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轻重。
灼热?
太子?
苏行玩转着酒杯,眼角扫见那一位行事向来沉稳的太子,正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即使佳人已离去,太子的目光依旧难舍。
苏行便也饮了一口酒,入口辛辣,不是好酒。
长歌,我倒是小看你了。
被人念叨的长歌一出大殿就绊了一脚,差点摔得人仰马翻。
年迈的高公公战战兢兢扶住她,“我的公主啊,老奴的魂儿都要被您给吓出来了。”
长歌干干笑了。她摸一摸鼻子,长长松出一口气来。
抬头望天,天边有新月,熠熠生着辉。
逃了那么久,她到底还是逃不过了啊!
简单地做了一番梳洗,换了一身衣,长歌待在屋内,听高公公絮絮叨叨说着话。高公公说的都是些她离宫的这半年内,卫宫中的琐事,当然,重点要强调强调皇帝陛下是如何思念她这个爱女。
公主哇,您日后千万不能干着离家出走的糊涂事儿了,这等于是要了皇上的命儿巴拉巴拉巴拉拉。
长歌瘪瘪嘴巴,没做声。她才不是皇帝的命呢,皇帝的命是太子!
“公主,和亲的事已被皇上压下,皇上下令不可再提了。”
长歌“哦”了一声,半边脸陷在烛火的暗影里,叫人看不真切。
高公公便以为长歌是累了,知趣道:“公主在此稍事休息,老奴去看看公主的寝宫内还有没有别的缺的。”邙山行宫地处偏地,高辛帝又是个勤俭的帝王,是以,行宫当中并没有准备好的公主寝殿,一切都只能临时准备。长歌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寝殿当中的一应物事必定是要最好的。
长歌笑了一笑,“高公公费心了。”
室内便只剩下了长歌一人。
行宫当中虽然一切从简,但也是寻常人家所无可比拟的富贵奢华。长歌的视线在屋内一应物事上扫过,有些恹恹。她还是觉着她的山间小茅屋住起来舒服。
坐了一会儿,有些气闷,长歌便打开门,想要去外头走一走。
外头的宫人们见长歌开门,皆垂首跪地,“公主!”
“我随意走一走,你们远远跟着就行了。”让他们不跟着是不可能的,那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是,公主!”
宫人们如此恭顺的样子倒叫长歌想起了苏行,他的属下也是这般,他说一句话,他们便恭声跪地,大呼“主公英明”。可人家那是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想到这里,苏行清俊的脸和那若有所思的笑容便出现在了长歌的脑海当中。直觉告诉自己,对于那个被自己唤作四叔的男人,她还是少招惹为妙。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未听说卫国皇室中还有个怀王的,这个人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不过,皇室不乏秘事,长歌想想也就释然了。
不知不觉已走出老远,前头有座庭院,未点宫灯,一眼望过去,影影绰绰的,有些寒碜人。长歌小小打了个哈欠,今夜散步结束,回去睡吧。
她一回头,身后却也是影影绰绰一片,提着宫灯,不远不近跟着她的那些宫人哪儿去了?
正惊疑间,背后陡然响起了脚步声。长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黑灯瞎火的地方……
她正要不管不顾认准一个方向就跑,冷不丁地,腰际一紧,有一双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继而便是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边。
“别怕,是我。”
男人的声音熟悉,却让长歌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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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
☆、26。所谓奸情(2)
她推开腰际他的大手,退开两步,立正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天边的月亮陷入了云层里,四下里便朦朦胧胧一片,看不真切。低垂着头的长歌不去看男人的脸,却能感觉到,两道源自于他的灼灼视线,锁住了她的身子。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四下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作响。哦,主要还是他的。长歌的呼吸清浅,他的却是粗重。他喝酒了。
觉着这般僵持有些不是那么回事,长歌便先开了口,“太子哥哥。”
这一声轻唤响在太子卫衍耳边,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卫衍自小习武,黑夜中也能识物。此刻,他便清清楚楚地看见女子站在他的眼前,却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低垂着脸,绞着手指,却是不看他。
这个女子,是他的妹妹。
卫衍长长舒出一口气,压抑下心内翻涌而起的诸多情绪。这般一来,他的声音便较之往日,沉了一沉,“在外头可有吃苦?”是了,无论她做了什么,他最最关心的,还是她有没有在外头受了欺负。
长歌答:“没有。我照顾得好自己。”
卫衍又问:“在外头的这些时日,可有想家?”
这一回,长歌停了一停,道:“自然是想的。”
卫衍有些激动,“既然想了,为何不回来?”
长歌继续垂眼,“因为我怕你们把我嫁掉。”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怨的。她本是卫国无忧无虑受宠爱的公主,却一夕之间得知,要被最敬爱的兄长提议,嫁去异国,这样的结果,长歌觉得委屈。委屈之下,她就离家出走了。
“当日……你在我府中?”卫衍不确定地开口。
长歌默了一默,点头了。随即想到他看不见,想着反正也豁出去了,这些话憋在心里难受,她一定要说一说,“那天,我在你书房。你和幕僚们进来了,想着我在这里被人看见了不好,我就躲去屏风后面了。然后,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长长的沉默弥漫在两人间。
半响,卫衍开口,他的声音有一点涩然,“那日,我记得你是去了大公主府中。”意思是,他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
长歌声音不复以往的清亮,“太子妃姐姐邀我去你府上的。”
不知是否长歌的错觉,她一说出“太子妃姐姐”几个字,空气里的冷凝便又重了几分。长歌就叹出了一口气来,“太子哥哥,太子妃姐姐待你情深,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好好待她。”
太子卫衍却不做声了。
夜深风凉,长歌有点冷,她正要开口告辞,却听得卫衍如此问道:“那……这些时日,你可有想起我?”
长歌无声笑笑,“你是我的哥哥呀,我自然是想你的。我还想大姐,左左,高公公……”
“长歌!”黑暗中,卫衍突然猛地抓住了长歌的两边肩膀,他的声音里是醉酒后的冲动和情难自抑。他滚烫的呼吸喷在长歌脸上,长歌猛然间惊觉,她同他离得那样近,那样近……
看着黑暗中玲珑娇小的长歌,卫衍俯低身子,要做什么,却到底被长歌推开了。
长歌别过脸去,声音有点紧,“太子哥哥,我累了。”
卫衍却一步上前,捉住了她的小手不放。
卫衍觉得,长歌的小手,绵软而细腻,是这世间最美妙的触感。他想,今夜,他到底是醉了,不然,他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又或者,他是被刺激到了。
“长歌,我……”
“太子殿下!”斜里突然传来一把尖细的音,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公公。“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正在四处寻您。”
趁太子卫衍愣怔的当口,长歌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整一整自己的头发,若无其事笑道:“太子哥哥快去吧,夜深风凉,别让太子妃姐姐久等了。”说罢,便跑进了黑暗里。
跑了几步,长歌在一处回廊上停下来。她回首望去,后头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真切。
长歌在原地蹦了一蹦,又蹦了一蹦,身子稍稍暖和了一些,她就提步继续走。心里头想着,女孩子少走夜路这句话真是真理。
没走几步,冷不丁地,斜里又伸出来一双大手,精准握住长歌的肩背,捂住她的嘴巴,猛地就将她拖去了更深的黑暗里,让她连哼一声都不能发出。
这个时候,长歌反倒不怕了,她只是凌乱了,怎么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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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评到喔锅里来!!!!!!!!!!!!!
☆、27。所谓奸情(3)
出乎长歌的意料,她没被拖去腌臜角落里,而是被推着踉跄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内燃着灯火,窗边有榻,榻边的案几上还煮着茶,茶香袅袅,竟是一副颇享受的意境。
身后传来“碰”的一声房门合上的声响。
接着便是有人信步走动间,不经意发出的落拓声响。
那人一袭龙纹的白袍,没事人一般越过长歌身前,径自去榻上坐了,又于案几上取了一杯清茶。
他悠悠品着茶,不说话。
长歌望着那人,也是不言语。
半响,终是长歌抵不住茶香袅袅的空气里,那“呲呲”滋生的诡异感觉,斟酌着就喊了一声,“四、叔……”她想,这个时候,嘴巴甜些总是没错的。
她口中的四叔并未看她,而是缓缓放下茶杯,身子往榻后一靠,说不出的慵懒随意。
长歌不由就咽了口口水,紧张道:“天色不早了,四叔您保重身体,长歌不、不打扰了。”说罢就要转身走掉。
这个时候,苏行的目光看了过来。真是奇了,他的视线依旧是慵慵懒懒的,可长歌被他看了一眼,小身板却是经不住一抖,好似脑门上搁了一把大锤子,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要掉下来砸她。
苏行看着她,笑了,“所谓兄妹奸情啊……”
脑门上“砰”的一声,长歌好似感觉到那把大锤子盖头盖闹就砸了下来。
可惜了,砸不死她。
长歌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没有的事!四叔你太为老不尊了!”才这么会儿功夫,四叔四叔就叫顺口了。主要是长歌觉着叫四叔比较有安全感,他既然是她的叔,总不至于再对她做禽兽的事了吧。
被人指摘“为老不尊”,苏行却仍旧懒洋洋看长歌,明明是温温润润的眼神,却看得长歌无端端头皮一麻。
烛火“啪”的一声轻响,长歌又是一惊,一惊之下,她如幼鹿般湿漉漉的眼便直直撞入了榻上男人的眼中。
苏行终于收起了那懒洋洋的笑,“耍我很有趣是不是?”
长歌铿锵道:“……一点也不有趣!”
苏行直起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他宽大的袖袍便自榻上稍稍垂落下来,险险将要碰到地面。他眯起眼来,许是因了饮酒,眼中便有了一点点红:“平生还未有人如此打我的脸。小长歌,你说,我该如何报复回来?”
长歌额头的青筋突突突地跳,“四叔说、说笑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是那么锱铢必报的人!”
苏行笑了,“你错了,我就是这么锱铢必报的人。”
长歌要哭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我开始也不知道的……”
苏行自榻上站起,双手背负在身后,缓缓向长歌走来。“如此说来,是我大意了。那么,小长歌,告诉我,你是何时觉得可以耍着我玩的?”
长歌被他噎了一噎,她心说我冤枉,我真没那么些个耍人玩的龌龊心思的!可这话她又不敢说。于是,她只得低垂下脑袋来,呐呐道:“就、就在行宫山脚下,我、我曾经来过,认、认得一些路的。”
苏行抚额,“你这是在安慰……我老人家?”
长歌急吼吼道:“绝对不是!我、我其实是个老实的姑娘!”
苏行只是笑,笑得意味不明,“好,很好。”
见他神色缓和,长歌心里就放心了一些,她斟酌道:“这么说,四叔您是消气了?你、你不怪我了?”
苏行:“怎么可能?我是觉得你挺有趣,日后在卫都的日子兴许就不会无聊了吧。”
长歌:“……”
苏行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折扇,他“哗”一声打开扇子,扇起的凉风却尽数吹在了长歌因了紧张而红扑扑的脸上。他一脸高深莫测,“想不到我皇兄还能养出你这样子的一个女儿来,着实有趣了些。你同我那太子侄儿倒是……情投意合,”说到此处,他就顿了一顿,侧首问长歌“情投意合”这个词用得对是不对。
长歌要疯了。
苏行继续道:“奸情还是要继续的,万一哪天成真了呢?……本王会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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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好贱贱妹纸们快点来抽打他!!亲妈我都看不下去了啊捂脸……
☆、28。所谓奸情(4)
长歌要炸毛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我哥哥!”
苏行不紧不慢道:“哦?那便是太子侄儿单相思恋于你了。”
长歌所幸豁出去了,烛火里,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因为气愤,双眼晶晶亮的,煞是好看。“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
苏行折扇一收,眼角却不经意瞥见长歌因为激动而伸长的脖子里,露出的一截细白颈项。火光跳耀,少女的皮肤极嫩极薄,仿佛一掐便能出水来。苏行不动声色,“我不过是想着看场热闹,你心虚什么?”
长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定是她进门的姿势不对!
小剧场
小米:叔,你生气了吧生气了吧生气了吧?
叔淡定:那种情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小米:叔,你看上小长歌了吧看上了吧看上了吧。
叔沉吟不语。
小米激动星星眼。
叔:看上去软绵绵像只兔子,想让人抓起来掂上一掂。
……
好歹叫这人一声四叔,他也没太为难长歌,最后还是放她回去睡觉了。当然,这只是长歌以为。
邙山行宫的晨间,春雨初停,草木清新,正是春眠好时间。
温暖寝殿内,松软被褥间,长歌是被一双可怕的眼睛瞪醒的。
长歌“蹭”一下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她低头怯怯生,“大、大姐?”
一声如火华服的大公主卫姜却是一声冷笑,“不错,还记得我是你大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长几个鼻子几个眼睛了。”
长歌:“……”
卫国长公主卫姜乃高辛帝已逝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女。卫姜大长歌两岁,是个脾气稍火爆,性格多刚烈的女子。卫姜时常嫌长歌脾气软,骨头酥,没个公主的样子。嫌弃的话语时时挂于嘴边,但卫姜却是与长歌真心交好。这也是长歌初见到长姐,有些怯怯的原因。
她怕大公主打她。
大公主没打她,大公主是来找幼妹说心里话的。
大公主近来有心事,不然也不会缺席了昨日的夜宴。不过,这也让长歌躲过了一顿胖揍,因晚间的大公主,脾气总是特别暴躁。
寝殿屋顶的平台上,大公主同她一人一把躺椅,两个姑娘让自己摊成了一坨,欢欢喜喜晒太阳。哦,错了,摊成一坨的只有长歌,大公主修炼至今,还没练出能把自己随意摊成一坨的本事来。
长歌托着下巴,眯着眼睛,太阳底下懒洋洋:“大姐,你要同我说什么?”
大公主却难得红了面颊,但她强调说是被太阳晒的。提出要两姐妹说心里话的是大公主,可临到头来,她又不说了,“算了,让给你说吧。”
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