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自己不过是一个流连忘返于各个咖啡屋的异乡人。
他在著名的丁香园咖啡馆里写下了使他一举成名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太阳照样升起》。那些年里,海明威刚放弃了记者生涯,咖啡馆成了他的办公室。对于一个刚起步的年轻作家而言,与其在冷而小的公寓里,不如到外面找一家咖啡馆写作。一如海明威曾说的那样,咖啡馆是“一个洁净、明亮的地方”。当年他在大理石桌面上写作,整日无人打扰。买一杯咖啡加奶精,坐一下午,服务生也不会过来吭半声。
如今的丁香园咖啡馆的角落里,还有一把镌刻着海明威的名字的椅子,被人们称为“海明威之椅”。这里的菜单上还绘有海明威的人像素描,有一道胡椒牛肉以海明威为名。穿白外套的侍者,一提起海明威,仿若认识了数十年的老友似的,他们通常会兴奋地指给到那里的顾客看吧台后面那张海明威的照片。
在这里,我们会感受到海明威当时所经历的一切:当阳光洒在街上,当黄昏像金粉撒落温暖大地,当夜晚来临,百万支蜡烛照亮黑夜,如同白昼。呆坐在咖啡馆的露天阳台上,手边,是那杯咖啡。那一刻,人们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陷入深思。间或喝一口,注视眼前的世界。仿佛忽然间,巴黎的门敞开,接纳了所有人。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检阅大路上林林总总的各色人群,所有的人间百态在那里展现。买上一杯咖啡,你就可以看到一切,化解你内心所有的疑问。
一个裹着毛皮的小墨水瓶
萨特在青年时养成了一年读300多本书的习惯,并且保持了下去;他每天都要写出上万的文字,“无日不写”成了他的座右铭。“(写作)不仅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职业。”以写作为职业的萨特被咖啡馆的老板喻为“一个裹着毛皮的小墨水瓶”。
萨特常常诧异巴黎人怎么可以这样照旧生活下去,在大街上闲逛,在咖啡馆饮酒作乐,心安理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实际上,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表面的巴黎。平静之中隐藏着激荡,妥协之下包含着抗争,这是他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到的。
当年,双偶咖啡馆是哲学家的聚集地,著名哲学家萨特就是在这间咖啡馆里品着咖啡揣摩出他的“存在主义”理论。当然,还有他和西蒙·波伏瓦那纠缠不清的爱情盛事也总在这个咖啡馆里头现世。
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两人依旧留在这间咖啡馆里写作,每天工作近10个小时。即使在空袭警报长鸣,全城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收起文具走向楼梯,装作像是去地下防空室似的,实际上走到二楼继续工作。萨特后来影响西方世界的存在主义哲学代表作《存在与虚无》,就是在这样危险而又荒诞的环境里诞生的。双偶咖啡馆也因为萨特而声名远播,一直保留到今天。
在萨特的传记中,其中也有萨特喜欢在咖啡馆写作的记载。不过,当初萨特具体是在哪家咖啡馆里写作的却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的萨特所喜欢的咖啡馆应该是非常小的,坐落在街角,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他会把那里当做自己家的会客厅,时不时地会有他的学生来和他讨论问题,然后是波伏瓦,他们一起吃一点儿东西,然后,各自写作。不过,在萨特写《存在与虚无》的时候,他还没有后来那么大的名气,应该不会有很多人来拜访他,他只会在安静的咖啡馆里默默地写作。
他每天都要写出上万的文字,“无日不写”成了他的座右铭。“(写作)不仅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职业。”以写作为职业的萨特曾被当时的咖啡馆老板喻为“一个裹着毛皮的小墨水瓶”。
欧洲咖啡馆作家的第一人
阿登伯格在“咖啡中心”如鱼得水,宛如置身于自己家中,这里的招待替他收信,收洗衣店送来的衣服……他是真正数十年如一日地生活在咖啡馆里,可以算得上是本世纪欧洲咖啡馆作家的第一人。
阿登伯格可以说是维也纳“咖啡馆作家”里首屈一指的典范。这位知名作家走向国际声誉的第一步就是在“咖啡中心”带柱廊的庭院里开始的,而且是因为一个相当偶然的机遇;据作家自己回忆,一天他正坐在“咖啡中心”,像往常一样阅读当日的报纸,报上关于一个15岁的少女在去上钢琴课的路上遇害的图片报道,使他受到很大的震撼,情不自禁地在桌上的一张记事条上写下了题为《地方新闻》的即兴诗作。恰在这时,当时在文学界声望卓著的维也纳“心理小说”大师施尼茨勒和他的文学朋友走进了大厅,一眼看见了正在伏案写作的阿登伯格,那时他还只是经常在这些大作家的咖啡桌上安静倾听的文学青年,施尼支勒不由好奇地拿过了他写诗的纸条,一读之下大为欣赏;第二天就把它推荐给了一位著名作家主办的文学朗诵会;三天后,维也纳唯美主义文学的旗手赫埃曼·巴亲自写信给年届34岁还默默无闻的阿登伯格,赞赏他的作品,并邀请他为自己主办的《时代周刊》写稿。同时已经拥有文学名望的卡尔·克劳斯也把他的文章举荐给了德国柏林最大的一家出版社,阿登伯格从此一发而不可止,成为维也纳文坛上,也是“咖啡中心”里最惹人注目的新崛起的天才作家。
幸运决定了一个作家的前途,也把他的命运跟“咖啡中心”永远联系在了一起。阿登伯格自己多年后写道:“当时如果不是‘咖啡中心’或者我在那张记事条上没有写诗,而是写我几个月没付的咖啡账单的话,施尼茨勒不可能会注意到我的文学才能,别的作家也不会认识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使没有这一切,作家也会永远是一个“咖啡中心”的忠实常客,加上他的文学名望,只是使他跟“咖啡中心”的这种联系变成了一个著名的“咖啡馆文学时代”开端的象征。无论从广义还是狭义的角度来看,阿登伯格都可以算得上是本世纪欧洲咖啡馆作家的第一人。他是真正数十年如一日地生活在咖啡馆里,在文学年鉴上发表的通讯地址直到他去世时都是:维也纳第一区绅士街“咖啡中心”。咖啡馆是作家的生存空间也是他灵感奔驰和沉悟的精神空间,关于自己对咖啡馆的看法,作家当年曾撰写了下面这段幽默的诗文:
你如果心情忧郁,不管是为了什么,去咖啡馆!
深恋的情人失约,你孤独一人,形影相吊,去咖啡馆!
你跋涉太多,靴子破了,去咖啡馆!
你所得仅仅四百克郎,却愿意豪放地花五百,去咖啡馆!
你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却总梦想当一个名医,去咖啡馆!
你觉得一切都不如所愿,去咖啡馆!
你内心万念俱灰,走投无路,去咖啡馆!
你仇视周围,蔑视左右的人们,但又不能缺少他们,去咖啡馆!
等到再也没有人信你、借贷给你的时候,还是去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