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饮尽碗中酒,张辽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
啪啦
清脆的碎裂声回dàng在军营中。
千人死士动作一致地饮下碗中的酒,而后一同将碗摔在地上。
张辽目光凝重地望着他们。
“今日是死士营成立的日子,同样也是死士营执行军令的初次,辽祝愿诸位一战功成,令死士营扬名天下。”
当兵本来就是刀口tiǎn血,脑袋别在ku腰上的日子,死士,则更加凶险,因为死士意味着他们执行的作战任务通常都是有去无回。
张辽在很久以前就想打造一支奇兵,既然是奇兵,就必须以弱胜强,杀敌,就要杀数倍才行。
死士营的建立,他筹划很久,今日总算付诸实践,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时候。
第五十六章针锋相对
在淳于琼与张颌初战告负的当夜,亥时(23点)刚过,函谷关的两道城门悄然无息地打开。
死士营千人部队风卷残云一般在淳于琼的大营中左冲右撞,杀人如麻。
张颌的回复让淳于琼大发雷霆
“张颌敢见死不救?”
淳于琼红着双眼
i视来传信的小兵。
那小兵是张颌的随从,此时见淳于琼发怒,稍显懦弱地说道:“我家将军说了,只要将军您领军迎敌,没有自乱阵脚,敌军就讨不到便宜,若将军能稳住局势,我家将军会与将军南北同时反击敌军。”
“hun账”
淳于琼一刀挥下,鲜血溅了他一身,那名小兵惨死帐中。
“张颌,莫非你暗中通敌?”
南北两营实际上相距不过五十步,淳于琼是主帅,张颌只是军事号令听从淳于琼,各自的兵马还是各自调度,如此分开扎营,相距不远,倒能泾渭分明,让他们整军治军,显得便利。
淳于琼才不相信张颌的鬼话,他已经得到消息,北面大营没有遭到张辽的兵马劫营,只有他的营中有敌军。
张颌拒不发兵来援,淳于琼只以为张颌要么si通敌军,要么就是想落井下石看他落难后无法向袁绍jiāo代。
“反击都给老子出去杀敌谁退一步,老子就砍了谁的脑袋”
求人不如求己,淳于琼现在只能豁出去自己杀敌,反正张颌是指望不上。
等他出了帅帐后稳下军心,召集好兵马要反攻时,敌军却退走了。
狼藉hunluàn的营地中尸横一片,夜sè与火光映照下的淳于琼脸sè青红皂白来回变幻,命令部下收拾残局,而后他直冲冲地去张颌那边兴师问罪。
张颌在沉默中被淳于琼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疯狗在咆哮,人话是不能让对方变得温顺下来。
见张颌无动于衷面不改sè,仿佛在无视他一般,淳于琼比白天受到张辽的气还要盛怒,只可惜张颌不是他的部下,他没有权利处置张颌。
回到自己的营盘,淳于琼怒气冲冲地回到帐中,倒塌就睡,却有部下不开眼地来打扰他。
“将军,不用再安排多一些将士来负责防备吗?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个屁张辽趁我不备已经劫营一次,现在他退去,难道还来吗?他料我在遇袭后必增添防守,怎么还会再来?就算要来,也是明天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淳于琼头脑昏沉,酒意还未散去,只想赶紧躺下休息。
被呵斥了一顿的部下气馁地离去。
这子夜劫营,淳于琼又损失了两千兵马。
死士营初战告捷,斩获颇多,难能可贵的是安然无恙撤回。
张辽返回函谷关后,第一时间来到贾诩这里,深夜中,贾诩还未睡下,挑灯夜读,见到张辽面带轻松笑容归来,不用问也猜到劫营大胜而归。
“军师料事如神,淳于琼果然防备松懈,张颌不知我军虚实,也没有轻举妄动,此战大获全胜。”
贾诩闻言一笑,不温不火。
“将军去让死士营稍作休整,两个时辰后再去劫营吧,这一次,还是打淳于琼。”
张辽脸上笑容凝固,疑huo地盯着贾诩,而后转身离去先下达了军令,再折返回来,向贾诩请教。
“军师,淳于琼已被偷袭一次,岂会重蹈覆辙?如今他的营中必定守备森严,时刻准备应变。加上先前我向张颌营中故作声势,下一次,张颌恐怕不会再上当,那时他若派军包围淳于琼的营地,这死士营岂不是会全军覆没?”
人常说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行军打仗则讲究可一不可二,尤其是对待同样的敌人,用同样的手段,并且在时间上相隔甚短,不管计谋多么高深,很少有对手会在一个坑跌倒两次。
贾诩浑不在意张辽的质疑,轻声缓速地说道:“淳于琼昨日白天战败,军心士气低落,子夜又遭劫营,接连打击必定让他麾下将士惶惶不安,此时此刻,淳于琼营中的将士是想睡却又睡不着,身心备受折磨,如此jing力消耗下去,待两个时辰后,他们即便防备,也jing神不振,战力大减。至于张颌,他的确不会再中疑兵之计,而又有武关曹军惨败的前车之鉴,他时时刻刻都会防备着敌军劫营,不过,将军你如果是张颌,是想要将死士营一网打尽,还是将所有走出函谷关的敌军全部葬送呢?”
张辽若有所思,半晌之后点了点头,对贾诩佩服得五体投地。
打仗要靠人,人打仗要靠气力和jing神,淳于琼的军队先战败后又被偷袭,士气跌落谷底,jing神高度紧张,人到晚上不睡觉便要过度消耗jing力,若是熬夜加上紧张的心理,到了快天亮的时候,还能撑住吗?
淳于琼不设防,再一次劫营会更加致命。
淳于琼汲取教训严加防守,第二次劫营时对方战力也比不上死士营初战告捷后的猛虎之势。
卯时(5点)刚过,天还未亮,张辽再次率军出城。
故技重施,死士营直袭淳于琼大营,这一次,淳于琼的军中防守更加不堪。
“劫营啦有敌军”
南边大营又一次如同炸锅一般沸腾起来,接二连三的变故令不少袁军心理防线崩溃,他们想睡睡不着,心里时刻提心吊胆,如今噩梦降临,不少人提起兵器就乱砍乱杀起来,完全不顾是敌是友。
淳于琼仍旧头痛yu裂地起身,他的怒火完全都转为恨意,号令将士们起身迎敌,并且再一次请张颌来援。
上一次,淳于琼若能退敌有方,或许他能迅速消除军中的不安心理和平定hunluàn,现在,哪怕死士营都退去,他的大营仍旧乱作一锅粥,自己人杀自己人,少数人已经不听号令,或也拿起兵器还击,或就逃命去了。
这就是典型的炸营。
才睡下两个时辰的张颌穿好铠甲走出大帐。
西面,仍然有张辽故作声势的锣鼓声。
张颌不同淳于琼,他早就防着对方劫营,所以他营中将士各司其职,该休息的休息,该巡夜的巡夜,遇到劫营,哪个偏将该去带兵御敌,都有明确分工。
这一回,张颌面带冷笑,号令全军出动,直奔函谷关
他若去救援淳于琼,顶多就是把劫营的敌军杀干净。
可他现在若是直接向西挥军,不但堵住了死士营的退路,更有可能一战而下,将函谷关拿下
带着兵马直冲函谷关,刚出营二里,张颌与张辽不可避免地相遇了。
还真是狭路相逢。
张颌猛然一惊,脱口而出:“张辽,你难道料事如神”
天méngméng亮,微弱的晨曦已然能够让张颌看清张辽所率兵马的全貌。
张辽策马阵前,身后有弓弩兵,两旁有弓箭手,与张颌大军相距百步,针锋相对。
洒然一笑,张辽淡淡道:“隽乂兄不如率军冲杀,你我战场一决高下”
这一回,张辽出城率领了五千弓弩兵与一万弓箭手,他身后的道路两旁,已经层层设防,弓箭手引而不发,弓弩兵也举着强弩,正对东方。
张颌咬牙切齿,不甘心啊。
战场不开阔,远程兵器发挥的空间就非常大,张辽所率的军队面对仓促出兵的张颌,胜券在握。
第五十七章攻心为上
函谷关的地形注定了来攻城的一方受到极大限度的制约。
十万人与三十万人甚至五十万人来攻城,在战场上jiāo锋区别不大,因为战场不开阔,纵然攻城一方有无数的兵马,也不可能一拥而上,必须有层次有数量限制地冲锋。
微弱晨曦照耀下,张颌越发能够看清不远处张辽淡然而自信的神情。
仰天一叹,张颌已经有撤军打算。
张辽既有弓弩兵,又有弓箭手,强弓劲孥堵住去路,张颌所率兵马虽也有刀盾兵,竖起盾牌必然能够步步推进,可他仓促出兵,意yu直取函谷关,现在狭路相逢,他的兵马阵型都还未摆下,一旦开战,张辽是不会给他机会从容布阵的。
“回营”
张颌下达了军令,他如此果断是因既然函谷关取不了,那就回去将劫营的敌军一网打尽,不管怎样,也是打击张辽的手段。
只可惜,这一次,张辽反客为主,在张颌的兵马开始调转返回时,张辽挥起胳膊一起一落。
三个营,六千弓箭手左中右呈扇形冲前,而后动作齐整地张弓搭箭,箭矢彷如倾云蔽日,直袭张颌大军。
当当当
张颌既然要撤,必定有准备,断后的兵马举着盾牌不断阻挡着敌军箭雨,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身亡。
张颌面sè沉静,他知道张辽此刻最希望的就是他一怒之下率军去攻。
若真是那个状况,战局的发展,张颌甚至在脑海中已经预见。
张颌有弓弩兵,强弩的威力,张颌心知肚明,因为袁绍麾下也有一支这样的军队,鞠义当初击败公孙瓒,在城外战场就是靠强弩的爆shè威力让白马义从退出历史舞台。
三万兵马冲上去,张辽五千的强弩兵,两轮jishè后,至少能杀敌三千,这是至少,因为战场不开阔,士兵蜂拥而上,避无可避。
而后,强弩shè杀完必定后撤,机动能力更加强的弓箭手作为掩护且战且退,只要他们退回到了函谷关外的防区内,张颌就无计可施只能退兵。
冲杀起来,张颌这一路上追击恐怕要付出惨痛代价。
张颌率军有序撤退,张辽遥遥望去,再一次下令。
“两营弓箭手向敌军右翼施压。”
一万弓箭兵,分为五营,前面已经派出三营追杀张颌大军,现在,张辽把剩下的两营也派出去。4∴8065
四千弓弩手投入战场,朝着张颌大军的右翼不断放出箭矢。
战场形势并没有一面倒,张颌却心中懊悔。
想要葬送劫营的敌军,恐怕都有很大难度。
右翼的兵马遭到箭雨压力,不得不向中路靠近,原本阻隔了道路的大军lu出了一片空区。
果然,死士营恰好劫营而归,不可避免地与张颌大军相遇,右翼空出的道路,正是死士营返回的通道。
一万弓箭手作掩护,千人死士形同野兽疾奔,挥舞着砍刀边跑边杀。
这千人死士本就是军中出类拔萃的骁勇之士,尽管是死士,能活得长久一些,便不会轻易放弃。
张颌的大军不但在弓箭手漫天箭雨的压力下不断退走,还要面对死士营如狼似虎地汹涌狂奔之势,右翼的空当越来越大,张颌已经对右翼大军失控,想要围剿死士营也有心无力。
千人死士最终回到张辽军阵中只有七百人左右,这已经是个奇迹一般的数字。
箭雨息止,张辽下令收兵,望着张颌大军退去,朗声道:“隽乂兄,多谢手下留情。”
张颌率军回营,张辽的话在风中回dàng,他情不自禁扭头遥望张辽,尽管二人相隔甚远,身影模糊不清,但张颌仿佛能够看到张辽的英姿。
“此生之劲敌。”
张辽一日之内,防守取胜,劫营两次获胜,三战全胜,气势高涨,函谷关内的守军更加坚定了信心。
袁军这边,淳于琼损失惨重,三战皆墨,损失超过六千人,张颌也损失了近千兵马。
或许损失的兵马不算什么,可淳于琼却对张颌暴怒发难。
“张颌你究竟与张辽是什么关系?为何你屡屡见死不救?”
淳于琼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暴跳如雷,而张颌,仍旧一言不发。
张颌神sè淡漠地跪坐帐中,他可以解释,却不会有任何效果。
淳于琼已经认定张颌与张辽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张颌在淳于琼面前是百口莫辩。
跟淳于琼解释,只是对牛弹琴。
“淳于将军,不要中了张辽的计谋,他这是挑拨离间。”
张颌淡淡道。
他不解释,却只点明事情要害。
仅仅一日时间,张颌便与淳于琼水火不容,淳于琼身处漩涡,陷入mi局,张颌尽管也是被张辽设计之人,却能跳出局外,看清本质。
同时,张颌对张辽的确升起了丝丝敬佩。
淳于琼冷笑不已。
“挑拨离间?哼哼,他率军一万五出城,而你有三万兵马,结果呢?他一兵一卒未损,而你却损兵近千,张辽谢你手下留情,是你留情还是在向郭嘉示好?你是不是早已打算投敌?”
张颌皱眉仰视淳于琼,沉声道:“淳于将军,我若有投敌之心,难道你现在还活着吗?”
淳于琼不光是在靠着自己的猜测而给张颌定罪,甚至是无理取闹,他若是睿智之人,稍加揣摩,就能分辨出张颌是否有通敌之嫌。
可淳于琼恶气难消,他的兵马接连遭受损失,一战未捷不说,损兵六千。
而他能有的理据无非是张颌在两次敌军劫营时没有施以援手,外加张颌与张辽在关外兵马对峙,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却小败而归。
这些,放在张颌来看,简直是嗤之以鼻。
对方就千人劫营,再勇猛难敌,有万人的兵马来抵御,不但能够从容应对,要葬送对方也易如反掌。
败,那是你无能。
怨天尤人,更加无能
“哼,我这就给主公发去消息,一切听凭主公定夺。”
淳于琼撂下狠话便拂袖而去。
张颌闭目一叹,心中略微发苦。
淳于琼这是要恶人先告状,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来转移袁绍的注意力,同时也推脱他战败的责任。
果然是皇城出来的将军,政客的伎俩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