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于谦所救的村民们流着热泪,在呼喊着:于大人,于大人――
将士们也在流泪呼喊着:于大人,于大人――
女贞把于谦的脑袋抱在怀里,深情地:于大人,你快醒醒啊,被洪水围困的百姓都救出来了,大伙儿的生命保住了啊,你醒醒啊!
于谦在女贞的呼喊里,终于睁开了眼睛。
35、奉天殿
英宗和石亨等人进入大殿。
龙椅赫然在目。
英宗的目光突然变得明亮了。他几乎是贪恋地盯着这把金碧辉煌、失而复得的龙椅。
石亨:皇上请上龙椅。
英宗点点头。
石亨:传令下去,皇上复位,钟鼓齐鸣,召众大臣上朝朝贺!
徐有贞:是,臣亲自去为皇上鸣响钟鼓!
徐有贞出去后,不一会,钟鼓齐鸣,震荡了整座皇宫。
英宗哈哈大笑:哈哈,这大明的钟鼓从此要为朕而鸣了!
石亨:皇上请。
英宗朝龙椅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石亨、曹吉祥等人都是一愣。
英宗已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却一下子异常阴冷。
曹吉祥:万岁爷有何吩咐?
英宗:朕想起来了,朕还有一事未了啊!
石亨马上反应过来:皇上说的莫非是……
英宗不动声色地:你们谁替朕到乾清宫走一遭啊?
石亨微微点头,刚要开口,英宗的目光已落在曹吉祥脸上。
曹吉祥:乾清宫?
英宗:没错,是乾清宫。曹公公,朕就令你走一遭吧。
曹吉祥心领神会地:是是,万岁爷放心,奴才定把事情办得利落圆满,啊?
英宗唔,去吧。
曹吉祥:奴才遵旨!
曹吉祥大步出殿。
英宗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石亨:皇上深谋远虑,出手不凡,果然如猛虎下山!
英宗狂笑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36、慈宁宫琴室
钟鼓声传到了慈宁宫。
范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哪来的钟鼓声?
孙太后却轻轻笑了:唔,这钟鼓声还真好听呢!
范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盯着孙太后:太后,你快告诉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太后却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唉――
范广大急:既然太后不肯明说,那臣现在就要出宫了。
孙太后:好吧,范将军,有一句话,哀家不能不跟你说了。
二十八 夺门之变(10)
范广:太后请示下。
孙太后认真地看着范广:范将军,哀家要是做了一件对不起你和于爱卿的事情,你会原谅哀家吗?
范广完全惊呆了:太后――
37、乾清宫景帝寝宫
奉天殿那儿齐鸣的钟鼓声传到了乾清宫。
景帝躺在病榻上,被震响的钟鼓声惊醒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来……来人。
钱公公出现在他面前:万岁爷,奴才在这儿呢。
景帝:外……外头的钟鼓声是……是怎么回事?
钱公公:回万岁爷,这钟鼓声已响了好一阵子了,奴才也不知情。
景帝:莫非是于爱卿召……召集众大臣议……议事了?
钱公公不知如何对答,含糊地:那……那是吧。
景帝:于爱卿召众大臣议事,朕……朕就放心了……
钱公公点头哈腰地:嘿嘿,万岁爷,你的气色好多了。
景帝:昨晚上,朕服了药,睡得踏实,今儿个一早,倒觉得神清气爽。
钱公公欣慰地:奴才恭喜万岁爷龙体安康。
钟鼓声仍在不绝如缕地震响着。
景帝不安地皱起了眉头:钱公公,你去给朕看看,这……这钟鼓怎么响得朕心惊肉跳啊!
钱公公:是,奴才这就去瞧瞧。
38、乾清宫景帝寝宫门外
钱公公刚掀开帘子走出去,曹吉祥带着两个石家军的士兵闪了进来。
曹吉祥:钱公公!
钱公公:曹公公,你去哪儿了?昨晚上……
曹吉祥趾高气扬地:昨晚上在下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钱公公还不知道吧?
钱公公一惊:我们做奴才的,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曹公公别是信口开河,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不安分呢。
曹吉祥:哼哼,那你就等着瞧。万岁爷呢?
钱公公:万岁爷刚醒呢,听见外头钟鼓声,让我……
曹吉祥:万岁爷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好啊,在下这就去告诉他。
曹吉祥说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钱公公忙跟在他身后进去。
39、乾清宫景帝寝宫
景帝已半坐在床头:曹公公,你……你来了。
曹吉祥:是。
景帝:这外头的钟鼓声为何响个不停?
曹吉祥:启禀万岁爷,太上皇复位了!
景帝大惊:什……什么?太上皇复……复位了?
钱公公在边上闻言,也惊得呆若木鸡。
曹吉祥:没错,这会儿太上皇正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上,鸣响钟鼓,召众大臣上朝贺拜呢!
景帝又恼又怒,哆哆嗦嗦举起一只手,指着外面:好……好……
曹吉祥厉声地对钱公公:你先出去,在下还有话要跟万岁爷说。
钱公公惊慌地:是是。
曹吉祥又把眼睛朝伺候在边上的宫女们一瞪:你们也出去!统统出去!
宫女们和钱公公慌乱地退出去。
景帝仍睁着眼,举着那只僵硬的手:好……好……
曹吉祥阴险地笑着,朝景帝逼过去:万岁爷,奴才伺候你来了。
景帝恍然回过神来,却看见曹吉祥脸上狰狞的笑容,不由大惊失色。
40、乾清宫景帝寝宫门外
钱公公和宫女们惶恐不安地站在帘子外面。
他们突然听见房间里面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好像是人的喉咙被掐住了,喘不过气来。
钱公公吓得不敢上前,两腿在瑟瑟发抖。
帘子里,那阵恐怖的声音仍在持续。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景帝床前的帷幔飘动起来。
隐隐约约中,景帝的床边立着个人影,一动不动。
帷幔翻卷不已,使一切都显得如梦如幻,又恐怖异常。
很快,那阵怪异的声音消失了。
钱公公和宫女们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不一会,曹吉祥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
钱公公恐惧地看着他:万……万岁爷他……
曹吉祥却没事似的掸掸衣襟:万岁爷睡着了,你们谁也不许惊动他,听到没有?
钱公公战战兢兢地:万……万岁爷真的没……没事?
曹吉祥不可一世地呵斥着:没用的奴才,在下不是说了吗?万岁爷睡着了,他这一睡啊,还不知何时醒来呢,你们都好生在外头呆着。
钱公公惶恐地瘫倒在地:是是……
二十九 英宗复位(1)
1、朝房
从奉天殿传来的钟鼓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响亮了。
众大臣们聚集在朝房内,都被这钟鼓声搞得心绪不宁。
胡滢:今日这钟鼓声响得非同寻常,莫非是皇上龙体康复,要来上朝议政了?
陈循摇头晃脑地:唔,有可能,有可能啊!皇上龙体康复,朝廷有望了。
王文却是心神不宁:不对啊,这钟鼓声响了好一会了,并没见有司礼监的人过来,请我们上朝。而且这钟鼓声好像是从奉天殿传来,若非大典,如何会鸣响奉天殿钟鼓?
陈循:王大人言之有理,这事倒是有点古怪了。
胡滢:两位且先别忙议论,没有圣旨,我等只好候在这朝房里了。
王文:依我之见,光等着也不是办法,该派人去看看。
三人正在商议,一个大臣往门外探头探脑张望,突然大声地喊起来:来了来了。
众大臣赶忙站好。
进来的却是徐有贞。
胡滢:哦,原来是徐大人啊,老臣还以为来圣旨了呢。
徐有贞冷冷地:胡大人这话倒没错,是来圣旨了。
王文轻蔑地:你?你来传旨?
徐有贞:怎么?本大人传不得?
王文冷笑:哼哼!
徐有贞却不理王文,大摇大摆地走到朝房中间,站定了,先是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把手指着众大臣:你们都听着,太上皇复位了,让你们即刻上奉天殿,向太上皇朝拜!
众大臣全惊呆了:啊?太上皇复位了?
陈循仍有点不信:徐大人,你再说一遍,是什么事啊?
徐有贞一字一顿地:那好,本大人再说一遍――太上皇复位了!
陈循:真的?
徐有贞冷笑:难道还有假?太上皇这会儿就在奉天殿的龙椅上坐着呢。
陈循不得不信了,呆立着好久没动。
徐有贞恶狠狠地:都去朝拜太上皇,有敢不去者,以篡逆谋反论处!快,快出去!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徐有贞把手一挥,从门外扑进来如狼似虎的石家军士兵,哗地抽出兵器,逼住了众大臣。
徐有贞:今日之事,不从也得从,否则,本大人就不客气了!
王文突然冒出一句:太上皇复位了,那皇上呢?
徐有贞:皇上已驾崩了!
众大臣如雷轰顶,都呆若木鸡。
2、黄河边高地
高地上升起了炊烟。
被救的村民和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吃饭。
一座帐篷里,那个孕妇生了,婴儿的啼哭响亮地传出来。
女贞兴冲冲从里面跑出来:于大人,生了,是个男孩呢。
于谦欣慰地点点头:好,生了就好。母子都平安吧?
女贞:平安。那个做父亲的,说什么都要来谢你,说是你救了他们一家三口。
于谦微微一笑。
正在这时,那个被于谦从树上救下来的小孩,举着一个饭团跑过来。
他走到于谦跟前,怯生生地把饭团递过去:于大人,给。
于谦接过饭团,笑了。
于谦独自一人,来到仍在奔腾的洪水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微微佝偻的身影显得十分孤独。
女贞出现在他身后,关切地:于大人,又在想什么了?
于谦只是注视着洪水,没有回答。
女贞:这次救了这么多人,大伙儿都开心着呢,你怎么反倒高兴不起来啊?
于谦长叹了口气。
女贞:是不是又在记挂宫里的事了?
于谦并没正面回答,他指了指流水:你看,这黄河之水,日夜奔流向东,汇
入大海,多少先贤曾对它发过浩叹。当年孔子就说:逝者如斯夫!
女贞噗哧一笑:嘻嘻,我倒忘了于大人是个诗人,这不,这回儿大发诗兴了?
于谦:我在想,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就像这流水,说过去就过去了,你想留住它,那是万万不能啊!
女贞一愣:于大人,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于谦: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一个人其实是很渺小的,回天乏力哪!
女贞又是一愣:于大人,你已尽力了,这儿的百姓都对你感激不尽呢。
于谦:百姓感激我,他们叫我于青天,我是该感到自慰了。打从小的时候起,看相的人说我是“救时宰相”,我也常以此激励自己。北京保卫战,打败瓦剌,保住我大明江山,普天之下的人,更是把我当作“救时宰相”,可越到后来,我心里越是明白,我只能救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女贞的心揪紧了:于大人……
于谦自嘲地:所以我充其量只是“救时宰相”,而非“救世宰相”。
女贞:于大人何出此言?
于谦:这世道自有盛衰起伏,我……我是救不了喽。
女贞惊呆了:于大人,你……你莫非是担心宫中有变?
于谦沉重地:也许吧。
女贞:离开京城前,你已与太后商议妥当,太后也向你保证,定会除去石亨和徐有贞等人,以太后的才干,于大人是否多虑了?
于谦:我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几年,重振大明,推行新法,老百姓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朝中大臣们多多少少触及到自身的利益,他们对我可是有一肚子的怨气哪。
二十九 英宗复位(2)
女贞:于大人,你想得太多了,其实……
于谦举起一只手,打断了女贞:其实,石亨和徐有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朝中隐藏的这股势力,就像这黄河水底的暗流,一旦咆哮起来,祸害无穷啊……
于谦说着,又长叹了口气,神情显得十分沮丧。
女贞还是第一次目睹了于谦突然间显露出来的疲惫和苍凉,不由目瞪口呆。
于谦悲哀地垂着头:一想到这些,我倒情愿就永远呆在这儿,生活在这些百姓中间,终老此生,再也不回宫里去了。
女贞一阵心酸,轻轻握住了于谦的手:于大人,我……我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有多苦,有多孤独……
一只水鸟在洪水上翱翔着,于谦触景生情,也紧紧握住了女贞的手,突然间变得十分脆弱了。
他注视着水鸟,喃喃自语: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我于谦要是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倒也罢了。
女贞心里一痛,泪水夺眶而出:你别说了,我……我心里好难过。
于谦轻轻叹息着: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我于谦也许就是如此的下场了!
女贞终于哭出声来。
女贞掩面抽泣,等她再抬起头来,于谦已不在身边了。
她看见于谦正走在大堤上,逆着风,身躯佝偻着,满头的白发在风中飘飞。
他的身影是那么孤独、悲凉……
3、慈宁宫前
钟鼓声在持续不断震响着。
范广被锦衣卫带走了。
孙太后看着范广的背影,无言地叹了口气。
一辆銮舆悄然出现在孙太后跟前。
曹吉祥满脸堆笑地过来:太后,万岁爷有旨,请太后即刻前往奉天殿,宣布皇上复位。
孙太后的脸上又露出了欣喜之色:好。
曹吉祥:太后请。
孙太后:起驾!
4、奉天殿前
孙太后的銮舆过来了。
曹吉祥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