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晚云将的话,心情愈加沉重。云将说,这几日西南星象颇不稳定,似是死地又似有无限生机。依照星象稍加引导,说不定会给惜命的命运带来转机。但这也是冒险之举,万一引导失败,恐怕那劫会提前到来。
他问: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云将:不到三成。
他沉默了。
云将:你不让她知晓真相,不让她修炼,不让她像以往神女那样长大,以为便可避开那劫吗?容与,你还要天真到几时?
他叹:你不懂。
云将:容与,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我问你,如果渡劫,你认为她成功几率有多大?
他:……不到一成。
碧落,请保佑惜儿,保佑她避过那劫。即使不做神女不修成上神,只做一个平凡无奇的小仙都没有关系。
第二日。
惜命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云头,神色恹恹,垂头丧气。
容与眯起眼,气息危险:“臭丫头,做出这副要死不活模样给谁看。”
惜命忙睁大眼睛,打起精神,谄笑道:“哪有,我只是太高兴了。将要去六界神往的墨隐,昨晚一激动没睡好。”
“哼,到了墨隐脾性要收敛,切不可像在汤谷般肆意妄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可欺负他人。要听云将的话,有要紧事也可去找他,他是为父信得过的友人。另外,隐无心虽然面冷了些,但总体上人还不错……”
惜命掏掏耳朵:“上神大人,你还能再罗嗦一点吗?”
容与脸色不虞,眉毛一挑:“臭丫头。还有,绝不可对长辈不敬。”
惜命点头如捣蒜。
“对了,最重要的是每顿饭量绝不可减少。瘦一斤,面壁;瘦五斤,笞刑;瘦十斤,杖刑;瘦二十斤以上,赐死!”
惜命一个激灵差点自云头栽下去,哀求道:“容与,要不咱就别去那鸟不拉屎的墨隐,在家陪您老多好。”
容与淡定地阔袖一甩:“可以滚了。”云头即刻打着旋飘向前。惜命泪水涟涟的惨叫声一路回荡。
见事情再无转机,惜命三两下擦干泪水开始无聊的行程。她盘腿坐着玩手指,趴着数指头,侧躺看风景,正躺望天空……最后还冒着摔下去的危险,在云头滚上几滚,姿势换了好多种,墨隐却还未到。
最后实在折腾倦了,昏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仙姬林薄 针锋相对
循声看去,一袭似火红衣灼痛眼眸。惜命定睛细瞧,两三丈外,那红衣少女弯弯两道柳眉,盈盈一双秀目,万缕青丝如瀑,身姿娉婷,纤腰不盈一握。
这是惜命第一次在墨隐见到林薄。她对林薄的评价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姿容可倾国的少女。
只是长得美并不意味你有资格羞辱容与。惜命唇抿成一线,清亮水眸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一字一顿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众人意识到不对,视线在惜命和林薄之间转换。气氛渐渐凝重,即使围观者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
“窝囊废。”林薄轻蔑一笑,吐气如兰,“只知依靠他人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片土地上。”
听闻此语,惜命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是慢慢放缓,唇角嚅动,最后沉默着转身走开。只要不是侮辱容与便好,别人怎么看她都无关紧要。
见此,围观众人不由发出失望的叹息,还以为两人能擦出火花大战三百回合之类的呢。没想到被挑衅的那个竟然默默忍住了。
但是惜命又停下脚步。她没能离开,因为前面的路被人挡住,入目是华丽繁复银线勾勒的纹路,衬着月白锦袍,低调的奢华感淡淡流露。
惜命微抬眼皮,云承宇温润如玉的面容映入眼底。只是云承宇并没有看她,他视着对面的那位红衣少女,唇畔携一丝温柔笑意,虽是极为浅淡地吐出两个字,但拥有的气势却丝毫不敢让人小觑。他说:“道歉。”
林薄霎时涨红脸庞,贝齿紧咬红唇:“云承宇你不要太过分。”
云承宇唇畔笑意不减,只是眸中神色渐冷下去:“华阳仙姬,请为你的话向惜命道歉。”
林薄见云承宇如此,细密的睫毛轻颤着垂下,待重新扬起时,先前的失态已无影踪,姣好容颜此刻冷如寒冰:“云承宇惜命,我林薄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后悔。”语毕,不理会众人径自离开。
惜命望着林薄离去方向,疑惑抬眸:“承宇,你们认识?”华阳仙姬,仙界华阳帝君之女。
云承宇偏头看惜命,神色奇怪:“你不记得她?”
惜命摇摇头。
云承宇嘴角抽搐,抬步欲朝林薄离开方向追去。
惜命扯住他的衣袖:“算了,给点教训就可以,没必要穷追猛打。”
云承宇淡漠地甩开她:“我把她叫回来,补揍你一顿。”
惜命:“……”
一炷香后。
死了许多脑细胞,惜命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侍女。”惜命食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怪不得一见我们分外眼红。不过,当年好像没这么漂亮……”没这么高贵冷艳吧。
云承宇哼了一声:“没听说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吗?”
惜命两眼闪烁小星星:“承宇,我也变好看了吗?”
云承宇:“……”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么?
待惜命罚跑完毕时,测试已接近尾声。大多数人云彩颜色都是红黄蓝一等,其中有三人为紫色。
云承宇走来搀住她,极少见的关切:“还能撑一会吗?”
惜命气喘吁吁,累得直翻白眼:“我可以说、不能吗?”
云承宇正色道:“不能。”
惜命:“……”那你还问神马。
云承宇拖着惜命爬上高台,和他们一组的还有宁远,以及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华阳仙姬林薄。刚落脚没多久,台下突然爆出一阵惊叹声,惜命下意识地看去,一朵色彩变幻美丽异常的五色云彩自宁远足下缓缓升起。
“竟然是五彩云。”惜命暗叹,这少年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何方人物。
正在惜命心思流转之际,更为轰动的声音陡然炸响,台下欢呼一声高过一声,甚至连负责测试的那位老者都激动得身形微颤。
惜命转头去看云承宇,果然是一朵五彩云,而且比青衫少年那朵还要亮上几分。下意识地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却见林薄脚下也腾起一朵云,那朵云好死不死也是五彩。
这样的组合是专门用来压箱底的吗?惜命喘着气压力山大。
好一会儿,那老者正要兴奋地报出结果时,众人才注意到惜命这边,恍然意识到还有一人。只是……
“咦,怎么没有云彩?”
“只要有一丝潜力和实力,五彩云台也能测试出来,不可能没有云彩出现啊。”
“上面站的那团子不会是普通的凡人吧。”
“这种人也能来墨隐?太扯淡了。”
“你不觉得此人背后一定有超乎常人想象的背景吗?”
“这个团子姑娘好像有点熟悉。来墨隐之前,曾听一位道行高深极其八卦的仙长提及神界轶事,说汤谷容与上神有个女儿宠得很,长得跟个团子似的,好像叫……对了,她叫什么?”
“惜命。貌似她刚才说爹爹是容与哎。”
“司战上神的女儿?不像吧。重名吧。恰好她爹也叫容与吧。”
……
惜命有点沮丧,她知道她是凡人之体,没有丝毫修炼天赋。不过,容与曾豪情万丈地说,他的女儿不需要修炼也可横行六界。
惜命相信容与,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所以她并未沮丧多久,便颇为淡然地接受墨隐众人各异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衣冠禽兽 斯文败类
测试结束后,云承宇分至墨隐精英云集的高级班,而惜命在负责测试老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勉强进入墨隐最低层次的基础班。
这里大都是一些刚刚进入修炼阶段的小妖小仙,见到惜命倒没有那些师兄师姐们反应强烈。只有几个调皮小妖对团子状的她很是好奇,征得惜命允许后,拿手指戳了戳她肉肉的手掌和胳臂,然后一脸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日,惜命习完法术课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转头便见云承宇施施然行来,一身蓝白服饰生生被穿出飘逸奢华之感,看在她眼中,便是一货真价实的衣冠禽兽。
这样想着惜命笑嘻嘻凑上去,不觉脱口而出:“云禽兽,这是准备去哪里祸害?”
虽然这几日闷在基础班,但对于墨隐动态惜命还是颇有了解。测试当日,云承宇脚下涌现罕见五彩祥云,尔后仅用不怒自威气势退走林薄,让一众雌性生物仰慕之心如滔滔江水,再加上此人擅长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形象,更令无数不知他底细的少女眼冒小星星,只恨无门路把自己奉上供君采撷。
云承宇唇畔携一丝浅笑:“论起禽兽还是惜儿更胜一筹,在下顶多能算个斯文败类。”
惜命脑袋一昂,洋洋得意的小人之态毕露无疑。
云承宇凑上去,摸摸她的脑袋,感叹道:“容与上神跟墨隐有仇吧,所以才会死活让你来这里。”
现在整个墨隐雄性生物陷入惶恐不安状态,走路都绕开基础班的地界。自惜命来墨隐至今七日未到,而墨隐雄性生物已有三成被她染指过。
众雄性好青年如临大敌,外出都要三五成群警惕异常,生怕落单被这位团子大人抓到,从而遭受从肉体到精神上的一番蹂躏。
当然,这并不是墨隐弟子无能,连一个基础班小弟子都搞不定,被人欺负得不敢露脸。而是……
最初有弟子气不过,纠结一帮受过欺负的弟子准备教训惜命。本来想着她这种弟子,不过是仗着雄厚的家庭背景以及大家都不敢怎么动她的心态,才能这般为所欲为。
于是一群人气势汹汹直冲基础班而来,各执最顺手武器,法力调至最佳状态。只等见到惜命,众人一拥而上痛揍一顿,让她意识到做色女逆袭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这队人只行至半路,便垂头丧气灰溜溜地各自收手回房。这归因于他们在云头俯视时不小心见到的一幕。
团子少女八爪鱼似的扑在山主云将身上,将云将的豆腐吃了个通透。而云将气得浑身乱颤,却也只是恨声说出三个“你”字,然后头转向一边默默流泪。
团子少女蹂躏着山主最为得意的尖耳,眼冒红心:“好萌,好萌的兔耳朵,手感一如既往的毛绒柔软。”
山主泪流满面。
团子少女蹂躏山主最为自信的脸蛋,口水直流:“好光好滑,一点瑕疵都没有哎,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无一不美,真真是极品美男子。”
山主默然,眼泪已不能充分表达此刻的内心波动。
……
团子少女蹂躏山主肌理分明的胸部:“手感不错,只是胸好小啊,摸着有些奇怪。看来需要改进呢。我捏,我捏,我捏捏……”
山主掩面,泪水长流,一路狂奔。
自此,大家发现山主云将一夜之间喜欢上兜帽装束,一向最为得意的尖耳被严严实实包裹在内。
自此,山主云将再也不愿独身出现在那个叫惜命的团子少女面前。
自此,墨隐众人再无人提及痛揍惜命解恨之事。
自此,只要有惜命在,方圆百米极少会有雄性生物出现。
惜命翻眼看天,拍开他的手,长叹:“别提了,现在连个雄性生物的影子都见不到,日子实在无聊的很。”
云承宇扶额哀叹:“狐假虎威,调戏良家夫男,容与上神几十万年积的德都被你败光了吧。”
惜命目光澄澈,一脸无辜:“我从小到大也就只这么一个爱好,不能连这个都剥夺吧。”
云承宇眼角微抽,笑容变得僵硬:“一个爱好……”
惜命看向云承宇,游离目光骤然腾起一丝火热。
云承宇一惊,她该不会无聊至极要对自己人下手吧。心思一转,立刻换上大哥哥般可亲笑容,他转移话题:“那法术修炼得如何?”
惜命顿时萎靡,小脸几乎苦出汁:“承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学会什么法术啊。当初习得驭云术,还是服了太上老君的特制丹药,容与亲自教导足足半年才勉强可以。”
云承宇仔细观察惜命神情变化,笑容愈发温柔纯净,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亵渎的光辉。但这依然不能阻挡她越来越火热的眼神。
云承宇默默哀叹,正准备施展最后一招将其打晕拖走时,惜命突然皱眉开口,“承宇你能不能先往旁边让让,不要挡住我看美男的视线。”
云承宇:“……”
一秒钟后。
云承宇怒:“我难道就不是美男吗?”
惜命目光收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淡定地平移至一侧,继续目光灼灼望向他身后,蠢蠢欲动。
云承宇僵住了,石化了,然后一颗心碎成无数片。
惜命顾不上自怨自艾的云承宇,在那道身影落入院中那刻,立马撒丫子奔向前,一路欢呼:“云将,萌耳朵的云将,真是想死你了。”
云将一抖,将一袭黑袍裹得更加严实,身形疾退。与此同时,两道身影落于云将身前。
左边少年挡住惜命魔爪,剑眉横竖,冷声道:“不准对山主不敬。”
惜命停住动作,慢半拍看向少年,正当她欲惊呼一声“帅哥你好”时,突然觉得这少年面目有些熟悉。她偏头思索,须臾,脸色骤变:“你,你就是那天……”
陆离森然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白牙:“是的啊,我就是那天一掌劈昏你的人。你能把我怎样,死团子!”
左之初向前一步,嘴唇蠕动正要开口,不经意间陆离横飞一记眼刀。于是她又瑟缩着退回,抿了唇紧张地看看惜命,又转头看陆离。
而这边惜命瞅着陆离,眸光暗沉,皮笑肉不笑道:“还未请教师兄高姓大名?”日后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