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扫一眼,果断一指洗手间那扇小窗户——
霍阳嘴角抽抽——不会有点高吗?
可是哪有时间给他慢慢犹豫,桑宁和小红一个推一个拽,把他从洗手间的小窗户推了出去。
桑宁赶忙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华助教人已经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位三四十岁的警官,人微胖,一见桑宁就笑眯眯地上前来,“你就是桑宁吧,我姓罗,正在调查下水道陈尸和刚发生的两起相关杀人案,虽然之前已经有人跟你们了解过情况,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再找你问一下。”
桑宁下意识看向华助教,他虽然脸上还有点不怎么高兴,不过还是对她说:“罗队是熟人了,不用太客气。”
罗队长也点头,招呼着:“来来快坐快坐,身体怎么样,好些了没有?”他顺便看一眼似乎还在睡着的牧文心,“那是另一个学生吧?她也没事了?”
桑宁应了声“没事”,在床边坐下来,罗队长也在椅子上坐了,对她说:“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在下水道里袭击你的人,跟之前校园里袭击你的人,是同一个吗?”
这个问题一阵见血,桑宁顿时语塞,正愣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华助教已经挑眉说一句:“照实说。”
她立刻反射性应了一声:“是。”反应过来的时候话都已经出口了。
罗队长奇怪地向华助教看了一眼——你这小姑娘态度有点奇怪啊。
这个华玉盏当然知道!
他的眉头一劲儿往一块儿拧,拧得桑宁都不敢抬头看他——
他两步过去抓住桑宁的手,“跟我过来!”拉着她就进了洗手间——又是洗手间??她今天跟洗手间还真有缘……
华玉盏拖着她进去,用脚关上门,就直接把她摁到门上,抬着她的下巴对上视线——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不爽和探究,“你在瞒我什么?在村子里时的话,你是忘记了,还是不明白它的含义?如果要相处上一辈子,最好不要对我有太多隐瞒,嗯?”
“……”桑宁在自己的血压飙升之前只希望不要在医院厕所的门板上讨论一辈子这个话题——可是面对华助教那双妩媚的眼睛和**的尾音,她只能老实说点什么……
“是……桑主任。我有在下水道看到他,这好像跟他有关,而且他说……他是我的,血亲。”
华玉盏放开了她的下巴,微微蹙起眉——血亲?
虽说知道这个家伙有问题,但是要把怪物伤人的案子和他联系在一起,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还有……”桑宁看着他,试探的问,“他说,要我自己挣脱逃走,说我有能力,那是什么意思……?”
华玉盏眉梢一挑,眉头也不皱了,脸上表情也不见了,抬脸,转头,“罗队长在等我们了。”——把桑宁往旁边一拨,开门就往外走。
——等等!华助教你这确认不是在回避吗??说好的不隐瞒彼此呢??
桑宁赶忙追出来,罗队长倒是耐心,笑眯眯的问:“说完悄悄话了?”
桑宁干笑一下,只是有些奇怪这个警官跟华助教未免有些熟悉感过剩,罗队长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说:“华助教虽然年轻,但是在考古方面的学识却是很渊博,其实一直以来就时常有些文物方便比较棘手的案子经常要向他请教的,大家老相识了。来的路上华助教就说起以后你就是他的得意门生,也是年少有为啊,以后就要常来常往了,桑宁同学。”
桑宁尴尬的笑笑,她算哪门子年少有为?
还文物方面棘手的案子?是灵异案件吧?说的这么含蓄。
寒暄完,罗队长的神情就稍稍严肃了些,“本来下水道陈尸这种案子是不归我管的,只是后来发生了点情况我才被临时叫过去——这里有点东西,你们先看看。”
他将几张照片递给桑宁,上面正是怪物被砍断的手臂,只是不是在下水道里,似乎是被警方保管后所拍的照片,也就格外清晰。
那就像是一只干尸的手,腐朽干枯,只是五指上长着长长的黑色的利爪。她翻到第二张,还是那只手,上面干枯的皮肉却开始剥落,下面每一张都是一样,皮肉不断而快速的剥落着,在照片的角落上有自动标注的照片,在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手臂上的皮肉就已经剥落尽,变成黑褐色细碎的粉块,最后只剩下布满裂纹和断裂的白骨。
“我们还在检验这条手臂,可是它发生的变化实在很难想象会在正常情况下发生。倒是让人联想起一些出土风化的干尸……”罗队长看一眼华玉盏,“这也是我找华助教你来的原因。”
华玉盏笑,“罗队该不会担心有僵尸跑到城市里来吧?”
罗队长哈哈一笑,“说笑了——不过要是说到僵尸古墓什么的,最近好像也只有东大考古组去发掘的青山古墓,而且从那之后学校里就一直意外不断吧?”
罗队长果然是个十分犀利的人,所以即使他一直显得很和气,桑宁在他面前却觉得压力很大。也只有华玉盏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句:“你都说是意外了。”
罗队长笑笑,“但如果在学校和下水道里袭击桑宁同学的都是同一个——东西,那就不是什么意外或者巧合,而是事件了。而且既然那东西接连两次袭击桑宁同学,虽然不知道原因,却难保不会有第三次。”
“你想派人监视她?”
“是保护,保护。怎么会是监视呢?”
桑宁顿时就懵了,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不都一样吗,她一旦没了自由,不就只能看着骨头被人抓到——
隐约间感觉到视线,一抬头就看到华助教正看着她,勾起一边嘴角一笑,低头靠近她说:“这不是正好,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省得到处乱跑。”
……………………………………………………
华助教一定是生气了,而且还在防备她。桑宁想叹气都没得叹,谁让她自己偷偷摸摸好事不干呢。
她和牧文心的检查都已经没事了,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没有让她们两个出院,不但门外安排了两个警员,每扇窗外楼下也有人在盯着,确保这间病房没有任何安全死角。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找霍阳,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迟疑地看看牧文心,她似乎真的是睡了,从躺下之后就一动不动一次也没有起来过。
桑宁也就没避着她,只是压低了声音给霍阳打了电话——
“霍师兄,你就帮我再去一趟锦绣斋,看看老板娘那里有没有什么能对付怪物的东西——不要赶走的,要活捉的——不,这里有警察在,不能活捉……”
桑宁自己都有些混乱了,她不想杀他,又不能抓他,更不能赶他走……那样一个怪物,在这样的社会里,究竟应该怎么办?
电话对面霍阳听着她的纠结,应一声,“好了,我会看着办的,只是——”
“啊,我知道!霍师兄你来医院拿我的银行卡,我这里还有钱。还有……你帮我问点事……”
桑宁在这里跟霍阳做着小动作,并不知道她的电话被警方监听。不过在听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华助教。这算是他跟警方的协议,桑宁又不是犯人,他是不会允许他们去监听她的。但自己监听又是另一回事了。
没错,就是假公济私,怎样?
他坐在车里,捏着监听器的关节有些泛白。是他自己处处隐瞒无视桑宁的疑惑,当然也不能指望她可以对他毫无保留。但就是没有办法压下心里的不爽——在千年前,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焦躁。
他作为逍遥人间的神偷玉盏,靠的并不只是一身本事,而是无论发生什么,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即使因为遇上这个小水鬼而把他卷进再大的麻烦,他也一直都只是去想着怎么解决,而非抱怨后悔。
——管了就不要丢下,做了就不要后悔。
再大的危难他们也都熬过来了,千年前的一切他都尽力了,所以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默默接受了。
可是千年之后再见到转生的月见,面对着眼前的桑宁,一切却都完全变了样。
——就只因为她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人类。
所以这算是他不再尽力,凡事只出三分力只用半分心的报应吗,桑宁对他也不再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个小地鼠一样偷偷摸摸溜溜窜窜,甚至不来依赖他而是去依靠那个人类的男孩子,他看着就是很不爽。
可就算再不爽,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他又不能杀了桑宁让她再一次变成鬼,费尽心机的转生已经让她耗尽了两世桑家阴女的能力。她没有死后,也没有再一次转生。
这大概就是华玉盏明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却还不由自主的留在她生活里的原因——不管他漫长的生命还有多少年,这却是最后一次跟桑宁相聚的机会了。
他选择留下来,当一个旁观者,却没想到旁观也这么闹心。
桑宁她到底在背着他搞什么,为什么会在意一个怪物?
华玉盏趴在方向盘上看一眼楼上病房的窗户——是旁观?还是去把她拎回来?
……………………………………………………
“小师妹!”
霍阳从锦绣斋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桑宁正无意间瞥一眼窗外金橘似的天空正迅速被夜幕吞噬,像是书中写的逢魔时刻。听到霍阳叫她她才转过头,门口的警卫在得到她允许之后让霍阳进了病房。
霍阳看看牧文心,“她还在睡?没关系吧?”
“嗯,没事,她刚刚起来吃过东西又睡的。医生说她疲劳过度还在恢复期间,就让她睡吧。”
霍阳这才把背着的背包放到床上,虽然病房的门是关上的,但未免有人从门上的玻璃看进来,还是用身体挡住拿出来的东西——
“这些小纸包里是什么天蛛丝,只要甩出去,碰到硬物就自动爆开变成蛛网,据说粘附力很强,多下几个把人彻底罩住,抓个把怪物不成问题。还有这个匕首——”霍阳看她一眼,拿出一把纤细的匕首,刀身上有一道细长的血槽,里面不知填着什么东西,红褐色有着粘腻的视觉感——“用这个刺非人的东西伤口不会自我愈合,对那样的怪物,直接从头顶刺下去,就可以魂飞魄散……”
他没有直接把匕首交给桑宁而是轻轻放在床上,知道她似乎并不想用到这种东西。
“苏掌柜说介于这匕首的危险性,它属于一次性用具,请谨慎使用。”
48第四七章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晚霞已经暗沉得像是血色一样。就算没有警方的推测;桑宁也知道“怪物”一定会来找她的。
他循着最初龙珠的气息找到这里,却在失去了龙珠的气息却见到桑宁之后;就一直只盯着她一个人。即使她变成了人类,连相貌也跟过去不再相同,他还是不自觉的盯着她——在这个沧海桑田的陌生世界里;唯一能够与他还没有变成怪物,还是个“人”的时候联系起来的人……
她特地找霍阳去苏掌柜那里问了一下龙宫和鱼骨妖现如今的情况;但龙宫早已在预感到未来人类扩张的百年前就搬去了连妖怪也达不到的海底更深处。所以就算苏掌柜消息再灵通也无法知道现状,但她倒是提供了一点——龙宫在隐匿的时候;只带走了最亲近的眷族和少数状态良好的鱼骨傀儡作为仆从;其他的都被遣散。
因为龙珠不在龙宫,从几百年前起鱼骨傀儡就得不到修复,有所残缺毁坏时就不知想了什么办法让他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去自我修复,结果这些鱼骨傀儡就像坏掉的老爷车,得不到新的零件,反反复复把自身的零件拆了又装,拆这里补那里,直到再也不成人形。最后就被抛弃了。
那是她害的。
月见只是害怕会有更多的人被龙宫制作成鱼骨妖,让这个悲剧不停的发生下去。可是因为这样,却害了残笙和其他已经被制造的鱼骨妖。
牺牲少数,挽救多数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那个决定也许并不能算是桑宁做的,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月见,可是此刻她却感觉月见所做的决定,和她做的是一样的。她也背负着一样的罪孽,那些鱼骨妖,都是她害的。
霍阳从她问的话里猜出了端倪,他倒是想留下帮忙,无奈警方和医院却不允许,探病时间一过就把他轰出了医院。
他只能尽快往回赶,看看白姐和小红有没有办法帮她。
霍阳走时天色已经暗了,桑宁还在奇怪夏天的夜晚有来的这么快吗?起身去开灯,灯却闪了两下,发出噼啪的声音,然后彻底歇菜。
桑宁无奈地开门想去护士站,门口的警卫看到她立刻站起来问,“去哪里?”
桑宁指指昏暗一片的屋里,“灯坏了。”
“那你在屋里,我去找人。”警员跟身边的同伴交代了一下就快步走了,桑宁只能返回屋里等着,看到牧文心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
“文心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桑宁刚走过去,就看到牧文心转头幽幽地看着她,顿时心里小小地紧张了一下,担心她该不会又“犯病”了吧。
好在牧文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又垂下眼,低声说着:“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桑宁默了默,在自己床边面对牧文心坐下来。牧文心也向她转过来,坐在床边把腿搭下来,两个人面对面。
“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牧文心的声音难得的低沉又温柔,桑宁不自觉地点点头,既然牧文心已经被卷进来了,那么有些事情是该告诉她的,虽然不是全部。可是她如果问起她和霍师兄的对话该怎么回答?那些诡异的事情好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的,即便解释了以牧文心的为人也未必会信。
她一直什么都不问,说不定就是在潜意识的排斥这些不属于正常世界里的东西吧。
不等桑宁想好,牧文心已经又开口,“我不是要你对我解释什么,可是你就没有什么心里话想跟人说说?我看你好像心里憋了很多事,也不像是想跟华助教和霍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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