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持续暴走中……
不过,也正因了这份暴走,稍稍掩盖掉了长歌因发现自己对四叔有那啥啥想法而觉着自己龌龊了的那一份心。哎,可怜的娃呀。
暴走到一半,长歌听见有人在湖边的走道上边走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是两个新进怀王府的小丫鬟。
小丫鬟大嗓门,叽叽喳喳的声音五里外便能听见。
听了一耳朵,当时长歌就震惊了。
是夜,松软床铺间,长歌咬着被子,在自己那张大床上滚啊滚啊滚,试图滚掉自己白日里惹出来的羞愤之感。
可是怎么越想越羞呢?啊啊啊啊啊啊真是太讨厌了!
长歌恨恨咬被子。
突地,不知从何处涌进来了一道风,吹得桌上的烛火跳动。
长歌“咦”了一声,火光又垂死挣扎了几下,就灭、灭掉了。
咦咦咦咦咦?
今夜无月,屋子里霎时便陷入一片暗黑之中。
长歌有些心慌慌地抱着被子爬起来,就要唤守夜的丫鬟来点灯。可嘴巴一张开,下巴上就冰冰凉凉地被抵上了个*的东西。
是匕首!
下一刻,就有一把冷冷的女声刺激着长歌的耳膜:“他在哪里?”
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奏啊
长歌被绑走了。那女刺客却并未第一时间架着她飞檐走壁离开王府,反而拿利器挟持着她在王府里绕圈。
明晃晃的月光下,长歌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火红的衣衫,一条长鞭在手,可不就是那日在青楼中害长歌跌下池子里头的桑晚?
桑晚将长歌带去了王府后院的一处凉亭内。让长歌坐去凉亭内冰冷的石桌上,桑晚又旧话重提,“他在哪里?”
长歌身子往后缩,试图离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远一些,“他?”长歌其实是知道桑晚口中的“他”,多半指的就是那个江尚天的。可江尚天他……长歌突然不害怕了,反而有些不忍心。
桑晚的眼中妩媚收敛,她垂下眼睑去,“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轻轻的,好似只在自言自语。下一瞬,她抬起眼来,直视长歌,“我并不想伤害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放了你。”
长歌的一只小手就在虚空当中胡乱抓了一把,似是要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透过桑晚的肩膀,长歌看见了远处的一点灯火如豆。那亮光也是在怀王府内的。怀王府内的某人,你可知道可怜的长歌正被威胁着生命?
“我的耐心有限。”桑晚手中锋利的匕首又逼近了长歌。
哦,这不是个很有耐心的女人。长歌看出来了。
长歌的视线自远处收回,她看着面前这个叫桑晚的女人的脸。这个女人无疑是美丽的,她的美丽中又带了些卫国女子少有的泼辣跟爽利。这样一个女人,有时候,是会叫人着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长歌声音幽幽的。
“别给我耍花枪!我的匕首不长眼!”
长歌垂下眼睑,“我说了,你保证不恼羞成怒?”
桑晚的眼中便有什么东西一闪。“我不会为难你。”
好吧。
长歌便抬起眼来,这个时候,天上的月光照进了凉亭里来,也照亮了桑晚的眼。桑晚的眼,很漂亮。长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他死了。”
桑晚眼中有一瞬间的呆滞。
长歌动了一动身子,石桌上冰凉,坐得她很不舒服。“我是听府里伺候他的丫鬟们说的,江公子昨天夜里就去了。”
☆、107。四叔你从了我可好(3)
桑晚猛地抬起脸来,她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你骗我!”
长歌看着她,只是不说话。
其实,被这桑晚这般挟持着,长歌并没有很害怕的感觉,被冻到了倒是真的。她虽然并不了解这个桑晚,但长歌看见她有一双很真挚的眼睛。纵然她外部如何泼辣凶悍,如何说要打杀了她,但长歌相信,有着一双这样眼眸的女人,她至少不会太坏。
长歌的沉默叫桑晚内心的坚固一点点瓦解。
桑晚恶狠狠瞪着长歌,急促喘着气,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张了张口。
长歌觉着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江公子她对你其实很有心的。你……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我和四叔救他回来的时候,他已身中剧毒,毒发也就这两天了。你、你不要自责。”
桑晚眼中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她发出的声音却是嗤笑的,“我自责?我为何要自责?他又哪里值得我自责?”
长歌心说你不自责你哭什么?
突然地,桑晚手中的长鞭举起又落下,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猛烈声响。
长歌只觉得自己的屁屁被震慑到了。下一瞬,她慌乱自石桌上跳下来。脚着地的那一瞬,长歌身后的石桌“啪啦”一声,碎做了两半。
石头碎裂声里,长歌听见桑晚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带我去找他。”
长歌是有知道江尚天在怀王府的住处在哪儿的。可人都死了,四叔应该会命人将他移走的吧。长歌这般同桑晚解释了,可她全然不听,只逼得长歌一路带她在怀王府中乱闯。长歌心说这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啊,就不怕遇上巡逻的护卫吗?
长歌就问了桑晚一句,“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桑晚目不斜视,“你比较小白,很好拿捏。”
长歌:“……”
她现在相信这个桑晚和那个江尚天是夫妻没错了,两人连说的挖苦话都是差不多的嘤。
可惜的是,一个人已经不在了……
穿过一个门洞,长歌手指指前方:“前面过去再过去的第三个院子就是了。”
桑晚没有回应长歌的话,她停下了步子。
被挟持着的长歌也不得不驻足。
两旁的高大枫树挡住了明晃晃的月光,长歌只看见斑驳的影在桑晚脸上跳动。桑晚轻哼一声,面上做不屑状,但同她离得极近的长歌知晓,此刻,她是如临了大敌的模样。
长歌就皱了一皱眉头。
“怎么不走了?”长歌问。
桑晚语气冰冷冷:“没路了。”
桑晚的话音落下,长歌只听得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下一瞬,四周围便响起了齐刷刷的脚步声。再下一刻,四周陡然一亮,刺得人睁不开眼。待眼睛适应了黑暗,长歌便看见她同桑晚的周边以被手持火把的黑衣卫所包围。而在她们的正前方,一列黑衣卫倏地自中间分作两排。
黑衣卫的中间走出来一个人。
“四叔!”长歌惊喜叫。
满身白衣的苏行负手走出,忽闪忽闪的火光照得他的脸愈发清贵逼人。他的视线落在长歌的身上,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而后,声音一挑:“夜闯怀王府?怎地,真当我府中无人了?”只一句话,气势却是逼人的。长歌甚至恍惚中有一种错觉,仿佛四周围那几十个黑衣护卫加在一起,都没她的四叔来得有气势。
危难之中不拘小节。此刻,长歌脑中那些纠结中她的乱七八糟的道德问题都被她抛去了脑后,她只着迷地将她的四叔望着。
面对了强悍如苏行般的人物,桑晚依旧只是一句:“我要见他。”
“他死了。”苏行毫不留情回道。
长歌明显感觉到桑晚的身子一颤,那抵在她脖子下的匕首就颤了一颤。长歌怯怯看着桑晚手中的匕首。
苏行目中就是一寒。他不着痕迹上前几步,对正前方、桑晚身后的黑衣卫使了个眼色。
桑晚抬起脸来,脸上的情绪尽数被她收了回去,“我要他的尸体。”
苏行看她良久,说了个“好”字。
这个时候,同桑晚贴得极近的长歌就听见桑晚轻声呢喃了一声“尚天……”这个女人的力气都好似要被抽了去。
长歌更同情她了。
也就是趁桑晚失神的这片刻功夫,她身后的黑衣卫陡然跃起……
长歌只觉得眼前有一片黑与白快速闪过,待回神时,她已被她那一身皓白的四叔收去了怀中。
苏行带着长歌远远退开,黑衣卫一瞬间便如潮水般朝桑晚涌去。
这般被四叔抱在怀中,长歌只觉得那止不住的脸红心跳又开始了。她一点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下巴上一重,是他抬起了她的脸。
长歌慌乱的眼便对上了苏行冷冷的眼。
怎么回事?
他生气了吗?
哦,今夜,他是有生气的理由的。
下巴上一热,是四叔的手指贴了上来!
长歌一瞬间,傻住了。
☆、108。四叔你从了我可好(4)
“疼不疼?”他问她,手指在她下巴的某一处轻轻一碰。
长歌就龇了龇牙。原来,不经意间,下巴上还是被锋利匕首划伤了。
长歌第一反应是撒娇。可对上苏行冰冷的眼神,她就缩了缩脖子。她觉着,要是她往严重里说,那个桑晚可就要倒霉了。长歌并不讨厌桑晚,而且,桑晚只是来找她男人的,她并没有想要伤害长歌的意思。
想到桑晚,长歌不由就望向了战场的中心。同时,她嘴里还不忘道:“一点也不疼的。”
那一处,桑晚已被黑衣卫制服。她好似受了伤,正半跪在地上。桑晚的一双眼内却一点没有屈服的意思,她正倔强地死死盯着苏行的方向。
苏行将长歌护去了身后,只牵住她的一只手,同她五指相扣。
当时长歌就惊悚了!
四叔,你可知你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般做下来,可是要爆了我的小心肝儿的啊!
可此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长歌也只能乖乖站好,力求不给四叔添麻烦了。心里还是有一丝罪恶的小窃喜的。
“我要见他!”桑晚还是那句话。
苏行竟是大方点头,“可以。他的遗体你带回去吧。他生前的意思是火化。他希望自己的骨灰能撒去燕北最亮的草原上。”
桑晚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陨落了,“燕北最亮的草原上……”她喃喃做着自语,“燕北最亮的草原上?”她突然激动起来,“你能记得这些,为什么就不能记得对我的承诺?你承诺要陪我一生一世的?!”
“燕北最亮的草原上”怕是桑晚同江尚天的某个约定吧,而这个时候,桑晚才真正相信,江尚天是死了。
桑晚俯倒在地上,是了无生气的模样。长歌甚至怀疑,她的生命已随着江尚天去了。
长歌心内有一股冲动,冲动之下她不由就上前一步,对着桑晚的方向就说了一句:“其实我可以令他死……”而复生的。
这话没能说完,因她的四叔突然就猛地一扯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他的怀中。他的另一只大手更是夸张地瞬间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长歌吃惊地倒在苏行的怀中,愣愣看着突然发飙了的四叔。
是的,苏行在发飙,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带她下去,仔细照看。”留下这么一句,苏行扯了长歌就走。
“唉……”
长歌被他扯得踉跄前行,在青石的路面上,她跌跌撞撞,完全不能自已。最后,终于成功一鼻子撞上了他的背。
他的背可真硬啊!
长歌泪眼汪汪。
苏行转身看她。他目中的寒意犹在,“可知你错在哪里了?”
幽幽的月光下,长歌突地就生出一种错觉来,若这话她答得不对,他就要掐死她!
长歌低头看脚尖,“我不该当众说可以救……”活死人的话。
苏行先是蹙眉看她,见长歌一副局促不安,又强打起精神的样子,他终是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手就摸了摸长歌的头。
在苏行眼中,长歌强打起精神来是因为她今夜多多少少受了惊吓,他哪会知道,她强打起精神就是为了应付他的。
长歌小手拍开苏行的手,拒绝同他过分亲昵,“再摸就被你摸笨了。”
苏行笑:“本来就够笨了,再多一些也无所谓。”
长歌:“……”
不过,长歌心中还是生出了个疑惑的,方才她话没说完,四叔是否知道她有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呢?还是他以为她只是想救人?
长歌皱着眉头想心事,照道理他是应该不知道的,她只跟他说过华情蛊,具体那些都没说。四叔应该不会这么聪明,还能猜出这华情蛊是做什么用的吧?
这么想着,长歌就仰起脸来,看月光下她四叔那张俊逸的脸。
月光下的四叔,当真是好看得紧呐!
苏行笑看长歌,“怎么,觉得我特别好看?”
长歌慌乱低头,摸摸鼻子,她找了一句话:“我是想说,那个桑晚和江尚天,他们……”
“注定有缘无分罢了。”他的口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尚天真的死了?有点遗憾呐!”长歌有点小难过,毕竟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那么好。
苏行就牵起了长歌的小手,“他们不过是你我生命中的过客,且生死自由天命,你那些悲天悯人的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你没办法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听明白了?”
长歌点头。怎么听怎么觉着他话中有深意……
她就想着要不要开门见山问他一问,他到底知不知晓呢?
却突然地,一阵急促脚步声打断了长歌同苏行间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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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觉这两只好甜蜜(^o^)/~
☆、109。左左(1)
匆匆赶来的是怀王府的老管家。
“何事?”苏行蹙眉,是不悦的模样。
见有外人来,长歌下意识就甩脱了苏行的手。苏行看一眼自己空空落落的右手,脸上的不悦愈发明显。
老管家赶紧低眉顺眼,战战兢兢道:“回、回王爷,宫中来人,急召长歌公主回宫。”
巍峨的宫道在长歌眼前铺展开来。纵使在黑夜里,皇宫当中也总有办法,使得目之所及的地方,亮如白昼的。只不过,这明晃晃亮着的宫灯终是没有白日里的暖阳来得叫人舒服。
长歌还是觉得,黑夜便该有个黑夜的样子。这般恍如白昼的敞亮,不是她所喜欢和追求的。
“轰——”的一声响,宫门在长歌的身后闭合,仿佛也隔绝了四叔同她的世界。
老管家来报之后,四叔便坚持要送她回宫。可到了宫门口,四叔便不能再进去了。他没有奉召入宫,是进不去的。
长歌凝神静听,她想听一听四叔的马儿是否离去,是否有哒哒的马蹄声在同她渐行渐远。
也不知是否这宫门太过厚实,长歌只听见树梢上的乌鸦“桀桀桀桀桀——”
“公主,请吧。”来接长歌的竟是左左宫中的那个老太监。
长歌心下有些疑惑,但想着或许是左左心疼她,派了信任的老太监来接她,当下也就没有多想。
长歌边随着老太监慢慢往前走,边问着老太监一些左左日常起居上的事。得知左左还乖,就是总念叨着她这个姐姐,说想姐姐了。
唉,长歌叹气,她又何尝不想左左呢!可眼下,她是真的不适合留在宫中了。
近日,长歌有听卫姜提起,说自那日祭奠太后遇袭,高辛帝同太子便有了些明着暗着的矛盾。这些矛盾本就存在,只不过借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