢了拢大衣，挥挥手，道：“去吧。”

家中已为她提前招来了黄包车，回去的路上，老太爷本还想跟去，可家中却极力反对。最后还是拗不过孙女，只能在门口挥着手送别。

独自一人上了船，仍旧是人多的叫人心烦。她站在甲板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的青山溪水，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穿着母亲做的夹袄，仿佛真的没有那么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生意技巧

（上一章昨儿个晚上，我又是补充了一小段哦。有助于起承转合后面剧情。8。29）

回到上海，她便是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公司。人不在几日而已，她却已是十分的担忧。索性公司一切事宜正常稳固。第二日，她带了些宁波的特产给路云霄。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要买船，可需要门道。这船不似一般的货物是想买就买，若是普通的买法，她打听过，至少三年。如今虽每年都有新船出场，可那都是被人提前预定的。

路家仍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冬天里，屋内养的花都是败了不少。比以往更显得空荡。今日不见程小仪，想来年关将至，忙碌的不仅仅是做生意的。做表演的也同样忙得停不下来。

路云霄喝着茶，抬头望了她一眼，问道：“你想买船？”

沈卓航笑道：“对，最近货船紧张，我想自己买一艘，也容易调度。”

路云霄点点头，道：“也是个主意。批文准行证倒是简单。我可以给你弄。”

“那是要多谢路先生了。”

路云霄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是否还有何难处？”

沈卓航讪讪笑道：“的确。我去造船厂打听过。这船倒不是轻而易举能买的。等两三年，实在是有点久。不知道路先生在海关多时，是否有门道？”

路云霄喝着茶思忖一会儿，道：“这也并非是个难事。你可以去找袁光启帮忙。”

沈卓航道：“袁先生？可是他如今也是忙不过来。他在造船厂有路子？”

路云霄道：“开船的，总是有些路道。不过，你可以跟他买一艘。”

沈卓航笑道：“路先生这不是说笑了吗。袁先生他家大业大，自己顾着货物都是忙不过来的。怎可能有空闲的船卖给我。”

路云霄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做生意的，图的就是个热闹，造个假象、势头，那财源更是源源不断。”

这话里一听就是好几层意思，看来这路云霄不仅是对于政事，就连经商亦是有些领悟。

沈卓航认真说道：“请路先生赐教。”

路云霄放下茶杯，道：“你也回了趟宁波。是否感觉到来往船票吃紧的很？”

她点点头。本以为是年关将至，可经由他这么一提点，倒是觉得各中另有玄机。

“只是因为他袁光启少运行了几艘船罢了。旅客还是原来那些人数。却一下成了万人空巷哄抢的局面。顺势的，船票亦是一票难求，跟着水涨船高了。”

他说的有些轻蔑，显然是对这种勾当不太满意。却也不是他的事，管不着。

沈卓航恍然大悟，道：“竟还有这样的道理？”

路云霄笑道：“商人利字当头。他可不管这船到底坐得下多少人，够不够。少开几条船，却仍旧赚的比以往多。这便是手段。”

沈卓航默默的点头，少顷，道：“货船亦是如此？”

“当然。你可以去码头瞧瞧，仔细的瞧了。那么多船，却总是有在角落空闲在那儿几天不动的。最近托运货物的价格是否也是跟着涨高了？”

“的确。可他既然要造势。肯把船卖给我吗。照他这作为，是断然不会分一杯羹给我的。”同是商人，沈卓航自然知道这其中难处。

路云霄笑道：“别人不可能。而你就两说。”

沈卓航突是一笑，眼前是她最大的幸运星啊。海关海运，那是有脱不了的干系。袁光启与路云霄那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若是路云霄的亲侄女，他袁光启总也该看看佛面。她笑着说道：“我明白了。”

路云霄道：“明白就好。可袁光启此人心高气傲。最爱的就是面子。”

沈卓航此刻心中畅快，说道：“价格这方面，不是问题。现成的，自然是要高上一些的。”

路云霄却摆摆手，道：“钱他不缺。可他买不买账，就看你给不给他这个面子了。”

沈卓航不解，道：“面子？我该怎么给他面子？”

路云霄说道：“工商慈善联合晚会。听说过吗？”

沈卓航觉得这词十分的耳熟。细细回忆了一番，她去宁波之时，家中正是收到这么一张请柬。

随即，有些疑虑道：“是上海商会主办的？”

路云霄道：“那是自然。如今上海商会在他袁光启的带领下，在上海滩的各个会馆中可是称得上龙头的。尤是这一年一度的慈善联合晚会，更是商界最看重的。你若是在那儿给了他十足的面子，他自然懂得其中道理。另一方面来说，与他交个朋友，也能免去你不少麻烦。”

路云霄这话说的是十分明了。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啊。眼下就是一个契机，沈卓航觉得，自己真真是幸运十足。她必定要好好把握住。

工商慈善联合晚会是在除夕前半个月举行的。距离如今的日子，也还是早着呢。看得出，这是一场隆重的盛宴。不仅仅是因为它在华懋的高级宴会厅。虽是华彩迷人，却更是暗波涌动。一年到头，总要做个总结与开拓。沈卓航知道，那便是各企业家之间拉帮结派，为下一年筹备合作的最佳时期。

她自然是小觑不得。定要好好做着准备。

可就在沈卓航满腹心思都放在工商慈善联合晚会之时，又一个好消息突然降临。自然，是关于袁光启的。如今事未成，袁光启好，那便是代表着沈卓航好。

这日，路云霄傍晚打了个电话给她，语气听不出好坏，却真真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袁光启的二太太为他诞下了一子。这袁光启如今亦是年近六旬的人，却仍旧有心有力，还一索得男。这自然是袁家天大的好事。路云霄收到了邀请函，如今更是打来邀沈卓航一块儿去。离满月正日还有两个礼拜，路云霄叫她好好筹备筹备。

沈卓航自然知道个中意思。她特地派人去打探一番。袁家家大业大，她自然需要周顾的也多。如今要溜须拍马的，把握的就是他人的一个心思，必定是要头头顾齐的。

袁光启一共两房夫人，本与大夫人十分恩爱，却不料结婚数十年生来生去只生了一个女儿。正巧在那风月场所碰到了二太太，二太太服侍人周到，长得可人兼之当时年纪还小，仍是小清倌，便赎身，娶了回家。却好事多磨，生来生去也只是生了两个女儿。可这并不妨碍袁光启对二太太的疼爱。如今生了个儿子，更是地位巩固。二太太明面上还对大夫人尊敬，可暗地里早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不愿意别人称呼她为‘二太太’或是‘姨太太’，这是上海滩众人皆知的事情，在外只有两位袁太太。

而大夫人一向自诩是明媒正娶，未出阁前又是富庶的官家小姐。虽是这几年不得宠，却也索性仍旧是有十足的本钱能跟这二太太较劲。

袁光启向来崇尚家和万事兴，两位夫人又算是顾全他面子，所以，小打小闹他并不在意，只要不让他烦心那就够了。

若是沈卓航能取悦了这两位夫人。那枕边风一吹，更是胜券在握。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南海的珍珠

摸清楚了两位夫人的喜好。这一日，沈卓航随着路云霄先一步到了袁家去道贺。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物。

整个袁家皆是喜盈盈的模样，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袁光启是忙里忙外。但听闻路云霄到访，他仍旧是主动到了门口迎接。

两人握着手，袁光启将他们引进了门，道：“哎呀。两位真是有心了。”

路云霄笑着说道：“恭喜啊。袁会长。”

沈卓航亦是附和道：“恭喜袁先生喜得贵子。新年将至，这真是喜上加喜。”

袁光启红光满面，笑道：“讬赖，讬赖……”

客厅中已是有了几位先生太太，那袁大太太也在其中，淡笑着招呼众人喝茶。瞧不出喜乐，却也不会动了声色，只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

男士间，聊的皆是世事局势一类。沈卓航眼见自己插不上话，就说道：“可否去看看孩子？”

路云霄帮衬着说道：“我这侄女，就是有小孩缘。”

那袁光启便亲自带了沈卓航去到二楼，二太太的房间。一进门，他便首先去抱着孩子，如今孩子还在睡梦中，他却是又宠又溺的模样，显然是爱之极。

沈卓航见是个时机，同二太太打了招呼后，便是立刻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长命锁，笑道：“恭喜两位了。小小贺礼。给孩子的。”

二太太笑着接过，一垫分量，便知轻重。她瞧了沈卓航一眼，道：“沈小姐太客气了。”

沈卓航笑道：“这哪里的话。我也就是跟着叔叔过来沾沾这份喜气。”

如今，袁光启见孩子未醒。便是下楼去招呼客人。下人这两日亦是忙碌的很。这房间内只剩下沈卓航与二太太。

走到孩子床边，她表现出了爱不释手的模样，即便从未碰过孩子，可这连日来的学习，也叫她能做出个表象。叫二太太对于她喜欢孩子这点是深信不疑。

沈卓航坐在孩子身边，笑道：“这孩子，可真是长得漂亮。我瞧着，眉眼间同袁太太一样的清秀。嘴角间又是像极了袁会长那般刚毅的模样。光这长相。必定是青出于蓝的。”

她特地强调了‘清秀’二字。因为这二太太出生低微，便是尤为的喜欢清雅，高贵一类的形容词汇。总觉得自己本就是凤凰，那是当年掉了麻雀窝。对于这样的夸赞，她很是受用，笑道：“沈小姐这是过奖了。不过，我家先生手下调教出来的孩子。那是必定成大器的。”

沈卓航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对着熟睡的婴孩儿，道：“小娃娃，我们以后做大船王好不好啊。”

婴孩竟是配合的发出了‘嗯啊’一声。那二太太一听，是掩不住的欢愉。在她心中，可是得子者。得袁家天下。

随即，她喝着茶，又是给二太太倒了一杯，确保了冷暖适宜之后，才递到二太太手里，道：“您如今这身子，可碰不得冷水。又是寒冬腊月的，这月子可得好好做。”

二太太笑道：“是啊。他们都这么关照我。”

沈卓航继续说道：“不过。我看您这脸色可是十分的光彩。哪儿像是生过孩子的人。底子可真是好啊。”

听得夸赞，二太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洋洋得意道：“哪儿的话。与小姐的青春少艾那是无法比的。不过，下人们也总说我这生了孩子，却比以前更好看了。”

沈卓航笑道：“做了母亲的。可不就是透露出不一样的光彩吗。对了，我最近正好得了三十六颗南海珍珠。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好东西，想着您刚生产。就带来了，当是给您压压惊。我是听闻这生产对女子来说是最大的惊吓了，珍珠粉末正好可以定定惊，又能润颜。不过如今一瞧，倒是完全没必要，袁太太您这精神头一点儿都不像产妇。”

一听的珍珠，这二太太眼中倒是露出了些光彩。她这辈子金银首饰都带齐了，可唯独对这珍珠有着独特的喜好。

见她感兴趣，沈卓航立刻从包中拿出了一四四方方的丝绒锦盒，打开放在二太太面前。这二太太是立刻眼中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哎呀呀，这可真是漂亮，漂亮啊……”

她拿起了一颗，是饱满润泽，有拇指那么大。一颗，并不稀奇，可这三十六颗，颗颗都是一样的光彩，一样的规格，那便是难能可贵的。即便她袁家家大业大，这袁光启也断不会如此费心为她去寻找这心头好。

沈卓航可是拖了许多的关系，才得到了这三十六颗珍珠的。

二太太此时已笑得合不拢嘴，却故作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啊。”

沈卓航笑道：“袁太太您欢喜就好。三十六颗，正好取了六六大顺的意头。要是喜欢，你可以命工匠做成耳环项链。这配着，一定十分的好看。”

说着，她拿起了珍珠，放在二太太耳边比划了一下。这二太太本就生的小家碧玉，自然戴什么都好看。这珍珠是上品，更能将人的光彩都勾兑出来。

“那就谢谢您了。”二太太客气的说道。却是已将珍珠妥帖收好，放在了枕头边。

沈卓航笑道：“哪儿的话。一直拖袁会长的照顾。这些小东西算得了什么。”

二太太拉着沈卓航的手，笑道：“下回有这么好的珍珠。沈小姐可要差人通知我啊。这上海滩普普通通的是寻不来这么好看的珍珠。也就是你们搞公司的，才能第一时间拿到这么好的东西。”

沈卓航笑道：“那是自然的。二太太倒是我识得的人里面，最懂珍珠，也戴的最好看的。”

一顿顿的褒溢之词。这二太太本就心机单纯，再加之沈卓航讲的话是不卑不亢，真话里透着些虚夸，却又不会叫人瞧得出来。她早就是着了沈卓航的道。如今，这条路子算是搭通了。

两人又是闲聊了一阵。聊起‘美’来，是女儿家经久不衰的话题。这二太太也才三十出头的岁数。沈卓航要与她聊到一块，那是简单极了。

没一会儿，孩子醒了。沈卓航连忙去换了奶妈。见二太太要开始忙碌起来，便也起身告辞。这二太太还特地拉过她的手，嘱咐她可要常来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麻将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