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细作,搜探子,如果大张旗鼓去做,会搞得人心惶惶,『精』神紧张,而低调去做,耗费的人力与财力,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何况每个诸侯都有这样的处境,郭嘉也不想建立一个类似锦衣卫这样的独立部队,尽管初衷是好的,但这种拥有着主宰他人生死的部『门』,总会有变质腐朽成为以权谋『私』工具的一天。
郭嘉巡视巴东与汉中水师大营的消息不胫而走,他既不是秘密前往,水军的组建,战船的打造也是公开的,益州百姓知道,其他诸侯后一步,也都听到了风声。
荆州襄阳
刘表老了,以往总是风轻云淡的恣意逍遥姿态变成了日日愁容的表情。
预计到了来年『春』天,他在荆州就能拥有二十万的兵马。
这本应是一个让他充满了安全感,能够虎视八方的资本。
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啪
写着益州情报的竹简被刘表挥手摔在了地上,他罕见地如此失态,如此没有风度。
“郭嘉,郭嘉郭嘉你为何咄咄相『逼』?”
宽敞明亮又摆设『精』致的堂内,刘表雷霆大怒,呈报军情的蔡瑁垂着脑袋,既不安慰刘表,也不为他排忧解难。
荆州扩军,『私』底下的动作蔡瑁已经安排妥当,新军的编制中,都有他安『插』的人马,他尽管是荆襄世族出身,却仍旧明白一个浅薄却有数不尽的才子名士不愿承认的道理:有兵,才有权,有才,『乱』世未必活得久。
任你荆襄世族才士辈出,千军万马压顶摧人之时,你的诗赋,你的才气,你的才名,你的出身,你的家世,都挡不住一个无名小卒挥舞的刀枪。
刘表是当世八骏兼皇族宗亲,蒯越蒯良也是荆襄名士,蔡瑁比不上他们,他们『吟』风『弄』月之时,蔡瑁连附会的资本都没有,但是现在,蔡瑁甚至可以在短时之内使荆州易主,他要发动兵变,刘表甚至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他的枕边人,就是蔡家『女』,只不过蔡瑁没胆气一跃而上称王称霸,他能颠覆刘表在荆州的统治,却未必有能力治理好荆州,同时能与其他诸侯平起平坐,何况他与刘表因为有了姻亲的缘故,自然是利益结合后站在了同一阵线。
刘表只能通过这样摔砸物品的举动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周泰蒋钦退兵后,荆州与郭嘉重归于好,刘表以为他可以再高枕无忧十年,因为曹『操』接下来会进入与袁绍一较高下的局面,而袁术在称帝后即将面临覆亡,江东孙策勇不可挡,深有雄风,这是事实,但是刘表拥军二十万,他不惧怕孙策,江东不可能比荆州发展的快,尤其是孙策在扫平江东后,也将进入一个休养的时期。
最让刘表忌惮的郭嘉,刚刚拿下关中,未来数年的统治重心,想当然的必定会是关中。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汉中与巴东组建水军的消息。
刘表刚放下没几天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汉中和巴东有水军,意味着什么?
从汉中和巴东可一北一南从水路杀入南阳郡与建平郡,加上步卒大军,襄阳甚至有可能一夜之间就北西南三面被困。
江河自西向东而流,益州的水军东进有天时,荆州的水军要逆流而上并且遭遇益州境内狭隘的地利。
“主公,眼下该如何做?”
死气沉沉的刘表跪坐在已经被他踢翻的矮桌前,默不作声半个时辰,犹如入定,而他闭上了双眼,又好似高僧圆寂。
蔡瑁可以理解刘表现在的心情。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却又要提心吊胆,换了谁,也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寂灭一般的失望,刘表从不否认蔡瑁的能力,可,关键时刻,为何他只会问,而不会献策?
该如何?该如何?
刘表反常地惨笑数声,站起身挥挥衣袖,有气无力地蔡瑁说道:“下去着手准备也兴建水军吧,在江面险要之处设下防御,至少也要在益州水军成型之前,荆州必须做好防范准备。”
刘表无可奈何,军队的用处是根据实际情况而改变的。
郭嘉有水军,可长驱直入,顺江而下,可打荆州,可伐江东,自然是用处很大。
江东有水军,可通过长江天险据守南方,是将地利优势发挥到极致。
但是荆州有水军就未必有益州和江东那么大的优势和用处。
当然,刘表如果要打江东,有水军自然如虎添翼,可刘表是守成之君,他要防范中原,防范江东,防范益州,三面环敌。
荆州的水军顶多也就是防范益州郭嘉从水路出兵,襄阳在荆州北面,如果在长江以南的位置,水军对襄阳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措施,可襄阳偏偏利用不了长江天堑,刘表的水军,从作用上根本无法对中原而来的敌人起到优势,曹『操』如果来打襄阳,肯定不是坐船,而是骑马。
郭嘉可以坐船也可以骑马。
形势就是这样,刘表被动地要将二十万军队中划拨出至少十万来组建水军,防范益州的郭嘉,要知道郭嘉拿下关中后,以往益州能养兵二十万,今后这个数字,恐怕不会变,但是,以前益州的二十万兵马还要防备关中的李傕郭汜,今后,郭嘉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东征。
慢一步得到消息的蒯越跑来面见刘表,刘表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着竹简,挥挥手道:“异度,我今日心情不佳,有事改日再谈。”
蒯越拱手道:“主公,郭嘉在益州兴建水军,此事恐怕另有玄机。”
哼
刘表冷哼一声,放下竹简,拂袖离去。
曾经,蒯越两兄弟说过郭嘉会把重心放在经营关中上,这才没几个月,益州就传来了消息郭嘉组建水军。
水军用来干什么?肯定是顺江直下啊
刘表这个时候心情很糟糕,也不想再听蒯越说什么了,反正,郭嘉组建水军是千真万确,不管有没有玄机,这一点是假不了。
蒯越走出刘表的府邸,秋风掠过,他仰望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郭嘉,你的瞒天过海,比暗度陈仓还要高明啊。”
第九十七章 奸诈狡猾
秋高气爽,建业西郊,英姿飒爽的一双男儿策马奔腾,张弓搭箭,面对树林从中奔逃不及的野兽毫不留情地射出箭矢。
“哈哈哈,公瑾,你又输了。”
孙策大笑着将弓箭收起来,招招手让随从去将战利品抬回来。
骑马来到孙策身边的周瑜苦笑不已,孙家儿郎各个骁勇,而且还都有一个嗜好,就是狩猎。
舍命陪君子的周瑜心思不在这里,而在公事上。
异姓兄弟的一对主臣在日落之时慢地朝建业返回。
“公瑾,你似乎有心事?”
一向开朗的孙策瞧见周瑜心不在焉,于是出言相询。
面貌俊郎堪称美男子的周瑜微微点头,表情略显凝重。
“郭嘉在益州建水师,恐欲图江南。”
日后的江南是指如今的江东,而当代的江南却是江东西面。
孙策闻言,收起游玩的心态,认同地点了点头。
曹操要打袁术,那么袁术死后的属地归谁?这是一个问题。
曹操即便剿灭了袁术,也未必会驻军寿『『chūn』』,一来是他要整合兵力与袁绍决战,二来寿『『chūn』』所在的位置会让曹操夹在荆州和江东之间。
郭嘉这个时候兴建水师,意图十分耐人寻味。
如果郭嘉把心思打在了寿『『chūn』』这边,那么至少要先攻占荆州才行。
周瑜最担忧的事情,就是郭嘉一旦拿下了荆州,那么天下格局,将会发生巨变
有了关中的郭嘉就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有了关中再加上荆州,郭嘉将有起码超过六成的机会令江山重归一统
周瑜比谁都明白,无论是曹操,孙策,或是郭嘉,要图霸天下,荆州是非取不可
得荆州者,将主导天下走势。
江东实际上与益州非常相似,益州有秦岭,东吴有长江,是自保的天然优势。
可要向外走,光靠着自保的优势,绝不可能。
所以郭嘉看准时机攻伐关中,继而兵行险着击退了曹操和袁绍将关中牢牢握在手中。
立足江东的孙策要席卷天下,仅靠江东六郡的属地,很难直接北上吞并中原,又因长江这道天险所在,吞荆州几乎是势在必行。
可江东,不管是兵力,财力,人力物力,从基础到现有的囤积,都难以与荆州相提并论。
孙策不想要荆州吗?想,但他未必能打得下荆州,刘表只跟孙策消耗,就能耗死孙策,郭嘉在益州粮草丰实,他的大军去围攻荆州,围城一年郭嘉都支撑地起,可孙策若是外出征战,短则一月,长则三月之内,必定退兵,粮草根本无力支持,这样的底气和资本,是郭嘉用了五年不出益州换回来的,孙策也明白,所以他也开始安定民生,希望用休养生息来发展壮大。
而江东的兵马人口基数是制约他们不能轻易动兵的根本原因,一旦损兵,想要补充就要耗费很长的时日。
实际上孙策内心对郭嘉非常感『『jī』』,如果不是郭嘉下令让周泰去打荆州,『阴』差阳错斩了黄祖,孙策现在恐怕手头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挥军杀入荆州,名义就是为父报仇。
父仇不共戴天,孙策不管是出于自家人报仇雪恨的心理还是更进一步拉拢孙坚旧部效忠之心,他都要在有了实力之后去打荆州,而他准备打荆州的名义是名正言顺,而且只要杀了黄祖,孙策就退兵,绝不在荆州留下一兵一卒,言出必行,是给父亲报仇就是报仇,不能让外人以为他是图谋荆州,只不过孙策要打荆州也要先掂量自己的实力,孙家与荆州的世仇在历史上也是到了孙权时代才将黄祖手刃。
不管怎样,黄祖死了,头颅也在孙策手中祭奠了孙坚的在天之灵,这样,江东免去了一次损耗,兵马不损,粮草没有征战消耗,更不用犒赏将士,孙策刚刚自立门户,兵马钱粮正处拮据,省下一些,就是对他快速强盛的帮助。
“他若伐荆州,有失道义。我料郭嘉八成是未雨绸缪罢了,短时之内是不会对荆州动兵的。”
孙策遥望残阳落日,微微感叹。
诚如他所言,郭嘉刚与荆州言和,假如突然发难,的确师出无名。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刘表不能冒险,身家性命不能寄托在郭嘉的道德品质上。
“公瑾,不出数年,荆州将再起战火,江东也要早作准备,我意,任命你为江东水师大都督,江东不能没有水师,不管曹操现在是将目光投向了北方,还是刘表防备的始终是郭嘉,江东都要先自保而后再图进取。”
周瑜即便是一个有着过人才干的青年,但他刚刚二十出头,便被孙策提拔到了如此的高度,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周瑜自己也感到震惊。
不过转念一想,孙策自己就是一个年轻君主,提拔任命年轻人就无可厚非,郭嘉麾下的主将,一个个也都是年轻之辈。
八年前,张辽二十岁,甘宁二十一岁,高顺,许褚,典韦,也都一个个不到三十岁,那时,他们便跟随郭嘉打天下,天下大乱,英雄辈出,武将的锋芒往往就是在年轻时便足以大杀四方。
郭嘉的一举一动都是天下聚焦,所以他兴建水师,各方反应是接踵而至。
袁绍松了口气,他已然要与曹操一决生死,当今天下能够左右中原局势的枭雄,只有关西的郭嘉。
而曹操给郭嘉封了侯,升了官,又派荀彧亲自去联络郭嘉,这一系列的举动让袁绍感到不安,生怕郭嘉倒向了曹操,即便不是臣服朝廷,可要是郭嘉公开说一句“我与曹操共进退。”,袁绍恐怕都难以再下决心和曹操决战。
就是一句话的事。
郭嘉说他支持谁,仗就可以不打了。
听起来很儿戏,可不把郭嘉的态度谨慎对待,才是真正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儿戏。
曹操怕袁绍和郭嘉联起手来夹击他,袁绍也怕曹操和郭嘉一起对他形成围攻,郭嘉,再也不是那个远在益州的逍遥诸侯,他出关东进,中原会陷入大乱,他不出关,只要开口说一句话,中原的诸侯也要战战兢兢。
现在的局面,是袁绍最希望看到的,郭嘉兴建水师,那么战略重心就在南方,中原的局势,郭嘉不来搀和,袁绍也不用分心去对付郭嘉。
袁绍松了口气,曹操却心中狐疑。
荀彧返回许都给了曹操一个明确的答复,郭嘉同意了结盟的协议。
关西不平,郭嘉不入中原。
关东不定,曹操绝不西进。
如果现在郭嘉是厉兵秣马去打韩遂马超,曹操肯定相信郭嘉会兑现承诺。
可偏偏郭嘉是做出了一副未来图谋荆州的姿态,这就让曹操心中生疑。
这很明显是故意要让他和袁绍都放下戒心的举动嘛。
好让他与袁绍没有保留地决战,然后出其不意地加入战局,掠夺胜利果实。
曹操很佩服郭嘉的魄力,能『『nòng』』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麻痹敌人,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从始至终,郭嘉就没考虑过曹操,曹操怎么看他,曹操会不会看穿他的用意,这都不重要。
因为官渡之战,不是曹操主动挑起,他是一个被动应战者,战与不战的选择权,在袁绍手里,只要袁绍不防备郭嘉,全心全意和曹操一决生死,那么曹操除了倾尽全力应战外,别无他选。
曹操头皮发麻,他想通之后才悲哀而又愤慨地发现,形势比人强,没办法啊。
郭嘉现在优先考虑的对象是袁绍,恰如曹操怂恿袁绍时一样,怎么让袁绍顺心,怎么让袁绍没有后顾之忧,怎么让袁绍得意起来,才是事情的关键。
既然郭嘉有了这个举动,意图就很明显了,至少曹操已经料定郭嘉肯定会出现在他与袁绍决战的战场上。
而他根本无力分神防备郭嘉。
这个局面,让人感到十分地沮丧。
“竖子『『jiān』』诈”
曹操当着荀彧的面痛骂出口。
荀彧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想笑。
天下人,或许谁都可以这么骂郭嘉,唯独曹操不行。
这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如果要问天下谁最『『jiān』』诈狡猾,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