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将她扳过身背向自己,郭嘉伸手摘下她如云秀发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如瀑而落,卷起一股清幽的流香。
手抚滑如丝绸的乌黑长发,郭嘉手法娴熟地将小乔的长发扎起,结上纶巾之后再让小乔转过身来,顿时嬉笑道:“小乔,如今看你,可是个翩翩公子啦。”
小乔连脖根都红透了,跑到姐姐身后不敢与郭嘉对视,而大乔也忍住羞意,让郭嘉如法炮制之后才出言问道:“公子手法如此娴熟,此是何故?”
郭嘉站起身舒展几下筋骨,笑道:“我在颍川收留孤儿,时常帮他们做这些,习惯了。”
大乔小乔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以郭嘉这种名士,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吧?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郭嘉真的待那些孤儿至诚至真,无微不至。
出了房门来到院中,郭嘉看到院中那口井,暗想这应该就是大小乔梳洗打扮所用井水,将来被称为“胭脂井”的井吧?
摇头笑着走出乔家庄园,郭嘉从萧忠手中牵过马匹后回首再瞧大小乔姐妹,问:“你们会骑马吗?”
两姐妹别说从小到大只读诗书学艺琴律,就是想学骑马,也才十二岁,哪有机会?
看到两姐妹摇头,郭嘉只好说道:“若是你们不介意,与我共乘一匹马,怎样?”
大小乔如同白玉的俏脸再次变得通红,垂下脑袋一起轻轻点了点。
将两姐妹扶上马,自己一跃而上,郭嘉双腿发力夹紧马腹,再一拽缰绳,拍马而去。
大乔背倚郭嘉胸膛,心跳不已,而郭嘉双手拽住缰绳,恰好从小乔腰间而过,随着骏马奔腾起伏,郭嘉的胳膊时不时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小乔渐渐发软的娇躯。
早在数日之前,周泰与甘宁已经先行一步,跨入徐州地界。
半月之后,郭嘉带着萧家四虎与大小乔来到了徐州城下。
下了马准备入城,却不想在城门口被一把苍老深沉的声音唤住。
“小太公,请留步。”
郭嘉转头一瞧,城门一侧,一位身穿灰白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情不自禁咧嘴笑了起来,郭嘉现在有点儿觉悟了,似乎自己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些传说中的人物,面前这位虽然还未报名号,但是郭嘉有预感这个也不是普通角色。
果不其然,那白发白须的老道来到郭嘉面前,沉声道:“贫道琅琊宫于吉,见过小太公。”
书童打扮的大小乔好奇地盯着这个老道,却不料于吉也在打量她俩,而且还面色大变,疾声询问道:“二位小姐可是皖县乔公家的千金?”
眼力不错啊,郭嘉还在想于吉没事不在道观里潜心修道,跑出来偏偏撞上自己时,却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这老道,估计能跟左慈一拼了。
大小乔面色一苦,默默点头,然后躲在了郭嘉身后抹了抹眼泪。
于吉却盯着二人死死不放,郭嘉看不过眼,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撇嘴道:“你这老道一把年纪了,难道不知清心寡欲才能长寿?何况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这半劝告半威胁的话把于吉弄得一脸尴尬,当下赔罪说道:“小太公勿怪,贫道只是对乔公两女的面相稍感诧异而已。”
又来?
怎么又跟面相扯上了呢?
郭嘉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知道天下之大能人无数,能不得罪还是以礼相待的好,于是就低声问道:“老道,你该不会和左慈一样会看相吧?他看相我信,你么,呵呵。”
领教过左慈本事的郭嘉自然打心底里佩服,但不代表他碰见个方外之人就顶礼膜拜,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此时也有几分道骨仙风模样的于吉凑到郭嘉面前谨慎地说道:“不瞒小太公,我与左元放乃同道好友,刚才贫道所言并非无的放矢,当年此二女出生后,乔公曾携二女来琅琊宫请贫道祈福辟邪,当日老道看过此二女面相,虽终身富贵却有道缘,今日一见,二女道缘散尽,富贵之相远非当日可比。贫道知道小太公不信,但贫道亦无佐证。”
郭嘉信了,绝对信了!
历史上的大小乔,终身富贵吗?富贵啊,一个是东吴开国皇帝的嫂子,一个是东吴顶梁柱美周郎的老婆,虽然老公都死得早,但是一生富贵是跑不掉的。
至于有道缘?难道是丧夫之后心灰意冷,一心向道?
这点儿郭嘉搞不清楚,可是于吉却还真是证明了他和左慈一样是个妖孽。
郭嘉想了想后问道:“老道,你在这里专门等我?”
于吉点点头,面色一苦,涩声道:“不瞒小太公,贫道如今是无家可归了。”
郭嘉一愣,难不成这也是个来投奔我的?难道都被我郭嘉的人格魅力感动了?那怎么不见关羽张飞周瑜太史慈这类人来主动投奔我?为什么偏偏是左慈于吉这种妖孽?我郭嘉也不是开养老院的啊。
“这个,老道,你有话不妨直说。”郭嘉犹豫起来了,这于吉跟着自己吧,也未尝不可,关键是别老卖关子。
于吉摇头晃脑一番,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然后说道:“徐州牧陶谦说贫道与太平道勾结,已经派人毁了贫道的道观,贫道现在是无处可去,再者,贫道窥伺天玑,自知大约十年后将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希望寄居小太公门下。”
郭嘉目瞪口呆。
陶谦荡平了琅琊宫,这好理解,太平道出自道门,太平经也是道家典籍演化而来,张角与道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何况太平道都喊出:苍天已死!这种大逆不道的口号了,陶谦为了给自己加官晋爵,肯定剿灭琅琊宫后立即上表天子,于吉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算是殃及池鱼了。
而于吉能够推算出自己大约十年后有血光之灾,这倒是让郭嘉再次感叹世上玄妙之事难以用常理思考。郭嘉很想告诉于吉十年后别去吴郡,见到孙策退避三舍,基本上就能化解血光之灾了。可是这种话说不出口啊,人家一生修道才勘破了半点儿天玑,知了自己的天命,这郭嘉要是把凶手和被杀经过都告诉了于吉,于吉不疯的话,郭嘉都要疯了。
跟这种自视甚高的方外之人说话就是累,郭嘉不问,他就不往下说,硬要你摆出一副求教的口气,他才继续说,于是郭嘉只好硬着头皮问:“那老道你为何要投我门下啊?”
本以为是个人魅力吸引了于吉,却没想到于吉却正经地说:“数年前张角曾到琅琊宫与老道促膝长谈,言语之中对小太公推崇备至,赞不绝口。后来老道与左元放书信来往中也偶尔听到左元放对小太公的评论,左元放说小太公乃天下命数异常之人,甚至能改写旁人命数,还说小太公好友戏志才本是早夭之相,如今却已成贵胄之相,贫道本不信,可今日一见,贫道信了。”
说完,于吉还意有所指地朝大小乔瞄了眼,郭嘉面部肌肉有些抽搐。
这俩老妖孽拐弯抹角地说自己是小妖孽……
但是郭嘉此时心情却格外的好,因为既然左慈说了戏志才也能长命了,那郭嘉也算放心心头大石,常年来拉着戏志才一起习武强身,看来没白忙活。于吉投奔自己也不是受到郭嘉精神感召,还是为了化解命中劫难而已。
“老道,我此行是游山玩水,想必你也不想跟着我,徐州距颍川路途不远,你自己去吧,让左老道给你安排个差事,我丑话说前头,别在颍川妖言惑众,没事教导孩子武艺,武若不成,那就教点儿天文地理,阴阳五行什么的,反正别收徒学道就成。我还有事,先进徐州城了,老道你保重。”
郭嘉带着大小乔就要入城,于吉却急忙拉住他,郑重道:“小太公,贫道半日前为你卜过一卦,此行徐州,你有大难。还是绕道而去吧。”
第三十二章 徐州糜家
于吉一番好意却没想到郭嘉不领情,还是执意要进徐州城。
“小太公,莫非信不过贫道?”于吉面色大急。
可是郭嘉却飒然一笑道:“老道,我信得过你,你说我在徐州会有大难,我相信。”
“那为何?”于吉不懂了,世人趋吉避凶,郭嘉却反其道而行?
郭嘉随意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相依,谁又知道这大难中没有大福呢?况且,卜卦玄术我不懂,今日你说前方有难我便避开,长此下去,我郭嘉岂不是要信卦不信己?如此人生,受卦象摆布,我活着还有何乐趣可言?更别谈什么抱负志向了。”
在于吉若有所思的神情中,郭嘉掏了钱,带着大小乔与萧家四虎踏入徐州城。
倘若真有天意,郭嘉宁愿顺天而为,天意让他命中有劫难,他甘愿经历这磨难。
因为郭嘉深知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郭嘉确实有着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可是一个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成功者,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不说先前,也不说之后,只说这三国时期的枭雄们,哪个成功者背后不是一路荆棘坎坷,而那些家大业大未经风雨的潜力枭雄,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最终成就王图霸业的枭雄们,哪个不是千难万险才修成正果?曹操?被斥为赘阉遗丑,数度有丧命之危,先孤身刺董事败,后关东军伐董时追袭董卓遭伏,都有生命危险,就连吕布联合陈宫袭取兖州时,曹操就剩下三县之地,几乎转投袁绍去了,若没有荀彧和程昱力挺,就没有后来的魏武帝,之后曹操也多次身陷死境,郭嘉时常感叹,如果官渡之战,曹操灭不了袁绍,那才是天意不公呢。
至于刘备,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想杀他诸侯的多了去了,曹操,吕布,袁术,孙权,想杀他而后快,陶谦,公孙瓒,刘表都是想收服他却最终防范他而束之高阁,刘备最终在益州建立蜀汉政权,可以说命中十成八都是提心吊胆虎口逃生啊。
而看起来坐享其成的孙权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舒坦,十八岁当人主,难以服众,赤壁之战,力排众议主战曹魏,后来人看平平淡淡,可东吴要是败了,孙权将丧家失所,身陷囚笼。后来夷陵大战,刘备举全国之兵伐吴,那就是奔着灭亡东吴的目标来的,要没有陆逊挺身而出外加刘备荒唐的七百里连营拒敌,东吴那些将领直接上去和刘备厮杀,恐怕兵马耗尽后,东吴也就亡了。
瞧瞧这些响当当的人物都如履薄冰,创业艰难百战多,郭嘉来到东汉末年,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里,既然决定了登上历史舞台,又怎么可能抱着旅游的轻松心态,走马观花溜达一圈就有所成就呢?
进了徐州城,郭嘉很快就在入城后最近的酒楼找到了周泰和甘宁。
二人正闷闷不乐地拼酒,郭嘉坐下后,想打趣几句,可看到二人阴郁的脸色,也就作罢。
“二位,这徐州城一片晏然,为何不悦啊?”
周泰端起酒碗仰头喝下,狠声道:“陶谦也不是个东西。看看他手下那些将领,曹豹,孙观,臧霸,都是一群土匪豺狼。”
这么一听,郭嘉来了兴趣,他本以为陶谦也算这些诸侯里面是仁德宽厚的老实人了,没想到能让周泰和甘宁如此鄙夷?
经过甘宁心平气和的解释,郭嘉也算明白了些端倪。
甘宁此刻没有像周泰那般激动,是因为他自从出了益州,算是看透了世道,现在看到徐州陶谦的作为,在心里不过是掀起些许涟漪而已,而周泰初来乍到,怒火中烧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甘宁与周泰先一步来到徐州,在周围郡县转了转之后发现陶谦部下曹豹,臧霸,孙观等将领经常打着剿贼的名号在郡县里胡作非为,由陶谦从老家带来的丹阳兵也嚣张跋扈,任意打骂乡民百姓,而徐州本地的士族对陶谦提拔的将领已经不是颇有微词了,都快到了苦大仇深的地步,徐州城看似平静,实际波涛汹涌,经常传出徐州士族与陶谦带来的部下发生冲突。
对此,周泰难平心中怒意,朝郭嘉问道:“奉孝,你说说,这陶谦纵容亲信,任人唯亲,对手下为非作歹视而不见,朝廷怎么就派他来做徐州牧了?”
郭嘉感觉有些疲惫,双肩一垮,懒散道:“朝廷派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官儿,现在已经不是你我浪费唇舌的话题了。至于你要问为什么陶谦纵容部下的话,我有个猜测,是不是真的,不好说。”
甘宁眼睛一亮,给郭嘉倒了杯酒,说:“某也想听听奉孝高论。”
郭嘉喝了下酒,意兴阑珊道:“陶恭祖率丹阳兵来徐州剿贼有功,又收编了徐州境内的山贼和黄巾余党。然后他当上了徐州牧,可陶恭祖遇到了一个和孙文台同样的处境,那就是他的治下,谁才是主?是把持地方的世家还是朝廷敕封的官吏?孙文台想要让孙家在荆州扎根,荆襄世族不答应,孙文台就大开杀戒。陶恭祖没有孙文台的气势,只能徐徐图之,所以大力提拔亲信,让他们在徐州和本地士族一拼高下,反正陶恭祖手握兵权,闹到最后不可收场时,他再出面举着屠刀调停,归根结底,陶恭祖得罪不起士族,可他也想扶植自己的势力,所以让部下去和士族斗,胜了他陶恭祖坐收渔翁之利,败了他陶恭祖亲自出面维护部下,再讨好一下士族,反而能博得一个宽厚老实的名头。”
甘宁和周泰听得豁然开朗,甘宁继续追问道:“那依奉孝所见,陶恭祖能如愿吗?”
郭嘉撇撇嘴说道:“孙文台杀了个血流成河都没能压住士族,陶恭祖手下那几个虾兵蟹将就想从士族手上瓜分利益,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不但如此,撇去陶谦名声如何不谈,后来病故之后,徐州士族立马推举刘备上位,也是积怨已深导致,至于什么刘玄德仁厚善德众望所归,那简直能令人笑掉大牙了。
陶谦临死让徐州也只是糜竺口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天知道。而前两次让徐州则是陶谦对刘备的试探,刘备敢要,陶谦就敢砍刘备的头。
而刘备当时被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遣来救援徐州,有什么名气就能让徐州上下推崇备至了?最后投了陶谦得了四千丹阳兵,外加熊虎之将关张二人,徐州士族推刘备上位大多也不过是看刘备势寡,借刘备的手压住丹阳派将领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