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记载,当年赫连勃勃北游契吴山,面对这一片形胜之地,不禁失声赞曰:“美哉斯阜,临广泽而带清流……”遂征数十万民夫,耗时五载,修筑了这座盛极一时的都城。
在红敦润乡白城子村,当地人称统万城为白城子。一位文管所看守遗址的老人对我讲起有关统万城的种种传说。
筑城用的土,事先都用米汤和羊血搅拌且用锅煮过。监造城池的大将军叱干阿利是赫连勃勃的亲信大臣。史称每筑一段城墙,必用铁钉锥之,若锥进一寸则杀死工匠,并当即拆除重筑且连人筑进城墙里。惟锥进不到一寸,验城者与筑城者的人头方幸免落地。据史料记载,当时“其城土色白而坚固”,“硬可砺斧”。
《统万城铭》是这样描绘当时城池之胜景的:“崇台霄峙,秀阙云停,千榭连隅,万阁接屏……宫室嵯峨,层城参差,楹联雕兽,节镂龙璃……”足见其当时之豪奢。
北魏时,太武帝拓跋焘率兵攻破统万城后曾试图毁废此城,却因其城池坚固无比,只好作罢,不久便改其名为统万镇,后称为夏州。
唐朝末年,世居夏州的党项首领拓跋思恭因为帮助唐朝镇压黄巢农民起义军有功,受封赐姓,封夏州定难军节度使,以统万城为治所。至五代、宋初,党项李氏巨居夏州一百余年,后迁河西建立西夏王朝。
史书记载,统万城曾是党项族的摇篮和西夏王朝的发祥地。北宋王朝为遏制党项,于宋太宗淳化五年(公元994年)曾下诏废毁夏州城,迁民于绥、银二州(今陕西绥德、榆林)。但因夏州城地处大漠,自唐代起连连不断受到沙害侵袭,大概于宋、元以后就逐渐被漫漫黄沙所淹没了。清道光年间,著名的西北史学家徐松任榆林知府时,寻访到夏州统万城遗址。从那时起,在浩瀚的毛乌素沙漠中沉寂了近千年、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夏国古都又被重新发现。
统万城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虽历经风沙剥蚀,但其城郭仍清晰可辨,隆墩高耸。外城轮廓明析,断断续续的城坦高出地面2米~10米。东城周长2566米,西城周长2470米,西城西南墩台高耸,高约31米。东南角有宫殿遗址,坐北朝南,城墙高20米,四墙外加筑马面若干,每个长18米左右,宽16米左右,里面可储粮亦可御敌。整个城墙远看呈现白色,因此俗称白城子。
统万城四周的墙垣,多已被黄沙掩埋,只剩下西南颓废的城墙依然显现当年之神韵。踩着没踝的黄沙,沿着残破的城垣,我登上一座数十丈高的墩台,那是大夏国“崇基万仞”的宫殿遗址。伫立高耸的墩台,环顾四野,统万城东北和西北仅残留着两座已风化的角楼兀立于沙海。此刻,浩瀚无垠的毛乌素沙漠阒无人迹,过往的奢华、金戈铁马的杀伐早已如眼前的黄沙将一切湮灭在无边无际的寻常岁月中。然而万里长风拂来,仍使人体味到唐诗中描述的“寒声猎猎戍旗风,独倚危栏怅惘中。万里山川唐土地,千年魂魄晋英雄。离心不忍听边马,往事应须问塞鸿。好脱儒冠从校尉,一枝长戟六钧弓”这历史的苍凉与悲壮。
大夏世祖赫连勃勃嘉平陵
赫连勃勃(?— 公元425年),本姓刘,字屈孑,属匈奴族铁弗部,十六国时期胡夏国的创建者。公元407年—425年在位。赫连勃勃骁勇骠悍,善骑射,多智谋,称雄漠北,早年归附后秦姚兴,深得姚兴信任。历任骁骑将军,奉车都尉,持节、安北将军,并被封为五原公。
勃勃于后秦弘始八年(公元406年)出镇朔方。是年杀害岳父没亦干。弘始九年(公元407年)反叛后秦,起兵自立。称大单于,大夏天王,年号龙升,并改姓赫连氏。公元413年改元凤翔,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建都城,名曰统万(今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寓“统一天下,君临万邦”之意。同时重用后秦降将王买德为谋士,设置百官、衙署,建立健全国家制度,图谋发展。赫连勃勃生性残暴,草菅人命,杀戮无度。凡造兵器完成后必杀工匠,死者数千;经常自立城头,手执弓箭,见不顺眼者,辄杀之,臣下进谏,视为诽谤,先割舌头而后杀头。公元417年东晋围长安,后秦姚泓投降国亡。赫连勃勃乘晋军刘裕还军东返时,南下关中,占领长安。公元418年即帝位于灞上,改元昌武,又改为真兴,仍定都统万城,长安为南都,命太子赫连璝镇守,赫连璝为“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等。后来赫连勃勃厌恶太子,想废掉赫连璝另立太子,赫连璝得知后起兵反,被其弟赫连昌所杀。于是赫连勃勃改立赫连昌为太子。公元425年赫连勃勃病死,谥武烈皇帝,庙号世祖,葬嘉平陵。
赫连勃勃葬地,史载不详,只有世传,仅供参考。清嘉庆《延安府志》载:“赫连勃勃疑冢,在延川县东南六十里白浮图寺前。有七冢,相传为夏王疑冢云”。《延川县志》载:“白浮图寺,在县城南六十里,寺前有七冢,前人以为夏王疑冢”。《延绥榄胜》也载:“白浮图寺,在(延川)城南七十里处,相传赫连勃勃葬地”。现仅存二冢,位于延川县稍道河乡古里村东1。5公里处。墓地北临交口河水,东西南三面环山塬,占地面积3万平方米。二冢间距18米,冢呈椭园形,高10米,长径17米,短径9。6米,周长60米。冢北200米处为白浮图寺遗址,近年村民建起一座简易庙宇,内塑赫连勃勃像。1991年9月延川县人民政府将其公布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加以妥善保护。
统万城铭
胡义周
夫庸大德盛者,必建不刊之业;道积庆隆者,必享无穷之祚。昔在陶唐,数钟厄运,我皇祖大禹以至圣之姿,当经纶之会,凿龙门面辟伊阙,疏三江而决九河,夷一元之穷灾,拯六合之沈溺,鸿绩侔于天地,神功迈于造化,故二仪降祉,三灵叶赞,揖让受终,光启有夏。传世二十,历载四百,贤辟相承,哲王继轨,徽猷冠于玄古,高范焕乎畴昔。而道无常夷,数或屯险,王桀不纲,网漏殷氏,用使金晖绝于中天,神辔辍于促路。然纯曜未渝,庆绵万祀,龙飞漠南,凤峙朔北。长辔远驭,则西罩昆山之外;密网遐张,则东亘沧海之表。爰始逮今,二千余载,虽三统迭制于崤、函,五德革运于伊、洛,秦、雍成篡杀之墟,周、豫为争夺之薮,而幽朔谧尔,主有常尊于上;海代晏然,物无异望于下。故能控弦之众百有余万,跃马长驱,鼓行秦、赵,使中原疲于奔命,诸夏不得高枕,为日久矣。是以偏师暂拟,泾阳摧隆周之锋;赫斯一奋,平阳挫汉祖之锐。虽霸王继踪,犹朝日之升扶桑;英豪接踵,若夕月之登蒙汜。自开辟已来,未始闻也。非夫卜世与乾坤比长,鸿基与山岳齐固,孰能本枝于千叶,重光于万祀,履寒霜而逾荣,蒙重氛而弥耀者哉!
于是玄符告征,大猷有会,我皇诞命世之期,应天纵之运,仰协时来,俯顺时望。龙升北京,则义风盖于九区;凤翔天域,则威声格于八表。属奸雄鼎峙之秋,群凶岳立之际,昧旦临朝,日旰忘膳,运筹命将,举无遗策。亲御六戎,则有征无战。故伪秦以三世之资,丧魂于关、陇;河源望旗而委质,北虏钦风而纳款。德音着于柔服,威刑彰于伐叛,文教与武功并宣,俎豆与干戈俱运。五稔之间,道风弘着,暨乎七载而王猷允洽。乃远惟周文,启经始之基;近详山川,究形胜之地,遂营起都城,开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高隅隐日,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其为独守之形,险绝之状,固以远迈于咸阳,超美于周洛,若乃广五郊之义,尊七庙之制,崇左社之规,建右稷之礼,御太一以缮明堂,模帝坐而营路寝,阊阖披霄而山亭,象魏排虚而岳峙,华林灵沼,崇台秘室,通房连阁,驰道苑园,可以阴映万邦,光覆四海,莫不郁然并建,森然毕备,若紫微之带皇穹,阆风之跨后土。然宰司鼎臣,群黎士庶,佥以为重威之式,有阙前王。于是延王尔之奇工,命班输之妙匠,搜文梓于邓林,采绣石于恒岳,九域贡以金银,八方献其瑰宝,亲运神奇,参制规矩,营离宫于露寝之南,起别殿于永安之北。高构千寻,崇基万仞。玄栋镂榥,若腾虹之扬眉;飞檐舒咢,似翔鹏之矫翼。二序启矣,而五时之坐开;四隅陈设,而一御之位建。温宫胶葛,凉殿峥嵘,络以隋珠,疽越鹁担潢赝ド诒恚形拗缫怪猓灰跹舻谕猓谖藓钪稹9噬颇空卟荒芪涿┍缯卟荒芫科涑疲垢巧衩髦婺#侨斯ぶ啤H裟搜懊郧罄啵僮匆孕д妫葜室跃棵我擅畛觯淙缋础⑿朊种λ凼汀⑩崂窆形醋阋杂髌淅觯狡涫我印?
昔周宣考室而咏于诗人,閟宫有侐而颂声是作。况乃太微肇制,清都启建,轨一文昌,旧章唯始,咸秩百神,宾享万国,群生开其耳目,天下咏其来苏,亦何得不播之管弦,刊之金石哉!乃树铭都邑,敷赞硕美,俾皇风振于来叶,圣庸垂乎不朽。其辞曰:
于赫灵祚,配干比隆。巍巍大禹,堂堂圣功。仁被苍生,德格玄穹。帝锡玄珪,揖让受终。哲王继轨,光阐徽风。道无常夷,数或不竞。金精南迈,天辉北映。灵祉逾昌,世叶弥盛。惟祖惟父,克广休命。如彼日月,连光接镜。玄符瑞德,干运有归。诞钟我后,应图龙飞。落落神武,恢恢圣姿。名教内敷,群妖外夷。化光四表,威截九围。封畿之制,王者常经。乃延输、尔,肇建帝京。土苞上壤,地跨胜形。庶人子来,不日而成。崇台霄峙,秀阙云亭。千榭连隅,万阁接屏。晃若晨曦,昭若列星。离宫既作,别宇云施。爰构崇明,仰准干仪。悬薨风阅,飞轩云垂。温室嵯峨,层城参差。楹雕虬兽,节镂龙螭。莹以宝璞,饰以珍奇。称因褒着,名由实扬。伟哉皇室,盛矣厥章!义高灵台,美隆未央。迈轨三五,贻则霸王。永世垂节,亿载弥光。
东晋三: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
淝水之战东晋虽然取得了重大胜利,但并没有给它带来任何的好运,不久东晋在没有外患的干扰下自己就垮台了,这可能和国人的擅长内斗有关系(由于东晋王朝皇权旁落,事实上采取的是一种类似于君主立宪制的政体,这种政体使得每一个能爬上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权臣都特别精于内斗)。在大敌压境的时候东晋政权往往会非常团结,称其为“抛弃前嫌、上下一致、同仇敌忾、共御外侮”也不为过。而一旦外界的压力消失或减轻,东晋的内乱马上就不期而至。北方由强大的前秦帝国完成统一再演变成一片混乱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而东晋王朝由安定团结演变成一锅稀粥所花的时间也不比这多多少。
《五胡录》当中对于东晋的历史有所忽略,其实同期东晋发生的种种故事并不比五胡十六国逊色多少。这里首先介绍一下本文主人公刘裕的三个主子,他们是晋孝武帝司马曜、晋安帝司马德宗、晋恭帝司马德文。
晋孝武帝司马曜是东晋历史上最重要的皇帝之一,东晋诸帝当中他在皇帝宝座上呆的时间也最长。司马曜十一岁登基,从公元372年396年,共当了二十四年的太平天子。经历了桓温倒台、谢安执政、淝水之战、东晋衰落等重大历史事件,最后被他的宠妃活活闷死。
晋孝武帝死后,晋安帝司马德宗继位。司马德宗的白痴程度可以排名为中国历史上白痴皇帝排行榜的第一位,就连那位以一句“何不食肉糜”而“名垂青史”的晋惠帝司马衷要是见了这位司马德宗也会自叹弗如的。据史书记载,晋安帝司马德宗“口不能言,虽寒暑之变,无以辩也。”完完全全是个木偶。司马德宗废物到了极点以致于公元403年桓玄起兵造反占领建康称帝后都懒得杀他(历朝历代的规矩,新王朝建立一般都会除掉旧皇帝,以绝后患。桓玄既然不杀他,说明桓玄压根儿就没把他当回事儿)。两年后刘裕击败桓玄,再一次把司马德宗扶上了皇位,于是,可怜的司马德宗又当了十三年的木偶然后被杀掉。随后上台的晋恭帝司马德文没当两年皇帝就被迫“禅让”给刘裕了(精明狡诈的司马懿如果泉下有知,准保会气得再死一回)。
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公元372年晋孝武帝登基的时候,大权臣桓温被谢安给活活气死。由于桓温这个几乎使东晋王朝灭亡的家伙并非门阀世族出身,因此东晋朝廷更加确信自己的立国之本——门阀世族制度是绝对正确的。要想保证政权的延续就必须由具有纯粹的门阀世族血统的大权臣来执政。这种执政理念使得东晋任何一个出身不良的人即使才能再出众也无法接近至高无上的东晋皇权。于是血统最高贵的谢安成为新的大权臣(凑巧谢安这人还非常聪明,这使得“血统论”更加神圣不可侵犯)。我们可以看到,淝水之战时东晋军队的指挥官大都姓谢,刘牢之这样的人只能打打下手讨个先锋官当当。淝水之战的胜利更加坚定了门阀世族理论的正确性。于是那些出身贫寒的知识分子更加难以跨进权力的门槛。其实无论是门阀世族还是贫寒庶族掌握权力后都会更加拥护门阀世族制度(殷浩、桓温等人算是出身庶族而掌权的不多见的另类人物。他们意外地掌权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地推行门阀世族制度,阻止其他寒门子弟步他们的后尘。他们的这种忘本行为起初或许让人难以理解,但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在中国历史曾经上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剧集)。
绝对的权力就会孳生绝对的腐败,世袭的、没有竞争压力的权力就会孳生出递进的、无穷无尽的腐败。所以我们说士大夫阶层是东晋王朝最腐朽的顽固势力,而知识分子则是为虎作伥的人。那些贫寒出身的知识分子在没当官之前对这个王朝的万般不满,可一旦主子发起善心来让他们得到重用的时候,他们变起脸来比谁都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