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长安最后冷冷的瞪了司空一眼,才甩着袖子回去。
能让主人家气急败坏还恍若无事的人……楚连城打量着这个据说出入皇宫像是出入无人之境一般轻功出神入化的司空,说不好奇的肯定是骗人的,半跪着的司空也昂着脸任由楚连城打量,半晌。
“楚姑娘果真如传说中的一般绝色啊……”司空装作色迷迷的样子说。
楚连城笑笑,反唇相讥:“倒是没想到传说中的司空也有失手的时候。”挑了挑眉,“更没想到竟被抓住了……看来这天下第一的轻功掺了不少水分呐?”
司空双颊微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直到看到她有些发毛,才颓然的垂下头嘴里嘀嘀咕咕:“要不是你……我……”
楚连城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任由那两个黑衣人压他下去,甩了甩左手,铃铛“叮叮当当”空灵的声音响起。
楚连城像是在和念之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还以为许公子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性子,未曾想到也能这样声色俱厉的……不知道丢的是什么东西?”
第11章 第十一章(已修)
楚连城皱着眉看着许长安,口气生硬:“许公子,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怎么样对待都没有问题,但是现在你是我的病人我就有责任对你负责!”
许长安依旧万年不变的淡笑。
楚连城有气没处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重新去开药方,无奈道:“你身上的毒本已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只需好好调养便是。”
许长安讶然:“这么快……我是说,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这才不过几日的时间,毒便已然解了……楚姑娘的医术真是名不虚传。”
楚连城轻哼一声:“恭维的话你也不必说了,脉象显示你思虑过重,许公子,作为一个医者,我还是希望你把旁的事情放一放,专心调养你的身体,毕竟你的现在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要是你继续这样想东想西的,便是再名贵的药材医术再好的大夫怕也救不了你!”
许长安颔首,兀自笑着:“我虽不是富甲天下,可是想必楚姑娘也知道我自小也是见惯了什么世面的,一般的金石珠玉我也未曾放在眼里,楚姑娘你不好奇司空到底偷了我什么东西让我这么生气。”
楚连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笑道:“我虽好奇却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况且这些事情本就与我无关,我现在的事情便是帮许公子你调养好身体。”
许长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神情复杂的看着楚连城道:“可是我想让你知道……”
楚连城眯了眯眼,抚着铃铛等着许长安的下文。
许长安抬起手在虚空之中比了比道:“是一张手帕……一张绣着山水的云锦绣帕,锦帕的一角还绣着一支俏丽的白色桃花……”
楚连城有一下每一下的抚着铃铛,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着自己跳动的心一样,歪了歪头道:“许公子真真奇怪了,无缘无故对着我一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
许长安微微有些焦急:“你怎么会是外人……你……你救了我的命便是我的恩人,怎么会是外人呢?”说罢,期许的看着楚连城,“难道楚……楚姑娘没有印象了……没有见到过这张手帕?”
楚连城心思一转,看样子许长安对这张手帕真的很重视,不然也不会逮着个人便问他见过没,甚至她也不放过,仔细想了想,脑中有什么模糊的东西一闪而过,蹙眉问道:“山水画?一角有桃花枝?”
许长安惊喜的点头:“楚……咳咳……楚姑娘记起来了?”
楚连城扶着额歉意道:“这几天我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只是惊讶会这桃花和山水……相差有点大……”
“这几天?”许长安敏感的抓住其中的关键字。
楚连城微微笑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许长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光铺撒在地面上,树叶都伸展开来惬意的迎接这日光,楚连城紧紧的捏着铃铛身上心上半点都感觉不到温暖,心里一阵阵疑惑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那张手帕……
三年前……是她亲手把那张手帕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怀中。那张手帕是她娘亲交代她一定要好好保管的东西,便一直陪在她身边多年,在山中多日,拿着手帕就好像是娘亲在身边一样,那曾是她最亲密的东西。
她不能陪着长安一起走,便把手帕放在他的怀中,想用她最亲密的东西代替她陪着长安,让长安即使是在冰冷的棺椿中也能感到她陪在他身边。
但是许长安说的明明就是那张手帕,平常的手帕怎么会在一角绣桃花?那手帕边角的桃花还是因为小时候不小心把边角磨破了,最终听从长安的建议,小心的用白线填了一圈精致花边,十分的不显眼,咋一看怎么就看不出。若不是仔细观察过,他怎么会知道?甚至连哥哥都不知道的啊!
许长安怎么会知道的……长安长安……许长安……
长安,长安,他真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么,还是说……
有什么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纱看不清猜不透,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额角一阵一阵的抽痛疼得她喘不过起来,楚连城揉着额头靠在栏边,半晌吐出一口浊气。
一阵风吹过,牵起一抹淡色的裙裾,楚连城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握着铃铛让心平静下来。
夏蝉依旧在树上叽叽喳喳的鸣叫着。
梦中桃花灼灼,是苏县的那片桃花林。
楚连城太清醒了,清醒得她想装作这不是梦都不行。她就被桎梏在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壳子动弹不得。
楚连城看着她在桃花林中跳舞,熟悉的舞步深刻的刻入心中。
那年的桃花夭夭,花落纷纷,她轻抬秀足,纤舞衣袖,一抬手一挑眉,满心满目看到的都是那个为她抚琴的人。
回眸便见他席地而坐,铮铮的拨弄着弦音,桃花纷纷,落在他的发上、肩上、手上、琴弦上……
相视一笑,眼中便只能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苏县的桃花依旧那么鲜艳,楚连城依旧能够感觉的到她那时候满心的欢喜,清澈的眸子中映出长安的容颜也只映出了他的容颜。她甚至能感受到长安心中眼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楚连城闭着眼心不在焉的也知道下一个舞步,那支舞,是她为长安跳的舞,是她为心爱的人跳的一支舞。即使自从长安离开之后就一直没跳过,即使她刻意去忘却,但是深刻入心中的事和人哪是那么容易说忘就忘说忘就能忘了的呢?
楚连城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是以前的记忆,她把它们深深的埋在心底,刻意不去想起,但是这夜这些记忆却这么突兀的翻滚出来,直震得她心潮澎湃气血翻涌。
记忆中的人和事总是那么美好,因为知道是梦,所以楚连城清醒的透过梦中的她的眼睛贪婪的看着长安,描摹着他身影。
他的十根手指搭在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弦,露出一小节手腕和宽大的手掌,十指修长且骨骼均匀,总能温柔的包着她的手,一直温柔而暖和,左手腕上带着一串黑曜石的串珠,珠子个个晶莹玉润泛着淡淡的光泽,映出他的脸庞。
楚连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白天那种像是隔着层纱看不清楚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楚连城一惊,反射性的看向长安想要抓住他的身影,却忽的起了一阵雾,身上的桎梏一瞬间解开,穿着白日里穿的那件白色袍子站在漫天桃花之中她也无暇顾及。
楚连城茫然四顾,哪里有人哪里有声?只有桃花片片飘落。她放肆的唤着“长安……长安”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惊起一林鸟雀掠空而过。
恍惚间,眼前景色变幻,桃花枝枝凋谢,花瓣还未落地便已消失,眼前又是一阵白雾茫茫。
楚连城惊愕的看着,这才觉得有些冷,双手紧紧的抱着肩,却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却又远远的停住了脚步。
楚连城小心的迈着步子走过去,却被他喝住:“不要过来!”
楚连城被惊了一跳,立在原地:“长安?是你吗?你终于肯入梦来见我了?”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显得有些虚空飘渺,但是却带着些笑意:“是我,楚楚,我是长安。”
楚连城含着泪绽放出一个笑容:“长安,我不过来,你过来好不好,我好想你好像看看你。”
长安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什么却被风吹散在空中,楚连城皱了皱眉,却依旧笑道:“长安,你过来一点好不好,风太大我听不清。”
长安愣了愣,有些凄楚道:“楚楚,你真的还记得我吗?”
楚连城愣住,莫名的有些委屈:“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你叫我忘了你,可是我忘不掉忘不了,我只好尽量不想你,可是无事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你响起以前的事情,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楚连城还欲再说,却听见长安的声音不稳:“你当真想着我记着我,可是楚楚……楚楚,你可还记得我长得什么模样?”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还记得……”楚连城擦擦唇畔的泪想要描述长安的模样,却诧异的瞪大了眼捂着头,痛苦的抱着头缓缓蹲下,脑海里努力回想着长安的长相,却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只记得那一双骨节分明抚琴的手。
长安的声音越来越虚无,听起来竟像是在哭着一般:“看吧,楚楚,你都记不住我了,你都想不起来了……”
“不是的不是的……”楚连城只这样念叨着,却不知道到底在否认什么。
待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又是那一片灿烂的桃花林,楚连城双目无神的看着四周,半晌,捂着脸靠着一株桃树低低的哭泣出声。
醒来的时候,枕畔已湿了大半,楚连城看着枕上的云锦绣纹愣愣的回不过神。
松松的系了衣裳,点了盏灯,磨了砚铺好了纸,笔尖沾了点墨,楚连城循着记忆在纸上勾勒着长安的轮廓。
画了一张又一张,记忆最深的是那双手也只是那双手,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想不起来。
脑中不禁浮现梦中长安的话,一句又一句,一次有一次。
“看吧,楚楚,你都记不住我了,你都想不起来了……”
楚连城握着笔的手指尖泛白,疯了一般的喃喃念着:“不是的不是的……”
半晌,颓然的扔掉笔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画纸。
红玉被楚连城一吓,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敢出去,只怕被楚连城责罚,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听见像是石子打在门上的声音,倦怠的睁睁眼,瞄了瞄夜色,还是半夜,捂了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声音却一声一声的不知停止。
揉着眼披了衣服去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石子都没有,安静的院子只听见虫鸣的声音,冷风吹过,红玉的睡意醒了一大半,吞了吞口水,四处瞄了瞄,却见楚连城的屋子里灯火还亮着。
想了想,红玉回房穿好衣服,推门谨慎还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四周,才快步小跑过去敲楚连城的门,敲了好几声却没人应。
楚连城一直不出声,红玉既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又害怕那诡异的敲门声,略一思索,一使劲便推开了楚连城的房门,却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到处都是纸张,红玉一张一张的拾起来,画上像是画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纸上单薄的身子有些熟悉,但是每一张都只有身子只有发冠而没有脸庞五官。抬头却见楚连城呆呆的坐在书桌后,眼眶通红。
“小姐……”红玉呐呐。
楚连城听到有人唤才回过神来,看着红玉手上的画像,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无比,沙哑压抑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怎么办,怎么办……红玉,长安说我忘了他……我真的记不住他长什么样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已修)
楚连城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玉给他梳发上妆,胭脂在腮边晕开,才不至于显得似先前那般苍白。
“你把那件衣裳拿来——就是那件桃色镶金丝绣云纹的衣裳,今天就穿那个吧。”楚连城恹恹的说。
“哦哦……那件啊……”红玉说着便去翻行李。
“咦……这是什么?”红玉惊呼出声。
楚连城闻声看去,桃色的衣裳中间压着一方白色的……
“啪”的一声响,红玉闻声看去,桌上的茶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忙放下手中的衣裳去收拾:“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连城摆摆手,笑道,“你把这里收拾收拾,再重新给我倒壶热茶。”
红玉应下,把碎片收拾出去。楚连城快步走过去抖开衣服,跟记忆中的那方手帕一模一样,不对……明明就是同一张!
楚连城思绪翻腾抖着手把手帕揣进怀里,扶着桌坐下,脸上的胭脂遮住了愈发苍白的面色,只是颤抖的手泄露了她不平稳的思绪。
怎么会在这里!
许长安说司空偷了他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东西就是这块丝帕……司空说他是受人所托……那又是受何人所托……许长安昨日的语气好像笃定她见过这个一样……还有那日临去时司空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方手帕明明是她亲手放在长安手上的,为什么会在许长安这里,还是说他也知道手帕里的秘密了……不可能,若是知道了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但是既然他不知道他又为什么这么重视这方手帕?
长安和许长安……这么相似的名字真的是巧合么,如果不是巧合是他有意而为,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或者说是为了她楚连城身后的楚家的万千钱财?
楚连城讽刺的笑着,没有注意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注意到怀疑到的时候一切都像是他们故意而为的一样。
当真应了哥哥那句“世人都不可信”的说法。
望着这方手帕,楚连城眯着眼,忽然有中想法。
既有了这方手帕,又没有……那是不是说明他知道这个很重要却没有找到其中的秘密,但是又知道自己是楚家人,他知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