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 第55部分

“怎么了？”

沈卓航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今回帮我的大忙。要我如何报答你。”

苏惊蛰摆摆手，道：“那袁太太可是有来找你单独谈过？”

沈卓航惊奇的问道：“你怎知道。”

他淡然一笑，“袁先生爱面子。却从未在自己主办的晚会上得过这样的殊荣。那袁太太自然是希望先生开心。”

沈卓航笑道：“的确是这么说的。可就要为难我的正牌舞伴了。”

她眼波一转，开着玩笑。今日那是绝佳的心情。连带着起色亦是十分的好。苏惊蛰深深的看着她，笑道：“我也不愿我的女伴跟了别人跳舞。要不，还是作罢？”也不知是真心还是玩笑。

沈卓航轻哼一声，笑道：“那岂非辜负你为我做的精心打扮。”

苏惊蛰摇头笑道：“如今倒是有些后悔叫你这样招摇过市。成了花蝴蝶，我也便成了万花丛中的一朵。再引不起沈小姐的注意。”

沈卓航被他逗得‘咯咯’笑，说道：“行了。待这回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的。你只要说得出，我沈卓航便做得到。当然，不要太过分。”

“沈小姐，可否与我合个影？”一位打扮得体，长相上乘，举止儒雅的男士来到沈卓航的身边。带着自信的笑。问道。

沈卓航回头一看，可不是还带着摄像师吗。可她这辈子已经最讨厌照相了。

随即，她笑着礼貌回绝。

那男士特意找来了摄像师，却是做了无用功，自然垂头丧气的走了。却固执的问了沈卓航要去电话号码，说是总有合作机会。

“行啊你。梁大公子都对你一见倾心了。”苏惊蛰取笑道。

沈卓航微微抬起下颔，笑道：“怎么，难道今夜的我。没那个本事？”

又是补充道，“你说过，我最美的。”

此时，宴会厅内灯光微微调暗，音乐亦是变作柔和。苏惊蛰朝着那舞台望去，已是站定了一位主持人。

说道：“那是自然。走吧，这花魁争夺就要出炉了。你我还得去凑凑这个热闹。”

沈卓航勾过他的手臂。这一下。周围各色的艳羡眼神全是围绕在了苏惊蛰身上。即便在场宾客再多，可他们很自然的有一条畅通的道路走到舞台最前沿。见人正渐渐聚拢，袁光启作为上海商会会长便是当仁不让的主动走上台。

本就是最近喜气高照，他今日又特为打扮，更是显得光彩照人，神气十足。沈卓航心中十分不厚道的想到了一个形容词——老而弥坚。

“卓航。别忘了我们说好的。”

此时，袁太太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笑盈盈的同沈卓航说着。

沈卓航轻点头，笑道：“放心，袁太太。您倒是一心为着袁先生考虑。”

袁太太凑低声音，说道：“也就是你，我放心。”

此时，照着每年的惯例。是会长发言的时间。

袁光启凑近话筒，声音低沉且有力，说道：“诸位。新年将至，旧年去除。站在这儿的，都是上海滩工商界首屈一指的老板们！当然。对于过去以及未来我们上海工商界的发展也照例是要做一番温故与知新……”

“瞧，这袁先生的发言稿都准备的如此充足。足以见得。他对于这场晚会的重视。”苏惊蛰凑近沈卓航低声说道。

沈卓航此刻不知何故，却只觉得心头十分的紧张。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若这花魁落不到自己头上，那一切都是无用功。那袁光启仍旧在不知疲倦的说着，到了精彩处，人人都是跟着一块儿鼓掌。见众人的脸色，他是说的真精彩，可沈卓航却压根半句没听进去。

她注意到舞台上方竟有一追光灯。正有工人听着指挥调试。沈卓航想，那些工人想是已经知道了今日的结局，在为之忙碌着。她抬着头，眼神紧紧的盯着那聚光灯旁的人。此时，紧张的好似不只她一个。那个小工人亦是时不时的擦着汗，却又怕自己一个不稳控制不住这庞大的机器。面色十分慌张。瞧得出，他可与这机器不怎么熟络。沈卓航不禁笑了出来。那小工人却突是往沈卓航这方向看来。

恍惚间，她竟有些眼熟。

再想认真仔细一看之时，只隐约听得耳边‘那么，我们今日的舞会皇后，便是沈卓航，沈老板！’

还未来得及细细考虑，这袁会长怎说得这么快……

与此同时，追光灯环绕着她整个人，打出了一道亮丽的白。她一下有些茫然，眼前顿时只有惨白，连忙抓住一旁的苏惊蛰，竟是被这亮光灼得泛着泪光。更是觉得满目的晕眩。

索性苏惊蛰一早注意到她的紧张，立刻牵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没事，我帮你引路。”

眼前仍是白蒙蒙一片。那暂时失去的视力尚未恢复全。沈卓航唯有依靠着这个朦胧的人影，这温暖的大手。此时，她心中竟是少了最近天天叨念的‘要买船，要买船’。精神在这样的关头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待失了那只手，真真站在话筒前，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此时，已经没有聚光灯。抬头更是不见那略显熟悉的脸庞。只有袁光启在自己身边。介绍着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生意的。台下的人，她有些看不清脸庞。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这才明白，自己或许是喝多了。

此时，袁光启让了让身，礼貌的说道：“来，让我们今日最美丽的舞会皇后，我们的新伙伴，沈卓航沈小姐，为我们说几句吧。大家欢迎。”

说着，带头拍手。走到一旁。

沈卓航却是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茫然的看着人群，人群亦是茫然的看着他，却就是看不到苏惊蛰。直到角落处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沈卓航这才放下心来。因为苏惊蛰还在。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叫自己站定，不要跌掉。

僵硬的走近话筒，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牵出了笑容，说道：“我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让大家见笑，请多多包涵。”

台下便又是配合的响起了一阵鼓励的掌声。

定了定神，做了一番简短的说辞之后，沈卓航将眼神看向袁太太，此刻，她正是满心期待的看着沈卓航。

这袁太太信任了她，她自然是要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不会叫别人落了这话柄。

随即，说道：“在这上海滩做生意，是十分不容易的。谁都经历过失败，我也是一步步从无到有。这其中艰辛想必大家都是应该知道的。如今我有幸站在这个舞台上，我不得不提一位给予我帮助良多的前辈。那亦是我今夜要选择的舞伴。”

她侧了侧身，一抬手，道：“袁会长。”

她特意加深了‘前辈’两字。道理自然是明白。此时，在台下的袁太太淡淡的笑着。十分满意。

而那追光灯一下打到了袁光启的身上。倒是叫他措手不及。这本不是在他预料内的。却索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立刻面色自若的走了上前。

沈卓航对着话筒，笑道：“袁伯伯，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却之不恭。”袁光启哈哈笑道。

悠扬的音乐起，袁光启领着沈卓航进入了舞池。两人慢慢的起着舞。这便是舞会皇后与她的舞伴最荣耀的时刻。聚光灯一刻不停的流连在两人身上。这一曲，独独是只有这两人。其他的一干人等，便只有那羡慕的份。

沈卓航见得这袁光启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卓航淡笑。想来，他是很满意这样的结局。

“沈小姐何故给我这样大的面子？”

说到面子。沈卓航一下来了精神。看来今夜是个好日子，或许，她想得到的一切都会梦圆。

沈卓航笑着轻声说道：“袁先生是会长，承受得起这样的殊荣。”

袁光启笑盈盈的说道：“倒是怕冷落了你那位男伴。”

此时，已进入了沈卓航的舞步，眼瞧着人堆中的袁太太越来越近，她笑道：“的确。所以我如今是要去找他了。袁先生，将您交还给袁太太。”

说话间，沈卓航放开了搭在袁光启肩头的那只手，转而去拉了猝不及防的袁太太。一下子，自己出了聚光灯，那袁太太亦是稳稳地进了聚光灯。

她在两人身边轻声说道：“两位好好享受。”便是自己一下走出了舞池。于是，整场最热的焦点，自然是成了袁家夫妻。这袁太太亦是多少年没受过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了。她不曾想，沈卓航还会留有这一手。心中更是感激万分，再去看，那一抹红已是消失在人堆中。回过头来，看着袁光启的同时，便是笑着流下了激动的泪来。

袁光启的心情自然大好。上半场的舞蹈，享受了年轻的美女与荣耀。这下半场，他抱着爱妻，两人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还能如此恩爱。雪白的灯光照耀下，仿佛真能就此到白头。

沈卓航自然明白，这样的情境不该由着‘一桩买卖’来大煞风景。索性她给足了两人面子。这便是做完了最后的准备。她最近于袁家众位主人这般热情。此后，便只有看袁光启懂不懂得回礼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独辟蹊径

离开人堆后，她喝了杯酒解解渴，便是去寻找着苏惊蛰。此刻，他正靠在门边上，独自抽着烟，看着舞池中的那对人，若有所思的模样。见沈卓航向他走来，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扬。

沈卓航笑道：“我来瞧瞧我孤独的男伴。”

苏惊蛰笑着说道：“看出些什么了吗？”

沈卓航道：“自然是孤独。怎么样，走不走？”

“这就走了？你与袁会长谈妥了？”

沈卓航摇摇头，道：“良辰美景，自是不好破坏的。他袁会长何许人也，有些话不说他也懂。”

说着，沈卓航便要离开这宴会厅，却是被苏惊蛰拉住了手臂，他嘴角蕴着深邃的笑意，眼神柔情说道：“卓航，这就走了吗？”

沈卓航疑虑的看着他。

只见他将烟熄灭后，看了看此刻的舞池。如今，已是到了第二首柔美的曲子。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是带着他们的舞伴徜徉在舞池中。

苏惊蛰笑着说道：“我可是你的舞伴。”

沈卓航自然懂他的意思。随即，笑着说道：“苏先生，可否赏光跳支舞。”

两人便是携手一块儿进入舞池。他们眼中没有那些凡事嘈杂，只余下彼此。在微暗的灯光下，两人皆是深刻的看着对方。就这么看着，不讲话，无声胜有声。

宴会结束后。两人还是意犹未尽。寒冬腊月却兴致高昂的寻了一处小店去吃夜宵。沈卓航心情好，自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他们畅聊着人生，畅聊着理想，如普通的有志青年一样。

他们还会聊到宁波。可苏惊蛰却始终不愿多提自己的事情。他只是静静的听着醉醺醺的沈卓航说话。他心中很希望，日子就能这样过下去。一直到店铺快打烊。苏惊蛰才带着就连脚步都站不稳的沈卓航离开。

坐在黄包车上，他将沈卓航裹紧自己的大衣里以此抵御寒风。那沈卓航仍是酒醉后有许多的话说不完。苏惊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酒醒后，是否还能如此刻这样叫人轻松。

也许是大衣里十分的气闷。沈卓航挣脱了苏惊蛰衣服，竟是用手指定定的指着他，两人的距离倒是接近，苏惊蛰觉得如此任性，展露真性情的的沈卓航亦是难能可贵。他笑着问道：“怎么，你想说什么？”

沈卓航此刻因着酒劲。面色红润。她打了个嗝，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苏惊蛰握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中，笑道：“你喝醉了。”

沈卓航呵呵的笑，说道：“既然你跟你们苏家关系那么差。当初为何要答应家中安排，同我结婚。”

苏惊蛰脸色一顿，想必他是怎都不会猜到。沈卓航竟是有这样的问题。

良久，他却只是笑着叫沈卓航闭上眼，好好休息。

自己心中早就对这件事情有了个明确的答案。本就到了成婚的年龄，随随便便找一个便是，况且能给家族带来收效的，自然没什么不好。可真正叫他答应那个是‘沈卓航’的。应该算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沈卓航那时仍在英国。18岁的年纪是绝佳的青春。她站在大本钟前本是摆着端庄的姿势，可或许是难得的好天气，正巧了一只蝴蝶进了镜头，抢了她的风采。惹了她不高兴，做出了些委屈的表情。正在用手赶蝴蝶之际，却被摄像师拍进了镜头。无意间的动作，显得十分的可爱俏皮。

或许沈卓航十分不喜欢这张照片，才会寄回到家中。

总之。这一系列的意外造就了沈卓航一下就吸引起了苏惊蛰的注意。这并非其他富态小姐那样的千篇一律。她就是她，一个活着的人。那时候，苏惊蛰想，这位小姐一定是有自己想法。两人在一起一定会很高兴。

结局便是，想法是有了。可两人却阴错阳差的走岔了。

惠姐从苏惊蛰手中接过沈卓航时，她已经熟睡。微微皱着眉，仍旧是生动的。苏惊蛰一时间有些恍惚。却还是敛起了神色。吩咐惠姐好生照顾。

第二日，沈卓航醒来，失去了昨晚喝醉后大部分的记忆。就连着一块吃夜宵都忘了。只是听惠姐说是苏惊蛰送回来的。

昨日的她十分潇洒，今日的她又吐又晕，宿醉的难受。

看着那件鲜红的礼服，沈卓航此刻即便头再晕也是心情很好。

第三日，她想着时间差不多，该正式约见袁光启了。却没想到，袁太太首先打来了电话。要请她吃饭。自然是感谢她。她顺势打探，那袁光启是否也会到达。回答是叫她振奋的。如今，有了袁太太的帮忙，那离着成事就是一步之差。

来到饭店。袁家夫妻已经提早至少十五分钟到达。

沈卓航连忙走过去，笑道：“不好意思两位，看来我是来晚了。”

袁太太笑着招呼她坐下，道：“哪儿的话，是我们提前来到。”

袁光启亦是客客气气的模样。两人对沈卓航那是十分的妥帖。说起那次晚会，袁太太更是面容红光，十分满足的模样。

她感叹道：“这多少年没在这种场合好好露过一次脸了。真是要多谢沈小姐。”

袁光启此时拉着袁太太的手，喝着茶，淡淡的笑。显然也是很满意。

眼见是个机会，沈卓航笑道：“两位客气了。不过我是真有一件事要来求一求袁会长。”

袁光启哈哈大笑，对着袁太太道：“你瞧。我就说吧。商人就是商人。”

倒是弄得沈卓航有些不好意思。竟是被这样一语揭穿。

袁光启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