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名从未开过口的女子转过头来,小脸轻扬,双目对上孤夜孑,“民女听说,这林子名唤死亡之林,不仅里头诡异,而且,进去之人皆会出现幻想,很多,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孤夜孑原先的坚持差点动摇,却仍然守护,不肯放开,他不信,会有那么真实的梦境,他更加不会相信,自己只是闭上眼的时间,她就已经化成了灰烬。女子的肩膀被他越掐越紧,她咬着下唇,愣是没有吱一声,额角上已经冒出涔涔冷汗,皇帝却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风妃阅几乎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她趔趄上前,入目的,却是遍地灰烬,一眼望不到头。她没有人多势众,只能靠着自己去找,整颗心高高悬起,才走不过几步,身子就瘫下来,跌坐在地上。
这里了无生迹,如果孤夜孑真的没有逃出这片林子……她赶忙摇下头,唯一的希冀,她情愿当初是场梦,他根本就没有进那片林子。几个挣扎后起身,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男子的咆哮声,石破天惊,像是困兽般的颤抖,绝望而凄凉,听得旁人心碎剧烈。她站在原地,意识到这声音是从另一头传来,心口忽的揪起,疼的厉害。
孤夜孑胸膛处剧烈起伏,喉间涌上腥甜,眼眸中的世界在剧烈摇晃后,终于倒塌下去。风妃阅好不容易看见远处的人群,隐约,中间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异常熟悉,她面色欣喜,刚要上前,却见他身子一倾斜,双手拥住了边上的女子。
孤夜孑双目无力轻阖,那名女子见他伏在自己肩头,赶忙双手扶上他腰身。全身的无力,看在远处的风妃阅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她及时刹住步子,视眼朦胧中,看不真切。原来,先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场梦,她没有看清楚女子的脸,单从半边背影,她便已认定是施婕妤。同样的娇弱,同样的身姿,甚至,是同样的亲昵……
四周随行的官员皆已惊骇,纷纷上前,女子一手环过他的腰身,“皇上,先回去吧。”
孤夜孑摇下头,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下软去,御医适时在右边将他搀扶起来,示意众人离开,风妃阅眼见他徒步向前,犹豫几下后,最终提起勇气,箭步上前。
“唔——”嘴巴突然被身后的大掌捂住,纤细的腰身被深勒进一具温热的怀抱。七袂提起内力后将她带至远处的一棵树下,环起的双臂昭示出他此时的愤怒。风妃阅双手想要将他的手掰下来,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挤压在粗壮的枝干上,喘不过气来。
孤夜孑被扶上马车,随侍掀起轿帘,他弯腰进入之时,扭过头去望一眼,由于隔得过远,风妃阅并不能看见他眼中的凄凉,却在见他消失于暗夜中时,心头剧烈抽痛。眼睛用力睁得老大,瞳仁深处,通红通红。
腰后抚上一双大掌,几经摩挲后,粗鲁拽了几下。风妃阅心神猛地一收,他在做什么?
“唔唔——”被捂着的嘴中含糊出声,七袂充耳不闻,继续手上的动作。风妃阅奋力反抗,男子索性松开手,将臂弯压在她后背上,抵住那棵大树不让她动弹,“七袂,你疯了是不是?”
风妃阅出声咒骂,双脚想要向后踹,男子轻易闪开后,索性将整个身子压在她背上,一手随意扯动几下,那条白色的腰带就这么被丢弃在一边。七袂面露邪佞,一手伸入女子前襟,“我没有想到,你这么不安分。”
她身子剧烈扭动,不想让他碰触,无奈气力不够,最后,只能气喘吁吁回头怒瞪着他,七袂凑上前,薄唇刚要吻上她面颊,就听得她恶狠狠说道,“你敢试试,我就把你舌头咬掉。”男子一顿,俊脸微偏,最终带有忌讳地埋在她颈间。风妃阅按捺不住厌恶,身子想要退开,袍角却自下方被掀起,她杏目圆睁,男子的大掌已经贴上她小腹。
“哈哈——”忽的,一串银铃般的笑意从身后传来,二人均是一怔,七袂下意识将身子挡住风妃阅,回头瞅去。
“想不到,堂堂一介皇尊,对女人居然要用强的。”这声音,听着似曾相识,风妃阅回首,视线穿过七袂臂弯,见到的,正是满面笑意的索伊,“是你!”
“是我,”她挽唇,跟着上前几部来,“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
风妃阅面不改色,并不因衣衫狼狈而羞愧,“换了你来试试?”手肘使劲向后撞去,七袂随手一挡,身子向后退去。
她揉着酸麻的双肩,男子冷静下来,双手环在胸前后,像没事人一样靠在树上,“你怎么来了?”
听二人的语气,定是一早便相识。风妃阅捡起腰带,旁若无人的系上,索伊始终面带笑意,挪揄道,“有好戏,我怎能不来?”
“皇帝正在四处追查你的下落,不躲的远远的,怎会突然来到这?”
“不过是几张废纸罢了,我索伊想去哪,没人能阻拦。”她上前几步,来到风妃阅面前,“据说她来到独步天涯已有好几个月,你怎么还没驯服呢?”
七袂脸色咻地拉下,周边聚上冷冽,隐隐,还有几分肃杀,“你管的太多了。”
索伊并未再追问,将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我接到一个买家,对方让我找到她的下落。”
风妃阅面露犹疑,七袂斜靠的身子正起,“是谁?”
索伊敛下笑,纤细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打,“一个,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人。”
七袂好看的剑眉蹙的越发紧,狭长的眸子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望向风妃阅,她亦在暗中忖度,究竟是谁,想要找到自己的下落。
索伊有些怀疑的将视线在二人间巡视,她双手环起,来回踱步后,站定说道,“是花月师让我找到她。”
风妃阅明显的看见七袂一怔,阴霾的俊脸闪过似信非信的不解,“花月师?你见到他了?”
“我没有看见他的脸,”索伊显得很是遗憾,“不过,他武功确实怪异,据说,还能操纵百花攻击他人。”
第162章 禁奴
大叔?
风妃阅暗自蹙眉,能操纵b Bs。j OoY OO。 ne T 百花的,除了他,还有谁?
“花月师有说为何要找到她么?”七袂神色异常肃穆,目光始终不离风妃阅身上。
索伊摇下头,视线中透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肩头微耸起,她双手摊开,打趣道:“谁知道呢,不过,他说要尽快找到她,不论是何代价他都付得起。”
“哼!”七袂冷哼,黝黑的眸子像要在风妃阅身上打出个窟窿,“想不到,惦记你的人还这么多。”
索伊望向两人,心中似在揣测,风妃阅面色难看的瞪向他,大叔定已将二夫人和君宜安排好了,也不知道,君宜的孩子顺利生下来没有。思及此,她不悦的神色稍稍缓下来,嘴角轻勾,上扬的弧度煞是好看,心头一阵温暖,先前的阴霾随之扫去几许。
七袂一阵响哨,远处的马儿飞驰而来,风妃阅见状转身便要走。
“你去哪?”
她站稳脚步,白净的衣衫将暗夜衬得尤为惨淡,“我要离开。”
七袂松开勒住马缰的手,他一个箭步上前,声音霸道,“谁允许你离开了?”
风妃阅折身,双眼同他直视,眉目轻扬,她语气犀利,“当初你说过,我替你杀满一百个人便放我自由,再说,就算你独步天涯就了我,今时今日,也该还清了。”
“还清?”七袂突地扣住她皓腕,将她整个身子拖向自己,风妃阅一惊,人已撞入他胸膛,“在这里我说了算,你想还清,没那么简单,我要你一辈子都欠着我!”
女子分外不悦,使劲想要挣开,“七袂,你太出乎我的意料。”原本,只是以为他霸道,却不想他这般不近人情!
索伊靠在边上并不说话,风妃阅一甩手,想要径自离开,从走出几步,颈后便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已经软绵绵倒下去。
“想不到你这么暴力。”索伊上前,看着七袂将昏迷中的女子抱起后跃上马背,宽大的衣袍拖下马肚,他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说道,“自己跟上。”
索伊抿下嘴,跨上一边的骏马后,扬鞭尾随而去。
孤夜孑回到住处,御医加紧让人煎了药过来,他在塌上坐定后,这次注意到边上女子,“你是谁?”
一名官员上前,唯唯诺诺跪在堂下,目光朝着那名女子一瞪后,恭敬答话,“回皇上,这是下官的小女儿。”
孤夜孑将掌心放在胸口,他甚为不适的揉动几下,眉头间拢的高高的,垂目的女子面色酡红,靠过去一步,小手轻轻按在他胸口,“皇上,民女……”
修长的五指顿住,手背上,落上一双纤细的手来,跪着的官员吓得面色苍白,嘴唇一个劲哆嗦,气氛在窒闷的屋子中诡异起来,静的,连掉下根针来都能清晰听见。皇帝的手很冰,女子的掌心,却是很温暖,见他不说一句话,她小心翼翼将手更为贴近,想要将掌中的暖意传递过去。
孤夜孑抬眼,深邃的眸子中,一抹人影支离破碎的拼接不起来,散在肩头的长发忽然落下来,化成一个圈,极为孤零。猛的一个甩手,女子急促退后几步,皇帝自顾倚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滚出去。”
语气平淡的近乎疏离,那官员见状,忙的起身拉住那女子的手腕,神色很是不悦地示意她出去,一边,还毕恭毕敬哈腰,“是,下官这就带她出去。”
“爹……”她跺下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出去,外头侍卫将门阖上,那名官员大步走出院子后,气势汹汹将她的手猛甩开,“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女子愤怒反驳,一手握着被捏疼的手腕,“他是皇上,哪个女子不想,哪个女子不喜欢?”
“你……”官员气得举起手来,在她毫不畏惧的仰面中,他一声叹息,气恼收回手,“爹都是为了你好,若我真把你送进了宫,这辈子,你怕是休想再踏出一步。况且,皇上性子暴虐,若不是他身上有伤,方才那一下就能拧了你的脖子!”
女子听闻,脖子一缩,官员见状,赶忙在她肩上轻推下,“快回屋去,净给我添乱!”
清静的庭院中,花园因久未打理而开始枯萎,风妃阅躺在边上,她双手遮在眼睛上,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
整整三个月,她居然被禁足了,园中除了来送饭的丫鬟外,寻常人休想进来,额上冒出一层淡淡的汗珠,她双腿交叠,呼吸平稳而沉静。
“你还挺悠闲的。”伴随着脚步声的走进,风妃阅移开手,双眼从指缝间向外望去,“你来做什么?”
索伊就势在她边上坐下,一双美目妩媚而柔和,她漫不经心扫视庭院一周后,垂目望着依旧平躺的女子,“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假意的奉承几句你都不会么?”^橘园。清清^
风妃阅双手一撑,上半身做起来,她随手掸掸衣袖上的粉尘,身子靠在后头的白玉栏杆上,久久沉淀后的眸子恢复成一种纯净,她将染在眉角的阳光被拨开,“我都要变成傻子了,哪还会什么奉承的话?”
索伊嘴角抿开了,抑制不住浅笑出声,“还好,你还会说笑。”
这几个月来,也就她来时常陪着风妃阅说说话,其实,二人也是极其投缘的,先前的芥蒂谁也没有再提,真正是率性女子。
“都三个月了,你怎么没有想过逃出去?”
风妃阅一挑眉,双手枕于脑后,嘴角嚼着些豪笑意,“七袂当我是重囚一样看管,我怎么逃出去?”
“世上无难事,就看你怎么去做了。”索伊靠着另一边的栏杆,右脚在她膝盖上轻碰下,“你如今是被七袂囚禁不错,能自由出入独步天涯之人,除非有他随身的腰牌,这,不用我教你吧?”见她脸上闪现出犹豫,索伊凑过身,眉眼笑弯,“要不,我免费教你几招媚术?对于男人,是很管用的……”
风妃阅面色微有酡红,一脚轻踹在她腿弯,“说什么呢?”
“怕什么,做都做过了,还怕讲什么?”索伊扬笑,身子靠回去,她余光不经意瞥过,只见守在外头的几人正小心翼翼朝里头张望着,“我得回去,不然又该惹麻烦了。”
风妃阅闭目小憩,摆摆手,“走吧,反正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周边恢复成先前的静谧,她再次睁眼之际,夜色已经拉下,黑压压聚在头顶。身子一动,才发现四肢酸痛,风妃阅好不容易坐起身,扭头,就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七袂,二人皆是一怔,她本不想理睬,却在擦身之际,目光不经意落在那块金黄色的腰牌上。她太想要自由,再留在这,迟早有天会把自己逼疯。
愣生生站住脚,她仰起头来,视线落在男子邪魅的侧脸,“你来做什么?”
七袂转过身来,目光同她对视,习惯了她的剑拔弩张,男子并不言语,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朝着内屋走去。
风妃阅不得已,只得紧跟其后,雕刻着腾龙的腰牌随着男子的走动而异常耀目,七袂来到桌前,倒是杯清酒后自顾饮用。见他一句话不说,风妃阅犹豫再三,坐到七袂身前,“你究竟要将我禁锢至何时?”
他将落在唇角的酒杯放到眼前,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看风妃阅一眼,透过的视线在烛火中分外迷离,继而化为一股冷冽后,投射在她脸上,“留在这不好吗?”
风妃阅凝神,双手叠放与身前,“我想要出去。”
七袂放下酒杯,落下的手抬起后,食指突然点在她眼角下方,“有泪痣的女人,一辈子,是不会幸福的。”
风妃阅心头微怔,冰凉的感觉自脚心窜至全身,她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拨开,却被男子反将她的柔荑裹在掌心中,“在络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却一眼看见了你的这颗泪痣。”
她抽下手,七袂牢牢握着并不松开,阴柔的目光对上女子的眼眸后转为几分狠戾,“只可惜,你当初却像条死鱼似的躺在他身下动也不动。”男子话语说罢,握着的力道差点将她手掌拧断,风妃阅忍住痛,难以置信地用力将手抽回去。
“你看见了?”
七袂似笑非笑,面容邪魅而阴鸷,“他有的已经比我多了,我不可能再放你回去,忘了他!”
风妃阅按捺不住,连续半年多的相处,她已经