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泊江淮夜闻声 作者:夕淮(晋江2013-10-2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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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泊江淮夜闻声 作者:夕淮(晋江2013-10-25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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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没意思也不是我没意思,师傅照做。”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我就有种欲望,想将所有的碗筷盘子都拍到苍月脸上,他明明知道我有很多东西不能吃,偏偏他喜欢在我面前大吃大喝。
  “店家,何故要放下这布帘,外头没有下雨。”
  “这儿没店家,大伙儿喊我老屠。”面摊的老板打量了一下楚晏叔,可能是觉得他太警惕了,“小姑娘,你坐到那头去。”面摊的老板指着背朝另一张桌子的位子,让我坐到那边去,“把这帆布放了,你坐那头,没人看得到你的脸,吃面方便。”
  我笑着向他道谢,但隔着面纱我估计他是看不见,“谢谢,大叔。”
  “老屠,你这摊儿怎么专挑晚上开啊。”苍月还没跟人家说上几句话,就老屠老屠的叫上了。
  “白天,白天,我要睡觉。”这屠大叔倒是个爽快人。
  “那你怎么不晚上睡?”
  “晚上饿鬼多,我怕他们饿着。”我们一听都傻了,敢情这是专给鬼怪开的摊儿呐。老屠给我们上了三碗面,上了两盘小菜,他说我那碗面没味道,让我就着这些小菜一起吃。
  楚晏叔自始至终都一直盯着老屠看,就连吃面的时候眼睛都没从老屠身上移开,尤其是在老屠切菜剁肉的时候,楚晏叔的眼睛都冒光了,苍月冷不丁冒出一句‘秀色可餐?’呛得楚晏叔差点喷我一脸面条。
  “老屠,来碗面。”这时其他的客人也进了面摊,“天又没下雨,你干嘛把布帘子放下来啊?”
  “要吃面就闭嘴等着。”
  “老人家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请你喝酒。”这客人估计是老屠的熟人,不像苍月是装熟的。
  老屠站在炉灶后面白了他一眼,“你那刷锅水留着自己喝吧。”
  “刷锅水!”光听那男人的声音都能听得出他大受打击,“哎,它早上被人称是猫尿,到晚上又成刷锅水了,酒啊,酒,你的命途太坎坷了。”
  我听他为酒哀悼,‘噗’地笑了。
  那男人听见的笑声别着头想看看我们这桌,“结账。”楚晏叔放下钱就领着我们回客栈。
  “走得这么急,我长得很可怕吗?”没走几步,我听到那男人的笑声。
  “几位客官回啦,要用些什么不。”店小二候在我们这天字号房外。
  说实在的刚才的面我还没吃两口,是饿着呢,苍月张嘴道:“瓜烧里脊、桂花鱼条、盐水牛肉、再炒个时蔬,拌碗凉菜。”苍月看看了我和楚晏叔,问我们喝不喝汤,我们点点头,“上个清淡的贝汤,最后上红豆羹。”
  小二一样样记下,等他给我上完菜,我们吃完,又让他上了壶毛尖,小二问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吩咐,苍月本想赏了钱让他去忙,我插嘴问了他巷口那个面摊,“啊,小姐问的是老屠的面摊吧。”
  “是,那真是给鬼支的摊子吗?”
  那小二乐了,“小姐不是帝都人,所以没听过老屠的大名,他原先是个刽子手。”
  苍月听得莫名其妙:“刽子手有什么大不大名的。”
  “爷,他可不是普通的刽子手。”小二哥一下子变得神秘兮兮说:“那老屠可是鬼刀。”
  “鬼刀?”这名头真稀奇连楚晏都没听过。
  小二像献宝般说道:“老屠啊,从前专斩大奸大恶之徒,江洋大盗、绿林匪徒有点名堂的给朝廷拿住了,都是由老屠砍的。”
  我问到:“砍头还要分辈分?”
  “这可不是分辈分,是这老屠吧,自小就跟着师父,专学砍头。”
  苍月也傻了:“这也有师父教?”
  “爷,这您就不懂了吧,各行当都有自己的讲究,砍头也一样,虽说头掉了碗口大的疤,可是也得看痛不痛的,什么人的头必须一刀落地,什么人得留着半口气,这怎么砍都是有学问的,老屠当小学徒的时候就负责收拾尸身,还住在义庄里头过,他身上煞气重,厉鬼不敢缠他,您说那些个匪盗哪个不是一身戾气,万一…”小二在自己的脖子用手刀划了划,“一刀下去,气没断,化成了厉鬼索命,除了老屠,哪个顶得住,你们不知道吧,以前啊,行完刑,当晚就梦到鬼,吓得尿裤子的都有,所以说这刽子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胆小手慢的都不行。”
  “既然他这么厉害,怎么改行煮面了。”
  “呃~~这个……”小二转身看看门口,欠下身,压低声音,“这个事儿吧,我也是听说的,不能作数,三位听听就算了。”小二抿嘴说道,“听说是斩了不该斩之人,所以他封刀了。”
  “不该斩?那就是冤狱了。”苍月不以为然的一说,小二急忙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怎么了?”
  “借爷刚刚一句话,刽子手名声再大,也就是个刽子手,能做的就是砍头而已,老屠他吧,当初自己请命要替云、韩两位大人执刑,您说这两位是谁给定的罪,哪个敢提。”小二说完我打了个激灵,脖子不由一凉,我赶紧缩了起来。“哎呦,瞧把小姐吓着了,那个,茶凉了,要不要添点热水。”
  “不用。”楚晏给了赏让他下去。
  “舞阳~舞阳!”苍月猛拍我的肩膀,我对他没事,哪能没事呢,云家斩首那天,我和他都在法场外,我们亲身领教‘一刀两断’是怎么个意思。
  “舞阳、苍月,你们早些休息,明日不是还要去青莲渡吗,舞阳,你也希望她见到你,是健健康康的,睡不好脸色会不好的。”楚晏叔说得有道理,见韩媖才是此行的目的,我爹和韩伯伯是冤是真,实事已成,我们再怎么折腾人死亦不能复生,反倒是扰了身边人的好梦,如此刻的苍月,就被我的害得睡不着。
  “你的头还连在脖子上。”苍月的手十分温暖搁在我颈间,“如果不放心就枕在我胳膊上,我会帮你看好脑袋,不会让它掉了的。”
  “嗯。”
  =
  “你们没事吧。”
  “嘘!”苍月看了看枕他臂上的舞阳,五个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睡了,“没到这屋来探查。”
  “明日办完事,我们立刻出城,我去让人安排。”楚晏的那间屋子方才被人翻了个遍,还是在他眼皮底下,连枕头边都没放过,就差没把他的剑从鞘中取出来练练了,对方对自己功夫是自信到了家,丝毫不担心他会中途醒来。
  “这么快就盯上我们了,先让他们查查明家来了多少人,别打草惊蛇,免得把舞阳扯进来。”苍月笑了笑,想着,‘明哥哥啊,有姑娘你不去找,跟着我个大男人是要干嘛啊。’
  =
  “苍月你真确定要穿成这样?”苍月恩了我一声,继续对镜梳妆,还让我给他挽髻,还问楚晏叔,那个粉彩颜色好看些,这些东西都是昨天上街时买的,我和楚晏叔都以为是买回去送人的,万万没想到他是自用,我不住的寒颤了一番,楚晏叔更是不敢正视他,不知苍月这葫芦里又在酿什么药,委实头大,心中暗暗求神告佛千万别给百里山庄的人知道。
  说来青莲渡,卖艺不卖身,它不仅欢迎男宾也恭迎女客,里面无论是西域风情还是江南小调皆能欣赏,所以不少小姐夫人也会去欣赏歌舞,我这脸,就算换了男装也没多大意义,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打算女扮男装什么的,只是没想到,苍月要男扮女装陪我去,怎么想都觉得我们反了吧。
  “你要不要戴上面纱。”我好心从包袱里那一块借给他,他却说,他这么美的脸,挡住了可惜,恶心的我和楚晏叔食欲尽失,“还是戴上吧,出了客栈再拿下来。”
  苍月执意不要,这个固执的家伙,气人时真能气死人的,“有人问,你就说我是你姐妹,不会说话,明白了吗。”我点头称是。百里家的人也常说我和苍月有几分相像,这也难怪,我们自小形影不离,黏得都快成一个人了,会相像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是他像我多一些呢,还是我更似他几分。
  东边渡头,为登上青莲渡,从渡头到青莲渡架了一条几丈长的板坡,“怎么不上去。”苍月在耳边小声问。
  “在这里找着了,是不是不如找不着。”
  “那就再找,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别担心,楚晏叔会一直帮你找的。”楚晏叔这份承诺,着实让我想哭,不是感动的想哭,是无奈的想哭,或许见与不见,皆该不悲不喜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江上曲

    “几位客人,楼上请,这边请。”
  八根黛绿色的柱子支撑起这艘三层水上楼阁,前天晚上来没看清,甲板上几条斜槽是用来将水引入江中的,想必我来时水已经流干,所以才发觉大堂里头这个圆台是莲台,且开在水中,四面的水道中漂浮的大大小小的荷叶,或开放或含苞的莲花在水中摇曳,“客人小心脚下。”领路的姑娘提醒我们,我低头一看,木板道下流水潺潺,流入江中,虽说不是什么雕栏玉砌,但青莲渡确如其名,清雅宜人,是无法让人将它与青楼混为一谈。
  “不知各位喝些什么酒?”
  “你们有什么?”平常点菜什么的是苍月的差事,他偏偏冒充哑巴,我又不知点些什么合他的胃口,要是点错了,让他饿着肚子回去他可能会把我和楚晏叔都吃了的。
  “不如几位试试我们‘初露’。”
  “初露,是晨露吗?”
  “正是,是采自晨间露水所酿,味清淡不醉,几位不妨试试。”
  “随便上些酒菜就行了。”楚晏叔紧闭鼻息,他一向不喜欢脂粉味,鼻子又长得太灵,其实这位姑娘身上的脂粉已经擦的很淡,还是逃不过他的鼻子。
  没一会又进来一个小厮,给我们收起挡在窗子上的竹帘,又问我们是否将纱帘也收起来,青莲渡的客人,有的只为附庸风雅,之所以会来就是为了长自己的头脸,就像我们对面厢房的那个人,正是如此就怕人看不到他似得,全身穿的金灿灿的,像个大灯笼一样,“放着吧,对了,今儿哪几位姑娘何时会登台献艺。”
  “几位今日有福气了,我们青莲渡两位当家的姑娘都会献艺。”青莲渡的小厮平日都只能待在外头,没有这些粗活的话,他们是不得入内堂的,一有机会能见到这些姑娘表演他们心里乐得冒泡。
  “是哪两位?”
  “是雪芙和凝裳两位姑娘。”
  “喔,她们献些什么艺?”我上回来打斗之时有三间有人看守,而青莲渡又正好有三位当家的姑娘,我想那位芙蕖老板娘不会只为了守住她的‘财产’才特意找那些高手,如果韩媖是在这里,其他的两个女孩可能也和她有着什么相似之处也不一定。
  “凝裳姑娘舞,雪芙姑娘曲。”
  “曲我听得多了,舞倒是能看看。”
  “小姐这话就不对了,这曲可不是普通的曲,是《十二月夜醉西楼》。”
  雪凝从前教我弹琴,她说音律可以陶冶性情,只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所以《十二月夜醉西楼》是我唯一从雪凝那里学到的曲子。
  凝裳的舞以一阵箫声为序,八名舞姬随箫声舞动水袖在莲台上拉出八叶花瓣,就不知它们会开出什么花,霎时红丝垂落,一抹赤丹忽入眼帘,那女子飞旋着从天而降,就如秋时灵山上飘落的红叶,红叶!‘红叶终是难以摆脱凋零的命运。’一年秋高,我回帝都,韩媖也随父回朝,我们三个人本想一起去登灵山,可才走到山脚下我扯了她们的后腿,结果灵山没登上,我们三个小丫头就在山脚下,从小溪里捡了几片从灵山上飘下的红叶,那时雪凝问我们‘红叶怎么看最美。’我不懂,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是韩媖回答的,她说红叶凋落时最美,所以它终是难以摆脱凋落的命运。
  凝裳果然就是韩媖,自她随父出征,我们已有四年不见,韩媖仍是这么个威风凛凛的她,两条红绫在她手中纵是绕指柔,亦成百炼钢,韩媖舞着双绫在空中飞舞,宛如红叶在风中飘摇,在红线中穿梭,当她松开系在腰间的红线转动下落,我明白了她们说的凋落之美,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凋零并不可怕,有落才有繁,而真正可怕的是飘零,一字之差千里之遥,那种孤单的旅途,她能坚持多久呢?纵使有一天她飘累了,又有何处供其安身。
  我们这些看客皆以为这就是完结,她又再次甩着红绫飞上半空,将手中的红绫掷出,红绫如虹直入正对着莲台的纱帐,我猛地站起身来,这一刻我看不到帘帐之后坐着的紫衣男子,也不知他才是本该一统天下的七殿下,更是将天下拱手相送他人的七殿下,我能知道的是,若韩媖手中的不是红绫而是利刃,幕帘后的人必死无疑,以及在韩媖那比兵刃还要锋利的眼神,她的眼神好似在我的心上剐下了一块肉,生生的疼,四年真的太长了,她不再是我认识的韩媖,那我呢?我又是否仍是她认识的那个舞阳。“我们走吧。”
  “不看了?”
  “不看了。”现在的韩媖根本看不见我,哪怕是擦肩而过,她也不会回头看我的,我甚至怀疑她还记不记得舞阳就是云裳。
  苍月一动不动的坐着,他不想走,因为他还没有听过雪芙的《十二月夜醉西楼》,在百里山庄,他听我弹琴后,说第一次在我身上发现了一点长处,但我告诉他这个曲子我是从雪凝那里学来的,他就总想听听雪凝弹奏的与我有何不同,雪凝去世后,他就再无机会听到其他人弹的曲子,“楚晏叔,你陪他听,我自己回客栈行了。”
  “苍月,不妥。”苍月盯在莲台上两只眼睛,朝我这里瞟了一下,又转了回去,楚晏叔也只好坐着不动。“你怎么能让舞阳自己回去。”
  “以后也没机再来了,让她自己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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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你又来吃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站在老屠的面摊外面,摸摸身上,没带一文钱,就算想说来吃面也没有资本,“老屠,我没有带钱。”
  “没事儿,坐,一碗面,我还请得起。”我吃完老屠的面仍然坐在条凳上,老屠收拾隔壁的空碗,走过来看看我的碗,里面就剩汤汤水水的,“我再给你来一碗。”
  “不用,我吃饱了。”我左右看看,面摊上这会儿就我和老屠,就问他,“砍头痛吗?”老屠默默地收拾碗筷,他装作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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