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已定,两人便开始商议明日迎接之事。 尚未布置停当,王府翊善杨崇勋进来禀告说:“王爷!方才秦国夫人召臣前去,初议了明日相国寺进香事宜。王爷若无异议,臣就及早安排了。”
韩王气悻悻地摆手道:“杨翊善!这王府之事,是由本王定夺,还是全由着夫人和翊善?不先禀明,汝等业已决定,岂不把本王当作聋人之耳?”
“岂敢,岂敢!”杨崇勋满脸堆笑,欠下身子,语气柔柔地道,“秦国夫人是王爷的乳母,服侍王爷十几年,想是代庖惯了。召臣议事,臣亦不能不去啊!”
韩王皱皱眉头:“翊善,请你转告夫人,就说本王明日进宫议事——不,就说本王有秘密机务待处,不能去。若去,就定在后天,或者另由夫人酌定。”
杨翊善应声而去。韩王怒视着翊善的背影忿忿地嘟哝道:“岂有此理,还总把本王当小孩子看待!”
张耆接道:“以臣之见今后最可忧的,还不是秦国夫人,而是这位杨翊善。”
韩王以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张耆:“何出此言?”
“为臣有种感觉——总觉得杨崇勋还有第三只眼睛。这只眼睛总在阴暗处窥视着我们的言行。稍有越规之处,轻者夫人干预,重者上惊圣躬。”
韩王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上午,按照张耆的安排,刘娥被迎进了张耆家。中饭后,经张耆花言巧语一通解释,刘美便带上韩王赠送的三百两银票,高高兴兴地转回义仁巷,等待着王府为他派公干差事去了。但这会儿刘娥却现出了心神不宁的阴郁样儿。她见张耆的房舍建筑、室内摆设皆显老旧,决非去冬才出阁开府的韩王府所有,仅有几个前后照应的侍女、妈子,亦颇粗俗,全没有高门王府侍女的高雅气派。由此她断言,目下驻足的这间房子,并非她要去的目的地——韩王府。少时,张耆将诸事安排停当,便来到刘娥下榻处。
“此乃何处?”见张耆进得门来,刘娥便狐疑地发问。
事至如今,已无继续隐瞒的必要。所以,张耆略示惊讶,便笑应道:“此乃下官之寒舍也,权作小姐临时落脚处,请刘小姐切莫见怪则个!”
刘娥听了心里冷冰冰的,仍强作笑模样,谦和地说道:“张官人太客气了。进京以来,幸得官人多方关照。此后小女之命运系在官人身上,还望张官人想方设法,妥善安排则个。”
显而易见,此时刘娥已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了。张耆见状便宽慰她道:“刘小姐过虑了。今后,有韩王这棵大树荫庇,刘小姐自是今非昔比了。故此,请求关照的当是在下张耆,而非小姐您。”
“官人见笑了。”刘娥越发神色凄然地道,“官人是九品朝廷命官、王府给事,小女子却连个正大光明进王府的资格还未取得,两者岂可同日而语焉?”
张耆暗自一惊:刘娥的两句话,居然点破了他和韩王议定的全部机密。于是,他无限同情地望刘娥一眼,方道:“听刘小姐之言,莫非……”
刘娥摇首打断了张耆:“傻子呆子亦当明白八九分了——接人进王府,中途却要滞留,天下哪有这等规矩?这个事实说明,韩王是不敢或者不愿于大庭广众之下迎小女子进王府的。”
张耆心头一缩,惊讶得眼睛竟至瞪圆了。他想不到刘娥会疑心韩王,便急急忙忙挑明说:“本打算慢慢禀明的,现今,刘小姐已无端疑心韩王,就只好索性提前禀明。王府规矩大,有品阶的差人数额,都是皇上钦定的;皇上还钦命奶母秦国夫人为监府,王府的女侍人选,不经夫人同意和认可,是不可擅自收纳的。而夫人所选,十之八九皆中年以上女子 ……”
听过张耆的介绍,刘娥对王府内的情形已大体了然了,对韩王的行动,亦能有所理喻。“谢谢官人开导。”待张耆收住话头,刘娥言辞由衷地说道,“小女子所重的是一个‘情’字,只要韩王真心向我,此外之事,我便统统不在乎了,但凭官人安排便是。”
从刘娥寄身处出来,张耆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斋兼卧室。因在韩王府当值,这间房早就尘封日久了。今因刘娥滞留虽将它加以清扫,其空间里还弥漫着浓浓的土腥味儿。他踱至门口尚未入内,就听屋里传出了他的同僚王继忠和夏守恩的声音。
王继忠,开封府人,其父乃骑军校尉,死于幽州战事。他六岁补东西班殿值。跟张耆、夏守恩同庚,目下虽只有十八岁,却领了十二年的皇上俸薪。在韩王府给事中,他同张耆一样文武兼备、足智多谋,所不同的,张耆多机敏,他却多柔韧;张耆是外露性格,他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他俩和夏守恩三人,是韩王赵元侃的心腹智囊,韩王若要干一些上避天子下瞒秦国夫人的勾当,此三人常常出谋划策,操持承办,他人便莫属了。
“安排妥帖了?”张耆进屋便问。
“万无一失。”王继忠、夏守恩同时起身回道。
“新房呢?”张耆进一步叮咛。
“已布置停当。”夏守恩答道。
“王府门口的护卫室呢?”
“王都头收了银子,我点名安排了可靠的自己人。”王继忠回道。
“秦国夫人那里呢?”
“小恙未愈,特嘱御医今晚诊视,服药之后,遵医嘱她老人家必须卧床。”
“妙!”对王继忠的安排,张耆颇为赞赏,“杨翊善那里呢?”
“正好翊善的两位高堂双双染疾,王爷命他探视去了。”
张耆闻言高兴得一拍桌案:“着!万事齐备,单等子时至了。走,上鸳鸯楼,在下为二位请一壶‘女儿红’。”言罢,三人迤逦出门。
当夜,夜深人静,王府街沉浸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偶有灯光从不眠的窗口射出,时有更夫的梆声传来,更增添了夜半子时的诡秘与寂寥。
一顶四人抬小轿,在一盏风灯的引导下,悄然前进。持灯者是张耆,跟在小轿后面的身着玄色夜行衣、手握四尺长剑的两个蒙面人:一个是夏守恩,一个是王继忠。
四人抬小轿还未至王府大门,就见两扇嵌有鎏金虎头门环的黑漆大门缓缓洞开。走在轿前的张耆只向门卫招招手儿,小轿便颤颤悠悠地越门而入,霎时间留在身后的仍是寂寥与黑暗。小轿穿前院过中院直抵王府后院,随后绕过一个演武台,便直奔西北方向最偏远最黑暗处。少许,这一干人等来到坐北朝南的一爿房子门前,轿子便轻轻落下,只见房门开处,便有一束艳艳的红光从室内透了出来。张耆掀开轿帘,刘娥款款而出,迈门槛进得屋来,她眼前霍然一亮,只见咫尺之前的韩王赵元侃,带着一脸灿烂,正满面红光地笑望着她。
“小女子刘娥,拜见王爷殿下。”她忙不迭地躬身要下跪,被慌了神似的赵元侃上前搀住了。
“私下聚首,切勿行此大礼!”韩王笑吟吟地说道,“倘有他人在侧,小王就只好听由刘小姐自便了。”
“谢王爷礼外开恩!”刘娥后退半步蹲身儿福了福,“小女子乍入王府,便得王爷如此垂爱,倒叫奴妾于心不安了。”
韩王灿然一笑,向北墙居中桌案旁的坐椅摊摊手:“刘小姐,请!”
“王爷请。”
在彼此的谦让声中,刘娥于红木方桌右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乘就座之机瞟视屋内,只见四具高座儿的鎏金烛台分置四个方位,烛台上熊熊旺燃着的艳艳红烛,将屋内的角角落落都照得红彤彤亮堂堂,一派生机盎然、喜气洋洋。房间没有“喜”字,没有“洞房花烛”之类的吉祥饰物,但双人榻上铺叠的毯褥衾枕,无一不是大红大绿中间现着杏黄,其色泽与式样,亦皆是高门贵府大婚时方用的上好蜀地绣锦。
“可满意否?”韩王指着室内的陈设布局笑问,“这里便是刘小姐的卧室。仓促安排,有不合心意处,容日后改制添减。”
刘娥颔首嫣然一笑,羞掩樱口,随之低头不语却并不避韩王的目光。桌中央烛台上红烛高照,闪现一派灿烂的烛光。咫尺之间看美人,赵元侃那颗不安分的心,亦和刘娥一样,看似安详,实则跳得厉害。屋里极静极静,烛花儿毕剥的响声,偶尔惊扰一下韩王的目光,他静静地细细地贪婪地审视着伸手可触的绝代佳人,仿佛美人身上的任何部位无不秀色可餐。只见她青丝如墨染,秀眉如春山,明眸灿若星,樱口含羞,笑靥浅浅。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约见她时,她身着的是水红色的长裙,墨绿色的短衫,项前领口上一左一右各镶嵌一颗杏黄珍珠,将其玉面桃腮、明眉亮目映衬得更加娇娆艳丽,绰约灿烂。今儿个,她将红绿两色倒个个儿,愈发显得仪态万方,娇赧可掬。
“真是太美了 ……”看着看着,韩王不禁自语出了声儿。这当儿,她美眸亮星般地闪了一下,一个娇柔的媚眼,正和他的目光相撞。她慌不迭地收敛秋波,随之又是抿嘴儿一个嫣笑。
这时,他再亦按捺不住潮水般袭来的性欲,只觉一股热流的冲击波,火辣辣地充溢了全身,冲昏了头脑,恍惚了二目,碰撞着小腹,最后集中于那个悄然勃起的阳物上。他是第一次这么接近细看女子,亦是第一次在女子面前性欲勃发,不能自抑。他两目迷离,红涨着的流溢着欲火的面孔上,裸带着难堪与羞怯的憨然笑态。他悄悄地游游移移地向她凑近再凑近。她想迎过去,迎接他的热烈与疯狂,亦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欲情与爱慕。但理智约束了她,她强迫自己装出矜持与羞怯,因为她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冲动了。当初,龚美向她扑来的时候,她亦曾疯狂地迎合过。正因为有了第一次,这次,她不能了。她时刻牢记,进王府的刘娥,仍是位十五岁的纯情少女,而不是一个有过情爱史的聘妇。所以,不论凭感觉还是听那急急的粗粗的喘息声,尽管她均能意识到他正向她凑近,愈来愈近,以至于口里呼呼的热气触到了她的前额和面颊,她仍是那么静静地秀面含春地垂首看着足尖儿,并无丝毫乍开双臂钩住他的脖颈迎接他的狂吻的表示。
他轻轻地怯怯地从侧面偎依过去,将臀的半边坐在她坐的椅扶手上,将她上身和头部小心翼翼地揽过来。这时她才有所表示,顺从地将头扎进他的怀里。
韩王双手捧住她的粉面,看准红唇就是一阵儿狂吻。她索性站直身子,仰颏儿予以方便。他吻她的口,她的眼睛,她的两腮和颈项,而后紧紧抱定她,向卧榻倒去。他还是个雏儿,从未近过女色,十分不得要领。他抱定她在床上滚来翻去,先是两手茫然地揉搓一阵儿她的上身,而后,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从她的腰际伸进一只手,去揉摩她的乳房。因有衣服碍着,自有诸多不便,他开始解她的衣扣。她攥紧了他的手,嘤嘤泣道:“奴妾好怕好怕!”
韩王一愣,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立即读懂了他的表情,又道:“自打认识王爷,奴妾就盼着这一刻呢。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一想到就要结束的女儿之身,心里就怕得想痛哭一场。”
片刻的停顿之后,韩王复又喘着粗气,继续动作起来。他闭着眼睛,摸索着解她的衣扣。越是性急,气喘得越粗。待他解开她内衣上的最后一个纽扣,翻身爬起要去亲吻她的乳峰时,她动作麻利地抻衣掩怀,拳腿儿一屈身,竟坐了起来。
韩王又是一愣,以为她生气了呢,他像个干错了事的孩子,极难为情地瞅着她。她喷地一乐,递过一个媚眼,又指了下桌上旺燃的蜡烛。他立刻领悟了她的意思,绕屋一遭儿,依次吹熄了红烛。霎时,屋里一派黑色。他摸回榻上,展开锦衾,先帮她脱掉衣服让其钻进被窝,而后,他三下五去二地将自个儿脱个一丝不挂,同她钻进一床锦被里。她依然是怯怕的样儿——面朝屋顶,瑟瑟发抖。他若饥虎扑食,抱住她光洁润泽柔软的躯体,又是一阵儿翻来滚去,可是,没有她的配合,仍找不到切入点。她真想帮他一把,但牢牢拿定的主意不能改。她纵然亦同他一样欲火中燃,难忍难耐,还是要等他自辟荒地自醉初次巫山云雨之欢的。因为,只有在她清醒理智,而他又在昏昏然晕晕然飘飘然的情形之下,她方能巧妙地遮掩她的聘妇之身,以获得韩王最大限度的宠幸。
他在她柔嫩滑软的裸体上,晕头涨脑地折腾一阵儿之后,浑身的热燥更加强烈,小腹之内热焰熊熊,仿佛再不排泄出来,就要崩裂似的。他那个硬邦邦的阳物,横冲直撞多时,仍在她裸体的中段不知疲倦地搜寻着切入点。忽然,他脑际仿佛裂开一道缝儿,一束耀目的亮光从缝隙间透了出来。他十六岁生日时,秦国夫人特意将他召进密室,煞有介事地仔仔细细地让他观看了一对双喜佛的交媾情形,然后对他说:“在我们大宋天朝,十六岁的皇子,便到了封王和大婚之年。大婚洞房之夜,皇子亦要效双喜佛姿势,同新婚王妃媾欢。千万记牢了,切勿忘了效仿双喜佛。”而今夜,他初次向她邀欢,怎么就忘却效仿双喜佛了?当初密室里那两个光屁股佛,多么酷似眼下的他和刘娥啊。两个光屁股佛抱成一体的结合部在两腿之间,而他 ……于是,他效法双喜佛,两手掰开她的双腿,阳物便在双腿之间冲杀起来。忽然,他恍惚觉得阳物钻进了肉洞儿,心中一喜,便猛一用力。只听身下的她陡地惨叫一声:“痛死我了!”
他当即心神惴惴地停止动作俯首轻问:“你……怎么啦?”
她嘤嘤啜泣道:“快燃烛看看,奴妾定是被你伤着了。”
他点燃蜡烛近前照照,她两腿之间的阴部,果然有鲜血流出。他惊呆了,有几分难堪又有几分不忍地道:“这 ……”
刘娥破涕为笑:“原来破在这里呀。奴妾不怕了。王爷亦别为奴婢担心了。”她从枕下取出一方白绫手帕,擦拭一下血迹,随后“噗”地吹熄了蜡烛:“王爷亦不羞,两只贪婪的眼睛刀子般刺在奴婢的裸体上,刺得人心慌意乱,好不尴尬!”
赵元侃于黑暗之中无声地笑着。他在夜色中摸索着将蜡烛送到桌上,又心急火燎地钻进被窝,右腿一磨便上了马……
8司书斋妙补牡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