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敛倒是一愣，他原以为以刁洛这种多疑的性子肯定会要求他同去，可是没料到刁洛竟然选择信任他。
“菲菲说了，若是你给了解蛊的方法，那么就信你这一遭。”刁洛撇了秦敛一眼，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嗤笑道：“你这种人啊，我可信不过……只不过菲菲既然这么吩咐了，我自然是遵命来着。”
秦敛愣了一愣，菲菲原来还是相信他的。
刁洛笑眯眯地说道：“菲菲不是相信你，是不想再见到你这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人。”
“你少自以为是！“秦敛大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懂什么？我是真的爱菲菲，所以不想伤害她，也因为她才没有对付你！”
也许已经不再是爱情，也许对菲菲的心淡了一些，但是她一直都是他心底那个令人安心的存在，所以他从来都舍不得真正伤害她……
刁洛打量着手中的瓷瓶，漫不经心地嘲笑道：“你还是专心去爱宋家公子吧！你的爱意平常人可是难以消受呐……而且飞飞是我的，李昭抢不走，你，自然也别异想天开来插一脚。”
秦敛阴郁地瞪着刁洛。
刁洛抬眼看向秦敛，眼神蓦然凌厉：“这次的事情我忽略不计，日后你再敢对飞飞下手，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手段。”
秦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半晌才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么？若不是，若不是……若不是我不愿让菲菲……和他难过，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刁洛掀掀眼皮，不以为然地收起手中的东西，笑容中带着几分轻蔑：“哦？你倒是可以试试，我很乐意见识你的手段。”
“……”秦敛脸色难看之极，他冷笑两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他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道那蛊虫是怎么进了菲菲的身体？”
刁洛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并没表现出来，只是眯着眼睛盯着秦敛。显而易见，他在等着秦敛接下来的答案。
秦敛得意地笑了笑，缓慢地说道：“下蛊的方法是得很，只有你想不出的没有我做不到的……只不过，这次……我是吻了菲菲才将蛊虫下在她的身体中。”
刁洛的笑容僵住，眼神陡然变冷。
“不信？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回去问问菲菲，我想菲菲是不会骗你的。” 秦敛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刁洛突变的脸色，他冷笑一声，快速离去。
在他身后传来树干倒地，枝枝桠桠砸到地上的声音。
秦敛冷笑。刁洛让他不开心，他自然也不会让刁洛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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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天边寒鸦盘旋归巢，远处的村落中有炊烟升起。
坟边，刁洛满脸阴郁地坐在赵菲旁边，瞪着她好半晌。
赵菲低着头打量瓷瓶，满脸沉思。
刁洛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问道：“飞飞，你真的相信秦敛？”
赵菲想了想，平淡地说道 ：“一半对一半吧。这种蛊虫我在书卷上瞧见过，倒也不足为惧。至于秦敛……我只是想赌一把。跟他纠缠着着实无趣，还不如赌一次。”
刁洛神色更加难看，瞪着赵菲的眼里是强烈的不满。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如果你赌输了呢？”
赵菲不睬他，卷起衣袖，露出皓白的手腕。为何引出蛊虫需要见血呢？赵菲捏着自己的手指思量着。
“自己咬多痛啊！我来帮你……”刁洛暧昧地说道，伸手抓过赵菲的手指，咬了一口，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赵菲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轻蹙眉头瞪着刁洛，郁闷地说道：“我原本只是准备用银针刺出点血……”
“……”刁洛无语。
第63章 心声醋意
纤细的手指被殷红的血渲染得有种残酷的美艳，赵菲瞪着被咬出血的手指，无语地吸了口冷气。她并非刻薄之人，郁闷之下也只是撇了刁洛一眼，感慨道：“……你的牙真利。”
刁洛讪讪地笑了笑，转瞬本性中的妖孽发作，干脆伸手抓住她的手，舌灵活地舔去她手指上的血，仔细吮吸，暧昧至极。
手上传来温暖湿润的触觉，让人心头不由一跳，赵菲微微怔住。
这……这算是在调情？
饶是赵菲年纪不小，脸皮不薄，见识不少，此刻脸色也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她咳嗽一声，别开眼睛，挣扎着试图收回手。
刁洛却是不依，拉着赵菲的手，眼睛妩媚地瞟着她，笑吟吟地说道：“血可止住了。”
赵菲别开刁洛炙热的视线，看向手指，血的确止住了，可是她还需要血滴来引蛊啊！
“……”赵菲抬头恨恨地剜了刁洛一眼，把手缩回来，手指的伤口处已经无法滴血。她只得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捏紧食指，等到血迹聚集在指尖的时候用银针扎了进去，很快一滴血滴到瓷瓶中。
原本悄无声息的瓷瓶中慢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醒来了，开始不安份地在瓶子里面折腾，焦躁地爬来爬去。
赵菲将手指放到瓷瓶口，渐渐地似乎有东西在身体中骚动着，到最后手指处传来一阵剧痛，有暗红色的东西从创伤处破肉而出，虽然伤口不大，血却疯狂地涌出来。
刁洛瞧见这情景，脸色一变：“这怎么回事？！”
“没事，皮肉之伤。”赵菲平静地用衣衫擦拭着血迹，待到血止住后，手指上只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
而那细长细长暗红色的东西已经爬进了瓷瓶，沉入瓶深处的黑暗中，不见所踪，声音倒没有停止，窸窸窣窣的，令人心生恐怖。
赵菲缠好手指，瞧着瓷瓶，心中悠悠地思量着也许这是一次良机去了解蛊毒，秦敛这次带来的倒不尽是坏事。
刁洛坐在旁边，抓着赵菲的手细细看了两眼，瞧出那伤口确实不碍事才松了口气。忧心离去后，其他的心思就涌上心头。刁洛想到秦敛的那番话，眼中多了一抹其他的神色。
秦敛的那番话像一根刺，扎在喉中，明明知道当不得真，却又难受得忘不掉，每次呼吸都伴随着隐隐的痛。
“秦敛，你敬我一寸，我必定还你一尺。”刁洛心底冷冷地想着。
赵菲并不知道刁洛心里的波涛汹涌，她待到瓷瓶中没了动静才伸手拾起瓶子，堵上木塞，顺手摇了摇，里面已经没有了声息。她沉吟片刻，从袖中抽出一方丝绢将瓷瓶包裹起来，随身收了起来。
刁洛望着赵菲做完这一切，含笑问：“飞飞，秦敛是如何下蛊的？”
如何下蛊？赵菲想了想，轻蹙眉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手触到我时吧……”赵菲只是感觉到身体中的不对劲，再瞧瞧秦敛神色的不对劲，便示意刁洛前去试探一番。
刁洛盯着赵菲，眼内波光不明。思酌半晌，他方说道：“秦敛他对你……”可惜只开了个头，并没说下去。
赵菲瞧着刁洛古怪的样子，联系前后思量一番也猜到大概，肯定是秦敛出言撩拨了他几句。这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相争之下，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
“秦敛趁我不备亲了我，这并非我所愿。”赵菲干脆明说。
“……”听到赵菲光明磊落的解释，刁洛倒是语塞了。片刻之后，他眨眨眼，凑到赵菲身边嬉笑道：“飞飞，我并非在怀疑你。”
“是么？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在怀疑我，只是怀疑秦敛这个人。”赵菲似笑非笑地撇了刁洛一眼，并没有动气。两人之间误解在所难免，解释清楚便可……
刁洛笑盈盈地答道：“是啊，我清楚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肯定是秦敛趁你不备心声歹意。”他说得很顺畅，确实是心里所想。只是，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并不代表他心中能不介意。
赵菲微微地笑了笑，那笑意并不能掩盖脸色中的倦意。她望着刁洛的眼睛，不明白刁洛心中究竟是否介意，也没力气去揣摩，只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与秦敛并无什么。”
刁洛脸色笑意变淡，神色认真起来：“飞飞，我所说确实是心中所想，我心底知晓事情究竟如何一回事……只是介意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嫉妒罢了……”
何曾不明白其中事由，不是不想看得风轻云淡，不是不愿意做出宽容稳重的摸样，只是实在无法压抑心底的阴郁，那些阴暗的情绪一点点地冒出来，缠绕在心头，令他无从去故作姿态。
知道飞飞与秦敛没有什么，只是依然无法忍受，却又不能做出什么来发泄心中不快。
赵菲还没来及说话，刁洛已经俯身过来，手揽住赵菲，柔柔地吻向她的唇。唇齿交缠，呼吸近在咫尺。
赵菲睁着眼睛，脸色变了变。刁洛可真是无所顾忌，在长辈的坟前如此放肆。她自认不曾迂腐，可是刚刚承受丧亲之痛，现在情绪尚未调整过来……
她刚要推开刁洛，却蓦然发现刁洛神色中的执拗和痛苦。他同样没有闭眼，死死地望着赵菲，眼中又狠戾，情绪复杂。
赵菲的手顿住，刁洛的神色中带着偏执，仿佛压抑得很厉害。再瞧不出之前的浅笑嫣然，悠然自得。为何痛苦？这个人何曾会这般摸样？
赵菲怔住，心底有些痛楚和心疼，不忍心在挣扎。终归是爱着的人，哪里舍得去伤害。
这一晃神的时间，便也没有再忍心拒绝，眼睛沉入他深邃的眼中。两人唇齿相贴，细细地吻了一会，两下缱绻，柔情蜜意。
情到深处，刁洛吻着她的耳垂，呼吸渐促，眼中渐暗，手顺着衣衫，抚摸上她的背，带着几分迫切。
赵菲眼底一片雾色，软软地依着刁洛，也有些动情。只是眼睛忽然瞥见一方坟地，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衣裳凌乱。
赵菲原本心已经软了，纵容地没有推开刁洛。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得寸进尺，顿时怒火三丈，狠狠推开没防备的刁洛，本想怒斥一句，可是瞧瞧眼前这面带委屈的男人，最终脸色还是缓和下来。
这原也是两厢情愿的结果，怨不得刁洛。赵菲站起身来，整理着衣裙，轻描淡写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言罢，近乎于仓惶地离去了。
“……”刁洛幽幽地瞪着赵菲远去的背影，半晌他沮丧地望向身边的坟墓，叹了口气。万事皆宜，只欠合适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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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菲来到赵宅门口的时候，灯笼已经亮起来了，亮堂堂地照亮着门前的一方天地。敲门进去，四处的白纱尚未去除。灵位供奉在大堂，檀香味无声无息地萦绕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增添几分凄凉与肃穆。
爹就这么走了……赵菲上了香，不由自主地盯着灵位发呆。
没有了赵父，家中也少了那个等待的人。
赵菲心头忽然涌现出一丝淡淡的慌张，她不再是爹膝下那备受宠爱的孩子了。心底有些惶恐，就好像……就好像突然栖身的地方消失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红尘中，没有人庇护，没有人再会为她挡风遮雨。
天底下那个最爱她的亲人离去了，更痛苦的是，子欲孝而亲不在，她还没来得及报答，亲人便都离去了。
昏昏暗暗的思绪淹没着她，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按住她的肩。刁洛伸手拉过赵菲，带着她走向后院，柔声说道：“走吧。”
赵菲从悲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抬头对着刁洛淡淡地露出一丝微笑。
刁洛沉稳回以笑容，并未说话，只是安慰地握紧她的手。
两人相看无语。隔了许久的时光，隔了千重山万重水，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们，可是他们还是在一起。
也幸好，他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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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家中的事情多是刁洛在操办，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白术也松了口气。虽然刁洛将他赶到一边，让他专心陪着哭哭啼啼的参香，但是这里终归是赵宅，他也不可能全部将事情搁下。
瞧见赵菲与刁洛携手进来，白术忙让人摆上饭菜，之后便离开去陪伴参香，参香近日身体有些不适，想来应该是伤心的缘故。
赵菲胃口不佳，勉强吃了几口之后便离开了饭桌，去了参香房里。参香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瞧见赵菲进来，眼圈又红了。
赵菲在她身边坐下，也注意到参香的神色有些萎靡，便安慰道：“你如今可不比常时，要多注意身体，平日里情绪要平和。”
第64章 怅然若失
参香这些天来哭了好几次，情绪也很抑郁。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从来没有感受过生离死别的她连续地面临变故，赵菲的劝慰顿时让她心里又起波澜，压抑不住心底的悲戚，痛哭着扑倒在赵菲怀里，泪水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来。
赵菲瞧着这个从小跟随她的人如此摸样，心中有些心疼，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了，参香，都过去了。”话虽如此，脸色也显出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
参香痛哭失声，半晌才哽咽着说出一句完整话：“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却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赵菲愣怔半晌，心底滋味苦涩不堪言语。 她自小没有姐妹姨眷，由爹一手带大，纵容着她的孤僻她的任意妄为，未曾责骂。
她学了医术之后更是一心想着游走天涯，兴致来了可以单骑奔赴千里去赏梅品酒，奔走四城鉴花听曲，也正因为如此，才给别人留下性情古怪的印象。这样恣意的生活，她一直甘之如饴，人生在世，能尽兴也不失为一场趣事。
长久在外，爹未曾有过一句埋怨，爹给予了她无穷的空间，让她得以看见全新的天与地，所以她也就忘了爹是否会孤寂，是否会担忧。现在想来，逃亡的日子是她们父女两人相处最长的日子。
因她而遭罪，逃离了居住多年的家宅，爹未曾埋怨，反而费心宽慰她。在那些日子里，她其实很想问爹——可曾恨过这个女儿？如果不是她，爹依然是那个勤廉得人心的官员，依然会住在熟悉的老宅中：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