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汗水遍布的脸,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我能活下来,我就嫁给你吧。”
他听到我说话,一开始是迷茫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好像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你本来就是要嫁给我的,不要前提!”
看着他那孩子气的表情,我紧张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我欠你很多,怕是还不清了。要是还能活着……要是死了,那你就当是做了一件不求回报的好事罢了!”
他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你还是活着以身相许好了,我不做亏本的事情,你要是死了,那我就……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到河里被鱼吃!”
我见他这样,被逗的发笑,他见我笑了,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多傻,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给转了过去。
我看着他微红的耳朵,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若是将我喂鱼,也算是做了这人生中最后一件好事了。
休息够了,张凌继续将我背起来,耳边听着风声,我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我突然感到一阵颠簸,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张凌正蹲在地上,看着前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前方向这边走来的人,正是唐门的弟子。
他们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朝旁边看了看,发现我们现在无论走哪个方向都会被发现。
我倒吸口气,要是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了,怕是走不掉了。
张凌见我醒过来了,轻轻将我从背上放了下来,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轻轻说:“我待会将人向那边引开,你躲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我回答,就朝旁边跑开。
那些唐门弟子一看到人影,就追了过去。
我伏在草丛里,不敢做声。看着张凌越来越远的身子,心里突然就被撞了一下。一直以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像是我在做主,但每一次,却都要他来救。
这种心情很复杂,若我是男人,就可以称之为嫉恨。
但我是女人……
等人都走远了,我赶紧从草丛里爬出来,朝着他们刚才的方向走去。
我脚步虚软无力,只能踉跄着前行,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前方有声音。我赶紧放缓脚步,躲在一旁的草丛里。
那几个弟子正围成一个圈,对着中间踢打着,我马上就意识到中间那人是张凌。
我第一反应是起身过去救人,但刚动了一下,就发现全身无力。我自嘲地笑了一下,以我现在的样子,估计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你快说!陈归暮在哪里?快说!”那几个人一边打一边问,我蹲在草丛里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
看着张凌躺在地上的身影,我越发地憎恨自己,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
老天又帮了我一次。
对面跑过来几个弟子,看到唐门的人之后,让他们赶紧走,说是已经发现了踪迹。
那几个唐门弟子看了地上的张凌一眼,应该是觉得带着个人累赘,也不再管他,飞速离开了这里。
见他们终于是离开了,我从草丛里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地走到张凌旁边。
他见我过来,顶着一张猪头脸,竟然还冲我笑:“我让他们不要打脸了,居然还专门往脸上打!哎~~~”
我看着他一脸不爽的样子,不知为何,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他见到我哭,突然就慌了,赶紧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过来帮我将眼泪擦掉。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将他紧紧抱住。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我保证!”眼泪一下来,就控制不住了。
他似乎是从没有见我哭过,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居然来了一句,“我……我给你说个笑话吧,说完就不准哭了……从前,有个人死了父亲,就请道士来做法,然后……然后……”他然后了好久都没有说出下文,我趴在他肩膀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用袖子在脸上随便抹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说:“笑话不错!”
他见我终于是不哭了,舒了口气,“看来我说笑话的功力又涨了些。”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上一次哭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我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张凌打破了沉默,“我们快走吧,唐门的人已经追过来了,怕是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你,我们尽快出去。”
我点点头,看着张凌一动就皱起来的眉毛,伸手拉了他一把,差点把自己拉摔倒。好不容易两人都站稳了,互相扶着对方,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我们相互扶着往前走去,这一刻突然就觉得很是安心。
要是真的逃不过,那只能说命中有此一劫,若真的渡不过去,也怨不得别人。
两个伤员的行动力是很不可观的,我们走了没多久,就觉得不行了。这样下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而且唐门的人估计是已经发现了陈雄他们,一旦没有找到我,肯定会想明白回头找张凌的。所以呆在这里很不安全,但我们又走不远,这样下去,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命途多舛啊!
果然不出所料,没走多久,就遇到了熟人。
当时我们还没有看到人影,就听到了脚步声,可见人数有多少。
没一会儿,王朝英和张家父子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见到张家堡的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张锡德一见到我们,眼睛一亮,就喊张凌的名字。
我此刻心情复杂,若是跟他们回去,至少张凌是不会有事了,但我就不一定了。
我看着对面的人群,在张凌耳边悄悄说:“待会你跟你爹和大哥回去,不要管我。”
虽然我知道这话说得很大义凛然,有一种浓浓的装那啥的感觉。但我此刻,除了这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难道真的要让他陪着我一起?
我这身残躯,大概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知道我还尚有一些利用价值,所以他们现在是舍不得我死的,但我现在却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那些曾经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谜题,突然就不再想知道答案了。那些计较了许多年的事情,也不再重要了。大概是人在能预见自己死期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大度。
我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是死的不要太难看。
张锡德看了王朝英一眼,对他轻声说着什么,说完,就看了我身边的张凌一眼,然后点点头。
然后就一挥手,上来两个人,就想将我们带走。
我推了张凌一下,然后向后跑去。我知道我跑不了多远,但也不想就这么被放干血而死。
后面的人很快就靠近了,却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凌正拉着袖子,射出两只袖箭。
我顾不上什么,只能继续跑,后面追的人倒是不着急。大概是觉得我这个速度是不值得用全力的,就像猫捉老鼠,先逗弄着再说。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后,一直没有让人发现。
见到那河,我突然就笑了起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着追了过来的张凌。冲他笑笑,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河水很急,一下去,就觉得被吞噬了一样。只留下岸上嘈杂的惊呼声,我水性其实很好,但却不想挣扎,只闭着眼睛感受被吞没的感觉。
身子随着河水浮浮沉沉了一会儿,突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托举着我,口鼻也能呼吸了。
但没过多久又沉入了水中,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是被太阳给晒醒的,我睁开眼睛,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用手挡住眼睛,没想到我居然还活着。
等眼睛适应之后,我翻身爬了起来,身上的力气反倒回来了一些。
我看了眼四周,发现这是一块很大的礁石,四周的水稍微缓和了一些,并不深。我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异物。
几乎没有多想,我就快步跑了过去。我将那人从水里翻了过来,是张凌。
他脸色惨白,我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到他鼻子下,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我赶紧将他抱起来,放到那礁石上,一直按压他的腹部,吐出来一些水后,再探,还是没有呼吸。
我对着嘴给他吹了好久的气,还是没有反应,我慌张地不知道要怎么办。
只能一直吹,一直吹,吹的我都快力竭了,还是没有反应。
我看着张凌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还有被泡的发白的嘴唇。突然嚎哭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背到了背上,往岸上走去。
走一会儿,我就停下来为他吹气,不停地搓着他的双手,却一直没有回暖。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人烟。
看着前方出现的竹楼,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意识也开始模糊,我将背上的张凌抱到怀中,才倒了下去。
☆、死而复生
七十一章
我觉得我像是飘在空中,全身都在晃着,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拉扯着我,我努力地挣扎着,向后退。后面却又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可见底的深渊,前面有东西在推着我,我回过头,看到张凌在后面拉着我,他一直在冲我笑。
我向他走过去,刚迈开步,就发现脚下悬空,向下掉落而去……
“张凌!”我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叫着醒了过来。
我翻身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赤着脚往外跑。推开门,对着外面大喊着张凌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我往楼下跑去,刚走到下面,就被一个人拦住。我赶紧抓紧那人的胳膊,睁大眼睛问:“跟我在一起的那人呢?”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摇摇头,我见他摇头,心凉了一半。一把推开他,继续往外面跑去,他一直试图拦住我,我对着他拳打脚踢,对着外面大喊着张凌的名字。
突然,外面走进来一个老婆婆,对着那人挥挥手,那年轻人才将那我给放开。
我赶紧跑到那老婆婆面前期待地问:“你是来带我见张凌的吗?他人呢?”
那老婆婆用生硬的汉话说:“跟我来。”
听到她这么说,我赶紧跟上,也不管脚上没有穿鞋,衣衫也不整。
走到旁边的一个竹楼,跟着那老婆婆走到了楼上,进了一个房间。我四处打量着,寻找张凌的身影,但将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见到张凌的影子。
我着急地抓住那老婆婆的胳膊,问道:“张凌呢?他人呢?怎么不在这里。”说完,我就想往外走。
还没有走两步,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全身都被黑纱包住,只留下一双眼睛。那老婆婆见他来了之后,就腿了下去。
我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谁?跟我在一起的那人呢?”
他不回答我,径自走到屋子里的一张小凳子上坐下,拿起一株香,点燃,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又将它弄灭。
然后用手指着一张矮凳,对我说:“坐。”他汉话说的很是标准。
我虽然急于寻找张凌,但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再说。
我坐下后,就盯着他的眼睛看,从声音里能听出了,他并不年轻了,但眼睛却很干净,像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你朋友没有事。”他开口说。
听到他这么说,我更坐不下去了,“那我现在能去看他吗?”
“你身上的蛊是谁给你下的?”他并不理会我的问题,问着他的问题。
我没有时间跟他研究这个问题,我现在关心的是张凌现在在哪里,所以很是焦躁不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问着张凌的下落。
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但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到我闭嘴,他才继续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我只能如实回答,“并没有人给我下蛊,这个是我娘送我的礼物。”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很是嘲讽。
他对我说:“将手递过来。”
我很不耐烦地将手递过去,由于在水里泡了许久,那些伤口都浮肿的很厉害。刚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看到,才觉得隐隐地疼的厉害。
他越过我那些伤口,对着我的虎口就按了下去,我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捏住了一样,疼的无法呼吸。我捂着胸口趴下去。他突然就松开,我刚觉得缓过劲来,他又拉开我的衣袖,对着手关节处一按,这次不仅是心脏,而是全身的筋脉都像是被谁捏在手里一样。那种蛊发作时的痛苦又一次来临,我痛苦地咬住嘴唇,很快嘴里就感受到了血腥味。
他将手拿开,放下我的衣袖。缓缓说:“蛊虫已经蚕食了你一半的筋脉。”
我冲他虚弱地笑笑,“我知道,现在能让我去看我朋友了吗?”
他站起身,什么也不说就走了出去。
我努力地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走到旁边的一个房间,推开门进去,我也跟着进去。这次我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张凌,我赶紧走过去,坐到床沿上。将手放到他鼻下,虽然呼吸很是微弱,但的确是有呼吸的。
我不受控制地又红了眼眶,眼泪滴落掉在了他脸上,没事了……
我抓住他冰冷的手,紧紧地拽在手中不敢放开。
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回过头去,那人还在这里。
我问他:“是你救了他?”
他眼神平静无波地回答道:“是蛊。”
“蛊?你给他中了蛊?”我十分吃惊地问,眼中顿时生出担忧,不要怪我闻蛊色变,任谁被蛊虫折磨了这么久,都不会对这东西有好印象。
“他需要。”他神神秘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走了出去。
我也不管他,完全沉浸在张凌死而复生的喜悦中,蛊就蛊吧,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见到他后,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放松的表现就是我趴在他床沿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张凌,他一点醒过来的痕迹都没有,我不禁有些忧心,确定他的确是在呼吸,才放下心来。
我看着他还青着的眼眶,嘴角也破了一大块皮,脸颊被水一泡,肿的更加厉害。我突然笑出声来,张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