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于罗斯福总统之死,表示深切哀悼。他的逝世给冲绳造成了美国的悲剧,你们的70%的航空母舰,73%的战列舰,或则是沉没,或则是受伤,使15万人伤亡。不仅已故总统,就是其他任何人,听到受了这种毁灭性损失的消息,都会因忧愁过度而去世。导致你们已故领袖去世的可怕损失,将使你们成为本岛的孤儿。日本的特攻队会把你们的舰只炸沉,连一艘驱逐舰也不剩。你们会亲眼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
在罗斯福逝世的当天,铃木贯太郎的内阁为准备本土进行决战,决定组织国民义勇队。报界仍继续连篇累牍地刊登对守卫冲绳充满信心的报道。冲绳一旦陷落,动用国民义勇队便势在必行。一位名叫安藤的退伍海军舰队司令说:“敌人的行动同我们当初制定对付敌人的计划细节时的估计完全一样,允许敌人侵占冲绳的战略与背水阵的战略有许多相似之处。除非我们自己确信有以我之皮取敌之肉、以我之肉取敌之骨的力量,否则不能采用这个策略。”
然而,栗原悦藏海军少将却不同意这一看法。他在5月号的商业杂志《实业的日本》上写道:
“有些人喜欢用以我之皮取敌之肉、以我之肉取敌之骨的方法。本人反对这样的战术。我倒同意以我之骨取敌之骨的战术。每个日本人都能做到这点。它适合日本的民族性,也适合日本的国情。这个战术就是所说的特攻队战术。”
自莱特海战以后,日本人一直试图对美国人使用“神风”战术,在冲绳保卫战中,这种战术成了保卫战的不可分割的部分。自复活节登陆以来,日本人对集聚在冲绳周围的数百艘美国军舰已发起5次大规模“神风”攻击,动用飞机1500多架。数百架飞机冲破密集的高射炮火力网,撞上目标爆炸,把近20艘美军军舰送入海底,并把另外25艘撞得遍体鳞伤。美国兵眼睁睁地看着一架架日机,不顾死活地向美军的舰只撞来,驾驶员决心与美舰一起炸得粉身碎骨,这简直使一些人“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为了配合牛岛从首里撤退,日本人于5月25日发起第七次“神风”攻击。在“神风”袭击前,一支敢死队乘坐5架轰炸机,对冲绳中部的读谷机场进行攻击。4架双引擎飞机被击落,第五架擦地着陆。敢死队员从舱内爬出来,向停在那里的飞机扔手榴弹和燃烧弹,美国人眼巴巴地瞧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击毁7架美国飞机,打坏26架,烧掉储有7万加仑汽油的油库。袭击者自己也被打死。
在海面上空,“神风”飞机朝运输舰停泊处飞来。在接着的12小时中,176架“特攻”飞机闯进目标,撞沉Lsm—135登陆舰和驱逐护卫舰“贝兹”号,还有4艘因重创不得不凿沉、废弃或退出现役。
日本飞行员的疯狂行为使美国人不寒而栗,但这种与西方哲学如此不同的行为,好像是被施了催眠法似的着了迷。布郎海军中将评论说:“随着一架架‘神风’冲将下来,我们一个个魂飞魄散,好像在目击某种惨象时那样。顷刻间,我们忘掉了自己,忘掉了自己是受害者,而是不由自主地猜测从高空飞来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这种可怕的病态的着迷现象产生了种种说法和谣传:“神风”飞行员参加战斗时像僧侣那样身穿长袍戴着头巾;他们吃过兴奋剂;他们是被锁在驾驶舱里的;他们是自动进行过自杀训练的精锐部队;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但事实上他们是在军国主义武士道精神的驱使下参加这一自杀性的疯狂行动的。他们深信,“特攻”是克服因日本比美国生产率低所造成的劣势的最好办法。只用一人就可以击伤或击沉一艘航空母舰或战列舰,并让1000名敌人与自己一起葬身鱼腹。
恰好美军在冲绳登陆时,正是希特勒的第三帝国进入最后挣扎的时候。这时,东方的日本帝国主义在东条之流的煽动之下,也完成了自杀性的保卫本土的最后计划“决战行动”。他们集中了1万多架飞机——大部分是匆忙改装的教练机。这些飞机的2/3将用来保卫九州,其余则用来击退在东京附近登陆的敌军。他们吸取了塔拉瓦和塞班的教训,计划用53个步兵师团和25个旅团的兵力,共计235万人,准备在海滩上击溃美国人。支持这些部队的还有近400万海陆两军的文职人员,25万人的特种卫戍部队和数以千万计的民兵。在国会的最后一次会议上,强制通过了国民总动员法,规定15岁到60岁的男人和17岁到45岁的女人,都得参加义勇兵。所谓2800万民兵这支庞大的力量就是根据这条法律组织起来的。以激昂的发言使这条法律得以在国会通过的军方头目,后来请铃木及其阁僚观看了要让这些义勇兵使用的武器:步枪、竹茅及封建时期沿用下来的弓箭。
这些战争贩子们,秉承东条的意志,逆潮流而动,继续利用报刊舆论和手中的宣传工具,煽动人民负隅顽抗。但是,败局已定,他们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应得的历史惩罚。
第四部分 “一号作战”第59节 幻想破灭(1)
7月2日,历时3个月的冲绳战役正式宣告结束。日本丧失11万陆军。另外,平民的伤亡也达到空前的数字。在两军对阵下,约有20万居民死于非命,生存下来的冲绳本岛及其所属岛的人口还不足30万。从此,日本又输掉了在本土外打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战役。“太阳之国”的本土已完全暴露在盟军面前了。围绕着战和问题,日本统治集团内部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原小矶内阁外相重光葵同瑞典驻日本公使维德·巴耶进行了接触,建议由瑞典替日本向美国说情。这个建议由于遭到重光的继任人东乡茂德的反对而一事无成。东乡相信他能找到一个影响比瑞典大得多的中间人。
在欧洲,美国战略情报局负责人艾伦·杜勒斯的触角也伸向日本,他曾和日本驻伯尔尼的海军武官藤村义郎中佐和大阪航运公司驻欧洲代表津山重美等人进行了一系列的秘密会晤。
5月8日午夜前后,即德国投降的当晚,藤村与津山就和谈问题向东京发了密码电报。在接着的8天中,他们又秘密发了6份电报,报告德国投降情况和英、美军队准备从欧洲调至远东的情报,并告诫要尽早寻求和平,切勿错过时机。海军省沉默了13天,密谋者又给米内和丰田发了急电,要求对第一份电报尽早作出答复,因为美国“紧催着”他们要回音。
事实上,这些电报在海军领导层中引起了激烈分歧。海军作战部长、军务局长和高木B521吉海军少将,强烈主张接受杜勒斯建议,他们自告奋勇,愿意飞到瑞士去谈判。然而,丰田军令部总长以及其他幕僚却强烈反对。他们认为杜勒斯的建议,“要么是想探测日本的战斗精神的试探气球,要么是要降低士气的阴谋”。在这样的情况下,米内把这个建议转给外相。东乡由于对杜勒斯很少了解,对此提心吊胆,要求米内对这个建议进行“透彻的研究”。当日本在寻求和平方面举棋不定时,它的城市却一个个化为灰烬。美机对工业中心的轰炸,像洪水猛兽一样达到了高峰。名古屋已成废墟,在4次破坏性的空袭中,东京有342平方英里的面积被焚。5月23日下午,562架B—29轰炸机再次飞来,将包括工业区和居民区在内的东京港西侧地带炸成废墟。36小时后,502架“超级空中堡垒”又飞来轰炸东京的心脏,投下3262吨燃烧弹。
4天以后,美机又把矛头转向日本的第五大城市横滨。当517架前来空袭的飞机飞来后,该市85%的地方已成一片火海。把东京、横滨地区炸成废墟后,B-29轰炸机又集中炸大阪和神户两市,不到两个星期这两个城市便被摧毁。在各主要城市中,有100平方英里面积被夷为平地,200万座建筑物,几乎占全部建筑物的1/3被削平,至少1500万人无家可归。即使这样,东条及其死党却不顾人民的死活,仍狂妄地叫喊“血战到底”!
早在东京第二次灾难性大火前,铃木内阁就曾指示内阁书记长官迫水秘密地对日本资源情况作一番调查,看看日本是否还能继续把仗打下去。于是,便设立了一个特别调查局,人员包括内阁计划局、外务省、大藏省、军需省以及海陆两军的军职和文职专家。调查结果表明,局势比任何人所能想象的都要严重。日本各行各业,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的,都受到基本原料不足的影响。钢铁的月产量已不足10万吨,比官方的估计少2/3。同样,由于铝和铝矾土的不足,飞机产量也降到原指标的1/3。煤的缺乏使军火生产削减50%。船舶总吨位也只有100万,由于缺乏燃料和装卸货物的人力,整个运输系统已处于瘫痪状态。迫水的报告预言,用不了几个星期各城市间就不会再有铁路交通,钢铁船舶的建造将会停止,化学工业也会崩溃。
国民食物的供应,由于粮食作物的减产已降低到最低限度。政府制定了把橡子制成食物的计划。号召全体国民“同心协力”,特别是小学生和被疏散的居民要完成收集500万石橡子的任务。官方的每天食物定量已降到1500卡路里以下,只有日本人以前最低标准的2/3。城里人苦难最深,每星期天都有数百万人带着衣服、首饰、家具以及任何值钱的物品,跑到乡下去换白薯、蔬菜和水果。
迫水的报告呈给了新近成立的“核心内阁”。这个“核心内阁”的正式名称叫“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但因为它是由首相、外相和军方4个首脑组成的,所以通称为“六巨头”。迫水报告的含义是无可辩驳的。在5月12日举行的一次“六巨头”会议上,米内提出一项建议,这个建议若是一个星期前提出,可能会使他被开除出内阁,甚至会遭暗杀。他提议请苏联出面调停,结束战争。“和平”这个禁忌的话题,现在终于公开了。然而,有位军人却忧心忡忡地建议,他们只限于在这里讨论,免得“严重动摇”军队士气。在密谋般的气氛中,他们开诚布公地讨论了请瑞士、瑞典或梵蒂冈出面调停的可能性。结论是,通过这些渠道必然会导致盟国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内阁对此顾虑多端,意见纷纭,莫衷一是。
然而,企图通过谈判取得和平希望的第二次会议上就发生了变故。那天是6月6日,“六巨头”再次开会。有人递给东乡一份由最高战争指导会议编写的题为《今后指导战争之基本大纲》的文件。文件要求正式再确认把战争进行到底:
“感于忠贞不渝之信念,加之地利人和,必能为发扬我国体、保护皇土、实现征服之目标而殊死战斗到底。”
很显然,这一文件是东条的同党炮制出来的。接着,该文件便列举了一系列需要采取的步骤,包括全面准备保卫本土和组织国民义勇军。东乡一边读,一边发愣。这,谁也没有和他商量过。如果接受它,日本就肯定要覆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迫水的报告也被作为附件附了上去,还断章取义地摘了几条,目的显然在于给最高战争指导会议的见解增加分量。
看问题比较实际一些的东乡站起来,挥动着迫水的报告说:“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再继续进行战争。依我看,你们的建议草案与提出的具体条目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他讥笑最高战争指导会议的所有理论,包括所谓“战场越接近日本便越有利”的说法。“如果负担极重的国民不愿意那又该怎么办?”
至此,丰田将军再也按捺不住了:“即使日本国民厌战,我们也要打到最后一兵一卒!”
阿南将军大怒。“如果我们不能尽辅佐天皇之职,”他喊道,“我们就应切腹,真诚谢罪!”
又过了一个小时。因为孤立无援,东乡无法拖延作决定的时间,打到底的决议就此通过了。离开会议室时,东乡走到米内将军面前。“今天我原指望你的支持,”他抱怨说,“我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6月13日上午,铃木首相在国会发表了所谓有关当前时局的讲话。这位78岁的首相,一开始讲话,就提到27年前当他指挥正在受训的海军舰队时,在旧金山发表的一篇讲话。原准备听取这位老人回忆往事的听众,不禁为他提出的论点大吃一惊。
“我那篇讲话总的精神是:日本并不好战。它是世界上最爱好和平的国家。它和美国没有理由要打仗,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战争将打得很长,结局也是很惨的。太平洋,顾名思义应该是太平之洋,不允许在它的洋面上运送军队。然而,如果这样一个不幸事件果然发生,双方都会受到神明的惩罚。”
铃木的讲话显然是为日本法西斯的侵略行径进行辩解,正是他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最爱好和平的国家”,侵略了中国,霸占了朝鲜,使数以千万计的生命遭到涂炭;正是他的这个“不好战的国家”,偷袭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战争,侵略践踏了众多的东南亚国家,使太平洋内无太平。
然而就是这样一篇混沌的讲话,由于提到了“和平”这个词,也在大厅内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在结束讲话时,铃木告诫说,应该举国一致打到底,无条件投降意味着日本民族的毁灭,但是他的讲话的后果却没有因此减弱。当他转身走下讲台时,敌对情绪顿时爆发出来:轻蔑的嘘声、威胁的拳头和“打倒铃木内阁!”的呐喊声。
铃木对这些讥笑声置之不理,只是心不在焉地向听众挥挥手。他推开挤上来的人群,前往宫内省按照传统去向天皇汇报。然后,他沿着走廊来到木户的办公室,看了内大臣的关于“实现和平”的独特计划全文。这是个一相情愿的所谓实现“体面和平”的计划。计划提出的“和平的最低限度条件”是:
“如果保证太平洋确实太平……如果太平洋各国民族能取得独立,日本将放弃其占领权,放弃对所有占领地区的领导权。日本将主动撤出在这些地区的日本武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