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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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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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关于两位宰相的人选,他们只敲定了毕士安一个,另一位则要皇上先听听毕士安的意见。参知政事一职,真宗最看好的是藩邸旧臣杨崇勋,而在吕端临终荐士的名单上,排在参知政事首位的却是王旦。真宗的心思她最知底——太平兴国八年,皇上初出阁为韩王时,杨崇勋即为韩王府翊善,忠心耿耿,一心侍主十八载,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况且,凭杨崇勋的气度才干,履历资格,放在副宰相的职位上亦并非说不过去。她对杨崇勋不仅知之甚深,还有过济家救命的大恩德。杨崇勋对她,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在韩王府时,杨崇勋因用王府工料私做木偶出售而获罪。她看杨崇勋是个孝子,所获之利完全是为孝敬两代老人,便不计前嫌向韩王求情救了杨崇勋,亦救了他的全家。自此,杨崇勋视她有天高地厚之恩,发誓今生今世甘愿为她肝脑涂地。……如今,让这样一位愿为她赴死的人荣任参政大臣,她自是一百个放心,一百二十个信得过。因此当皇上提名要擢拔杨崇勋时,她当即便表示了赞许。可是,今儿前晌她又鬼使神差似的翻看了王旦的履历档案,她心头的天平,就渐渐偏向王旦一边了。
  王旦,字子明,大名人氏,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入仕途以后,他从最基层大理评事干起,而后知平江县、任将作丞、监丞、殿中丞,郑州、豪州通判,又相继迁转运使,拜右正言、知制诰、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是时,因其岳丈赵昌言被晋升为执政大臣,王旦为避嫌而辞职。太宗皇帝嘉其行,赐紫金袍,赠牯犀带给他,并改任其为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兵部郎中。真宗即位数月,王旦便拜翰林学士兼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咸平三年,王旦知贡举,拜给事中,知枢密院事……细理王旦的履历,玩味吏部和审官院对王旦各时期任职的优异评语,刘娥最终觉得如果将副宰相的重担放在杨崇勋肩上,反不如放在王旦肩上平稳耐远。于是,她便想将自己的看法及早向皇上陈述,不然,待生米做成了熟饭岂不晚矣?但是,作为皇上的宫眷,是不能轻易上殿面君的。朝臣中本来就有“后宫预政干政”的议论,自己倘若公然抛头露面于朝臣之中,还不被朝臣议论开了锅?正当她进退两难犹豫不定之时,宫女虹儿禀报说皇上来了。刘娥坐在梳妆台前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自己的形容,雯儿就又进来禀报,说皇上有什么开心事似的,眉开眼笑地奔琴房去了。初闻雯儿之言,她为紫嫣庆幸,但等得时间久了,她又担心皇上一头扎进紫嫣房里不出来,贻误了她向皇上荐举王旦的时机。她正心绪烦乱时,宫女嫣红又匆匆跑进房来跪禀:皇上从琴房出来正往她这儿走,她若不赶快出迎,圣驾可就要先进门了。刘娥听罢吟吟一笑,即刻移步殿门一侧跪了。这时,她看见她的“昌哥”两脚已经在殿台阶最后两阶上踏步了。
  “臣妾恭迎圣驾!”她这话出口的当儿,皇上已到面前了。
  宋真宗赵恒没有像过去那样说声“爱卿平身”就扬长进殿,而是在她面前煞住脚步道:“朕不令通报的意思,就是要免却跪迎。是谁这么烦人多事,还是悄悄向卿通报了?”
  刘娥闻言,莞尔不语。真宗搀起她,两人并肩进厅坐了。姹紫及时送来了香茗。真宗边啜茶边把毕士安力荐寇准为相的事儿说了。
  刘娥很认真地听着,听完了亦未当即表态,而是看看窗外的天色,试探地问真宗:“今日皇上的晚膳,是否定下了去处?若打算在妾这里用膳,臣妾就及早着人通知御膳房。”
  真宗脸上腾起一层红晕。他朝紫嫣住的西厢房仰仰下颏儿:“卿教出的高徒,奏得一手好琴。约好了今晚朕要到她那里听她演奏吴声的。”
  听到真宗这句话,刘娥悬在胸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渴望皇上更多地临幸紫嫣,更期盼紫嫣亦能沐浴皇上亲幸的雨露。她渴望临幸是欲得到皇上最热烈最持久的恩宠;她期盼紫嫣亦得到皇上的亲幸,却只是紫嫣应该得到的那份儿。她们是异姓姐妹,比较而言,她从皇上那里得到的要比紫嫣得到的多得多,甚至十倍百倍。在长期独宠一身的恩爱中,刘娥深为没为皇上生个一男半女而内疚。正因为她没有生育子女,她就更希望紫嫣多生。而皇上偏不给紫嫣床上侍君的机遇,这当然怨不得紫嫣。刘娥之所以挖空心思要为紫嫣创造沐浴圣露的机会,与其说是为紫嫣邀宠,倒不如说是应皇上生儿育女之急需。故此,刘娥一听皇上今夜要下榻杨才人的寝宫,陡然涌上心头的不是酸溜溜的妒嫉,而是乐滋滋的庆幸。
  “这么说,皇上是要从臣妾这里直接驾幸杨才人寝宫?”
  真宗良久地揣度着她表情里的喜怒哀乐,然后又抛出一言侦探说:“朕本来是奔卿这里的。可她的琴声、歌喉,都酷似卿,朕就……”
  “皇上是不是太小视本宫了?”刘娥坦然地同他开着玩笑,明洁端庄的面容上,断无一丝一毫的妒心醋意,“本宫与杨才人,我们谁跟谁呀?只要皇上乐意,今后,本宫宁愿将皇上多让与杨才人几次。”
  听到这句话,真宗由衷地笑起来:“好,好!朕最喜像卿这样的大度女子。”
  刘娥粲然一笑,怕误了他的晚膳似的,又看看窗外渐暗了的天色,转个话题道:“方才陛下只述说了毕士安对寇准的一派溢美之词。臣妾还不知皇上是怎样认为的哩!”
  冬日昼短,酉时方至,宫女们就在殿内就点亮了红烛。真宗于烛光中审视着刘娥俊俏的面庞道:“朕觉得毕士安所言不无道理。朕只是担心寇准的刚愎自用,太出格了。”
  “以臣妾之见,皇上大可不必。”她开导他说,“退一百步讲,假若寇准真的就是一意孤行,悖旨行事,陛下皇权在握,一道圣旨罢了他不就得了?所以,臣妾担心的不是寇准遵不遵旨,听不听话,而是有没有比寇准更合适更优秀的人选。臣妾知道,皇上最寄予厚望的是钱若水。可是,天不留人。偏偏这个钱若水于上月英年早逝了。其实,若论文治,儒臣之中可以选出若干个钱若水,但若论武功,论知谙兵事,就很少有似钱若水这样的人了。在此点上,臣妾觉得还是毕士安看得高远——时下的宰相不谙兵事不行。这就是说,看皇上在儒臣中还能否找出一个比寇准更优秀的像钱若水一样的人物。能,当然好。不能,寇准便成了唯一人选,皇上就不要犹豫了。臣妾建议皇上明日就下诏,让毕士安和寇准走马上任——宰臣之位可不能空久了!”
  真宗手按额头想了想,忽然站直身子说:“卿言极是。他敢轻君悖旨,朕就罢了他!”说罢,移步便欲出殿。
  “哎哎!”刘娥哏哏笑着叫住了真宗,“臣妾还有要事请旨呢。皇上拿丫子走人,臣妾今晚可就摸不着了。”
  真宗没再就座,看看窗外的夜色,笑道:“朕是遵制守信之君。有事快奏!不然,卿之令妹,可就等不及了。”
  刘娥闻言,莞尔一笑,她那黛眉秀目,粉面香腮,樱唇玉齿,无不顿现娇媚之态。她近前按住他的双肩,硬是按他坐下,这才将王旦的政绩,如数家珍般地向真宗扼要陈述了一遍。最后道:“臣妾以为,不论学识资历,还是政绩声望,杨崇勋均不如王子明。所以,臣妾劝皇上跟臣妾一样,以国运社稷为重,摒弃私情,益以王旦为参政大臣。”
  真宗低头沉思一会儿,又猝然昂首飞目望着她:“那……杨崇勋怎么办?他忠心耿耿跟朕十八年,总得……”
  “以他现在的职位俸禄,皇上对他亦算不薄了。何必非要……”
  “他已向朕上疏多次,说他不适任武职。”
  “那还不好办。皇上可从长计议,酌情另行擢升么?”
  “朕就听卿的!”听到刘娥这句话,复站起身来,“只是这样,朕还觉得薄待了杨崇勋。”
  “清明政治的标志之一,是任人唯贤。”刘娥亦随他站起身来,“皇帝陛下摒私任贤,才不愧为圣明天子!”
  真宗移步出殿。临行,刘娥在他身后叮咛了一句:“皇上千万别让紫嫣妹妹的琴声陶醉了,忘却了明天拟诏传旨!”
  真宗被她这么一激,亦觉出这三项任命是当务之急。便立即对站在正殿丹墀之上的周怀政道:“传朕旨意,速令知制诰杨亿,来睿智慧仙宫侍驾草制!”
  听了这话,刘娥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她站在台阶上,目送真宗进了紫嫣的寝宫,回身就吩咐四个宫女张起灯笼,导引着她,惶惶然直奔正阳宫去了。正阳宫郭皇后因失皇子丧神损身,病得越来越厉害了。近日来,皇后终日昏昏而睡,几乎水米不进。刘娥原说好了今日下午要去探视皇后的。因多等了一会儿皇上,就耽搁了。所以,皇上一离开,她就赶紧儿去正阳宫……

  17 战望都王继忠殉国 困驿馆张元弼焦

  翌日,真宗皇帝颁诏:以参知政事、吏部侍郎毕士安,三司使、兵部侍郎寇准并为同平章事;以给事中、签枢密院事王旦为参知政事。
  毕士安和寇准,曾于雍熙元年并知贡举。从那时起,这两个秉性脾气迥然相左的人就成了同朝为官的知心密友。毕士安,平和谨慎、谦恭大度、与人无争的秉性,恰恰适应了寇准的刚直好胜、果敢坚毅、恃才傲物的性格。两人的优势互补,奠定了他们友谊的坚实基础。在局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组合体,共同经历了将近二十年的仕途风雨考验。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样的一对优势组合,居然在他们拜相的当天,就干出一件大煞风景、往自己脸上抹黑的糊涂事——
  那天,两人相携上殿谢恩毕,真宗就兴冲冲地对他们道:“军旅之事,虽属枢密,然中书总文武大政,号令亦多由此出。今后,每有边事先送中书,二卿当详阅边奏,共参利害,切勿以干枢密为由而避军事。”
  始闻圣谕,他们皆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们惊疑地对视一霎儿,又一起转目审视御座上真宗的神情。当他们判定皇上并非虚与委蛇,的的确确要他们过问军事时,都激动得流出了热泪。
  大宋自建国始,中书省和枢密院便并称“二府”,中书省总揽政务,枢密院统辖军事。宰相跟枢密使等品爵同俸禄;宰相主中书,枢密使掌枢密。两者皆向皇帝负责,从无上下级关系。而眼下,真宗则破例交由宰相过问边事,这是对他们何等的信任啊!
  说来亦巧。当天的酉时正牌,就在毕士安和寇准即将上轿离开中书省的时候,崇政殿值事太监转来了边奏。边奏的前边还附有真宗即兴草就的一首七律《喜捷诗》,诗云:
  边陲元元祈安全,
  天兵衔命惩狄顽。
  熠熠盔甲沐血暗,
  踏踏铁蹄蹈冰寒。
  飘飘瑞雪忠魂舞,
  荡荡朔风捷报传。
  但待李广归朝日,
  汉宫盛宴庆凯旋。
  《喜捷诗》之后,是莫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遣使送来的告捷边奏。大意是:范廷召率行营步骑,于莫保州南十余里突袭了入寇望都之敌。宋军蹈冰渡河,呼号而出,如天兵骤降,从夜半战至天明,歼敌千余,夺还所掠老幼及鞍马、兵仗无数,大破辽军于保州南野……
  从边奏行文里可以看出,这是近几个月辽军寇边以来的第一次边关宋军完胜。皇上看到这份边奏,自然喜不自禁,便即兴命笔写了这首《喜捷诗》。
  两位宰相阅过范廷召的边奏和皇上的《喜捷诗》,顿若盛夏喝下一杯冰凉蜜水,心中无比畅快。他们执掌中书的第一天,边陲便有捷报传来,自然是个好兆头,亦可谓是对他们晋爵宰相的一份贺礼。高兴之余,他们欲趁热打铁,将此事作为他们上任烧起的第一把火,大张旗鼓地予以宣扬,借以鼓舞宋军士气,大灭辽军游骑的威风。于是,他们分头行动——毕士安组织文武群臣,络绎进宫向真宗称贺,并建议皇上赏赉范廷召白银十万两,加封他为检校太傅;寇准则一边派员将范廷召的边奏和皇上的《喜捷诗》送往枢密院,一边命人伙同枢密院迅速草拟一期朝廷《邸报》,将莫州大捷的盛况以及朝廷对立功将士的封赏奖赉,逐一写进《邸报》,分发边陲各行营,以示新宰相奖罚分明。
  真宗皇帝十分赞赏二位宰臣的雷厉风行,次日便加封奖赍了以范廷召为首的立功将佐,还欣然命笔,在《邸报》的楣额处作了朱红御批:“由此而始,朕将不惜高官显爵、金帛美姬,用以封赏边关将士。”
  于是,《邸报》带着皇帝的朱笔御批,以六百里的加急驿传速度,风驰电掣般地飞进了边关各行营,亦送到了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钤辖兼定州行营都部署张耆的手里。
  此时,张耆正强忍着悲痛在灯下撰写上呈皇上的奏疏。每写到伤心处,便禁不住捂起嘴巴呜咽一阵子。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他张耆何尝不是这样?然而,他一个统兵数万的将军,所撰之边奏不是为将士们请功,而是要为孤军陷敌战死疆场的挚友王继忠向皇上报丧,他的心境是何等的凄楚啊!
  自赵恒出阁被封韩王始,他和王继忠就同心效力于韩王府。此后十八年来,不论征西川还是侍南府,他们都十分默契地跟随赵恒左右,从未分开过。真宗即大位以后,他们又联手侍卫真宗于辇前轿后,亲密无间,情同手足,不论大事小事,都协调一致,如同一个人。三个月前,北边不宁,他们又心往一处想,主动请缨赴边塞戎机,欲以热血男儿的智勇捍卫大宋的江山社稷。承蒙皇上信赖他们,将他们放置北边的要冲——他任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钤辖兼镇州行营都部署;王继忠任镇、定、高阳关行营副都部署兼高阳关行营都部署。然而,他的好兄弟王继忠壮志未酬身先死,到任后的第一场恶仗,王继忠便身陷辽军重围,壮烈捐躯。他作为王继忠的密友和上司,不但未能救王继忠于虎口,竟至连王继忠的尸体亦未寻到,他于心有愧啊!
  十二天前,辽师犯莫州。莫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自中山分兵,结方阵迎敌。辽师千骑,旋风般席卷而至,不多时便冲垮了范廷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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