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无双心中一痛,想也不想地就一下子抽回了手,大力的状态甚至连带得赵齐仁都向前半扑过来。
刘清雅尖叫声起,“齐仁哥哥!”她不要他抱那个女人!
艳无双下意识就后退一步,却一脚踩在了披风的一角上,身形一歪,居然提前倒了下去。
不甘的眼睛直直瞪向跟她一样重心不稳,一同栽下来的赵齐仁身上——即使是意外,她也不喜欢和他再产生额外的肢体纠缠!
赵齐仁却以为艳无双是不甘在众人面前跌倒,手臂一伸就欲护住艳无双的头颈。他不曾习武,无法挽救重心失衡的状态,只好退而求其次——至少不要摔到娘子的头。
“无双,你别怕,我会保护你。”赵齐仁这样说着,眼睛却闭起,他怕疼,他怕自己环在艳无双身后的双臂先着地后会疼。
这样一想,刚环住的手臂即刻又松开了。他明年还要参加春天的会考,伤到了手臂就不好了。无双的身体一向结实,着地的又是后背,……应该没有关系吧……
☆、061 要你出点血
一片漆黑中,赵齐仁只觉得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疼痛感瞬间从鼻端传向大脑。
赵齐仁恍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
来自他的脸下。
出于他的鼻子。
四周惊呼声响起。
“齐仁!”徐氏拎起裙摆就向这边跑过来。
“齐仁哥哥!”刘清雅捂着鼻子吓哭出声,那么一大片血……
“嘶——”宁夫人和她身后的众人齐齐吸气,惊讶的目光却不是看向摔在地上的赵齐仁,而是旁边的赵纪青,以及他怀里状似半拥着的艳无双。
原来在艳无双就要被赵齐仁压倒在地的时候,也没看清赵纪青怎么出手的,反正是众人眼前只觉一花,再定睛,艳无双已经从赵齐仁的怀抱里被拉出,而赵齐仁则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轰然摔倒。
赵纪青看都没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齐仁,视线只集中在了艳无双的伤手上,“艳当家,看看这伤手,你需要换药了……咦,赵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一半,赵纪青才像刚看到赵齐仁一样的惊讶出声,“什么时候摔地上了?呀,还出血了,很疼吧……要不顺便也给你上上药?”
阿布摸摸自己的鼻子,无语望天,主子真假,这时候知道“顺便”了,那刚才怎么不知道“顺便”拉一把人家?
艳无双拢拢衣袖,从赵纪青的怀抱里退出来,冷目扫一眼地上的赵齐仁,没有说话。刚才,他的双手在她的身后只环了那么一下就松开了……
走近以后,看到儿子出了那么一大片血的徐氏彻底怒了,居然也忘了先扶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赵齐仁,反而先朝着赵纪青怒吼出声:“赵纪青,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顺便拉一下他?”
赵纪青食指点在自己的鼻尖上,做作地假无辜道,“关我什么事?”
艳无双暗自冷笑,活该!其实她有时间喊小五或石城出手的,可就在他双手松开的一瞬间,在她感觉到赵纪青的手搭上她手的瞬间,她放弃了!他既然从来不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她为什么还要为他着想?!
徐氏被赵纪青的话噎得面容扭曲,“不关你事你就不出手相救?你做人也太冷血了吧?你的父母从小就是这么教……”
唰--阿布软剑出鞘,就凭她口中的这句话,她就该死!
寒光自眼前一闪而过,徐氏骇然收声,怎么回事?
赵纪青的脸色也变了,“徐夫人这话有意思!你儿子无故摔倒是他没本事,这跟赵某有什么关系?赵某救或不救那都是赵某的权利,这又跟赵某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赵纪青紧盯着徐氏的目光让徐氏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此次念在徐夫人心疼儿子的份上,赵某就不追究了。可要下次再这样口出妄言,赵某就算不是权贵,也要跟徐夫人论个到底了!”
难得一本正经的面容,落在徐氏的眼里,似乎见到了比知府大人还要尊贵的官家威严之气。
徐氏被镇得差点当场软到地上,不敢再开口,强迫自己离开对视的视线,一转眼就看到了还在地上趴着的赵齐仁,“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不知道过来扶起少爷吗?招福招福——”
招福低头缩身地应声跑过来。
徐氏上前就拧住了他的耳朵,“从武馆买了你来跟着少爷,你跟哪里去了?少爷要摔倒时怎么就不知道赶紧过来扶着?你那轻功学哪里去了?”
招福任徐氏拧着也不敢求饶,只小声说道,“夫人,夫人,少爷要紧少爷要紧啊……”
“哼,这时候倒知道少爷要紧了,那还不快去!”徐氏也知道这时第一重要的是先看儿子的伤,于是就松了手,但仍然警告道,“皮给我绷紧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是是。”招福点着头哈着腰去扶赵齐仁,经过赵纪青时头低得更低了。其实,徐氏不知道,刚才是他想冲过来的。可是,有一股无形的阻力让他一动不能动,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摔倒。而根据方位判断,正是出自这位赵当家。可是,现在却不能说破。
今日他们这一方来的人当中,除了他就没有会武的,也就是说除了他谁也不会感觉到有人在主子摔倒的时候动了手脚。如果此刻他为了自己脱罪就冒冒然说破了,那么以那人的气场,一旦翻脸,只怕自己就会命在旦夕。
如此想着,招福更不敢抬头去看赵纪青,只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主子上,“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刘清雅此刻也终于克服了对鲜血的恐惧,哭着跑了过来,“齐仁哥哥齐仁哥哥……”
赵齐仁被招福架扶起来,不急着擦掉脸上的血,反而抓了抓头,目光极尽茫然。刚才这一摔他着实摔得不轻,脑袋里一直嗡嗡在响。
“齐仁,你怎么样?哪里疼?啊?你怎么不说话?抓头做什么吗?把头也磕到了吗?……”徐氏心疼得无以复加,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丝绢就想先去擦拭儿子鼻子下的鼻血。
可丝绢才碰上去就听到赵齐仁一声痛呼。
徐氏吓得赶紧又收回了手,“娘碰痛你了吗?啊?你可说话呀?难道这鼻梁摔断了吗?……”
此时,宁夫人带了人也走了过来,“徐夫人,还是先扶他进屋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利于看伤啊。来人,搭把手,快扶赵少爷进屋。”
一行人闹哄哄地奔着前厅而去。
徐氏在前引路,“这边这边,快点快点。啊,慢点慢点,别再伤着他。”
赵纪青拿手肘拱一下艳无双,“喂,好像你才是此地的主人吧?”
声音虽小,但清晰地传入了前面一众人耳中。
徐氏猛然回头,“无双,还傻站着干什么?你相公摔伤了鼻子,你都不知道着急吗?还不快过来!”
“是,母亲!”艳无双应声起步,跟了上去,速度却不快。
六月也学着主子的样子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边走边冲着一旁的小五嘀咕起来,“你一早就知道小姐不会摔着,所以才没出手?”
小五摇头道,“不是。”
“啊?”六月不明白,既然不是猜到有人会救小姐,为什么也不出手?
小五与另一侧的石城交换一个眼神,师兄,你感觉到了吗?
石城沉着脸点点头。
六月更不明白了,又问,“打什么哑迷?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这里又没外人?”
小五嘴角撇撇后面,附嘴到六月的耳边,“不是我和师兄不出手,是因为有人以内力作屏阻止了我们出手。”
“什,什么?”六月瞠目结舌,脑筋一转就猜到了落在后面没出声的人上,难道是他……
小五刚要点头确认,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又憋了回去。
“怎么样,小五?爷这一招比你那招厉害吧?”习武之身的赵纪青自然听得清她们其实并没有怎么小声的“耳语”,只是他并不生气,反而心情不错的打趣一声,然后越过她们飘然而去了。
宛若闲庭信步。
小五顿时奉上崇拜的目光,人家一出手就见了血,当然比她厉害!
阿布跟着走过,冷哼一声,刚才绝对是个意外!
七七抻抻脖子上紧握在石城手里的绳索,放开姐,姐要追上去,美男出手就是美啊!
六月丢下一句“先送七七回去”然后快速追了上去。
石城开口就想让小五送七七,自己跟主子。
谁知这时候小五也不傻了,抢先一步说道,“师兄,快去快回啊,我先去里面盯着。”那位可是摔出了血呢?说不准还摔断了鼻梁。如果她不跟在主子的身边,万一里面有人情绪失常“欺负”主子怎么办?那可不行。
如此想着,小五一个纵跃已经赶上了六月的步伐,同跟在了艳无双的身后。
前厅门口,棉帘不知被着急的哪个一把扯下了半边,了胜于无地半挂在那里。
艳无双看了看,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被半掩的厅内正传来对罪魁祸首的控诉。
声音带着哭腔,但还是轻易就能听出来是来自刘清雅。
一直心系赵齐仁的刘清雅,一直想着能够嫁给赵齐仁的刘清雅,在见到赵齐仁受了如此重伤的时候,在听招福判断鼻梁有可能摔断以后,再也忍不住替心上人心疼起来。
“呜……齐仁哥哥,你这几天怎么这样不顺?……听说三天前来这里吊唁的时候就撞破过鼻子……这才几天,你这鼻梁又摔断了……清雅明明为你求来的护身符难道你没戴在身上吗?……”
徐氏听得眉头一皱。
赵齐仁正仰着脖子让招福清理脸部,虽然听到了刘清雅的话,却因为鼻子太过疼痛而没有心情搭话。
刘清雅也不在意,吸吸鼻子悄然走近了徐氏,“徐伯母,您说齐仁哥哥会不会是被命硬之人克的?不然为什么自出生就不曾见过血的齐仁哥哥这四天之内却连出了两次血,两次还都在这里,两次都因为……”
最后的“艳无双”三个字适时地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某人一定明白。
徐氏当然明白,可是,却无法接受。
艳无双的八字她是算过的,虽然命硬但也旺夫。要不然,她怎么会让心爱的儿子娶进门?
当年横山寺的大师如此出策:命硬克亲,但只克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如果成亲以后不同房,那么就不算至亲,就克不到。而要旺夫,只要在祖谱之上将赵齐仁的名字旁边写上艳无双,那么就能同享旺夫之运。
所以,她才安心娶进这个儿媳妇!
刘清雅小声地咕哝声又起,“听说全城都有人开了赌局赌齐仁哥哥能撑几年呢?”
徐氏细细的眉毛几乎扭成结,她故意派人夸大艳无双的命硬之说,令她除了赵家别无他去之地;她处心积虑弄死赵老太太,给儿子创造不同房的理由;艳无双几次当面作对,她都忍下只为让“艳无双”三个字顺利登在祖谱上儿子的旁边。
可是,这“旺夫”之运还没享到,她先是丢了赵氏米铺,又是尘杳曝露,然后破财一万两,现在儿子又摔断算梁……
于是,徐氏一直自信一切皆在掌握的想法不得不动摇了,甚至脑海里很快就自动出现了另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当年的大师所批有误?
此时,为赵齐仁清理伤口的招福出声了,“夫人,少爷的伤口处理干净了,但这鼻梁还得请个大夫来详细看看。”他只能初步判断鼻梁有可能摔断了,但要说到如何诊治,他则一窍不通。
刘清雅即刻下令,“刘容,速速回府请刘大夫过来。”
“恐怕不行。”招福反对道。
刘清雅一瞪眼,“那可是我知府家的大夫?”难道他还怀疑医术不过关吗?
“刘小姐误会了。”招福连连摆手否认,解释道,“知府家距离这里太远,而少爷的鼻梁则需要尽快捏上,否则会越肿越大,那么即使以后好起来,恐怕也……”不漂亮了。招福看看自家少爷,没敢说完,他家少爷最爱漂亮了,怎么能接受如此的结果?
果然,听到此话的赵齐仁也顾不得鼻痛了,张口就喊,“娘,我不要肿成大鼻子,我不要!”
一声“娘”出口,徐氏的眼泪几乎飙下,她儿子如果不是委屈到一定的程度,是一定不会喊“娘”的。
门外,赵纪青掀掀眼皮,斜觑一眼旁边的艳无双,“看来是时候到我登场了。”
艳无双食指弓起,沿着眉形一滑而过,“不,是我们登场!”
☆、062 光明正大敲诈你
话落,艳无双抬腿进门。
先迈右腿,脚落地的同时,担心的神色端上脸孔。
左腿跟上,膝盖提高的同时,右手狠掐了上去;左脚落地,泪意染眸。
撇撇嘴巴,抽抽鼻子,脑海里回想着刘清雅刚才的样子,艳无双三步并做两步冲着赵齐仁的方向奔了过去。
“相公——”
一声不胜悲凄的低唤,惊得招福毫无防备地被艳无双一下挤开甚远,然后由于惯性“扑通”坐地。
“相公,你怎么样?你刚才可吓坏无双了,吓得无双现在才反应过来。”说着,艳无双拿出手里早已备好的手帕“轻抚”上赵齐仁的鼻梁,“疼不疼疼不疼?你……”
“嗷——唔。”赵齐仁被艳无双突然这么一按痛处,条件反射就要大声痛呼。可是,才一开口,就被艳无双的右手以另一手帕灭了声。
“啊,相公,抱歉,无双忘了自己的左手也有伤,力度控制不好了。无双这次用右手给你揉揉……哎呀,这嘴唇也摔破皮了,怪不得流了那么血呢?……相公,这可如何是好啊,……”
艳无双一边说着,一边极度“小心翼翼”地查看着赵齐仁的伤。
动作看似轻柔,施力却不小。
让他无知,让他单纯,让他一心娶她却不给她足够的庇护!
可怜赵齐仁被按得左痛一下右痛一下,想开口却总被艳无双适时地捂住。
艳无双又极聪明地用宽大的袍袖将自己的小动作遮得严严实实,结果厅内只听得含糊不清的“啊唔啊唔”之声。
艳无双的声音于是更加发颤,听起来那叫一个心疼,“相公,你忍忍,你再忍忍,无双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