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溪看如安倒是看得极为清楚,她看得出他有话要说,于是道,“怎么了?”
如安的内心又挣扎了一会,才开口说,“刚刚你和林隐之在树林里的谈话,被人偷听了。我一路跟踪他回去,却发现他是李承熙的人。”
林芷溪听罢,有一瞬间的沉默。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突如其来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李承熙虽然一直没说,但是林芷溪知道他一直想要“天水碧”,而现在她和林隐之又正好有,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很高兴?他会不会要他们交出来?若他们不交,他会不会要杀了他们?
然而还没等林芷溪回过神来,如安又说,“姜太妃死了,刚死的。”
“什么!?”林芷溪极为震惊,她不敢置信的等着如安,“怎么可能?好生生的一个人,就算精神有些不正常,怎么会死了?”
如安摇摇头,“刚才跟踪完,我想着明晚要去清心殿,便打算自己先去看看,结果到那便听见宫女在私下议论说姜太妃死了怎么办、要不要通报之类的。我又去里面察看了一下,发现姜太妃是服毒死的。”
林芷溪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可疑,“不行,我要去问李承熙!”
“师姐,你别冲动。我怕李承熙会伤害你。”
林芷溪一听,鼻子一酸便泪眼朦胧,她抓着如安的衣袖,有些无措,“如安,他会伤害我吗?”
如安别过头去,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天他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她,而李承熙对她的好他也看在眼里,可是,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或许,是私心作祟,他不希望她和李承熙在一起。
“如安,他对我那么好,他给了我很多从未感受过的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可是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就是心中暖暖的,像是被阳光充满了心窝,又像是一百只百灵鸟在心里唱歌,很欢愉,很喜悦。可是,可是如安……他会伤害我吗?他会为了我而不要‘天水碧’吗?他说过在他心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他会因为我而改变这种看法吗?如安,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害怕……连有人刺杀我时,我都没这样担心过……”
林芷溪抓着他,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可是说到最后,气势却弱了下去,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女子。
而女人的弱点就是,一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就会慌乱。
她也不例外。
与如安分别后,林芷溪独自一人回了宫。
刚走到门口,便见凤溪宫里一片灯火辉煌,但是宫人全部被赶到了外面,站了一排排。明明这时候都已经凌晨了……
见自家主子终于回来,紫鸢忙跑了几步说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您到哪去了,我们找了您好久。”
林芷溪朝宫里望了望,然后问道,“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里面点那么多灯做什么?”
紫鸢道,“是皇上。方才皇上突然来了,说半夜睡不着,想找娘娘聊天,然后又差人送来了好多花灯。娘娘,皇上正在里面等您呢。”
一时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开心、紧张、害怕等等很多情绪纠结在一团,令她有些想逃离。
然而很多东西是避无可避的,她深知这一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宫门,抬脚迈了进去。
眼前是琳琅满目的花灯,各式各样。荷花、月季、海棠等等,几乎只要是能想得到的样式,这里都有。花灯摆的到处都是,桌上、地上、床上、塌上,连房梁上都吊满了花灯。万花丛中,李承熙背对着她,手上托了一盏牡丹花灯,像极了风流雅致的文人墨客,花中神仙。
李承熙缓缓转过身,对着她极尽温柔的一笑,“溪儿,你回来了。”
林芷溪忽然有些不敢看,她低着头,应了声,“嗯。”
李承熙走过来,靠近她,然后执起她的手,将花灯放进她的手中,“惊喜吗?上次在洛阳,我记得你说你是第一次放花灯,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让你看看这世上最美的花灯。你看,我给你找来了这么多,有你喜欢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求鲜花……求板砖……弱弱的求……
☆、第二十二章 姜太妃之死
林芷溪看着自己手上的牡丹花灯,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她多想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告诉他她对他的感觉,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可以。
李承熙忽的将她手里的牡丹花灯拨掉,从桌上拿起了另一盏荷花灯递给她,“你不喜欢牡丹的,那这个呢,喜欢吗?”
牡丹花灯轻轻落在地上,然后随着火苗“呲呲”的声音,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林芷溪静静的看着牡丹花灯的消失,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盏灯也随之灭了,她说,“李承熙,你都知道了。”
李承熙忽然将她未接过的荷花灯重重摔在地上,“是啊!我都知道了!可是该死的那东西为什么真的在你身上!”
林芷溪后退了几步,看向他,“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早就怀疑了?”
“一开始我见皇叔的人在拼命寻找“天水碧”的下落,于是我也派人去找。我本对其并无兴趣,但哪个皇帝会愿意宝藏落入别人之手?后来听说皇叔在对你下手,我心想,你也不过十五六岁,“天水碧”失踪那年你最多一岁,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后来又正巧撞到你偷听我与觉空住持的谈话,于是保险起见,我就把你带进了宫。可是这么多天来,你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天水碧”,我以为它不在你身上。”
“所以呢,现在它真的在我这里,你是不是要为了它,杀了我?”
李承熙握了握拳,然后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才说,“如果你肯交给我,我就放了你。”
林芷溪忽然怒了,“放?你说放了我?李承熙这么多天以来你以为这皇宫真的能困住我?我要是不想留下来我早就走了,我又何苦在这皇宫里呆着!”
“是,你那师弟天天来去自如,想带你走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查你的身世吗?”
原来,他知道如安一直在。可是他为什么还……
李承熙忽然冲上去一把抓住林芷溪的肩膀,几乎是嘶吼道,“是啊,我知道你留在这是为了查你的身世,甚至是因为好奇那姜太妃。你留下来的理由没有一个是为了我!林芷溪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他急促的喘息着,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可是说着说着,他又颓唐了下来,眼神落寞,“可是为什么我又忍不住的对你好,看见你对我笑就好像是得到了上天的赏赐。嗬,或许你又该撇嘴说,选妃的时候那么多秀女,她们一个比一个会笑,我为什么不选她们,我是自找的。是!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我早就该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李承熙……”林芷溪忽然身手抚上了他的眉,也抚去了他眉心皱起的皱纹。
她看到李承熙这样,有些心疼,像是一个细线缓缓的从她的心脏中划出条缝,然后不停地上下滑动,逐渐割裂。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承熙会这么暴躁,但是如果“天水碧”真的在她身上,她愿意交给李承熙的,可惜,“天水碧”不在。
李承熙轻轻拂掉她的手,“你不用这样。”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还有,姜太妃是我杀的。”
“什么?”林芷溪一惊。
“她早该死了。”李承熙也不知怎么,竟把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徐徐解释给她听,“十五年前的腊月,父皇在腊八宴上册封了一个妃子,云贵妃。她一来便是正一品的阶位,自然有人不服,那时的姜妃便是其中之一。她借母后之手,在短短一年内就除掉了云姨娘,云姨娘待是我极好的。那个时候宫里子嗣不多,大哥和我是母后所出,二皇子是姜妃所出,剩下的妃嫔再无子嗣。又过了五年,本以为该没什么事情了,谁知匈奴来犯,大哥领兵作战战死沙场,父皇听到后险些晕倒,母亲也差点咽气。但是唯一高兴的就是姜妃,因为皇位自来立长不立幼,所以能做皇位显然由二哥担任。那时我与二哥常常赛马,结果有次他不慎从马上掉下来,被马群踏死。姜妃便开始恨我,她说我是故意的,说我为了争皇储之位。为此父皇差点要杀了我,幸好母后说了请,只是将我发落到皇陵去守陵。而父皇的身体则越来越不好,每况愈下。姜妃趁此要下毒害死我,却因缘巧合被母后喝了那碗粥,薨了。再后来,父皇仙逝,我成了唯一顺利应当的皇位继承人。登基的前一晚,姜妃来找我,几乎疯了一般,让我把皇位还给她儿子,她用剑来刺我,我不便跟她动手,就只好躲,结果她却真的疯了,拼命用头撞柱子。后来我命人送她去清心殿养病,结果谁知她有孕在身,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柒柒。这些都该是前尘旧事,我不希望再有嘴碎的宫人说来说去,只好下了禁令,不许讨论和姜太妃有关的任何事。但是你知道么,姜太妃是装疯的,她秘密跟康王联络好久了,她要杀我。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杀了她。”
原来是这样,这皇宫太可怕,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叙述,可是她却能从中感受到□裸血淋淋的残酷。嫉妒、私欲、杀戮、陷害,这么多的阴暗,她无法接受。
“溪儿,你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什么好奇的了。你也找到了你的亲人,你是不是要走了?”李承熙讲述完了那么长的一段宫中秘辛后,忽然柔声问道。
林芷溪回避了他的问题,直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李承熙,如果‘天水碧’在我身上,我一定会给你。但是,它不在我这里,我从没有见过它,也根本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给我!”
李承熙猛地一甩袖,没了耐性,阔步走出宫里,然后便听宫门重重的一合,接着,便是上锁的声音。
林芷溪惊愕的冲上前去,拍着门喊,“李承熙!你放我出去!你软禁我?”
但门外却传来李承熙冷冷地声音,“看好她。”
“是!”齐刷刷的喝声,应该是围了很多人。
李承熙,你不信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我?那这么多天以来,你做的事情可有一件是真心的?还是都是为了那“天水碧”?
糟了!他从我这里要不到,会不会去找哥哥,会不会要杀他!?
林芷溪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紫痕。
林芷溪就在地上躺了半宿,还是第二日早上紫鸢开门来送饭时才把她叫醒的。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紫鸢告诉她,李承熙已经对外称姜太妃病逝了。
之后,便是小殓、大殓、停殡。守孝七日,下葬,开祭奠礼。接着迎尸,立牌位,安魂,卒哭,告庙,服丧。
整整忙了好几个月,完全是按太后的葬礼仪式举行的。李承熙也算仁慈,给了姜太妃死后的最后一点风光。
然而这些时间里,如安却一次也没来过。李承熙说过,他一直知道如安的存在,那么现在如安没来,会不会已经被李承熙抓了?
还有哥哥和师父,希望他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现在的李承熙,已经不似她当初认识的模样。
李承熙,你不要再做让我伤心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虐吗虐吗?其实一点都不虐……(捂脸
☆、第二十三章 矛盾再升级
很快便到了中秋,但是中秋宴却因姜太妃的去世而取消。
中秋那日傍晚,林芷溪正懒懒地卧在榻上,毫无一点光彩。面色苍白,头发散乱,一袭青纱衣衬得她更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
紫鸢上前给她盖了层薄毯,她也一动不动,依旧磕着眼。
紫鸢不禁摇摇头,好好的一个娘娘,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皇上也真是狠心。
紫鸢方离开,便见林芷溪头顶上的一块琉璃瓦被掀起,露出了小小的一块天。然后只见一张信纸从空中缓缓飘落,打了几个旋,落在了林芷溪脸上。
林芷溪正眯瞪,觉得脸上被什么触碰,伸手一抓,却见是一张纸,她猛地坐起,四处张望了一番,又抬头看了看,但那块琉璃瓦却又已经盖上。
林芷溪把纸展开来看,上面俨然是如安的笔迹:务必想办法在子时去林隐之府上。
去哥哥府上做什么?难道哥哥被抓了?林芷溪不禁诧异,她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将信看了好几遍,那的确是如安的笔迹。
但是,她出的去么?
林芷溪握着信,摇了摇头,这里守卫森严,说不定已经被李承熙命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她又怎么出的去?
可是如安,他是怎么进来?
林芷溪正疑惑,却听到门外传来解锁的声音,她忙把信折了几下塞进怀里,然后躺回榻上,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来人却是李承熙,手上拿了一件披风,身旁跟着苏德荣,端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搁着几件秋天的衣裙。
“入秋了,江南进贡来几匹颜色清淡的布帛,想着色彩与你相称,便叫人做了成衣。”李承熙走到榻前,然后拿起一件衣服,在林芷溪身上比了比,“大小刚合适,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林芷溪却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都怪,这些日子没来看你。但是太妃下葬,边关战事也紧,事情都堆到一起去了,我也忙得抽不出身,你别怪我。”李承熙的声音温柔似水,一番话说得委屈至极。
林芷溪却不打算理他,回到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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