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板屋内,低沉的男声不疾不缓的诵读。
昏暗的油灯映出了清晰的侧颜,柔软的旧衬衣领口微开,淡化了锋锐的气息,看上去随意而慵散。林伊兰失神的望了一阵,痒意又占据了心神,禁不住悄悄拆开腿上一块纱布,刚揭开一角,一只手隔着被子压住她,幽暗的眼眸让她错觉自己落入了陷阱。
“你不怎么合作。”
他语气很平,却像在责备,她突然感到不自在。“谢谢,可我是军人,不在乎疤痕……”
话还没说完,阴影遮没了光,男性的气息一瞬间压下来。
温热的物体描摹着唇线,又启开齿间探进来,放肆的触探,舌尖纠缠不放,她想躲,被压在枕上无处可逃,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定住她的头不容躲避,极具技巧的吮吻令脊背蹿起一阵酥麻,几近失控感觉让人害怕。
结束了这个吻,他隔开一点距离俯视她,拇指蹭了下被吻得鲜红的唇。“如果你再犯……”
低哑的声音着蕴着警告,深黑的眼眸毫不掩饰欲望。她闭上眼紊乱的呼吸,不敢有任何动静,隔了许久,听见他轻轻一笑,拾起书又念起来。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12章 赌局
漫长的一夜过去,窗边透出了晨光。
林伊兰诧异于自己竟然忍过来,难耐的刺痒终于消失,她侧过头望向身旁。
半斜的身体倚在床头,沉睡中异常安静。闭合的眉眼轮廓极深,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修长的手压在泛黄的书页上,指间的薄茧却令人联想起握刀时的犀利……
男人静止的睫微微一动,她立刻合上眼。
过了片刻,有人替她将被子紧了一下。又过了半晌毫无动静,有什么突然碰了一下唇,仿佛手指验证触感似的划过,转瞬又消失。
药果然很有效,拆去绷带后淡红色的疤痕遍布,但已无疼痛的感觉,比想像中愈合更快。
最严重的伤在腿上,男人执起林伊兰一只脚检视,粗糙的指尖轻按。初愈的肌肤异常敏感,触碰让她极不自在,他瞧了她一眼。“恢复得很好,近两天不要沾水。”
“谢谢,我的衣服……”
男人站起身,从柜子底部启开一个夹层,拿出了浆洗干净的军装,配枪军靴一应俱在。
换下旧衬衣,林伊兰穿戴整齐扣好配枪,走出了留驻多日的矮屋,男人在檐下等着,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光打量了片刻。“你不合适当军人。”
“说得对。”林伊兰心底一黯,浅浅一笑。“可惜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他不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林伊兰随着他走过狭长的小巷,夜色掩去了军服和旁人的注意。她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好在他走得不快,跟得不算吃力,转过一个屋角男人突然停住。
前方有个少年的身影,一见他们就靠过来,被男人截住,低声说了几句走回。
“潘想向你道歉。”他简短的说明,让身后的少年上前。
“对不起,我想你是个好人。”潘有些局促不安。“肖恩不信是你给了赤龙牙,可我知道是真的,我们不该那样对你,你和军队那些混蛋是不一样的,很抱歉害你受伤,萨说你差点死掉,我……”
少年抓了抓耳朵,难掩窘迫。“请原谅我们,原谅肖恩。”
“已经过去了。”林伊兰想了想又补充。“即使坏人也别让她光着身子游街,那非常恶劣。”
“不会的,黛碧见过贵族惩罚女犯人,所以……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干。我保证再不偷你的钱袋,也不让别的孩子偷。”
“那么我原谅你。”
贵族……望着得到宽恕后释然退开的少年,林伊兰默默叹息。
男人沉默了一会,淡淡的开口。
“我只送你到这,走完这条巷子是大街,随手就能雇到马车。”
林伊兰点了点头,微有一丝犹豫。“你……愿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低头凝视着她,男人神情难测。
“如果你不愿说,我会忘掉。”
“那么记住吧,虽然没什么意义。”男人的笑微带嘲谑。“祝你好运。”
纤秀的身影被屋子遮没,消失于视线之外。
潘凑上来目送,男人瞥了一眼。“你跟肖恩交情最好,为什么相信我。”
“她是个好人,虽然我不懂。”没有道歉时的孩子般的无措,潘显出超乎年龄的成熟。“黛碧的妹妹把鼻涕擦在那件看起来很贵的风衣上,她一点也没有嫌恶的表情,我本以为她愚蠢又无能……没想到竟然是军人,还击到了肖恩。”
尽管庆幸,潘仍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把黛碧扭到警备队?那群家伙为了讨好军队,就算砍掉黛碧的手也会把钱袋追回来的,那么多金币,她居然算了。”
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没说话。
静了一刻,少年又开始发问。“菲戈,你喜欢她吗?”
男人没有回答。
“我从没看过你对女人这么有耐心。”潘口无遮拦,陷入了暇想。“其实她挺不错,脸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胸虽然没有乔芙那么大,但也很诱人,肖恩撕她衣服的时候我看过,绝对不是黛碧说的那么平……”
“闭上你的嘴!”男人打断,声音忽然变冷。
“我说的是事实。”潘充耳不闻,仍在想入非非。“你不是救了她,完全可以跟她来一段,可惜年纪差太多,不然我都想试一试。”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女人。”男人冷冰冰丢下一句,转身走回。
潘蹦跳着追上去,叫嚷声越来越远。
回到军营,一切又回复了熟悉的轨道。
不等戴纳有机会找麻烦,一起意外事件影响了整个城市。
火刑后沉寂一时的叛乱组织以巧妙的手法混入休瓦警备队驻地,处死了出卖前任首领的告密者,事发的深夜毫无警兆,哨兵被人潜至近身刺死,直至第二天换岗卫兵轮班时才发觉。
死者被吊在房梁,胸口遭利刃刺穿,脚下堆着告密得来的赏金,亮晃晃的金币被滴落的鲜血凝固成了紫黑。叛乱者堂而皇之的复仇犹如一场公开挑衅,激起了休瓦贵族与法官的不安,几度全城搜查一无所获,陷入了空前的警戒。
“谢谢,安姬。”
林伊兰接过下属递来的文件,随手翻阅军方内部通令,安姬突然在后方小声咳了一下。
抬头见戴纳和几个士兵迎面而来,林伊兰退到一旁,依军中上下级惯例让路。
同一时间戴纳看见她,变成一种轻鄙中夹杂着不甘的眼神,停下来讥讽。
“那天两个男人表现让你很不满意?看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对方太粗鲁?真可惜,换成我会更有情趣,绝对让你爽到哭出来。”
两个?林伊兰心下一动,嘴上不动声色的反击。
“不劳中尉动问,倒是听说长官受伤不轻,有没有请军医看过?”
戴纳额上青筋一跳,“贱货!被别人白睡了还端架子,迟早我试试你到底有多骚,非把你干到……”
“好。”林伊兰截断他的话,眼神如冰。“今天晚上训练场一对一,只要你赢得了我。”
戴纳愣住,随即兴奋得难以自控。“你说真的!”
林伊兰冷冷一笑。
爆炸性的新闻传遍了军营,步兵营最刺手的玫瑰公然挑衅中尉连长,以陪寝作赌,耸动的消息让当夜的训练场水泄不通,人潮空前,甚至开出了赌博赔率,下注者无数,其中不乏高低各级军官。日复一日的军营生活无聊乏味,女人和斗殴是最具吸引力的话题。
戴纳在军中服役多年,搏击的技巧相当出色,比新调入的林伊兰更令人看好,多数人认为这是女人顺水推舟的调情伎俩,纵然开出了极高的赔率,赌局仍是一边倒。
结局令所有人瞠目。
避过了前期攻击,林伊兰斗至中场开始回击,戴纳攻击的重拳被她挡开,右肘闪电般由下而上,撞在对手下颚,裂开的下颚飞溅出鲜血,戴纳摇晃着退后,林伊兰并没有停顿,当连续重拳击在失去抵抗的戴纳腹部,全场都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血从戴纳口中涌出,美丽的绿眸冷酷无情,露骨的显现出轻蔑,接过安姬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甩下斗场径自离去。温和低调的形象轰然崩塌,现场一片哑然,半晌才有回过神的士兵呼喊军医急救。
林伊兰之名,从这一刻起响彻军营。
钟斯凶恶的皱着眉,瞪着漂亮的女下属,好像她犯了滔天大错。
“下颚骨折,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险些戳进肺里当场送命,军医说就算治好戴纳也不可能正常服役了,上头对这件事很愤怒!”
香艳的斗殴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谁也没有料到。
“对不起长官。”她的表情没有半点愧疚。
“有上尉认为应该开除你的军职,送上军事法庭审判。”区区一个下士,而且是女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残了中尉连长,着实让某些人颜面无光。“我得说你非常冲动,极度愚蠢!”
“是,长官。”她的语气也没有半点惶恐。
“为什么下重手。”当着全军营的面报复,不能不说嚣张过头。
“他活该。”惜字如金的答案。
“他惹到你?”钟斯对此毫不意外,戴纳迟早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是。”
钟斯头疼不已,他早该发现这个完美下属骨子里的桀骜,戴纳显然作出了某些不可饶恕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
越想越棘手,钟斯索性直着嗓子吼出来。“你不知道这种傻瓜行径会导致坐牢!”
林伊兰十分平静。“我认为这是军队的较量方式,绝对公平。”
公平,太他妈的公平了,可她是个女人,又是以下犯上,等于送给上头一大堆现成的罪名。虽然海扁戴纳那个混球让他很爽,有这样的下属相当风光,但麻烦的是如何护下来,不至让她受军法制裁而完蛋。
“你给我去禁闭室反省一星期!”
“是。”林伊兰行礼告退,丝毫不见关禁闭的沮丧,反而微微一笑。“听说长官是少数押我胜的人,多谢长官对我的信任。”
饶是粗豪,在那双含笑的绿眼睛下,钟斯也忍不住脸红,一个滚字在舌头上翻了一圈又压下,粗鲁的赶走了过度聪颖的下属。没错,他是押中宝赢了一大票,但这可不是决意维护的主因,他什么时候能为这群兔崽子少费点心。
第13章 父亲
禁闭室是一间极小的黑屋,密闭压抑,冰冷空荡。独自呆一星期是一种意志上的折磨,相当不好受。不过这不是第一次,她早已学会怎样应对。
熬过七天回到小队,林伊兰洗去一周的尘垢,清洁的感觉犹如重生。
刚走出浴室,安姬冲进来,眉间尽是惊惶担忧。
“长官,上头说穆法中将要见您,命令是立刻。”
没有任何惊讶,林伊兰拭干短发,拎起干净的军服换上。
“我知道了,谢谢。”
穆法中将是基地仅次于上将的第二号人物,在上将离开期间统领一切事务,虽是军人,仍有一种尔雅的贵族气质,蹙眉的时候又有种威严,盯住林伊兰一言不发,良久叹了口气。“坐。”
林伊兰端正的落座。
“真不懂令尊到底怎么想。”穆法中将揉了揉额角颇为头疼,“不是闹出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你被调到了休瓦,他到底要干什么?”把漂亮的女儿削去军衔丢进步兵营,亏那家伙作得出来。
林伊兰微笑着保持沉默。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这样做的原因?”
林伊兰斟酎了一下。“父亲认为我缺乏军人的必要素质。”
穆法不以为然。“他指哪方面。”
“大概是进取心。”
“比如?”
“我晋升的速度太慢。”
“我记得你刚开始做得不错。”
“后来转了文职,这是我个人的决定。”
“所以他很不满,把你弄到这作为惩罚?”穆法已经有相当的了解。
林伊兰没有接话。
聪明美丽,却沉默少言,穆法几乎看着她从幼年的活泼变成了如今的隐忍,禁不住惋惜而微悯。“等令尊回来我跟他谈谈。”
“谢谢,但让穆法叔叔为这点小事费心,伊兰会有罪恶感。”
中将瞪了她一眼,俩人都笑起来,蕴含着同样的无奈,谁能改变那个人的意志,足堪称奇迹。
“算了,不提那家伙,你是怎么回事。”摸出烟斗装填烟丝,穆法以长辈的姿态询问。“堂而皇之打断别人的骨头,风格很不像你。”
“动手比较痛快。”林伊兰十分坦然。“打一场以后能省不少麻烦。”
“下层这方面确实搔扰太多。”穆法了然的哼了一声。“我得说你这次的做法很像你父亲,那家伙当年从学院打到军队,简直让上司头疼欲裂。”
“我让长官头疼了?”林伊兰浅笑着调侃。“请告诉我处分决定。”
穆法翻动着几份报告,犹如一个对孩子无可奈何长辈。“提议重惩的一大堆,戴纳的上司赖着我要惩饬令,你的直属上司又动用了所有关系力保,我该选哪一个。”
“不是选好了?七天禁闭我已经坐完了。”
拿下烟斗,穆法不无怀疑。“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趁他还没回基地。”
“我可不会承认。”林伊兰眨了眨眼。“时间只是碰巧。”
没错过一闪而逝的调皮,中将大笑起来。
重创戴纳仅被关了七天禁闭,如此轻的惩处匪夷所思。谣言不胫而走,各式各样的流言充斥,谁也猜不出她究竟有何方后台。
林伊兰一如平常,对纷至沓来的探问草草带过,毫无骄矜之态。
例行常规训练之后,她翻开了从穆法中将处得来的军方内部资料,仔细读完每一个字,合上文件发了一会呆。
休瓦城混乱的现状仅是庞大帝国的缩影,其他城市的平民同样辛劳而收入菲薄,农民应对昂贵的地租,日子更为艰难。皇室和贵族奢华挥霍无度,越来越依赖于军队的威慑保护,以至近年军方的势力几可与议会分庭抗礼,新锐的军官晋升极快。
蹿升的年轻军官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他们往往是不具承袭爵位资格的候门子弟。大胆激进,野心勃勃,渴求与之相配的财富地位,然而资格深厚的议会元老并不肯让出权力共享,在根基未稳的前提下对抗高阶贵族又力不从心,这些年轻的野心家转而以另一种方式寻求支持,比如联姻。
对门第高贵的世家而言,这种联姻是颇具赌博风险的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