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航哪里愿意去理这男子这么多的花花肠子。随即淡淡道:“我与先生总不会做邻居。既是偶遇,又何谈朋友二字。”
男子笑着,“小姐好辣的一张嘴。”
沈卓航顺势闭上眼睛。不再回话。
黄包车停在了一处小旅馆门口。男子带着笑向沈卓航挥手道别。沈卓航踏上了平地,觉得洒脱不少。心想着自己表现也有些过分。终于是笑着点点头与男子告别。
正文 第七章 不厌其烦的敲门声
在房内梳洗了一番后。打开了皮箱。赫然是一箱子的精制旗袍。正愁没衣服穿呢,真可谓是‘天要助我’,沈卓航顿时笑逐颜开。经过了这一夜的折腾,身上这身早就是蒙上了汗渍。连她自己都嫌弃的不得了。眼前这一身身精致的旗袍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急急换上后,仿佛量身定制一般。与自己身体契合的不得了。
想着明日穿着这一身去找阿良,也算是别样的惊喜。自己平日里多数穿洋装。没料到这旗袍也是能将人婀娜的身线衬得显露无疑。胸前裹紧,可那高腰开叉真真是若隐若现的妩媚。
正在沈卓航连连自我欣赏之时。门竟出奇的被敲响了。沈卓航收拢了脸上的笑意。心中不禁咒骂:究竟是谁。深更半夜的竟还来敲门,八成是醉汉敲错门。
问道:“谁啊?!”
门外却依旧是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连问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她本是不想去搭理的,但那有规律的敲门声却愈发响亮。
沈卓航恨极!踏着怨念的脚步一把将门打开,便是没好气的说,“谁!”
说完后,这才仔细打量那人。眼前是一个五大三粗穿着褂子的大汉,整整比沈卓航高出了一个半脑袋。
眼中的冷光,可以毫不夸张的称呼为‘杀气’,直叫人不寒而栗。黑油皮肤上,尤为醒目的是眼角到后耳根的一条刀疤,将眼皮深深刮开,整个右边脸庞都是往下耷拉的,传说中的阴阳脸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畸形的不得了。多看几眼便是胆寒心惊。
沈卓航顿时泄了气,弱弱问道:“请……请问你找谁?”
而大汉半句不言,正常的那只三角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卓航的脸。
沈卓航被盯的脊梁骨都阵阵发寒。随即便欲一把将门关起。却没料到,那人早有准备,用脚顶住了门,顺势横站在门廊中。不进不退。却如一堵大墙,将沈卓航圈在里面。
沈卓航只觉危险万分,心中打鼓,连退了几步。皱眉说道:“你要干嘛!”
一出声,竟是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那大汉依旧一语不发,却是一步走到沈卓航身边。抓住她细弱的胳膊便是生生往外拽。
走廊灯光灰暗,大汉的影子又挡去了大半,沈卓航怕极。却是坚硬忍住眼泪,语调不自觉的提高,道:“你要干嘛?!放开我!我喊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却整个二楼,只有匆匆的关门声,没有开门声。哪里会有人救她。
仓惶间,脚下的鞋子也是不知道踢飞到哪里去。
直到被踉踉跄跄的拖到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面前。沈卓航这才发现自己早是发髻凌乱,胳膊腿是各种疼痛。
“老大,是她。”那大汉终于开口。恐人的面容配上这低沉的声音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沈卓航抬头惊恐的看着眼前西装革履梳着小油头的男子。不认识啊!
随即没头没脑的说着,“大哥,你们认错人了。不是我,真不是我。”
心中也大概猜到了几分。肯定是黑帮找人呢!点错相!
那小油头抽着雪茄端详了沈卓航几眼。随即,将口中的烟雾尽数吐到了她脸上。沈卓航哪里料到这般烟雾迷绕。重重的咳嗽起来。心中恨的不得了。口中却依旧求饶:“大哥,你们认错人了,认错人了。我才刚刚到上海呢。”
“再多说一个字。我画花你的脸!”小油头没发话,只是戏谑的看着沈卓航笑。倒是大汉,直接在沈卓航的脸上抵上了一把冰凉的小刀。
沈卓航顿时双腿都发软了。紧闭着双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谅她平时胆大通天也不敢对抗黑暗势力啊!
“啪!”正在她心中默默祈祷之时,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是惊的她浑身打了个寒颤,害怕的微微眯起眼。只见小油头近在咫尺。对着大汉冷道:“不是她。重新找。”
还以为这种情况下,已经不知道疼了。原来打的不是自己啊。
小油头的身高一米七多一些,不算高等。此刻,在大汉面前却是威严高出一等一。就这么淡淡一句,一个耳光。便是分明看出谁是主子谁是手下。
随即,将眼光看上倒霉的沈卓航。
最终淡淡吐出道:“至于她……”
一双眼闪着精光。相较于大汉,她更是害怕极了这小油头。向来手下出力,老大出脑。天知道这小油头油脑袋背后究竟有什么花花肠子。
而话不说全,留三分总是最讨人厌,最磨人的。
“路哥?”
就在此时。沈卓航听到了一把说熟悉不算太熟的声音。她却绝对认得。
大喜抬起头努力探过身往小油头身后看,是那一路相随的男子啊。
他与这小油头相识?!
沈卓航只当他现下是唯一的救星。大声呼道:“先生,先生。快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认错人了。”
那男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卓航。随即又笑着走到小油头身边。与他亲密握手。看来交情匪浅的样子。
笑着说道:“路哥。这位小姐是我朋友。”
“女朋友?”
“只是朋友。”那男子挑了一下沈卓航的下巴,戏谑道。
小油头笑的诡异,随即吩咐道:“阿达,放了这位小姐。”
顿时,沈卓航只觉失去了主心骨,人直接就是要往地下倒。还好那男子眼明手快,一下子抱住了她腰。
那小油头的笑容愈发的深刻,随即道:“既然不在这儿。我们也走吧。”
转而客套的向着那男子道:“老哥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下回再好好聚聚。”
打了个响指便是带着手下潇洒下了楼。整张脸皮笑肉不笑。倒是男子,尤为笑得真诚。
招呼道:“路哥慢走。”
美人在怀,又惊如小鹿。那男子笑着揽着沈卓航送她回了房间。
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沈卓航面前。道:“海莉小姐穿旗袍样子挺好看的。”
沈卓航此刻惊魂未定。就连瞪他的功夫都费不上。脑子里只有那小油头手下大汉一脸横肉的恐怖模样。
“让我瞧瞧。小姐你穿这身也一定很好看。”
那男子兀自来了兴致。随手拿过另外一件旗袍,拉起沈卓航便是放在她身前比划。
欣慰的自我褒奖道,“我眼光还不错。”
沈卓航这才惊觉。这男人到底在干嘛!
随即侧身,坐回了凳子上,道:“今日多谢先生相救。夜已深,先生留在我房中怕是有些不便。还请回。”
那男子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摸着下巴,又踱着步子到了窗边,打开,感叹道:“小姐这房间风景倒不如我那房间好。”
“先生,你可以离开了。”沈卓航起身开门,下着逐客令。
那男子回头眯眼笑看沈卓航,“小姐到现在都不愿问问我这个有缘分的朋友究竟叫什么名字?”
沈卓航叹了口气,始终没精力跟泼皮纠缠下去。
道:“请问先生名字。”
那男子这才笑着说道:“我叫苏惊蛰,希望小姐不要忘记了。”
说着,走出了房门。还想回头说些什么。却是额头撞上了门板。沈卓航早就是毫不留情的将门关上。
并不是沈卓航不知感恩。只是,能跟那黑势力老大般的小油头牵扯到一起,态度又那么轻佻。沈卓航还是本能的反感。听阿良说过上海的黑势力有些吓人。没料到竟是猖狂至如此。还是要快快投靠到阿良身边才能叫她真正安心。
却没料到,那不太平的小门板又响起了聒噪的敲门声。
苏惊蛰戏谑的声音又一次隔着门板响起,“沈小姐,沈小姐。开门,我有东西给你。”
沈卓航气鼓鼓的去开门,不耐烦道:“什么事?”
只见苏惊蛰递了个油纸包到沈卓航手中,道:“我为小姐买了些宵夜。小姐请慢用。”
沈卓航叉腰挑眉道:“要钱吗?”
苏惊蛰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沈卓航对面房门,道:“不要,我早说了天涯若比邻,要互相照顾。瞧瞧,真是邻居了吧。”
与他做邻居?!沈卓航只觉脑袋生疼。
看了一眼苏惊蛰手中的纸包道了声‘谢谢,先生不必客气’。便是又一次叫苏惊蛰的鼻尖贴上了房门。
苏惊蛰揉了揉鼻子,笑着道了声“好痛。”便是回了房间。
口中嘀咕着,“有趣,有趣。”
虽惊魂一夜,本该辗转难眠才是。可沈卓航实在是过于疲乏。这一觉是睡到了大正午。
首先是被肚子饿扰得微微有些醒,却是懒惰的继续蒙头大睡。而叫她最受不了的。又是敲门声!蒙在被子里,都被那一阵阵不徐不疾的敲门声给扰得心烦气躁。
原以为自己不搭话便是万事大吉。可没料到,这敲门声倒是变得有频率起来。
沈卓航忍无可忍。蒙着被子大吼一声,“谁啊!”
她心中料想应该是那喋喋不休的苏惊蛰。
却没料到是一个低沉的有些吓人的声音,“路先生请小姐下楼一聚。”
这声音分明是昨日挟持她的那位长相极丑的大汉。当时她那可是生死一线,记忆特别深刻。
而路先生应当是那个小油头无疑。
可事情都应该弄明白了。为何还要找上她?沈卓航顿时仅剩的一点儿困意都消失了。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无论什么事情,她惹不起,但躲得起。
赤着脚走到门边,也不费心多去问什么事。直接冲着门口说道:“劳烦告诉路先生稍等。我换身衣服这就下来。”
门外,那大汉彬彬有礼道:“小姐请慢慢来。”
这一句甚有礼貌,是叫沈卓航受宠若惊,这态度简直换了个人似的。同时,她也无法想象此情此景下,这大汉究竟是何表情。
贴在门背上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沈卓航这才缓了缓神。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走向楼梯相反的小门。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偌大的一间客栈又怎么会没有一两个后门呢。
轻轻推开,顿时艳阳照得她有些晕眩。这通道还真是彻底,直接就是一钢筋楼梯,弄不好可是要摔死的。猫着腰走出了那道门。脚步轻盈无声下楼站定。
叫了一辆黄包车。随即将顶棚搭好。说道:“到伯约翰学堂。要快。”
路过小小旅馆的大门口。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坐在车内抽着雪茄的,正是昨日那路先生,今日小油头也是梳的锃光瓦亮,即便是在车厢内亦是异于普通人,尤为耀眼。值得一提的是,站在车门边一身长衫的是苏惊蛰,此刻他透过摇下的玻璃,正笑着与小油头攀谈。看架势,两人应该是在等她无疑。
沈卓航用手微微挡着脸,自然成功掩人耳目。
轻哼了一声。原是是这苏惊蛰把自己给卖了。看他一双好似狐狸的眼睛,沈卓航早就觉得有狡诈。那小油头也不像好人。在沈卓航眼里更是赫然成了人贩子。好赖自己是吃过洋墨水的,怎能被他们三两下就摆平了呢!
正文 第八章 伯约翰的教书先生
伯约翰学堂是一所天主教中学。紧邻的便是如同一流水线上产出的伯约翰教堂。这样的学堂教会,大多都是外国人所办的。而她现在脚下这块应该是阿良口中的公共租界了。阿良说过,自己当初就是伯约翰的学生。大学上完后应校长的邀约,回了伯约翰做教书先生。
伯约翰的校长就是他的伯乐,在他最潦倒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工作。又是私人出资部分款项,供他去英国读书。
而阿良分明也不是个忘本的人。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回了伯约翰报道,重执教鞭。
基于对胡从良的喜爱,沈卓航亦是不禁对这伯约翰学堂产生了别样的好感。
伯约翰的下午上课时间是两点。沈卓航到时恰巧一点四十五分。周围走动的学生相对较多。她本就身材小小,年龄也大不了几岁,在人堆中并未显得十分扎眼。学生们各个兴兴向荣,显得十分活泼俏皮。
一阵微风吹动了她的及踝的裙摆,亦是吹得道路两旁的梧桐树瑟瑟作响。沈卓航微微低头,轻捋被风吹乱的发丝。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沈卓航侧过脸,面前站着一身着灰色长袍男子。迎着阳光。带着淡淡的笑容。脊梁骨挺得直直的,映衬出欣长的身形。精神飒爽的模样,手中夹着几本教科书。想来应是与胡从良一样,在伯约翰任教。
沈卓航微笑点头,随即问道:“请问你们学校可有一位叫胡从良的老师?”
灰衣男子温和说道:“小姐要找胡老师?”
“正是。我与他是留英的同学。不知先生可识得?”沈卓航礼貌道。打心底对这伯约翰的师生产生好感。
灰衣男子脸上露出了些惊喜的表情,随即伸出手与沈卓航握手道:“原是胡老师的小师妹。久仰久仰。不过胡老师下午有课。要么我带你在学堂中四处走走?”
原是与阿良相识。沈卓航立刻是觉得亲切万分。与他亲密握手后,便是点头道谢,欣然接受。
灰衣男子名叫秦溢文。在伯约翰任教两年有余。同阿良一样,曾就读于伯约翰。只是没阿良那么好运气,能得到校长的支持去英国深造。他刚任教时,阿良正准备出国事宜。虽相处时间不长,可阿良对秦溢文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秦溢文教的是国文。阿良比他厉害些,不仅教英文,更是偶尔开课谈论世界大观与、观经济。
“阿良学的就是经济管理。自然是难不倒他。”沈卓航有些骄傲说道。
一路上,秦溢文向沈卓航介绍这周围的景观。口若悬河,但却柔声细语,这样温柔的声音叫沈卓航听得十分惬意。
有路过的女学生红着脸三五成群的跑到秦溢文面前道“老师好。”秦溢文亦是带着亲切的笑容一一回应。
沈卓航原以为国内还是私塾较多。却从秦溢文口中知晓这大上海早就是布满了各类的教会学堂。学的内容几乎都是与国际相接轨。
她很喜欢这样的读书氛围。原来国内也在吸收外来资源不断的进步。更是坚定了她逃离沈家的决心。小县城相对这亚洲第一大都会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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