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半点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外头的林医生叹了口气,道:“卓航。我是林医生。苏先生他们走了。”
沈卓航这才终于止住了哭。良久,她爬起身来,颤抖着总算是将门打开。她的房间内,弥漫着不该属于她这年纪的腐朽气味,混杂着酒味,十分的难闻。加上一点儿光都没有。林医生刚踏进去,便是受不了,连忙去开窗又开灯。
他看着神形俱消的沈卓航,这并不会比当日在医院里的她好多少。甚至更差。他将瑟瑟发抖的沈卓航扶到了椅子上坐好。为她打了一针,这才叫她勉强好受些。
却不料,沈卓航竟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哀求着哭嗓道:“林医生。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给我加大药剂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猛地死死抓住林医生的手腕,面目狰狞的说道:“你再给我打一针吧,再给我打一针吧。或许会好受些的。求你了。”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林医生见沈卓航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是伤了心。说话间。泪花是流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会治好她的。纵使当年没有保得住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他以为自己总能治得好的。却不料,这接二连三的事件,叫他愈发的没有信心。
他喃喃自语道:“是我没用啊。”
看着沈卓航的脸。此刻,却仿佛重叠了当年死在冰天雪地里的自家女儿。
而沈卓航却仍旧是不停的乞求,她不想要再这样受苦下去了。钱她有的是。她已不介意自己再碰那些害人的东西。只求好受些,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
她此刻仍旧是难以平复心中起伏,一直拉着林医生,甚至都跪下了。满脸的泪水不断的央求着:“求求你啊。再给我一些。我快死了。”
林医生别过头去,咬着牙坚定的摇头。最痛恨的往事,变成了浮影,历历在目。他内心是煎熬着的痛苦。
却无奈沈卓航像是着了魔,又似吃了秤砣铁了心那般,一定是要林医生再给她打一针。可林医生知道,心软了这一次。就等于将沈卓航又一次推进了万劫不复。
他看着沈卓航这样不受自己控制,这样的作孽。心一横,便是重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沈卓航脸上。只见毫无设防的沈卓航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脑袋重重的磕在梳妆台的桌角上。口腔中顿时弥漫着难闻的血腥气,眼前先是一阵黑,随即满是金星。
在这一巴掌下,她感觉到疼痛。也是这一巴掌,将她散去的魂魄打了回来。恢复意志的一瞬间。她心中是立刻蒙上了无限的羞耻。她不得不面对毒物已控制了她的心魄这一残忍的事实。她到哪儿都逃不了这痛苦的桎梏。
她哇哇大哭起来。
林医生叹着气将她重新扶到了椅子上。拿着棉花替她擦嘴角的伤口,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沈卓航只是拼命的摇头,这点疼一点儿都比不上身心的煎熬。随即,抓着林医生的手臂重重的摇着,不知所措的问道:“我怎会变作如此……”
反反复复是这一句。直到哭不动后,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林医生却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他眼见沈卓航愈发的颓废,甚至愈发的变态,可作为医生,他却一点儿都没有法子。他很是愧疚。
愁眉。振振说道:“卓航。你不能这样下去。你不能让毒瘾控制了你的意志。”
沈卓航此时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恍惚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她似妥协那般无奈的说道:“我该怎么办……”
林医生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最近联系上我的师兄。我与他再商量商量。”
随即,他架着沈卓航的双肩,严肃的说道:“总之,如今的你,一定不能叫毒瘾打败了意志。知不知道?!”
他重重的摇着沈卓航。欲将她再一次飘走的魂魄一样样的归位。
沈卓航看着林医生,却突然眼中亮起了光彩,她反手握住林医生的手腕,道:“你真的有办法?”
林医生重重点头,道:“只要你坚持,他有治愈过的案例。”
沈卓航立刻点头,迫切的说道:“我会的!我会的!”
林医生苦笑着,温柔说道:“那你要把握自己的情绪,情绪控制一切。你不能让它控制了你。”
沈卓航仍旧是哭着重重点头,激动的说着‘我会的,我一定做得到的’。
刚破灭的希望,又重新顽强的燃烧起了火星子。沈卓航怎能不激动。如今,她这可真真是喜极而泣。只因为,还有希望。
沈卓航觉得,自己要面对的事,实在是太多,多的叫她喘不过气来。就好比楼下那个小麻烦。待她休整完毕,回到客厅里的时候。小丫头已被惠姐放了出来。此时,正躲在厨房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沈卓航站在楼梯阶上止步不前,只因为她觉得这哭声再熟悉不过。
哭声中的绝望,好似自己当日被胡从良关在地窖中一样无助。那时候的她,甚至一度否定任何活着的意义。如今,这小丫头亦是如此。可说到底,自己已是成人。而那小丫头,真的只是个孩子。难道只因为胡从良的缘故,自己就要将一切的怨恨都添加到她的头上吗?
这实在不公平。
看着惠姐用有些尴尬甚至恐惧的眼神看着她,解释说着不忍心看一个小姑娘哭的那样惨,就将她放出来。沈卓航头一次审度自己。人人都有同情心,为何她就要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甚至到了人人害怕的程度?就连一向对自己和善的惠姐,如今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害怕的。不禁反问自己,近些日子,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尽量挤出一抹笑,对着惠姐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惠姐却仍旧是悻悻的模样,摩搓着双手,道:“要不。我把那丫头带回家去?免得妨碍到您晚上休息。”
瞧。人人都害怕她,她原已同魔鬼无异。
沈卓航走进,拉着惠姐的手,亲切的说道:“近些日子。是我自己情绪不好。为难了你,烦请多担待。”
惠姐却是立刻慌了神,说道:“小姐您在说什么呢。我没什么为难的,您不要误会了呀。”
沈卓航心中酸楚,却仍旧是挂着笑容,说道:“惠姐。我是真的病了。”
她这样的温柔。惠姐本就是十分喜欢这个主人家,立刻是心软了。她欣慰自家小姐这样的懂礼数。竟还照顾一个下人的想法。或许真的诚如沈卓航自己讲得,她真的只是病了,才会脾气怪异的。
随即,惠姐讪讪的笑道:“小姐,明儿个我买只老母鸡给您炖炖汤喝。”
沈卓航重重点头,笑道:“好。补补。”
惠姐咧着嘴,笑道:“对。该好好补补。那我先回去了。”
接下围裙,她仍旧是不放心的望着厨房,说道:“那丫头?”
沈卓航立刻答道:“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头一次,她送了惠姐出门。大冬天的,惠姐劝她好几次回屋,可沈卓航硬是要将她送到路口。惠姐心中是暖暖的。回头的时候,看到沈卓航消瘦的背影,又是一阵心疼。心想,明日一定要赶着早市,买只上等的老母鸡。
而沈卓航,回到温暖的公寓中之时。林医生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沈卓航淡笑着,说道:“真冷啊。”
林医生拿起自己的药箱,说道:“这不是挺好。如今变得像个人了,还有老母鸡吃。”
沈卓航笑道:“那也有你的一份。”
林医生看着沈卓航只是短短的半小时内,便活脱像变了个人一样,心中是欣慰的,笑道:“我就不必你特意送出去了。”
沈卓航认真的说道:“林医生,真的谢谢你。”
林医生只是摇了摇手,点点头。心领神会的模样。看着厨房里那同样瘦弱的小身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章
年三十这里大白天。整个街头都是洋溢着叫人一闻便是欢愉的年关气氛。整个城市喜气洋洋的,最不乏的便是彤彤的艳红。沈卓航今日天还未亮,便是起了身。穿着着一身新定制的红呢大衣。便是提着行李箱赶往码头。
要不是昨日的晚宴,沈卓航至少能提早五天再回家。可说来也奇怪,她并没有那么渴望回家。或许是与自己身上的毒瘾有关系,她始终认定了如今最安全、叫自己最舒服的地方便是自己在上海的公寓。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会想起父母,想起爷爷奶奶。她不知道母亲上回病倒了之后如今是否落下什么病根。
虽是大年三十。可因着沈卓航行事向来是有准备。也不会显得多么的匆忙。更何况,她还特特包了艘船夫是宁波人的小船。为的就是不要同那些来往的匆匆旅客挤。
而那小丫头,最近也是十分的听话。沈卓航思忖再三,便是寄放在了路云霄家中。惠姐本是好意想要带回家。可沈卓航深知这丫头某些程度上就是定时炸弹,胡从良会点燃这根导线。而在这一点上,沈卓航相信能者。她信任的只有两位,可一位已帮她接手了另一个孩子。那就只有路云霄这一位了。
年二十九那日白天,沈卓航便是带着许多的礼品,牵着小丫头一块儿去到了路云霄府上。应原本已是与程小仪说好的。虽路云霄不是很喜欢外人在自己府上,可程小仪倒是十分喜欢这样一位小妹妹的陪伴。信誓旦旦的要沈卓航放心,便是呈现出一副十分可心大姐姐的模样。
总而言之,一切可能出问题的后患都已排除。要说沈卓航身边还有什么麻烦,那就是她自己。她的毒瘾。虽林医生告诫她,可以试着离开药物,可沈卓航却仍旧给予自己心理暗示。她只怕撑不了几日便是原形毕露。
发抖,却已是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声音,便双手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恐惧的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袁光启又是厌烦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让开。”
本是占了走道的袁亭婉这回。二话不说便是直接往旁边挪了个身位。看着袁光启就这么从她身边走过。那袁亭婉更是吓得直打哆嗦。
直到听见‘嘭’的一声关门声。袁亭婉这才将自己早已软趴趴的手臂,整个人亦是无力的靠在楼梯上。呼吸幅度很大,只为了避免那叫她父亲讨厌的哭泣声。换做了嘤嘤的小声哭泣。
任凭老妈子怎么叫着‘小姐,您没事吧’。袁亭婉却仍旧是一语不发。
最后,沈卓航是在两个老妈子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直接合衣就躺在床上,袁太太如何同她着安慰话。她也只是气呼呼又委屈的嘟着嘴,充耳不闻。那眼泪仍旧是止不住。
袁太太感叹道:“哎。你爸那真真是一时恼了。你以后就乖乖些听话就是了。怎么样?还疼吧。”
本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分明红肿的脸颊,却被袁亭婉直接伸手拂开。
最终,袁太太也是无奈。吸了吸鼻子,嘱咐她早些休息,便是疲倦的离开了袁亭婉的房间。
只是,袁亭婉的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妥协,仍旧是顽固的模样。竟还有些狡诈的模样。
3袁家乱
离开袁亭婉房间后,袁太太心中始终是有个疙瘩。想到刚才盛怒的袁光启。最终,还是长长吸了口气。忐忑的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袁光启此时正在里边踱着步子,想着事情。听得敲门声,略带疲态的说道。
袁太太进门后还未说话,那袁光启便是仿佛对她要说的话了然于心似的。示意她坐下,自己亦是坐下。随即,忧心忡忡的说道:“我真怕亭婉惹出大麻烦。”
“她只是个孩子。”袁太太说道。她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女儿不好,即便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可是对自己这女儿伤透了心,原本以为调皮只是年少未定性。可年纪愈发大了,又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供去外国读书。没想到那骄纵的坏脾气却是愈演愈烈。才刚刚回国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却已要袁光启为她善后许多次。
袁光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夫人,你心中想法我怎能不知道。我的子女,我从不偏心任何一个。”
袁太太委屈的开口说道:“这我知道。只是……”如今,自己还能赢得袁光启的尊重,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是想起女儿那红肿的面容,她仍旧是心疼。
袁光启叹了口气,道:“你也说了,她只是个孩子。虽是最大的孩子。却也是最叫我担忧的。”
见袁太太不声不响。袁光启继续说道:“方才她说要回英国。其实我思来想去,倒也是个办法……”
“什么……你。老爷你竟真的要送走她,她才回来两个月啊。”
袁光启还未说完,便是被袁太太激动的打岔。袁太太此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袁光启。她怎都想不到,袁光启竟是真的这样绝情。即便平时对她冷淡点,偶尔受点二姨太的气,她都能暗自忍下。可唯独是这女儿!她这辈子不争气,就这一个女儿,是绝对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袁太太愤怒且委屈的看着袁光启,说道:“你不疼她,我可疼她!我是绝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一步的了。”
说着,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泪水中,饱含了这么些年来,她所受的委屈以及近些日子来的屈辱。她头一次,这样强势的反抗袁光启。
袁光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方才一直在烦恼的原因。眼前这夫人,却是自己最为担忧的。她不似二太太,儿女成群,就这么一个独女,好不容易盼回来,袁光启怎能不理解。他立刻站起身,连忙安慰着袁太太。
同是焦急的说道:“哎呀,说的哪儿的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为了保护她。你想想,我们家最近这样的不太平。而亭婉又是这性格,我方才细一想,留在上海究竟是好是坏呢?我们就快自顾不暇了。”
说的是分明话里有话。袁太太这才止住了哭,问道:“何意?”
“谁都知道,我袁家与往日不同。那些商场上的探听者,倒是不足为据的。我最怕的,却是那群人。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亭婉又是这样的单纯……”
说着,袁光启真真是十分担忧的叹了口气。而说到那群人的时候,袁光启的眼中是闪过了一丝的恐惧。
随即,拉着袁太太,认真的问道:“你明不明我的意思?”
袁太太却早已是伤心的泪流满面,其中的道理,袁光启一说,她便是懂了。可对于女人而言,感情与理智始终是对立面的,要做到权量平衡,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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