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如今却是守着几座城池不被金人占去,功过倒也算得是相抵了。
我身上没继承父皇文人的情思和才华,所以我欣赏文人喜爱文人,我身上继承了母亲的豪爽与洒脱,所以我也欣赏英雄喜爱英雄。
九哥曾对我说过,自古义士出自市井的颇多,朱亥、高渐离不都是屠户出身?
想到此,我也不再多说,只郑重地接过酒碗,对众人道:“十四虽未见过三位英雄,心中对除暴安良、恢重河山的英雄却是十分钦佩,十四虽未历过战场,却也知道是九死一生凶险非常的。蒙三位头领不弃,如此厚待十四,十四定当将三位的忠义如实禀报皇上。”
说罢我一抬手,将那碗酒灌进了肚里。
酒入了喉咙,初时未觉得什么,饮到一半时便觉得有一道火线从嘴里一直流进身子里。
我坚持着,待得一碗酒饮尽了,再也支撑不住,抚着桌案咳嗽起来。
那杜大见壮便道:“十四公子果真是不会饮的。”杜三却笑道:“却是痛快。”
那孟大人见我如此,忙向外喊了声:“尚卿,快扶你家公子去歇息。”又对那兄弟道:“小侄确是不会饮酒,倒让诸位见笑了。”说罢亲自送到门外。
我此时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只含糊地向他三人抱了抱拳,由着尚卿扶了我出去。
待走到院中,又是一阵咳,尚卿吓得忙来抚我的背,我却只对她摇摇手,适才那酒饮得急,竟忘了我嘴里还有两只桂圆的,烈酒与桂圆一起灌了进去怎能不咳?如今这两只桂圆终于出来了,我这才好受些。
尚卿欲扶我回屋歇着,我却是不肯,想着母亲定是着急的,遂胡乱洗了把脸,便来见母亲。
母亲见我一身的酒气先是一惊,我只好说是酒洒到了身上,并不碍事。她再看看我的脸,脸色倒还算如常,便也不再多问。
待我对她言道那强人已愿归顺时,母亲念了句“度人无量天尊。咱们终是能平安地走了。”
我嘻嘻笑了两声:“母亲,他们说有十五万兵马呢,还有好几座城池,今后归顺了,这么多的兵马不都为皇兄驱使吗?那皇兄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母亲却摇了摇头:“我儿心眼就是太实了些。这些个人,因着受不了一点委屈就敢造反,谁能保证今后就不再受委屈?你看,就算是咱们于这里伤了人性命了,可好歹也是官军,他们就敢集结了人马来围困。这叫什么?这叫有恃无恐。
便是咱们真是一心一意对他们,敢放心用他们,他们便真能一心一意对咱们吗?要讲忠义,还得是世代为皇家效力的子弟,父祖身上流的血一辈辈传下来的。便是一时半刻的有了委屈,有受了冤枉,也只念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会如何。”
这番话倒是将我原来火炭般的心给浇凉了。
我叹了口气:“原以为有了这支人马,皇兄能欢喜些。”
母亲拉着我的手笑道:“却也不是无用的。用他们阵守城池倒也合适。只是天子近卫、性命攸关荣辱与共的事情,却是不能托付。”
我点点头:“玉虎明白了,有的人是和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如皇叔一般。有的人是既要用又要防的,如外头的这些。”
母亲点头笑道:“初见你时,你眼神机敏,便知是聪慧的。只是那几年诗书文章的也不见起色,还以为只是样貌聪慧实则里头不明白。现如今才知晓原来我儿的聪慧倒应在了这上头。你却是个女儿家,若是男子,倒也能谋个宰相当当。”
我见母亲欢喜,亦是笑道:“女儿向来是个笨的,要宰相有什么用呢,只求同母亲、孟大人、孟夫人这样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便好了。”
母亲听了我这话,倒是愣了一愣,我亦是自知失言。心里暗悔:怎么吃了口酒就这样胡说起来?
母亲想了想,却是笑道:“我儿这两日劳累了,早点歇着罢。”
我亦不敢多待,匆匆从母亲那里出来。
三八章 尚公主?
更新时间2013…9…7 10:56:45 字数:2087
三八章尚公主?
因着饮了酒的原故,这一觉却睡到日上三竿。待我起了身就有尚卿对我道:“今早孟大人早早来了,问了我您的情形,知道您不胜酒力很是愧疚。又说昨日杜氏三兄弟饮得尽兴,让咱们也收拾着,想是很快便能起身了。”
我嘿嘿一笑:“尽兴就好,能起身就好,也不枉我受了这番罪。”说罢便往前院来,想安慰孟大人几句,请他不要过意。却见兵士们正抬了酒肉往前厅送。
我十分诧异,让人问了才知晓,原来文博又在前厅大宴杜氏兄弟。想到昨日的那碗酒,我忙又回了内院,心里暗道:若再叫那几人看见,可不是好玩的。
用罢了饭,因是睡得多了,便也不歇晌觉。
我便和香锦、香凝两个在屋里闲话。
这两个丫头从宫里跟我出来,先到上清观后又到了孟学士府。我那时因着事关重大,自然什么也不能和她们说,也不能带着她们。如今境遇好了,她俩个又是与我共过患难的,自然一并都带了出来。
香锦问我:“长公主,听人说那临川一年四季倒是有三季都是暖和的,水土又十分滋养人,倒是比京师还要好呢。”
我笑道:“如今皇上都定都临川了,怎么还将那开封府一口一个京师的叫着。在我跟前也就罢了,真到了临川,可要改了。还有,什么长主公,这里哪有长公主,叫爷,十四爷,听见没有。”
香锦见我话虽硬朗,语气却是亲昵,便也笑道:“婢子记住了。”
时值春四月,正是草长莺飞气序清和。临从开封出来前孟夫人给我们都狠狠儿地做了几件衣裳。我因不爱那些轻薄的颜色,对纱呀绸的也不太在意,便都赏了她们两个。
眼前的香锦里头穿着桃红的袄子,外头罩了件雪青的比甲,腰里系的汗巾子轻轻柔柔的随风轻舞,倒更显得她袅袅婷婷了。
香凝穿得虽素些,却也清清爽爽的,更得一副风流姿态,与香锦两个真是桃红、柳绿不相上下。
看着她们两个,再看看我自己,我倒也笑了。香锦便问:“十四爷笑什么呢,说出来让咱们也欢喜一回。”
我又哈哈笑了两声,这才道:“我适才想,我如今一身男装,又把你们两个扮得整整齐齐的,那不知道的人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香锦听了也是一笑:“那等到了临川,您就换上本来的衣裳,再带着咱们两个去逛上一回,哪里人多往哪走,看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
香凝却道:“正因着您不是男子,婢子们才好长长久久的与你一处,若您真是男子,那婢子们眼前似是得意了,可多少年后谁又知谁在哪里呢?”
香凝向来稳重,这话说得也确是有些意思。
我叹了一声:“放心吧,你们两个随我从宫里出来,也遭了不少罪,如今大难已过,你们就都等着享福罢。”
一席话说得两个丫头眼圈子都红了。
我怕她们又要擦眼抹泪的忙对香锦道:“却看看前头的宴散了没有。”
香锦这才敛了神色匆匆去了前院。
谁知这一去,却是半晌不见回来。
我的本意,是想看看孟大人,香锦半天不来倒是教人费思量。正要着人去问,倒见这妮子匆匆地跑了进来,那鼻尖鬓角还浸着汗珠儿。
我问她:“怎么去了这半晌。”
香锦初进来时看着急切得不行,见了我却一时没了话,站在那啜啜着只是不开口。
香凝知道有事,便笑道:“婢子去看看后头的衣裳该收进来了。”说着便出去,还轻轻带上了门。
我笑道:“一人儿也没有了,说吧。”香锦似是很为难的样儿,我再四催了几声,才道:“您让婢子去看看前院的宴散了没有,婢子便去了,倒没上前头去,只问了守着的兵士,说是还不曾散。”
“便是如此,也不用去了这半天,还这样慌张。”
“婢子想这到这个时候了,便是不散,怕也是快了,就想着您既是想找孟大人,也不敢耽搁,只在二门里守着,想若是孟大人出来,也好与您通报。”
我点头道:“想得却是不错。”
“婢子便在回廊里坐了会儿,却听见有人在影壁墙后头道‘这三个强人,也忒狂妄了些,竟敢求娶长公主,还暗示若是不允许,便不放咱们动身。还请皇叔速速求见太后,求太后示下。’”
听得这话,我腾地起了身:“你说的可是真的?”
香锦瑟瑟道:“离得远,倒听不太真切,只这‘长公主’几个字倒是听得明白。”
“那他们又讲了些什么?”
“皇叔似是十分气恼,声调略高些,便又被压了下去。两人着实商议了一番,这才分开了。婢子见事情重大,也不敢多待,这才跑回来给您送信儿。是真是假,您拿个主意罢。”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不知真假不辩真伪,一时倒是拿不准主意。我对香锦道:“请尚卿来”。
不一刻尚卿便也知道了这事。
她亦是意外。
细想了想,尚卿对我道:“如今之计,倒是要宁可信其有的。我想,这事情便是瞒,也瞒不了太久,那些人定会步步紧逼的。太后那里我看您也先不要去了,到时万一露出什么来反倒不好。
依我的想法,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将您适了那些强人。最好便是找一宗女替了您,如此皆大欢喜。”
我问尚卿:“若这些人不肯娶宗女呢?”
尚卿听我如此问,却是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若真是如此,想必太后也是不会应的,这么多人,总能想出法子来。”
听得这话,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掌灯时分,母亲身边的人来了,说是太后有请。
不知怎的,我十分的慌乱,连路走得也是磕磕绊绊的。上卿上前扶住了我,香锦在我前面提着灯,一路心神不宁又忐忑万分。
快到太后屋里时,尚卿低声道:“您且走好,这路与平日里是一样的,您只做与平日里一样走便好。”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换上平日里怪有的神情,扬了头,眯了眼,嘴角向上微翘着,进了母亲的屋。
三九章 点鸳鸯
更新时间2013…9…8 11:05:37 字数:2255
三九章点鸳鸯
我进去一看,原来孟氏父子、士吾全都在母亲屋里,众人见我来了,纷纷起身,我亦如往常一样与众人答礼。
待都落了座,母亲问我:“我儿今日都做了什么?”
我笑了笑,答道:“回母亲,女儿不过与屋里的丫头们说些闲话。”
母亲点点头,一时却是无语,神情到有几分尴尬。我见她如此,也不便多问,只是悄悄挺直了脊背,等着下文。
过了一刻,母亲对孟大人道:“二弟,还是由你来说吧。”
孟大人神色也有些不自在,他应了声“是”,又干咳了两声,这才道:“长公主今日好些吗?老臣无能,不能护得长公主,让长公主受了委屈,长公主莫要怪罪才好。”
我一笑:“舅父说得哪里话来,当时那样的情形是任谁都没料到的,若不依从又怕再引出什么事来。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这个道理十四明白,舅父不要自责才是。”
孟大人点点头,话峰一转,问道:“长公主可知那杜氏兄弟今日又来了?”
我微微一笑:“听得前院热闹,想着许是招安之事还需细商量。”
孟大人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座上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我见他如此,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舅父直说便是。”
孟大人叹了一声,这才道:“今日巳时刚过,那兄弟三个便来了,说他们感念朝廷的大恩,无以为报,愿为朝廷驻守这河北之地,兵马粮草全不用朝廷供给,他们自己想法子。”
我听得这话面上一喜:“这杜氏兄弟到是明理的,知道如今朝廷也艰难。既是如此,舅父又为何愁眉不展?”
孟大人面上一凝,不由又去看士吾。士吾便道:“孟大人快讲罢,如此也好想个主意。”
孟大人这才道:“我也说这是极好的。便赞他们兄弟是忠义之人。谁知那兄弟三人却提了条件,说若能满足从此他们便将任朝廷驱使。若是不能满足,这心中没底,他们又曾做过反叛的事情,怕将来朝廷得空了翻起旧帐,忙碌半生再落得个兔死狗烹……”
我想了想,问道:“可是要朝廷加封官职?”
孟大人摇头:“若是这样,还有什么愁的?”
我又道:“那便是要封候了?”
孟大人又是苦笑:“如今这局势,莫说要封候,便是他们向朝廷要个王当当,还不能够吗?”
“可是不愿兄弟们分离,不愿兵士们被划拔出去?”
“他们既不要朝廷的钱粮,又守着这河北之地,咱们一时半刻的怎么会如此?”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十四倒是不明白了。”
孟大人叹道:“实话对您讲罢,他们欲与朝廷联姻,欲尚公主,说如此一来,也成了皇亲国戚,便是将来有了什么事情也算是一层保障。”
“尚公主?”我沉吟道:“想如今我大楚宗室虽然凋零,可未适人的公主却也是有的。怎么这样的事却教舅父如此为难?”
此时士吾再也坐不住,他立起来道:“您还不知道,那三个强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说要适长公主。”
饶是心里有准备,可听到这话我耳朵还是嗡嗡作响。我看向太后:“母亲,皇叔说的可是真的?”
母亲唉了一声:“你放心,纵是和那些人翻了脸,母亲也断不会将你适于这样的人。”
我又问孟大人:“舅父,便对他们说长公主如今在临川,一时定不了,先拖上他们一年半载的,日后再用什么由头回了他们便是。”
“您能想到的借口,老臣都用过了,先是说此事我们做不得主,必要到得临川见了皇上才能商量。可他们道‘自古父母之命,既然太后就在营中,便是能做主的,又何必劳烦皇上?’
我又道长公主如今随驾临川,也不知皇上与她定没定婚姻,总要等见了面问明白了才好商议。可他们道‘昨夜十四公子如何,竟是个不能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