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着他的反应,锦溪就笑了,也更加肯定了冬雨所说的都是实情。
“皇兄是不是惊讶了?皇兄肯定在想,冬雨不是被喂食过‘忘忧’吗?怎么会有记忆,能说话是吗?”
锦溪一边笑着,却一边红了眼眶。
锦弦看着她,眸光沉沉,没有吭声。
“她的‘忘忧’被人解了。”
“解了?”锦弦眸光一敛,笃定道:“不可能,忘忧没有解药。”
“那也只是江湖传闻,说没有解药。制药之人又怎会没有解药,而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高人多的是,曾经没有,并不表示以后没有,昨日没有,也不表示今日没有,反正冬雨的忘忧就是解了,这是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的事。”
锦溪同样口气肯定。
锦弦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龙袍下的大手更是紧紧握成拳状,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锦溪的话还在继续:“她怕皇兄发现,要置她于死地,求我不要将遇到她的事说出去,当然,皇兄现在想要杀她也不行了,我已经找人将她送走了,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皇兄是找不到的。我进宫来,只是想问问皇兄,冬雨说,她是你的人,一直是你的人,是吗?”
锦弦沉默不响。
锦溪就懂了,点点头,“好,那我再问,冬雨说,你将我嫁给相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稳住夜逐寒兄弟二人,毕竟相府权势滔天,而且还是前朝遗留,所以,皇兄真正的目的,是监视相府、控制相府,并且在一定的时机下,要铲除掉相府这股势力,是吗?”
“不要听人家瞎说!”锦弦彻底怒了,“你有没有脑子,长没长心,朕这个哥哥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朕身为一代天子,还要利用你这个亲妹妹吗?”
“可是,你今日的做法的确让人不能理解。朝堂之上,那么多文武百官面前,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非要关鹜颜就是了,什么画像,什么疤痕,没有一样是证明鹜颜有罪的,但是,你却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无视所有人,硬是将鹜颜关了起来,你难道不是针对相府吗?”
锦弦怔了怔。
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他恼羞成怒了吗?
似乎是!
其实,从金銮殿出来,他就后悔了。
的确,朝堂之上他的行为有些失控,他偏执了,他冲动了,他不可理喻了。
说到底,其实,他是急了。
他真的急了。
被凌澜那拨人逼急的。
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对方轻而易举就将他的女人抢走,对方还屡屡破坏他的事。
他一定要揪出这个人,他一定要这个人死。
在云漠的客栈里,蔚景被对方用计劫走之后,他在等待夜逐寒和叶炫回来的两日里,想了很多。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所有细节,其实,夜逐寒是可疑的。
黑衣人劫持蔚景的时候,夜逐寒最后一个赶到,赶到后并未加入对付黑衣人的队伍。
黑衣人被叶炫刺了一剑,蔚景跑向他的时候,叶炫跟黑衣人同时去拉蔚景,按照当时的情况,明显叶炫可以得手,而夜逐寒却突然出手,将蔚景拉了回去。
最后,客栈里也只剩下夜逐寒跟蔚景,蔚景在夜逐寒的手里失踪,所有后来的情况也都是听夜逐寒一人所说。
夜逐寒去追,追了两天两夜才回。
还有叶炫。
他看得很清楚,在客栈里,黑衣人的那一剑分明是刺向他的眉心,却由于叶炫以身挡过来的时候,对方改变了剑势,只削掉了他的玉簪,说明对方怕伤了叶炫。
而且叶炫也是追了两日加上一整夜才回到客栈来。
夜逐寒跟叶炫两人都未能带回蔚景。
所以,他做了一个大胆假设。
夜逐寒跟凌澜是一伙的,而叶炫喜欢的那个女人跟凌澜是一伙的,这个他早已知情。
所以,夜逐寒、凌澜、女人,这三者的关系……
还有加上一个蔚景。
其实再回头想想,相府的确可疑,他记得夜逐曦之所以当上左相,就是因为在他登基那日的宫宴上揭穿了一个女子的身份,层层揭下对方的面具,还一剑刺死了那个女子,当时,他以为那是蔚景。
而他们的根本目的,其实是为了真正的蔚景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凌澜本就
不好对付,如果再跟权势滔天的夜逐寒联手,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他必须赶快解决。
而夜逐寒位高权重,前朝就已经身为相国,根基强大,没有十足把握,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只能先试探。
所以,昨日下午他去了太庙,他的这个妹妹咋咋呼呼、口无遮拦,嫁给相府多日,自是知道相府的一些事情,他看看能否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东西。
果然。
锦溪说,她看到过鹜颜跟凌澜的画像。
夜逐寒、凌澜、女人、蔚景。
鹜颜又跟凌澜关系匪浅,于是,他又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那个女人就是鹜颜,那个曾经偷盗地图,那个跟叶炫有情,那个曾经中过醉红颜,那个曾经被兵士暗器伤过后背的女人是鹜颜。
所以,他让锦溪将鹜颜跟凌澜有关系的话丢给夜逐曦。
他们必然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息事宁人,将这件事瞒下去,而且会对锦溪百般讨好,这是他觉得正常人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谁知道夜逐寒竟然闹休妻,鹜颜还将画像也搬了出来。
说实在的,这些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主动将这些事情闹出来。
这让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假设是不是错的。
是不是相府跟凌澜真的没有关系?
他凌乱了。
可越凌乱,心里面想要置凌澜于死地的那种欲。念就越是高涨。
而越高涨,他越急。
他沉不住了,他就是要拿鹜颜来试试看。
他故意说画像上的人是凌澜,他要关她,他要叶炫去验她的背,他就是要看看夜逐寒的反应、叶炫的反应。
果然。
他们的反应果然很微妙。
看似都是情理之中,却让人莫名觉得很怪。
就算那个女人背上没有伤痕,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他们肯定是一个组织,既然是一个组织,就绝对不是只有一个女人。
就冲夜逐寒跟叶炫微妙的反应,他就强行将鹜颜关在了宫里。
不管怎样,鹜颜在他的手上,他就不怕那些跟鹜颜有关的男人们不行动。
只是没想到那些男人们没有行动,他这个没脑子的妹妹倒先冲了上来。
见锦溪还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锦弦低低一叹,从龙案边绕过,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凝眸看着她。
“锦溪,相信朕,朕是真心为你好,这么多年,朕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不错,今日朝堂上的事,朕处理得的确有些欠妥当,但是,朕原本的出发点,却是为了你,为了帮你圆场,为了给你台阶而下,最后谁知道就……”
锦弦无奈地摊摊手,没有说完。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圆下去。
所幸这个妹妹好骗好哄,闻见他这样说,锦溪红着眼睛瞪着他,“皇兄说的是真的?”
“当然!”
“皇兄并没有故意要铲掉相府的意思?”锦溪又问。
“没有!”锦弦眸光微闪,含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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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长长的宫道上,叶炫腰夹长剑,缓缓走在夜风中,不时遇到巡逻的禁卫,都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
每夜这个时候,他都要出来将皇宫例行巡视一圈,今夜他巡了哪些地方都忘了,只知道,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碧水宫的外面。
等他意识过来,他大惊,连忙扭头就走。
他不能来这里,更不能在这里逗留。
今日朝堂之上,锦弦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在试探,不然,又怎会让他去验鹜颜的背?
既然是试探,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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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撇清了鹜颜的关系,鹜颜才会安全。
虽然,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去看看她。
但是,他也清楚,四周肯定都是锦弦的眼睛,说不定,此时就有人跟踪在他的身后。
他要克制。
听说,锦弦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出,连膳食都是指定龙吟宫的大宫女绿屏姑姑亲自送。
说是宾客相待,实则就是关。
就是囚禁。
也不知道凌澜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营救计划没,这样特殊的时期,他又不能轻易去跟他们碰面。
他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要出大事了。
心乱如麻,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烛火通亮的碧水宫,脚下未停,朝更苍茫的夜色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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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原本是清晨,天色却黑沉得像是要夜幕降临了一样。
锦溪端坐在铜镜前,身侧秋蝉在给她梳妆。
“都说夏日的雨来得去,去得也快,这昨夜都下了一宿,怎么还不见放晴?这样的天气,出行多不方便!”
锦溪一边叹气一边抱怨。
“是啊,看这又是闪电又是雷鸣的,天又黑沉得厉害,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小心翼翼将一枚簪花插在锦溪的发髻上,秋蝉附和道。
“早知道皇兄就不应该定今日庆功宴。”
“这也没办法,天有不测风云,皇上是三日前就定好了,不是吗?”
“对了,快去看看相爷跟二爷走了没有?”锦溪转身将秋蝉手中的象牙梳接了下来。
“要进宫赴宴,二爷总归是要等公主一起吧?”
“让你去看,你就去看,那么多废话作甚?”
锦溪不耐烦地斥道。
她心里清楚,换做以前,可能会等她一起,这一次,可不一定。
鹜颜关进宫两日了,这两日,她想见夜逐曦的面都难。
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根本不来她的厢房,连她找去书房也见不到人,有时看到夜逐寒在,有时,连夜逐寒都不见人影。
她想,夜逐曦是故意的吧,故意避开她,不想见她。
其实,他就是在怪她。
她知道。
她希望这一次两人一起参加庆功宴,能缓和缓和矛盾。
她想好了,她放下身段,跟他道歉。
只要他原谅,只要他对她好,她都愿意。
不一会儿,秋蝉就回来了,将纸伞放在墙边,一脸失落地进了屋。
“相爷跟二爷已经走了。”
锦溪心下一沉,却也是意料之中,郁闷了片刻,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没事,你让康叔准备一辆马车去。”
“是!”秋蝉又跑了出去。
刚出去不久,就传来一声惊呼:“啊!”
锦溪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到秋蝉说:“怎么这样?”她也连忙起身出了屋。
屋外,秋蝉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挂在屋檐下的鸟笼,一脸惊错。
锦溪莫名,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向鸟笼,在目光触及到那只鸟儿时,同样愕然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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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你为何要让我不孕?
屋外,秋蝉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挂在屋檐下的鸟笼,一脸惊错。
锦溪莫名,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向鸟笼,在目光触及到那只鸟儿时,同样愕然睁大眼睛。
笼子里鸟儿依旧在上蹦下窜,只是,只是它身上的羽毛…潼…
原本色彩斑斓的羽毛此时斑驳一片,光滑不见,艳丽不见,而且,还惊现大块的灰黑色。
怎么回事桎?
有水顺着鸟笼滴滴答答溅落在地上,锦溪垂目,入眼一泓彩色的水渍。
再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屋顶,依稀可见屋顶的琉璃瓦上一个小小的窟窿。
原来是漏雨了。
雨水顺着窟窿流了下来,正好溅在鸟笼里,笼里小鸟的羽毛被淋湿,所以就……褪色了,是吗?
可是,七彩的羽毛不应该是鸟儿天生的吗?
怎么会褪色呢?
“秋蝉,将鸟笼取下来!”
锦溪侧首吩咐边上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的秋蝉。
“是!”
秋蝉进屋搬了一个踏凳,将鸟笼取下,锦溪迫不及待地打开鸟笼的笼门,双手将小鸟捧出来,见自己的手刚碰上就沾染上了彩色,锦溪皱眉大声吩咐秋蝉:“快取水来!”
秋蝉正欲离开,她又道:“算了,”然后,直接捧着鸟儿将手臂伸到走廊的屋檐外淋雨。
在雨水的冲刷下,鸟儿慌乱地叫着,鸟儿身上的彩色也一点一点被洗去,到最后,就只剩下一片灰黑色。
秋蝉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皇……皇上送的鸟儿……竟然是染的颜色。。。。。。”
锦溪一张小脸更是难看到了极致,收回手臂,她将小鸟往笼子里一扔,“啪”的一声盖上笼门,沉声道:“速给本宫准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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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气不好,风大雨大的,但是丝毫不影响皇宫里的喜庆气氛。
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文武百官一个接一个的来,然后在宫门口下车,宫门口的守卫一边负责检查进宫人员的腰牌、确认身份,一边负责给每人发放内务府事先准备好的黄油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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