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蒲公英 - 国民党空降兵抗战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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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蒲公英 - 国民党空降兵抗战纪实-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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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看望部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周治就伪装成杂役、混进医院,从锅炉房的墙角挖地道,一直挖到医院高墙外的“西湖”边。   
    44年10月底的一天(农历的9月),方先觉以安抚伤员的名义来到莲湖学堂,然后趁敌人疏予防备的时机钻进地道。这时候,湖边早就有游击队员装扮成采莲人,而且预备了竹排和小船,人一出来、立马就走。当天正下着大雨、脱逃人员又是沿水路出城的,日本的警犬根本追踪不到行迹,于是,方军长就经层层护送来到洪罗庙根据地,又从这里前往芷江机场、坐飞机去重庆了。   
    方先觉成功脱逃之后,民国的各大报纸都发表头条评论表示祝贺,也有文章透露说这是军统局的杰作,可有谁知道,报纸上所谓神秘的“特工人员”,其实就是周治这样的“土鳖”游击队呢?   
    因为这个功劳,周治得到了军统戴老板奖励的一根金条,王伟能也奖给他十万元“金库券”——这种“金库券”蔡智诚也有,伞兵刚到洪罗庙,王伟能就给每个人发了好多张,这种纸币的票面是粉红色的、有一百元和五百元两种面额,其实就是王县长自己印刷的私钞,只能在衡阳县的几个乡镇使用。伞兵们赌钱时赢来输去的全是这玩意,谁也没把它认真当回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七月中旬。   
    这时候,战场上的枪炮声突然激烈起来,全国各地的国军部队纷纷向当面的日军发起进攻,就连伞兵部队也陆续出动了。   
    7月12日,准备已久的伞兵一队终于在广东开平实施了空降。本来,他们应该在6月份就执行这项任务的,可当时偏巧遇到第十四航空队的司令陈纳德将军正与上级闹矛盾、吵着要辞职(结果还真的辞职了),弄得大家临上飞机又宣布“待命”,整整被延误了一个月(所以现在的资料上有六月空降和七月空降两种说法)。至于“袭击罗定”的伞兵一队为什么要在两百公里以外的开平空降?原因和二队相同,因为开平是“敌后根据地”、那里还有个小机场。可是,这个“进攻跳板”也选得实在太远了,伞兵部队一路被敌人追着走,根本不可能达成对日军机场的“突然威胁”,最后只好把任务改成了“对西江渡口进行骚扰”。   
    7月18日,伞兵8、9、10队在柳州实施空降,任务是袭击位于广西平南县的日军丹竹机场(这里以前是个美军机场)。马甲曾经介绍过,在当时,陆军突击总队完成科目训练的只有1、2、3、4四个队,所以,这8、9、10队其实不会跳伞,只能机降。柳州是6月30号被国军收复的,机场保存完好,三个伞兵队在柳州落地以后,与一队同样、也需要奔波两三百公里才能够赶到目的地——不过这回还不错,打了场恶仗,完成了破坏敌机场的任务。        
    1945年7月,国民党军在抗日战场上掀起了战略大反攻的高潮。国军在广西、湖南和华东各地展开凌厉攻势,相继收复桂林、嘉兴、温州等大中城市,并且夺回镇南关、切断了东南亚日军与中国大陆的联系。一连串的胜利,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的抗日意志。   
    国军这次大反攻的举措,是有其背景原因的。   
    45年2月,美、英、苏三国背着中国政府秘密签署了一个《雅尔塔协定》,内容包括将日本在中国东北的种种特权转让给苏联,目的是换取苏联尽快向日本宣战,以减少美国在亚洲战场上的伤亡——美国人这么做,确实有点缺德。可话又说回来,1945年2月份以前的国军的表现,特别是“豫湘桂战役”的大溃败,也真让美国人觉得中国军队靠不住、非得请苏联人援手不可。   
    但无论如何,《雅尔塔协定》的这个内容是有损于中国权益的,对同一条战线上的中国盟友是不公平的,于是,45年6月中旬,新任美国总统杜鲁门就把协议中的有关内容透露给了中国政府,立刻在国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蒋介石当即派专使与三国首脑交涉,断然拒绝这个不平等协议,社会各界也纷纷举行抗议活动。   
    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军事高层的自我反省。弱国无外交,国家利益之所以会被外国出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军队没能表现出强大的战斗力。而这个时候,国民政府又获得情报,美、英、苏三国近期内还将再次举行会晤(波茨坦会议),依旧是把中国抛到了一边。大家顿时预感到,这一次如果再不能展现出中国军队的能力,不知又将导致什么不堪的后果。因此,何应钦等人率先提出了“抗战第一,胜利第一”的口号,鼓励国军集中一切力量向日军发动进攻,以战场上的佳绩换取外交谈判上的主动。   
    事实证明,这次军事行动是卓有成效的。战役的战果和透过战斗表现出来的高昂意志,不仅使中国政府收复了大片失地、提高了国际威望,而且还促使英、美、苏三国在8月初公布的《波茨坦宣言》中签署上了并未出席会议的中华民国的名字,使得积弱多年的中国在刹那间挤身“世界四大强国”之列,陡然增添了国人的民族自豪感。        
    当然,此时身在洪罗庙的蔡智诚还无从知晓这些事情。他只是听说湘西的国军部队已经开始向衡阳方向进攻,并且听说伞兵第三队已空运到了芷江机场、准备配合二队作战(这个队后来参加了“芷江洽降仪式”)。   
    7月26日,伞兵们接到总队电令:“中美联合部队”将在洪罗庙地区实施空降,各分队着即向洪市周边区域展开警戒,以确保空降行动顺利完成。       
    当天夜里,蔡智诚和战友们拔营出发,沿公路向两翼布防,分别警戒北边的双峰县和南面的衡阳县城方向。   
    阵地上静悄悄的,大家时不时地向西边的天空仰头眺望,心里想:“中美联合部队,那该有多少兵力呀?”      
 7月26日,根据总队的命令,伞兵分队加强了对洪罗庙周边地域的警戒防御,而当地游击队则承担起接应空降人员和物资的任务。可是,游击队员对设置空降场地的“业务”并不熟悉,需要给他们提供技术指导,因此,蔡智诚就被派到了周治的那个连。     
    王伟能游击队各部的番号很奇特。他们以连为基本单位,不按照数字编序、而是给每个连赋予一个挺漂亮的词语作为头衔,比如“光荣”、“勇敢”、“坚强”、“胜利”之类。“周治连”的漂亮名称叫什么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喊他们“瞌睡连”——因为这个连队的主要任务是搞侦察和夜袭,官兵们平日里总是一副迷糊困顿、还没有睡醒的模样。     
   “瞌睡连”的战士到了晚上就来精神,所以夜间守候的差事就交给他们了。     
    其实,这帮家伙对飞机并不陌生。湖南衡阳是抗战期间中日空战的主战场之一,从1938年起,这里的天空就布满了各类飞机的航迹,中美混合大队首次击落“零式飞机”的战绩是在衡阳上空创造的,44年底的“衡阳大空战”更是号称“空中皇军的末日”,一举终结了日军在华南战场的制空权。     
    抗战八年,“瞌睡连”见过的飞行员太多了,苏联的库图佐夫、美军的忒布、中国的吴国梁、曾家栋……扳起指头可以数出一大串,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还要属45年元月份的那一次,一架给第三战区送军饷的运输机坠落在樟树山——“妈拐!八个大箱子全都装着钱、地上铺满了新崭崭的钞票。啊哟哟!就象是冲梦(做梦)一样……”        
    关于“中美联合部队”空降的情况,伞兵们当然不能直接透露给游击队,只是告诉他们说:“姜键队长在上峰面前讲了好话,美国人答应空投一批武器装备,请大家准备接收”——这让队员们十分高兴,大家立刻情绪激昂地投入了各项准备工作。     
    空降场地很快就布置好了。可是,26号晚上飞机没来,27号也没来,等了两三天,有些人就开始发毛了:“拐!莫是拿老子们耍宝、逗霸场的吧……”     
   “莫性急,耐点烦。人家从美国飞到中国,总要花费几天时间不咯”,还是周治连长比较有水平。     
    7月29号凌晨,天还没有亮,远处隐约传来了飞机的引擎声,嗡嗡嗡、嗡嗡嗡……起初象蚊子叫,后来象苍蝇响。守候了一整夜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来仰头眺望。     
    “来了!来了!果下子只怕是来了”     
    “加把火,赶紧加把火”,蔡智诚急忙指挥大家往篝火里添加柴草。     
    “看呐!是飞机,一架,两架……”。这时候,夜空中的运输机也发现了地面的指示,开始投放降落伞。     
    “是果里啦!对准果里丢啦!”,游击队员们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姜队长够霸气!美国人说话上算!”     
    “老子们打仗,再也不用害怕小鬼子了”     
     …………     
     29号这天,除了王伟能游击队,还有另外几支游击武装也得到了美军的空援物资。因此,一个月以后,衡阳街头就出现了这么一伙人马——穿着草鞋、叼着旱烟,可手里却拎着卡宾枪、腰上挂着小手雷、肩上还扛着火箭筒——气得七十四军的官兵直跳脚:“哪里来的游击队?比我们王牌主力的装备还要好”        
    可在当时,蔡智诚却顾不上替游击队员们高兴,他趁大家忙着收拣降落伞的时候,赶紧跑回自己的阵地、打听这个“中美联合部队”到底有多少兵力。     
    潘崇德告诉他,所谓“联合部队”其实只有伞兵二队的3、4、5、6分队和三十多个美国兵、总共一百多号人,姜键队长和三分队是跳伞下来的,其他人员都是机降。不过,由于天黑看不清地面,有两个伞兵在降落时崴断了腿、立马又坐着飞机回去了。     
    由此,我们可以分析出,为什么各种资料对“衡阳空降”的时间有6月、7月的不同说法。马甲估计,当年参战的李延平老人应该是三分队的伞兵,他们的确是45年7月底空降到洪罗庙的,老人家的记忆并没有错。     
    可是,李老人明明说自己是“被编入第二队”的呀,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中美联合部队”降落以后就驻扎在牧云峰。但伞兵一、二分队却没有回到先前的兵营,他们奉姜键队长的命令,向渣江村(今渣江镇)方向转进。     
    渣江村位于洪罗庙以东二十公里。如果把蒸水作为一条航运纽带的话,这条小河经洪罗庙向东流淌,在渣江村附近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又继续向南奔流二十公里,就到了台源寺镇。从地图上看,渣江村、洪罗庙和台源寺这三个地方,正好处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上。     
    当时,洪罗庙附近有两个较大的日军据点,一个是西南方向的金兰寺镇、一个是东南方向的台源寺镇。接到“转进渣江村”的命令,伞兵们立刻就明白下一步将要攻打台源寺了。        
(贴张地图。马甲我没有双石兄那样的制图本领,只好随便涂抹几下凑个意思)              
    这时候,部队重新进行了编组。一、二分队编为一队,三、六(工兵)分队编为二队,迫击炮分队、重机枪分队和美军合为三队——显然,这是预先制订好的作战计划,蔡智诚所在的一队的任务是绕到台源寺的左翼实施突击。     
    李延平老人可能就属于这个阶段的“二队”。因为在口述中,他和美军官兵一同在右翼作战、依靠工兵破坏铁丝网、还有迫击炮的掩护。另外,他在文章中详细描述了从空降前到战斗结束的各个过程,可是却没有提及渣江村附近的伏击战,而那正是由一队(一二分队)单独实施的。         
    有一些资料介绍过这场战斗,但大多都把战场说成了“衡宝公路”,其实,从上面的图示中可以看到,这场伏击战的地点并不在衡阳至邵阳的公路上,而是发生于衡阳通往衡山县的渣江村附近。   
    严格说来,这应该算是一场遭遇战。7月30号上午,一二分队向渣江村搜索前进,走到蒸水河上的一座公路桥附近,担任尖兵、领先本队将近一公里的战斗组(班)发现前方出现了日军的汽车,随即在桥头埋伏下来实施阻击。     
    不一会,敌人车队到了。伞兵的火箭筒首先开火,把开在最前面的卡车掀到桥底下去了,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枪弹扫射……战斗进行得很顺利,等蔡智诚他们赶到现场时,三辆满载稻谷的军车都已经报销、随车的六个鬼子兵也被打死了。     
    这之后还发生了一件趣事。一分队的刘盛亨队长用电台向姜键少校报告战果,顺便提到战斗中有个日本鬼子叫喊:“别开枪,别开枪”,好象是东北口音。刘盛亨原本是想炫耀自己分辨各地方言的本事,却没想到姜键听了以后却很不高兴,埋怨道:“明知道是东北人,你还打死他干啥?”——刘盛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家伙不是个“能讲中国话的日本兵”,而真的是姜队长的老乡。     
    当天中午,一二分队进入渣江村,发现村里的鬼子兵都已经撤走了。很明显,日军已经得知国军部队逼进衡阳的消息,正迅速收缩兵力,企图固守县城和台源寺等重要据点。        
    台源寺镇位于蒸水河畔,是日军在湖南的军需粮库。这个地方有一座宋代的古刹(现在已经变成中学校舍了),因为是佛教“天台宗”的传播源地,所以称为“台源寺”,小镇也因此而得名。     
    驻守台源寺镇的日军头子是个少佐级别的军需官,统领着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马队,总共有二百多人和百来匹马。小镇的兵力虽然不多,却并不容易攻打,因为日军第20军(坂西一良中将)的军部就设在衡阳,台源寺实际上是整个20军的粮食总站,而在当时,衡阳驻有日军68师团的第57旅团(前任旅团长志摩源古战死,现任旅团长为黑獭平一少将),不远处的邵阳还有116师团(师团长菱田原四郎中将),一旦伞兵的进攻行动打成僵局、就会有遭到敌援军合围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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