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狂跳,她微微探了脑袋,朝人影看过去。
竟然是叶炫。
叶炫正低头看着脚下,所以也没有发现她这边,看其面色苍白、一脸憔悴,想来昨夜也是整夜未睡。
还在找鹜颜吗?
他勾着头,直直往她的这个方向走,而她的这个方向,正好就是去山洞的方向,她呼吸一滞,他怎么知道。。。。。。
目光触及到地上和草丛上的殷红,她猛地明白了过来。
是血迹。
昨夜那些人抬着鹜颜走过的路上,一路都留下了鹜颜的血迹,叶炫就是循着血迹而来,难怪他一直低头看着下面。
天。
如果让他看到了鹜颜,如果让他看到是鹜颜跟凌澜……
不行。
鹜颜拼死都不让他知道,她又怎能让他寻到洞里?
脑中快速思忖着对策,她伸脚,将面前地上的血迹试着踏了踏、搓了搓,泥土倒是可以将其险险覆盖。
如法炮制,她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叶炫那边,一边快速地将地上好长一截的血迹踏踩掉。
然后,又扯了自己腕上的绷带,见那一个小口子早已不出血了,身上又没有利器,头上发簪都没有,她只得拾了一截尖锐的树枝,忍着剧痛,将那个伤口刨开刨大、刨出血来。
她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却也顾不上护痛,急急忙忙就将鲜血接着被她踩踏断掉的那一地方开始,洒向跟洞口不同的另一个方向,也是往山泉的那个方向。
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她有几方面的考虑。
第一,她本来就是出来取泉水的,第二,比较近,她也不需要流太多血,第三,到了山泉这边,血迹突然没有了,叶炫也不会起疑,如果是山路,忽然没有血迹,肯定不行。
取了山泉,又用刚刚撕下来不敢乱扔的那些绷带随便缠了缠伤口,不让它流血,她就快速折回到了洞里。
先将洞口附近的血迹踏抹了去,她才开始捡石头搭灶。
不敢在外面暴露目标,灶也只能搭在洞里面,所幸山洞很大,很开阔,在里面生火煎药也没有太大关系。
药煎好,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凌澜和鹜颜依旧没有醒。
当洞口的藤蔓骤然被人自外面移开,一大片阳光猛地倾泻进洞里的时候,蔚景正用嘴给凌澜哺着药。
不知是不是因为俯身视线被挡,还是因为太过专注,以致于,她竟然没有意识到,一直到闻见有人的脚步声响起,她才惊觉过来。
一惊一骇间,嘴里腥苦的药汁不仅没哺进凌澜的口中,反而自己给吞咽了下去,一时呛得她扭头咳嗽了起来。
边咳边抬眸望去,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僵立在洞口,
一脸的错愕。
叶炫。
蔚景瞳孔一敛,猛地从凌澜的胸口直起腰身,连手中的瓷碗都来不及放下,慌乱中,本能地扑向一旁的鹜颜,用身子挡住叶炫视线的同时,快速将黑布掩住鹜颜的面容。
瓷碗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药汁尽数泼出。
她也顾不上拾捡,强自凛了心神,转身看向叶炫,冷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已经改变血迹的方向了吗?
以他这种榆木脑袋,又怎么会找到了这里?
叶炫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就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她,又怔怔看向躺在软席上的凌澜,最后,目光凝落在她身后的鹜颜身上。
蔚景暗自庆幸,幸亏凌澜用回了自己的脸,不然,他看到是夜逐寒,后果不堪设想。
也幸亏他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跟凌澜嘴对着嘴,做着亲密的动作,成功地吸引了他的视线,以致于他还没来得看向鹜颜,否则,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只是,如今,后果还是很严重。
因为会武功的两个人都躺在那里,只剩下她一个不会武功的,怎么对付叶炫?
只能用巧计了。
对付这种一根筋……
蔚景脑中快速思忖着对策,见叶炫忽然举步,她吓得扬手一止:“别过来!”
可对方哪里听,脚下不停,她一急,又厉声补了一句:“如果想叶子死,你大可以继续!”
叶炫的脚步就生生顿住。
果然有效。
蔚景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从鹜颜的身边站起,她拾步朝叶炫走过去。
“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两剑,你那致命的两剑,叶子到现在还没有醒。”
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炫,蔚景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形一晃,她继续向前,声音也不停。
“她能不能醒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你这样对她,就算你要了她的命,她却还在为你考虑。昨夜,她用迷。香迷晕了你,他们的人要杀了你替她报仇,被她拦住,她说,她用香迷。晕你,不过是不想让你为难,作为一个对帝王忠心不二的臣子,她是你的敌人,杀她放她,你都痛苦,所以,她用香晕倒你,自己逃,就算禁卫们寻过来,你是被人设计了,你也好交差。其实,迷。晕你之后,她就晕了过去,晕之前,她求我两件事,第一,若你再寻过来要杀她,不要阻止你,也不要怪你!第二,若你想要看她容貌,让我先一剑将她杀死,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她是谁,至少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蔚景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叶炫的反应,见他原本就颓然的面色更加的苍白,整个人似乎也瞬间矮了一截,眸中的灰败毫不掩饰,倾散而出。
蔚景趁热打铁:“所以,如果你来,是为了第一件事,要杀她,那么,我既然答应了她,就必不阻拦你,可以再在她的胸口添上第三剑,这一剑保证让她必死无疑。而如果,你是为了第二件事,想要看她是谁,那么,对不住了……”
蔚景弯腰,拾起地上凌澜的长剑,摆弄着:“我答应她的事不能食言,我会在你揭下她面纱之前,替你添上第三剑,让你看到她死后的容颜……”
“不——”这一次,蔚景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叶炫嘶吼着打断。
对,嘶吼。
那痛苦嘶哑的一声嚎叫,那苍白的脸色,那猩红的眼眸,让蔚景想起受伤的野兽这样的形容。
她知道,她很残忍。
她说得太残忍了。
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保护鹜颜,保护相府,保护所有人。
攥了攥手心,她继续冷声道:“既然不是,既然你也不希望叶子死,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走吧,离开这里,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我一定会将叶子救醒的。”
叶炫泛着血色的眸子空洞地转,缓缓从鹜颜的身上离开,怔怔看向蔚景。
“走吧,叶炫,听我的,这样对你好,也对叶子好!”
蔚景同样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心里却是痛得不行,为鹜颜,也为叶炫。
这是怎样的孽
缘啊。
叶炫又默然站了好久,才摇摇晃晃转身,一步一步沉重地往洞外而去。
直到那个落寞苍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洞口,蔚景才重重吁了一口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竟是一手心的汗。
猛地想起药还没有喂完,她又赶紧重新拿了一个瓷碗,将药壶里的药汁倒进碗里。
骤然,洞口再次传来脚步声,她一震,抬眸望去,就看到男人衣发翻飞、步履如风,疾步入了洞口,直直朝鹜颜而去。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叶炫。
啊!
蔚景大惊,连忙起身站起,想要去阻止,可根本来不及。
叶炫已经走到软席边,伸手探向鹜颜的脸。
“叶炫——”蔚景大骇,惊呼。
“我必须知道她是谁,我也绝不会让你杀死她!”叶炫哑声笃定而语,大手已经捻上鹜颜脸上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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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必须知道她是谁,我也绝不会让你杀死她!”叶炫哑声笃定而语,大手已经捻上鹜颜脸上的黑布。
他偏要看看,她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到底是怎样见不得人的身份,让她宁死也不让他知道。
昨夜伤成那样,还能对他用迷。香,幸亏他想到天亮可以凭血迹来寻,等在那里没有离开肫。
还妄想制造假的血迹来误导他,他又不是傻子,新旧血迹都分不出来吗摩?
旧的血迹已经干涸,新的血迹分明刚刚弄上去不久。
他那般不容易地找了过来,他为何要放弃离开?
管她是谁?管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一定要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跳加快,呼吸急遽,他捻着黑布,作势就要大力扯开。
骤然,右边的肩胛处一痛,连带着他伸出去的右手瞬间一麻。
他大骇,回头,就感觉到一道掌风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迎面而来,他本能地将头一偏,掌风就轻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好险!
他瞳孔一敛,这才看清掌风的主人。
赫然是刚刚还死人一般躺在软席上一动不动的凌澜。
“混蛋!”
没有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凌澜又勾起一拳,直直朝他的脸上砸过来,他一惊,见已然闪躲不开,便连忙伸手握住了凌澜的腕。
入手是鼓鼓囊囊的触感,与此同时,他清晰地看到凌澜痛得眸光一敛。
腕被绷带所缠?
受伤了?
右腕受伤?!
叶炫微微怔忡,就在他这一怔一忡间,被凌澜反手抓了手臂,直接往洞口外面拖。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刚刚还不省人事,明明一张脸比纸还白,明明虚弱得似乎一推就能倒,可五指的力道却还似铁钳一般,他竟也挣脱不得,硬生生被拽到了洞外。
蔚景就端着瓷碗错愕地站在那里,错愕地看着两人。
看叶炫刚刚的架势,还以为这次再也躲不过了,做梦也没想到凌澜关键时刻醒了过来。
真的是电光火石之间,醒得太及时了。
只是,这不早一分、不晚一分的及时,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真正醒过来的时间。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这两个男人碰到了一起,怕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眉心一皱,手中的瓷碗都忘了放,她就也追出了洞外。
果然,两人在洞外的空旷之地,打得难舍难分。
两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虽都没有兵器,只赤手空拳,可拳脚功夫依旧可谓上乘,而两人似乎又都拼尽了全力,对对方毫不留情,你招式狠戾,我招招致命,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蔚景喊了两声,想要他们停止,他们就像没听到一般,痴缠打斗,如火如荼。
衣发翻飞、身影晃动、飞沙走石、树摇林动……
凌澜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到极致,哪经得起这样折腾,所以,也没讨到好,连挨了叶炫几下闷拳。
而叶炫整夜未眠,心中又被伤恸、自责各种情绪塞得满满,神识一直处在游离状态,所以,也吃了不少亏,胸口连吃凌澜几掌。
蔚景在边上看着急得直跺脚,想要近前去劝根本不行,两人倾散出来的内力在各自周围形成了巨大的漩涡气流,她根本靠近不了。
“我打死你这个混蛋、蠢猪!叶子如此对你,你却几次三番置她死地!上次醉红颜,她差点死掉,这次又连刺两剑,到现在她还生死未卜。今天不杀了你,我难解心头只恨!”
凌澜咬牙切齿,凤眸中冷声昭然,浑身戾气倾散。
而叶炫显然受的刺激不轻,原本言辞笨拙的他竟也毫不示弱,他红着眼睛,冷冷笑:
“混蛋蠢猪的人是你,是你凌澜才对,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叶子,可是你呢?你又何尝对得起她?叶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劫狱为你,偷地图为你,甚至帮你劫女人……”
叶炫边打,
tang边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蔚景,愤懑而语。
“结果呢,结果她还在昏迷不醒,你却在边上跟别的女人恩爱缠绵!”
眼前又浮现出,他进山洞的时候,女人伏在男人身上,嘴对着嘴哺药的情景。
虽然那是喂药,他知道,但是,不是很亲密的关系,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举措来。
而且,他记得曾经在灵源山上,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男人也要带走这个女人,这个已经是中渊皇后的女人。
后来,这个女人坠湖了,他,凌澜,也跟着跳了下去,全然不顾还在被醉红颜摧残的叶子,不是吗?
“叶炫,你长没长脑子?”
“我就算没长脑子,也比你这个没长心的人强!”
“心?笑话!一个几次三番差点杀死她的凶手,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心?”
“就凭我一心一意,就凭我不会朝三暮四!”
“一心一意?一心一意还会将她认错?一心一意会觉得小石头是她?一心一意会以为蔚景是她?一心一意会只要是个人,你都会觉得是她?一心一意会对她连刺两剑,让她到现在还醒不过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激烈,拳脚也越斗越猛、互不相让。
蔚景看到数个回合下来,两人都脚步微踉,而且凌澜的唇角甚至有殷红的鲜血渗出来,她终是再也抑制不住,直直奔了过去。
顾不上强大的内力气场会不会伤到她,更管不了拳脚无眼会不会将她打到,脑中只有一个意识,制止这两个疯子。
意识到她冲过来,凌澜一个晃神,叶炫趁此间隙,五指一勾,如铁爪一般落向他的手臂。
凌澜回神紧急闪避。
然,已然太迟,一只袍袖生生被叶炫给扯了下来。
一起扯落的还有腕上包扎伤口的绷带。
婴儿嘴巴一般咧开的伤口就毫无征兆地暴露在空气里,也直咧咧暴露在叶炫的视线中。
叶炫浑身一震,僵立在当场。
而此时,凌澜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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